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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晩回到家,換鞋時,看到客廳里坐了一個女生。
    女生年紀和她差不多大,正在和媽媽說著什么話,她只略略坐了沙發的一點邊緣,坐得端正,背脊挺得筆直。
    溫如見女兒回來了,和那女生笑著介紹道:“小寒,這是我女兒晚晚。”
    又轉頭對虞晩說:“晚晚,這是小寒,就是媽媽前兩天和你說的,奶奶朋友的孫女。”
    虞晩連忙趿著拖鞋,噠噠噠跑過去。
    女生站了起來,很秀氣的一張臉,她朝虞晩伸出手:“你好,我叫林知寒。”
    虞晩也伸手和她握住,臉上露出笑容:“你好,我叫虞晩,晚上的晚。”
    說完,注意到她胳膊上貼了一小塊紗布,關心地問:“你這里怎么弄的?要不要緊啊?”
    “沒事的。”林知寒搖搖頭:“就是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謝謝關心。”
    快到吃飯的點了,溫如讓兩孩子去洗手,自己走到廚房,讓阿姨把飯菜端出來。
    餐桌上。
    溫如看向林知寒,笑容溫和道:“你虞叔叔在外地出差,要下個星期才會回來。明天我到你去明德高中辦入學手續。你住這里,缺什么少什么,盡管和阿姨說呀。”
    林知寒立刻擺手 :“不用了,我借住這里已經夠給您添麻煩了,我東西都帶來了,什么都不缺。”
    “你這孩子太客氣了,行啦,我們先吃飯吧,有什么事之后再說。”
    林知寒低頭,拿起筷子吃飯。
    她臨行前,奶奶特地叮囑過她,住別人家里要知趣識禮,不讓別人厭煩。
    其實就算奶奶不說,這些林知寒也知道,寄人籬下嘛,總是要懂規矩。
    就比如她現在,連夾菜的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只夾面前的牛肉和豆腐。
    哪怕她從來不喜歡吃這個。
    中途電話響了,溫如過去接,飯桌上就剩下兩個小姑娘。
    林知寒低頭吃著飯,聽到旁邊的椅子有輕微響動。
    她側了側頭,就見虞晩站了起來,糖醋排骨和椒鹽蝦這兩盤拿到她的面前。
    “這兩樣是趙阿姨的拿手菜,你也嘗嘗嘛。”
    耳邊是少女清甜的嗓音,林知寒有些意外。
    她來之前,聽奶奶說過,這家人條件很好,有個獨生女兒。
    來了之后,她才發現對方比她想象的,還要有錢很多。這么大又精致豪華的別墅,她從前在電視上都鮮少見過。
    本來林知寒以為這么有錢的人家,又是獨生女,一定會寵壞,性格驕縱又任性。
    就像她表叔家的女兒一樣,哪怕成績爛,長相也普通,仗著爸爸是做包工頭的,家里有些錢,成天對她趾高氣昂。
    但這個漂亮的女生,看起來似乎挺好相處的。
    林知寒抿了抿唇:“謝謝。”
    “我們以后都要住一塊兒了,你不用那么客氣的。”虞晩笑了笑。
    吃完飯,林知寒要收拾碗筷,溫如攔下了:“家里請了阿姨,這些事不用你做。”
    林知寒收回手,有些不知所措。
    溫如感覺這孩子性格太拘謹了,想著同齡人相處應該會自在點,于是對女兒道:“晚晚,你帶小寒去看看她的房間吧。”
    “嗯好啊。”
    林知寒跟著虞晩上了二樓,她看見她推開一扇房門,自己也跟著走了進去。
    房間很大,已經收拾好了,有獨立的衛浴,床上鋪著粉色草莓圖案的床單。
    虞晩:“我的房間就在你的對面,有什么事直接過去找我就好啦。”
    林知寒送她出去。
    她站在門口,等虞晩進了對面的房間,才關上門,把豎立著的行李箱放下來,拉開拉鏈,把里面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
    收拾到一半,門口響起敲門聲,她去開了門。
    虞晩朝她伸手,遞過去一個文件袋:“這是我上回分班考試的卷子,你明天考試的題目雖然不一樣,但你可以先看看難度和題目類型。”
    明德就是這樣,花錢或者有關系能夠塞進來,但分到哪個班,還是得看學生的成績。
    “哦,還有這個。”她又遞來一個保鮮膜,“你等會兒洗澡的時候在胳膊纏一圈,傷口就不會進水了。”
    “謝謝。”林知寒說。
    “都是舉手之勞的小事,好啦,我不耽誤你收拾東西了,晚安。”
    虞晩揮揮手,回到自己房間去了。
    林知寒從行李箱找出自己的睡裙,拿著香皂洗發水和毛巾,走到衛生間。
    置物架上放著新的,還沒開封的沐浴露,和外國牌子的洗發水。
    她沒碰那個,仍然用自己的香皂和在超市買的,十九塊九一大瓶的洗發水。
    擦干頭發,她坐到書桌前,從文件袋里拿出幾張試卷。
    右上角那欄寫著名字:虞晩。
    是秀氣工整的小楷,字如其人。林知寒的腦海里浮現出虞晩漂亮的臉龐。
    平心而論,這個女生的性格很好,待人真誠還細心體貼,家里有錢卻不恃寵生嬌。
    然而,她并沒有那么喜歡虞晚,至少不會產生想要和她做朋友的念頭。
    幸福的家庭,衣食無憂的生活,感情恩愛的父母,還有出眾的外貌和優秀的成績……
    仿佛是上帝最偏愛的寵兒。
    虞晚的存在,就是在提醒她命運是多么不公平的。
    林知寒搖搖頭,甩開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拿起筆,在演算紙上寫題。
    *
    第二天早上,陸識吃完早餐,拎著沒裝兩本書的書包站起來。
    江澈幾乎是同一速度吃完,也拿起放椅子上的書包,和他一起出了門。
    經過昨天幫忙送借書卡的事,江澈在心里對自己這個表哥有了點小小的改觀。
    就,看著自帶冷氣buff,拽到沒朋友的一人,其實還是很樂于助人的。
    江澈幾步走上去,和陸識并肩,主動開口攀談:“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我看這天氣挺好的啊。”
    陸識側過頭,黑眸看著他:“?”
