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報之中，無論哪一樣，單拿出來，都足以震動諸國。</br> 而此刻，三件足以震顫諸國的大事，竟然同時出現在了一份捷報上。</br> 剎那之間，仲晨頭皮發麻。</br> “陛下，真乃神人也！”</br> “真乃神人也！”</br> 仲晨贊嘆著，滿面紅光，整個人穩重的氣質，蕩然無存。</br> “如此大捷，陛下回京之日，應當舉行大慶功！”</br> “為陛下與三軍將士慶功。”</br> 仲晨這個一向主張節儉的老臣，此時主動要求舉行大慶功，足可見他心中的震驚與喜悅。</br> 大唐自先帝仙逝后，國力日衰。</br> 幾年來，敗仗吃了不知多少，如今這等大捷，讓仲晨眼中差點涌出熱淚。</br> 在仲晨振奮之時。</br> 一道淡漠聲音響起。</br> “不可！”</br> “陛下有令，不可鋪張，一切從簡，氣氛可以熱烈，但不得過度開支。”</br> 仲晨與林幕的視線，看向眼前身穿黑袍之人。</br> 正是這人帶回這份捷報。</br> 黑袍人正是聶颶。</br> 三日前，楊辰便命聶颶與傳信兵差，先回京都傳遞捷報。</br> 并讓聶颶將他的命令帶到。</br> 此時仲晨聽到楊辰的旨意，心中不禁更是感嘆。</br> 陛下得此大勝，還能如此淡然處之，并不好大喜功，真是難得的明君賢主。</br> “陛下考慮的周到，是老夫有些忘乎所以了。”</br> 聶颶又說道。</br> “陛下還有旨意，縮減慶功的開支，都用來撫恤犧牲將士家屬，還有作為封賞將士所用。”</br> 仲晨聞言，頻頻點頭。</br> 林幕同樣心中感嘆，得大勝而不自滿，陛下目光看得夠長遠，不愧為一代雄主，只是可惜，可惜啊……老夫這將死的權臣，不能輔佐這等明君了。</br> 聶颶的聲音繼續傳來。</br> “另外，為慶祝大勝，今年的賦稅再減一成。”</br> “這個消息，由官府盡快公布。”</br> 此言一出。</br> 仲晨原本喜悅的臉，一下子僵住了。</br> 賦稅再減一成？</br> 這怎么行？去年為了修養民生，就已經減了一成，這再減一成，國庫必定空虛啊！</br> 仲晨眉頭凝起。</br> “陛下可還有交待？”</br> 聶颶想了想，說道。</br> “沒有了，就這么多，”</br> 聶颶將楊辰吩咐的事都傳達完以后，便離開了尚書省。</br> 聶颶走后。</br> 房間中。</br> 仲晨眉頭緊皺，不見舒展。</br> 林幕見之，開口說道。</br> “無需憂慮，按照陛下囑咐，放手去做便是。”</br> 仲晨聞言回頭，看向林幕。</br> “你是巴不得朝廷出亂子？”</br> 你身為尚書令，豈能不知這賦稅對朝廷的重要？”</br> “民生凋敝，這是霍亂之因，可民富國貧，更不可取啊！”</br> “國庫空虛，官員俸祿，軍餉糧餉，這開支怎么辦？”</br> “再說，這百姓一但太過富足，必定會亂世。溫飽思淫欲，這不是玩笑話。”</br> 面對仲晨的質問。</br> 林幕顯得很從容。</br> “太師此言不差，但陛下不可以凡人度之。”</br> “既然陛下有令，那必然已有后續準備，并且已有了治國之策。”</br> “此時猶疑拖延，反而會誤事。”</br> “雖然我也不知道，陛下會以何種方法，去填補國庫的空虛，但陛下此舉的好處，我還是看得見的。”</br> “陛下此策一行，大唐百姓將徹底感受到國家之概念。”</br> “大唐朝廷與百姓的聯系，將更為緊密，而且民生之強，人口之盛，將達到空前盛況。”</br> “太師憂慮的事，也不可避免，但總體來看，卻是利大于弊。”</br> “至于之后，陛下要如何，我不敢揣測，不過陛下這顯然要下一場大棋！”</br> “你拭目以待便是了。”</br> 仲晨聞言，沉吟片刻，開口說道。