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證護照,還有……額,出生證。
托人照顧孩子幾天,帶上身份證和護照可以理解,帶個出生證是怎么回事?
還真打算讓他們收養孩子?
雷凌拿起出生證,仔仔細細看了看,上面清清楚楚顯示韶九出生于紐城最著名的私立醫院,出生日期和血型都寫得清清楚楚。
他和蕭北鳶都是特殊血型,韶九是O型血……
雷凌不知道自己是松口氣多一些還是期待更多一些,他木然地在沙發邊坐了很久,聽著病房里聲音小了一些,他才打起精神,打算進去。
走到門口,電話響,是艾斯打過來的。
“老板,壞消息,您要有心理準備。”
雷凌莫名其妙心里麻了一下:“怎么了?結果錯了嗎?”
他以為,艾斯那邊查出來自己的救命恩人并不是蕭北鳶。
聽出來他的緊張,艾斯否認:“沒有,我說的壞消息是,我們的人在福島醫生家發現一處地下冰庫,里面是醫生的家人……我已經報警。”
雷凌心下一涼:“福島醫生也在其中嗎?”
“我仔細查了一遍,醫生不在。”
“既然報了警,等巡捕來了,你們就撤吧,接下來的任務就是找到福島醫生。”
門從里面被人拉開,兩位老太太一邊哭一邊沖出來,不約而同喊著:“造孽喲,造孽喲……”
雷凌腦子里嗡的一聲,他以為是蕭北鳶怎么了,正想沖進去,就被雷老太太抓住。
“奶奶,外婆……”
雷老太太哭得不能自已:“剛才,小拾壹說……說當初是她救了你,是不是真的?啊,你說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原來是這個,雷凌松口氣,點點頭:“真的……”
“那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為什么把柏玉玲當成救命恩人?你啞巴了,你說話。”
“對,解釋清楚,你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兩位老太太像是審犯人似的,窮追不舍,雷凌有點扎架不住,不知道該不該跟她們說他查到的那些事,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奶奶,外婆,這件事我也是最近剛知道,我……”
雷老太太抹一把淚:“你什么你,你跟你爸一樣糊涂,救命恩人你都能認錯,你也真是失敗到家了。”
芮老太太還在哭:“可憐我的小拾壹喲,平白無故遭受這些……你個混賬東西,看我干什么,快給我們解釋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這么一鬧,全部人都出來了,他們同仇敵愾,全要雷凌給個解釋。
蕭北鳶倒是想說兩句的,但是還沒開口,雷老太太就溫柔地對她說:“小拾壹呀,你別護著他,別慣他的爛毛病。這件事,我們必須給你一個交代。你乖乖的坐著休息哈,看這家伙如何巧舌如簧地狡辯。”
芮老太太點頭附和:“對對對,你奶奶說得對,你別護著這混賬東西。他讓你受那么多委屈,竟然把別的女人當成你,簡直……簡直沒辦法原諒。”
蕭北鳶就不敢說話了,一來怕自己說了反而火上澆油,二來也希望雷凌給大家一個交代。
畢竟他們是一家人,這件事牽涉甚廣,不能瞞著。
雷凌倒是一五一十把事情說了,提到救命之恩,自然就要提他和蕭北鳶有可能老早之前就認識并且很相愛這件事。
他敘述得倒算是平穩,哪知道在雷家人炸了鍋。
“什么,你和小拾壹老早以前就認識,那她到康城之后你怎么裝作不認識呢?”
“你不止裝作不認識她,你還做了那么多十惡不赦的事情,簡直可惡。”
“造孽喲,你到底對小拾壹做了什么?你們既然那么相愛,為什么要分開,你又為什么會和柏玉玲那種女人在一起?”
“你還和柏玉玲訂了婚有了孩子,柏玉玲差點害死小拾壹,天哪天哪,我只要想起這些,我這老太婆的心啊,簡直碎成渣了……這以后我去了地底下,該怎么跟老爺子姑娘夜家人交代。”
雷凌弱弱辯解了一句:“不光我不記得小拾壹,她不也不記得我了么?”
