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到半路小天就和胡青檸親昵起來,之前還請怯怯的,心在都敢趴在她肩頭問:“我可以叫你姐姐嗎?”
胡青檸笑起來:“當然可以啊。”
充當司機的柏玉棠不樂意:“不行。”
一大一小異口同聲:“為什么不行?”
柏玉棠愣了一下,脫口而出:“輩分不對,小天喊你姐姐,那你豈不是要喊我爸爸?”
胡青檸驀地明白過來什么:“柏玉棠,你不占我便宜會死是不是?”
柏玉棠呵呵笑起來:“你要喊我爸爸也行,等晚上去床上,讓你喊個夠。”
要不是他開著車,胡青檸真想一抱枕把這個流氓砸出去。
三個人先去逛了超市,買了玩具買了零食,到了一樓的蔬果區,柏玉棠盯著一排排新鮮蔬菜出神。
胡青檸以為他看到熟人了,正想問,突然聽見他問:“今晚可以給我做頓飯嗎?”
好像知道她會反對,他緊接著道:“家常菜就可以,我不挑食的,小天也不挑食。對不對,兒子?”
后腦勺被人摸了兩把,還沒跟他培養出默契的小天愣住,后知后覺點頭:“對,挑食不好。”
胡青檸會做飯,甚至可以說她廚藝很好,但是她實在不愿意為這個惡魔做飯,搖頭:“我不會做飯,咱們可以點外賣。”
柏玉棠臉上難掩失望,握住她的手,語氣像是在哀求:“我們一起做,我給你打下手,就當是……就當是慶祝我們一家三口。”
小天看到了胡蘿卜,拽著胡青檸的袖子搖晃:“姐姐,我想吃那個。”
柏玉棠黑臉:“不是姐姐,是媽媽。”
“你吼他干什么?”胡青檸一把甩開他,牽著小天去拿胡蘿卜,想了想又拿了些別的菜。
柏玉棠跟在她身后,看著她和孩子的背影,輕輕笑起來。
逛完超市,三個人去吃飯,餐廳是出門前柏玉棠定好的,他們到了之后就有服務員領著她們上包間。
大約孩子是這世界上最簡單的生物,誰對他好他就跟誰親,只不過逛了個超市,小天已經跟胡青檸親到不行,除了沒喊“媽媽”,上樓梯也要她抱。
柏玉棠要抱他,他跟見了鬼似的躲著不要。
四五歲的孩子雖然個頭小,但是胡青檸抱著上了一半臺階就覺得吃力,正想休息一下,懷里一輕,孩子被接了過去,繼而有人牽著她往上走。
“我自己走。”她掙脫,卻發現沒成功。
柏玉棠一手抱著孩子,一手牽著她,語氣強勢:“體力那么差,你走個屁。”
胡青檸正想回嘴,猛地聽見他下一句,氣到要死:“以后每晚幫你練練體力。”
“柏玉棠,你不說話是不是會死?”
他對著她勾唇笑得邪魅:“不說話會不會死不知道,反正沒有你會死。”
每次被他氣到要死,胡青檸下意識就想反駁一句“我們是兄妹”,但是這里是餐廳,雖然人不多,但是一看就特別高檔,她不想被人聽見了笑話,就忍了下來。
到了包間,看她還在氣呼呼的,柏玉棠湊過來,在她兩邊臉頰扭了扭:“別生氣了,晚上我輕點,當做給你賠罪。”
他不止在那棟別墅,在外面也是滿腦子都是那件事,他不止臭不要臉,還不知羞恥,胡青檸打掉他的手:“別忘了我們是什么關系。”
柏玉棠盯著她:“不管什么關系,你都是我的女人。”
小天坐在一旁,看著他們倆這樣,大眼睛烏溜溜轉了轉,指著柏玉棠:“你是壞人,你欺負姐姐。”
到頭來,柏玉棠反而成了壞人,他氣得不行,卻不不敢拿孩子怎么樣。
胡青檸抱著小天說話,說了一會兒,孩子突然說要上廁所。
胡青檸起身,柏玉棠快她一步把孩子抱起來:“你休息一下,我帶他去。”
“我不要,我要姐姐……”
柏玉棠拎小雞似的把人拎起來:“再胡鬧信不信我把你的樂高玩具丟了?”
