那主將話音剛落，頓時有其他主將接過話頭。</br> “不錯，唐軍這支援軍，正合元帥心意。</br> 在這草原之上，在我軍面前，唐軍確實如待宰羔羊一般。</br> 接連困殺兩支唐軍精銳，</br> 這一戰之后，元帥之名必將響徹北域。</br> 大魏上下，再無人敢質疑元帥，軍中第一的威名！”</br> 這主將說的慷慨激昂，尚云杰卻依舊神色如常。</br> “軍中第一？虛名罷了。</br> 宏烈頂著這名頭，頂了十多年，最后怎么樣了？還不是在馬蹄峽敗給了大唐皇帝，全軍覆沒？”</br> 一聽尚云杰這話，一眾主將都是急切開口。</br> “宏烈他怎么能與元帥相提并論？他徒有虛名罷了，那一戰皇帝若是派元帥前去……”</br> “好了，過去的事，多提無益。”尚云杰擺手止住了主將們的話。</br> “驕兵必敗！</br> 在草原之上，宏烈會敗給大唐皇帝，難道不是輕敵所至？</br> 若非他自以為率領數十萬魏軍，已是天下無敵，又怎么會陷入大唐皇帝的圈套之中，中了埋伏？</br> 對此，我們應該引以為戒！</br> 草原上的狼群獵殺野兔，尚且動用全力。</br> 面對唐軍，我們更不可掉以輕心。”</br> “元帥教訓的是，我等謹遵教誨！”眾將恭聲應道。</br> 掃了眾將一眼，尚云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br> “不過唐軍派精銳增援，正合本帥之意，這話倒也不假。</br> 本帥在定下對那支唐軍，施驅羊戰法時，便想過唐軍派兵增援的可能。</br> 若是大唐礙于北蒼關守城壓力，沒有派兵不予增援，本帥便直接滅了那一支精銳，削弱唐軍力量，而后南下攻關。</br> 而若是大唐派兵增援了，那卻是最好。</br> 在草原上，沒有北蒼關作為依托的唐軍精銳，自然是比在北蒼關中好對付太多。</br> 滅了這兩支精銳，北蒼關中的唐軍兵力，便更加單薄了。</br> 本帥破關的難度，下降了數倍不止。</br> 這引君入甕的法子，也不是不可行，只是……”</br> 尚云杰眼中閃過疑慮：“只是這支唐軍有些蹊蹺……”</br> “本帥在想，他們有沒有可能，在這草原上，非但不是待宰的羔羊，反而是擇人而噬的猛虎。</br> 草原上，本就是騎兵的天下，唐軍精銳多以步兵稱雄。</br> 這道理咱們懂得，唐軍又豈會不知，他們既然敢來，必然是有所依仗的。</br> 尤其是那沒回來的十三支斥候，都說明這支前來增援的唐軍絕不簡單。</br> 所以，本帥才問你們，對這支唐軍怎么看。</br> 他們的依仗會是什么呢？”</br> 尚云杰說著，眼角一抖，猛然間想到了什么。</br> “你們可還記得，大唐皇帝率軍殺梁魏中軍那一夜？那種能虛空生火的鐵球。</br> 還有在海浪口，那阻攔我軍騎兵的巨大鐵筒。”</br> “你們說……</br> 唐軍之中，是否還藏著什么咱們不知道的新武器？”</br> 此言一出，帳中眾將腦海中皆是浮現出當日草原海浪口的那一幕。</br> 激射的巨大鐵球鋪天蓋地，將他們所向披靡的騎兵軍團沖擊得七零八落。</br> 那一日對于他們而言，絕對是噩夢。</br> 短暫的失神后，眾將面面相覷，良久之后，尚云杰下首位，一員主將沉吟片刻開口說道。</br> “唐軍確實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武器，不過之前那一戰，應該也都用得差不多了，也再沒有什么咱們所不知的利器了。</br> 如若不然，草原海浪口，咱們退不出來，我大魏早已兵敗。”</br> 尚云杰掃了那主將一眼，微微點頭，示意其繼續。</br> 那主將會意，繼續說道。</br> “而且以如今戰局而言，若是唐軍還有那種武器，必定全部匯聚于北蒼關中。</br> 無論是那種可以生火的鐵球，還是那種可以發射鐵球的鐵筒，雖威力巨大，但使用起來卻是笨重，更適合用于守城。</br> 末將推測，之前那一戰之后，唐軍中定是還有些存貨，但也不多了，至少達不到可以與我軍決戰，決定勝負的程度。</br> 而這些存貨，全用于北蒼關守城了，所以唐軍才敢派兵前來增援。”</br> 尚云杰默默點頭，這主將所說與他心中所想，大致相同。</br> 只是那消失的十三支斥候，讓他如鯁在喉。</br> 正在此時，帳外傳來通報聲。</br> “報！</br> 被我軍圍困的唐軍，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br> 我軍先鋒營隨時可沖破唐軍防線，生擒唐軍主將。</br> 先鋒營將軍請示，是否即刻沖鋒，請元帥定奪！”</br> 尚云杰捻動胡須，沉吟片刻后下令。</br> “暫緩沖鋒，繼續困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