雷老太太拎起拐杖就打過來:“明明是你的錯,你還狡辯,還要把責任推到小拾壹身上。肯定是你做了什么對不起小拾壹的事,你們才會分開。”
雷凌躲了一下,沒躲開,結結實實挨了兩下,疼得齜牙咧嘴的。
“奶奶,您別打了……”蕭北鳶起身撲過來,抱住老太太,“別打了奶奶,這整件事實在是太過于詭異,我也有錯。”
老太太對自家孫子疾言厲色,對蕭北鳶倒是一直溫溫柔柔的,氣喘吁吁丟了拐杖,轉過身抓住蕭北鳶,看著她瘦得不成樣子,老太太又沒忍住眼淚:“小拾壹呀,橫豎是我們雷家對不起你。我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這些年,是我們錯了,一直把柏玉玲當成凌哥兒的救命恩人,實在沒想到……”
“奶奶,我沒事,我挺好的。”
老太太哭著搖頭:“你都委屈成這樣了,哎……老太婆我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奶奶,我真的沒覺得委屈。您之前不是一直說,我和雷凌的緣分是命中注定的,誰也拆不散。當初是我救了他,這不是值得高興的事么,證明我和他的緣分比海深是不是?而且從現在開始,我們再也不擔心被人拿捏了是不是?大家都可以松口氣了,這是頂好頂好的事啊,之前我和雷凌探過一次,我們都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老天爺就是要讓我們成為一家人。查清楚那件事之后,我們更愛對方了。”說到后面蕭北鳶一臉嬌羞。
老太太被她安慰得又是唏噓又是感動的,拍了拍她的手:“奶奶就是心疼你,這幾年柏玉玲享受的從雷家從凌哥兒這兒拿走的,本來全都是屬于你的呀。”
“他現在是我丈夫,我已經很滿意了。”
老太太又轉頭訓斥自己孫子:“看看,看看,你媳婦兒多懂事,多體貼,什么都為你著想。可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
雷凌弱弱地看了看蕭北鳶,不敢太大聲:“我剛才說了呀,我和小拾壹的記憶被人動了手腳,所以我們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不記得她救了我,不記得我們相愛過。但是……但是雖然我不記得她是誰,但我記得我愛她的那種感覺,所以她第一次出現,我不就一見鐘情了么?后面……”
他有點底氣不足:“后面我做的那些,是演戲呀,我發現柏家人林家人想對她動手,我不得已才裝作不喜歡她,其實我可喜歡可喜歡她了。”
雷老太太輕嗤一聲:“你少給我嬉皮笑臉的,也就是你媳婦兒心軟原諒你……以后你要是敢做出什么對不起小拾壹的事,我第一個打死你沒商量。”
這就算是原諒他的苦衷了,全部人松口氣。
芮老太太問:“你剛才說你們的記憶被人動了手腳,怎么回事?林家人搞的鬼是不是?”
雷凌點點頭:“對,林玄參偽造了我的病歷,讓我以為她是我的主治醫生,接著他們順理成章推薦柏玉玲成為我的心理醫生,等我充分信任她了,他們就告訴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其實他們的最終目的很簡單,想要雷氏想要環球,還想要小拾壹的命。”
他復述這個事情經過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天知道身處其中的他,還有蕭北鳶,這些天他們是怎么過來的?
雖然之前柏玉玲留下的優盤里的內容兩位老太太早就知曉了一些,但這一刻她們包括其他人還是全被震撼到了。
這一些列的事情,從有雛形到謀劃到實施,并不是一兩天就能搞定的,那可是需要精心準備的呀。
這其中任何一個環節出問題,他們就可能滿盤皆輸。
不管最初設想是誰提出來的,不管誰在這個驚天騙局里當主導,不管他們分工如何,不管他們的目的是什么,結果就是雷家芮家被騙了好幾年。
損失的錢財就不說了,這其中還牽涉到雷凌真正的救命恩人,尤其蕭北鳶好幾次差一點點就被林家人柏家人害死。雷家人芮家人想到這里,只覺得后怕。
那群騙子,騙了雷家的錢財,騙了雷凌的感情,竟然還謀劃要在某一天不著痕跡了結了雷凌,謀劃著要貍貓換太子獨吞雷家的財產,簡直是其心可誅。
關鍵是,他們騙過了雷凌可以理解,畢竟他的記憶出現問題。他們連雷家人芮家人都騙了個徹徹底底,不得不說他們真的是……
這如同好萊塢電影一般的情節,竟然出現在他們兩家人身上,兩家上百口人,那么多精英那么多知識分子,竟然被那幾個騙子耍得團團轉,雷老太太只覺得諷刺。
“林杳當年刻意接近雷霆,也屬于計劃中的一部分吧?”雷老太太苦笑,“攀上雷家這顆大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按理來說她應該知足了。但她欲壑難填,自然想得到更多,尤其環球這些年發展勢頭猛,她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不如人,于是想出了這歹毒的一招。”
芮雪姬一直沒說話,此刻點點頭:“應該說,林杳當年可以接近雷霆,為的是夜家的那些文物。這整個的過程,持續了二十多年,咱們就被騙了二十多年。還好還好,凌哥兒和小拾壹跨越重重阻礙,最終走在一起。要是……他們中的誰有個什么,咱們不是得被騙一輩子?”