玩具的魅力是無窮的,小天迫于柏玉棠的淫威,憋憋屈屈地被抱著出門。
到了衛生間,小家伙指著門:“你出去,不許看我。”
后來柏玉棠回想起那天,總覺得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
安排他看到那其樂融融的畫面,安排他做出選擇。
柏玉棠不知道怎么伺候小孩子上廁所,說實話看見親子鑒定知道小天是他的兒子,他也是蒙的。
他有過太多女人,真的不知道那女人是什么時候懷上的。
他向來覺得,哪怕這孩子身體里流著他的血,如果不是跟最愛的女人生的,他都覺得和他沒關系。
剛才看胡青檸和小天那么好,他也會有幾個瞬間是欣喜的期待的:要是她和他以后有了孩子,她一定是一個好媽媽。
一個大男人站在洗手間外面,是挺奇怪的,柏玉棠點起一支煙抽起來,抽了兩口,剛好斜對面某個包間的門打開,幾個服務員出來。
其實從門打開到門關上也不過是十多秒的時間,卻足以讓他看見讓他后背生寒的一幕:林玄參、林菀君、林浩生夫妻和小兒子、林杳和雷嘉言,一群人圍坐一堂舉杯共飲。
就像……就像家庭聚會。
那畫面沖擊力太強了,以至于柏玉棠愣怔了幾秒,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服務員出來后,門自動關上,隔絕了里面的一切。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明明早上回去的時候林菀君說中午要去看醫生。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完全沒了反應,直到燒到盡頭的煙燙到了他的手,他才反應過來。
小天出來,踮起腳尖擠了洗手液自己洗手,不小心被濺了一身水。
柏玉棠回過神來,走過去拿了紙巾幫他擦衣服上的水,然后抱著他往回走。
然后他聽見兩個服務員的對話。
“308那桌是什么客人,大手筆啊,光小費就給了兩千。”
“你不知道么,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雷士繼承人之爭,那年輕人,斯斯文文那個,就是雷霆的小兒子雷嘉言。”
“怪不得出手闊綽,我聽他們說是要聯手合作什么大項目,生物制藥還是什么……”
“其中一個女的你不知道呀,林菀君,柏正林的老婆。”
“柏正林啊,就是和他兒子爭女人那個呀。哎,豪門的生活,我們永遠不懂。”
回到包間,菜剛好上齊,胡青檸沒注意到柏玉棠臉色不對,她全副心思都在小天身上。
小天吃了幾口,突然叫起來:“我的電話手表忘記在衛生間了。”
那是在超市剛買的電話手表,他可寶貝了,胡青檸踢了踢柏玉棠:“你去給他找找。”
柏玉棠起身,到衛生間,在馬桶沖水蓋子上果然看見了小天的電話手表。
轉身要出來的瞬間,隔壁傳來熟悉的聲音:“我說華大少爺,話可不是這么說的。柏玉棠承諾給你的是什么,我承諾給你的是什么,那能一樣么?柏玉棠是被我外婆我姨媽我媽他們放棄的阿斗,你跟他合作能討著什么好?我知道你要什么,我們合作,我幫你搞定蕭北鳶……你放心,我不會懂你的女人。之前那些,全都是柏玉棠一手策劃的,可跟我半毛錢關系沒有。”
打火機的聲音,過了一會兒,熟悉的聲音又響起:“你放心,我不止能幫你搞定蕭北鳶,還能幫你拿回華家。承頤,我需要你的信任,也需要你的幫助。”
雷嘉言這些年一直在米國鮮少回來,柏家林家好多事他并不知情,這些年柏家林家有什么事都是在一起商量著來,柏玉棠自然而然扮演的是C位的角色。
他一直以為,這個角色是穩健的不可能改變的。
可是,好像是須臾之間,這一切就變了。他不再是眾人捧在手心的角色,就連吃個飯,他們都要避開他。
別的人他完全可以理解,畢竟這么多年,他也從沒把林浩生一家林杳一家當成自己人。說難聽點,不過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而已。
他的媽媽,一直說做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的林菀君,竟然會聯合外人,把他這個兒子排除在外。
那種被所有人圍著轉被所有人當成世界的中心,又被這個世界拋棄的感覺,柏玉棠發誓,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柏玉棠找了電話手表回來,胡青檸就敏感地發現他整個人都不對。
之前要么嬉皮笑臉要么深情款款,現在卻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你怎么了?”
柏玉棠不著痕跡沉口氣,抬起頭看著她,欲言又止的。
胡青檸沒了耐心:“你到底怎么了?誰招你惹你了?”
柏玉棠突然問:“你和林杳……就是我小姨,是怎么認識的?”
胡青檸顫了一下,別開視線:“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她不承認,柏玉棠也不逼她:“其實這些我都不在乎,我甚至很感謝她,把你送到我身邊。一直以來我跟你說的話,都是真的,沒有騙你。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你覺得我還死了你最愛的人,你覺得……”
胡青檸驀地放下筷子,瞪著他:“你到底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