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辰看著似乎油鹽不進的爵臧普贊，嘴角微掀。</br> 這次相邀吐蕃議事。</br> 他自然做足了準備。</br> 即便爵臧普贊再穩，楊辰也吃定他了。</br> 楊辰聲音繼續傳來。</br> “三年前。”</br> “大燕邊境藩王，因一己之怒，屠殺三千吐蕃牧民。”</br> “吐蕃一味駐邊的年輕主將，據理力爭，爆發沖突。”</br> “那是一個熱血好男兒。”</br> “可惜還是被那大燕藩王無情虐殺。”</br> “兩國邊境，那年輕主將，被處于極刑，萬刀分尸，那一日……”</br> 話音到此。</br> 爵臧普贊抬手止住楊辰，他手臂微微顫抖。</br> “夠了！”</br> “大唐皇帝陛下夠了！”</br> 楊辰并沒有因為爵臧普贊的話而停下來，聲音反而更加激昂。</br> “那一日，吐蕃邊境十萬將士悲憤交加。”</br> “但無奈大燕國力太盛。”</br> “最后雙方使節交涉下，將此事壓下，封鎖了消息。”</br> “大燕為表歉意，以牛羊八百，作為賠禮。”</br> “那一天，吐蕃駐邊將士的心死了！”</br> 話音至此。</br> 爵臧普贊頭顱低垂，情緒再控制不住，雙目濕潤。</br> 那年輕主將，不是別人。</br> 正是他最看重的嫡子！</br> 他對這個兒子自幼寄予厚望，所以才讓他自少年便進入行伍。</br> 兒子爭氣。</br> 數年之內，憑著軍功，坐上主將位置。</br> 只是這個最爭氣的嫡子，還沒有一展抱負，便被大燕藩王殘忍殺死了。</br> 而他這個父親，雖悲憤無比，但為了吐蕃，他忍下了這刻骨恨意。</br> 并且配合大燕封鎖消息，一連更換八位邊境主將，不讓消息擴散。</br> 一來防止吐蕃軍隊憤怒之下，與大燕發生沖突，給急需發展的吐蕃雪上加霜。</br> 二來他不想讓這消息擴散，這是他的恥辱，也是吐蕃的恥辱。</br> 而現在。</br> 楊辰無異于把他的遮羞布，給直接掀開了，并且撕的粉碎。</br> 爵臧普贊努力平穩著情緒，但收效甚微。</br> 楊辰至此，顯然還沒有結束。</br> “不知吐蕃王。”</br> “你覺得那百八牛羊之肉，是何等味道？”</br> 轟！</br> 爵臧普贊腦袋一陣嗡鳴。</br> 這一句話，徹底將他的心理防線擊潰了。</br> 他猛然抬頭，怒視楊辰。</br> 這一刻，他那儒雅隨和的樣子，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彪悍肅殺之氣。</br> 他為了吐蕃，他可以隱忍。</br> 可是他內心深處，屬于吐蕃男人的血性，并未泯滅，反而炙熱無比。</br> 只是無奈，他的祖輩留給他的，是戰亂后貧瘠的吐蕃。</br> 這樣的吐蕃需要和平，需要發展。</br> 為了吐蕃，他隱忍了太多太多。</br> 此時楊辰的話，徹底將他心中的血性與恨意，給激了出來。</br> 爵臧普贊怒道。</br> “大唐皇帝，你是在羞辱本王嗎？”</br> “你一再辱我吐蕃，可是一點合作的誠意也沒有！”</br> “大燕對你大唐的威脅，可是遠超我吐蕃！”</br> 此時的爵臧普贊如同憤怒的雄獅，氣勢狂暴。</br> 楊辰嘴角冷笑，泰然自若，一身氣勢毫無保留。</br> “羞辱你？”</br> “朕沒那么無聊。”</br> “只是你跟朕彎彎繞繞，玩談判套路。”</br> “那朕只能好好與你說說了。”</br> 楊辰一拍長案，擲地有聲的說道。</br> “你以為你韜光養晦，就能發展起吐蕃？”</br> “你以為你忍常人之不能忍，就能帶著吐蕃一步步走向昌盛？”</br> “朕告訴你，錯！”</br> “太平是殺出來的！”</br> “國與國之間，弱肉強食，沒有道理可講。”</br> “你弱你就該打！”</br> “今日你兒子死了，你能忍，明日你吐蕃萬千百姓淪為大燕奴隸，任人殺戮，你怎么忍？”</br> 楊辰一番話。</br> 國仇家恨讓爵臧普贊心如刀絞，怒火中燒，他怒視楊辰。</br> “你說的輕巧！”</br> 楊辰沒給爵臧普贊再說話的機會。</br> 他長身二起，向爵臧普贊踱步而來。</br> “你別覺得朕站著說話不腰疼。”</br> “以往局勢你忍，那是權宜之計。”</br> “但如今大好機會，擺在你面前，你就不知好好把握？”</br> “隱忍為了什么，難道不是為了等一個機會？”</br> “整個東大陸，縱橫數萬里！”</br> “而朕的大唐，握著最先進的技術。”</br> “這是你吐蕃的機會！”</br> 這一刻的楊辰，睥睨天下，唯我獨尊的氣勢，凜然二起。</br> 爵臧普贊看著楊辰，不禁渾身一個機靈。</br> 楊辰繼續逼近爵臧普贊。</br> “你現在要想的，不是怎么跟朕討價還價，去追尋那蠅頭小利。”</br> “也不是在大唐、大燕之間，裝傻充愣，獨善其身。”</br> “而是抓住機會，與朕精誠合作，乘勢而起，徹底讓吐蕃富強起來。”</br> “機會來之不易。”</br> “你不及時抓住，朕可以將這個機會給別人。”</br> “朕不相信，西涼就甘心一直做大燕的附庸？！”</br> 話音一落。</br> 楊辰來到爵臧普贊身前。</br> 他撐著長案，直視爵臧普贊，一字一句的說道。</br> “怎么樣？”</br> “朕說的夠明白了。”</br> “吐蕃王，你意下如何？”</br> 爵臧普贊抬頭，與楊辰目光交匯碰撞。</br> 那是一雙如星空般深邃的眸子，那里面有什么，他看不透。</br> 他戎馬一生，一身殺伐之氣，可嚇退暴怒的棕熊。</br> 可此時面對楊辰，他突然感覺自己有些渺小。</br> 良久之后。</br> 爵臧普贊垂下眼簾，沉聲道。</br> “本王與大唐合作，共抗大燕！”</br> 楊辰淡淡道。</br> “條件。”</br> 爵臧普贊眼神閃動，沉吟多時，堅定說道。</br> “本王不求其他。”</br> “只有兩個要求。”</br> “第一，能讓我吐蕃派遣百名使團，來大唐學習三年。”</br> “第二，能讓我王族子嗣，在陛下身邊跟隨三年。”</br> 楊辰眉毛一挑。</br> 爵臧普贊這條件，確實讓他沒想到。</br> 他原以為，吐蕃王會獅子大開口，要些看得見摸得著的好處，沒想到竟然要這個學習機會。</br> 這不禁讓楊辰對吐蕃王高看一眼。</br> 不過，下一刻。</br> 楊辰眉頭一皺。</br> “使團學習，這個好說。”</br> “但是你王族子嗣，跟在朕身邊？”</br> 爵臧普贊抬頭，目光炯炯。</br> “只一人即可。”</br> “絕無異心。”</br> “只求陛下，調教一二！”</br> 楊辰古怪一笑。</br> “你打的好算盤啊…”</br> “還想讓朕給你王族子弟，免費當老師？”</br> （第四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