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最難熬的時候,她總是想不通,她明明很善良,會給乞丐錢,會救助流浪貓,會給老人孕婦讓座,會免費給陌生人設(shè)計漢服,最常說的兩個字是謝謝,可世間萬般苦,沒一樣放過她。
后來和雷凌在一起,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既覺得害怕又覺得幸福。幸福還不到兩天,柏玉棠出事了,雷凌丟下她跑去救人。緊接著各種亂七八糟的事,到現(xiàn)在,在知道了夜家的所有事情之后,她只覺得慶幸。
慶幸,他們還在彼此身邊。
“你以后還敢不敢有事瞞著我?”
雷凌跟妻管嚴(yán)似的,舉起手發(fā)誓:“不敢了不敢了……哎,小乖,你怎么又哭了?”
“我……你別管我,讓我哭一會兒。”
雷凌知道她需要時間接受,索性也不勸了,任由她哭。
可是旁人不是這么想的,旁人看著這一幕,只會覺得她被他欺負了。
至少,九叔推開門看到這一幕,就是這么想的。
“你干什么?怎么又把她惹哭?”
雷凌看到他,腦子里嗡了一聲,糟糕,好像忘記告訴蕭北鳶九叔的真實身份了。
她會不會怪他又有事瞞著她?
“九叔,您……”自從知道九叔的真實身份,雷凌就覺得他莫名親切,“您來了……”
九叔走過來,有些喘,眼神都不帶看雷凌一丟丟的,滿目柔情看著擦眼淚的蕭北鳶:“丫頭,九叔來了,別怕啊,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雷凌張大嘴巴:“九叔,您誤會了……”
“你給我閉嘴。”九叔氣不打一處來,“一天天地,除了惹她哭,你還會干什么?”
蕭北鳶從雷凌身上下來,低著頭吸吸鼻子:“九叔,您別罵他,不關(guān)他的事。我哭是因為……”
九叔看著雷凌,后者聳聳肩:“我全告訴她了。”
九叔氣結(jié):“你……”
蕭北鳶扯了扯他的袖子:“九叔,是我逼他說的。”
雷凌邀功似的湊過來:“九叔,您和我媳婦兒的關(guān)系我可是嚴(yán)格保密的,您自己跟她說。”
九叔氣得捂著胸口:“臭小子,你故意的是不是?”
蕭北鳶愣了愣,抬起頭看著他們:“什么意思?”
“您說還是我說?”
蕭北鳶盯著雷凌:“你還有事瞞著我?”
每每她泫然欲泣的樣子,雷凌都聽得到自己心碎的聲音,就在他要開口的時候,九叔的聲音響起來:“小拾壹,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蕭北鳶又下意識去看雷凌,雷凌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她看向九叔:“九叔,您……”
九叔做了個鬼臉,豎起兩只手頂在頭上,彎著腰扮獅子:“大獅子,一聲吼,小動物,都發(fā)抖,ou-ou-”
蕭北鳶云里霧里的,門口突然想起聲音:“我是小老虎,會蕩秋千會跳舞,會吹喇叭會敲鼓,我是馬戲團的小明星……”
蕭北鳶轉(zhuǎn)過頭去,看著同樣表情滑稽裝老虎的阿上,很自然接口:“一出場,人們就歡呼。可是我,老是關(guān)在籠子里,你們說,有多難受有多苦……”
她眼眶里蓄滿了淚水:“你們……”
阿上眼睛亮晶晶地走過來:“小拾壹,你還記得我嗎?小時候我抱過你,帶著你騎過馬的呀,你真的不記得了嗎?還有九叔,你出生的時候第一個抱你的人……你是早產(chǎn)兒,生出來就被送去保溫箱,你天天哭啊哭,但是只要九叔站在玻璃墻外面,你看到他,你就不哭……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小拾壹,我們找得你好苦啊,我們以為你死了……”
阿上給蕭北鳶的感覺是鋼鐵直男,就是流血不流淚的那種,可是現(xiàn)在他一邊說那些一邊掉眼淚的時候,她覺得他真的就是那個帶著她騎馬的大哥哥。
腦海中模模糊糊想起一些事,但是太模糊了,她根本抓不住。
但是好像確實有這樣兩個人,存在于她的生命中,只是沒有名字。
她哭得站不穩(wěn),雷凌扶著她,解釋道:“九叔是你外婆家的管家,當(dāng)年跟著你媽媽到了康城。夜家出事后,他一直在找你。”
怪不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覺得這老頭有意思,后來在飛往燕京的飛機上再遇到,她一點不怕他,還跟他談條件。后來他和阿上到會所救她,他在櫻花國生病的時候她還打電話過去要他注意身體……
她是打算要和他處忘年交的。
一幕幕清晰極了,原來那些所謂的有意思還有莫名其妙的親切,并不是忘年交,并不是什么緣分,而是,他們本來就是一家人。
“九叔……阿上……”
她把他們忘記了,而他們一直在找她。
九叔抬起手,笨拙地幫她擦眼淚:“好了好了,別哭了,九叔和阿上哥哥都在。”
蕭北鳶哇一聲大哭起來,那種終于找到親人的感覺,實在是像炸彈一樣擊中了她的心臟,她沒辦法不哭,因為找不到別的發(fā)泄方式。
“九叔,我爸媽,我爺爺奶奶,還有小叔小姑,還有哥哥們……他們死得好慘,嗚嗚嗚……”
阿上背過身抹眼淚,他可以逃避,但是九叔不可以,他必須面對。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別哭,我們小拾壹是小公主,小公主是不能哭的是不是?”
平復(fù)了情緒,雷凌去辦理手續(xù),九叔牽著蕭北鳶坐在沙發(fā)上,變戲法似的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獅子模樣的鼓來:“看看,喜不喜歡?”
這鼓一看就有些年頭了,蕭北鳶接過去:“哪里弄的?”
“你小時候的玩具啊,我親手給你做的,不記得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不太記得了,對不起,九叔。”
九叔笑起來:“傻丫頭,說什么對不起,我們是一家人。”
手續(xù)辦得很快,四個人去坐電梯,阿上拿著鼓和蕭北鳶走在前面,雷凌和九叔走在后面。
“說說吧,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
雷凌想到的別是別的事:“九叔,承頤說當(dāng)年夜家爺爺帶小北到燕京,想過要和雷家撕毀約定,把小北許配給他。是不是真的?”
九叔沉吟了幾秒,不說話。
雷凌心一沉:“求您了,九叔,您告訴我,那些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