芮老太太氣哼哼的:“林家人柏家人太歹毒了,我聽說雷嘉言給柏玉玲找了活體器官移植的供體,已經做了手術,是不是真的?”
雷凌點點頭:“真的,剛才得到消息,柏玉玲已經醒了。”
倒吸涼氣的聲音,夾雜著討論。
“什么,醒了?醫生不是斷定她成植物人了嗎?怎么還能醒過來?”
“就是,雷嘉言到底想干什么?”
“柏玉玲不會又回來找凌哥兒,拿那狗屁的救命之恩說事吧?”
“我看有可能,他們的陰謀還沒有成功,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對哦,林杳不是還沒抓到么?”
“還有那個該死的實驗,到底害了多少人?”
“雷嘉言竟然冠我們雷家的姓氏,實在是咱們的恥辱。”
蕭北鳶突然問了一句:“你們剛才說林杳還沒有找到?”
她算了一下,從林杳帶走那個叫甜甜的女孩,也有一星期了吧,巡捕還沒抓到人?
剛才說這句話的是雷清和,他點點頭:“對啊,巡捕把那周圍翻了個底朝天,就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那郭錦鴻和周助理呢?”
雷清和聳聳肩:“就那樣唄,能怎么辦?”
“那爸爸和林杳的離婚案呢?爸爸不是還起訴了郭錦鴻么?”
雷清和笑起來,聽到她叫雷霆爸爸,他這個做兒子的挺高興:“離婚案馬上要進行第二次庭審,按照鐘律師的說法,林杳不出庭沒關系,該怎么判就怎么判。至于郭錦鴻拿走的那些錢,很快就能追回來。”
蕭北鳶松口氣:“那就好……不過好奇怪,林杳帶這個孩子,能去哪里呢?現在科技這么發達對不對,一個女人帶這個孩子,能躲到哪里去,除非……”
雷凌接口:“除非孩子已經死了。”
蕭北鳶嚇一跳:“不會吧,那還是個孩子啊。”
雷凌輕哼一聲:“孩子?你忘了當年那女人是怎么對你們的?人命在她手里,就跟草沒什么區別。”
“她從醫院跑出去,不就是想跟郭錦鴻和周助理談條件,弄死孩子,還怎么談條件?”
雷凌挑眉看著她:“所以你斷定孩子還沒死?”
蕭北鳶點頭:“應該沒死,只是躲起來了。”
雷老太太實在是不想再聽見林家人柏家人的名字,打斷他們:“好了好了,不說那些不相干的人。小拾壹也累了,我們先回去,明天再來。”
……
瑞士,柏玉玲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過來的時候,鼻息間充斥的全是花香。
她艱難地扭過頭,果然在柜子上看到花瓶里插滿了鮮花。
窗外隱約有鳥叫聲,她豎起耳朵聽,然后笑起來。
門被人推開,她看過去,以為是雷嘉言,結果發現是醫生。
內心有點失落,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這些醫生背后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血汗。
醫生走過來,給她做例行檢查,詢問她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等問題。
她現在還是沒辦法說話,但是點頭搖頭還有抬手已經能勉強完成。
做完醫生吩咐的一些列動作,她已經出了一些汗。
醫生抽了紙巾,彎腰過來幫她拿開氧氣罩,幫她擦拭。
就在這電光石火間,柏玉玲看到醫生右邊脖頸上的紋身。
那個紋身,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一個骷髏頭,旁邊是一把槍。
她認識的人里面很多紋身的,但是有這個紋身的,只可能是一個人。
是那個惡魔……
柏玉玲驚懼得全身汗毛都豎起來,她想抬起手,想張開嘴,卻發現自己像是被人施了魔法似的,根本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