</br> “你所言不虛，陛下行事向來，非凡夫俗子可以輕易揣測。”</br> “沒想到，你這個結黨營私的權臣，竟然比老夫更懂陛下。”</br> 林幕自嘲笑道。</br> “那有如何？”</br> “我已是將死之人。”</br> “太師才是獨具慧眼，有大智慧之人。”</br> “太師你我二人，不要再多言了，快些將陛下交待之事辦好，才是正事。”</br> 仲晨眼神復雜地看著林幕，沒有再說話。</br> 二人即刻召集各部大臣，開始忙活起來。</br> ……</br> 楊辰大勝的消息，終于傳到皇宮之中。</br> 清韻殿。</br> 江貴妃有些憔悴的嬌俏臉龐，終于露出了笑顏。</br> 這近兩個月以來。</br> 她每天都是擔驚受怕，夜不能寐。</br> 好不容易睡著了，也多是從夢中驚醒。</br> 楊辰御駕親征，早以把她的心也帶走了。</br> 她雖不懂得行軍打仗之事。</br> 但是她叔父江瀚身為朝廷猛將，耳睹目染之下，她也深知大軍交鋒的兇險。</br> 如今知道楊辰得勝凱旋的消息，江貴妃懸了兩個月的心，終于放了下來。</br> 江貴妃此時，只覺得心情大好。</br> 平日里不喜粉黛的她，來到銅鏡前，認真打扮起來。</br> 她不希望，陛下回來，看到她憔悴的樣子。</br> 一番打扮后。</br> 江貴妃心中一動。</br> “陛下得勝回朝，這后宮之中也得布置一番才是。”</br> 心中念頭一起。</br> 江貴妃叫來心腹宮女，命其去將各宮的妃嬪，都叫來清韻殿。</br> 她要為迎接楊辰，好好準備一番，給楊辰一個驚喜。</br> ……</br> 這幾日的京都，大街小巷，都是關于楊辰得勝回朝的消息。</br> 尤其是當官府公布了，賦稅再減一成之時。</br> 這個消息，如同海浪一般，由京都為中心，向整個大唐席卷。</br> 此時大唐的局面，只能用普天同慶來形容。</br> 京都附近的郡縣，甚至更路程更遠的郡縣，百姓們自發向京都匯聚，他們想一睹大唐圣主陛下凱旋的風采。</br> 是的。</br> 楊辰這個令諸國談之色變、聞之膽寒的暴君，在大唐百姓心中，就是圣主明君！</br> ……</br> 而在大唐普天同慶，京都張燈結彩的時候。</br> 楊辰凱旋的大部隊，已經距離京都只有一日路程了。</br> 浩浩蕩蕩的大軍，如同一條蒼龍，向京都行進著。</br> 這一路行來，不乏夾道歡迎的百姓。</br> 楊辰更是借機，到田間地頭親自視察農事。</br> 他可不是為了作秀，他是來真的。</br> 北蒼關向京都這一路，楊辰親自出手，整頓了不少地方。</br> 貪官污吏、惡霸鄉紳，無一例外，只要讓楊辰抓住尾巴，那就是一番雷霆手段。</br> 楊辰明白，貪官是殺不盡的，但要是貪官貪得過了界，那就必須整治。</br> 不然千里之堤，必將潰于蟻穴。</br> ……</br> 一日時間，眨眼便過，</br> 這一日，正值晌午。</br> 京都城外，匯集著密密麻麻，自發而來的百姓。</br> 文武百官，在仲晨、林幕的帶領下，出城等候迎接楊辰凱旋。</br> 在鋪天蓋地，翹首以盼的目光中。</br> 突然有聲音傳來。</br> “來了，來了！”</br> “……”</br> 所有人聞聲望去。</br> 只見遠處，沙塵飛揚間。</br> 恢宏磅礴的大軍，踏著鏗鏘有力的步子，緩緩行來。</br> 這一刻，無需多言。</br> 百姓們鋪天蓋地的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br> “恭迎，圣主陛下凱旋！”</br> “恭迎，圣主陛下凱旋！”</br> “……”</br> （第三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