    表情明晃晃寫著莫名其妙四個字。
    江澈也覺得自己這開場白有點蠢,咳了兩聲,又換了個話題:“就,你在學校待的還適應吧?”
    這次得到了回應。
    “嗯,適應。”
    然后兩人就是這么有一搭沒一搭地瞎扯,雖然是有點怪,但至少打破了從前一路沉默到底的尷尬局面。
    江澈覺得這就是他往前的一小步,兩人關系的一大步,嗯,挺好的。
    黑色賓利駛來,陸識拉開前面的車門坐上去,江澈隨后也坐到后面的位置。
    往常車會停一會兒,等個一兩分鐘,住隔壁的小姑娘就抱著書包小跑過來。
    今天車直接駛了出去。
    陸識回過頭,問:“她今天不去學校?”
    江澈聞言,準備塞耳機聽歌的手指一頓,反應了會兒,想到他話里的“她”是誰。
    “今天溫阿姨去學校有事,晚晚就順便坐她媽媽的車,不和我們一起了。”
    原來不是生病。
    陸識輕皺著的眉松了松,嗯了聲,轉回了頭。
    賓利駛出去沒一會兒,溫如也開著瑪莎拉蒂往學校的方向去。
    虞晩和林知寒坐在后面。
    林知寒手里拿著張數學卷子,眉頭輕擰,還在思索最后一道題目。
    她昨晚就想了很久,演算紙用了幾張,還是一點思路沒有。
    在原先的學校,林知寒的成績算很拔尖的,但拿著虞晩昨天給的卷子做了一遍,她意識到了差距。
    虞晩拿著本單詞書在背,胳膊被輕輕碰了下。
    她轉頭,林知寒把手里的卷子拿到她面前:“能麻煩你和我說說,這道題怎么寫嗎?”
    虞晩從她手中接過卷子。
    這是道幾何題,是很有些難度。距離上次考試已經過了快兩個月,虞晩思考了半天,才想起當時自己是怎么寫的。
    “你把A和D這兩點連一下,然后再做條輔助線……”她把第一二小問的解題思路和林知寒說了。
    到了第三小問,虞晩也卡住了。
    她當時考試時只寫出了前兩問,后來交完卷,江澈給她說了說最后一問怎么寫。
    不過別人告訴的和自己想出來終歸是不同的,當時她是知道了,現在又忘了。
    “你先看看前面的兩問吧,最后一小問我也不記得怎么寫了,我幫你問問呀。”
    虞晩拿出手機,對著那張試卷拍了拍照,發送過去,手指頭按住小話筒按鈕說話——
    “江澈哥哥,這道題的最后一問你當時是怎么寫的呀?”
    江澈耳朵里塞著耳機聽歌,感覺到手機振動了一下,點開語音。
    他手指劃了劃,看到虞晩發過來的那張照片,思索了會兒,也用語音發了過去。
    虞晩很快收到回復,她把手機直接遞到林知寒那兒:“給,你聽聽。”
    兩段語音,分別是五十秒和一分鐘,林知寒按了下第一段。
    少年的聲音響在耳邊,她愣了下,感覺有些熟悉。
    聽完兩段語音,林知寒道了謝,把手機還給虞晩。
    “江澈哥哥數學很好的。”虞晩笑盈盈的,有種與有榮焉的自豪:“他在一班,就住在我們家隔壁,以后你要是有不會的題目,我幫你去問他。”
    林知寒說了聲好,沒和虞晩提昨天下午,自己和江澈可能就見過的事。
    她低頭,按照少年講的思路,很快解出了答案。
    車直接開進學校停車場。
    溫如熄火,將腳上的香奈兒平底單鞋換成了一雙尖頭細高跟。
    換好,她拎起放副駕駛位置上的愛馬仕包,開門下車。
    走到籃球場那兒,虞晩要向左轉去教學樓,她揮了揮手:“媽媽,我去上課啦。”
    然后又看向林知寒,眼睛彎出溫暖明亮的笑意:“你考試加油。”
    “快去吧。”
    溫如笑著對女兒點點頭,領著林知寒往右邊,朝著校長辦公室的方向去。
    *
    剛放完一個國慶小長假,別班的老師上課前多少都會提兩句,提醒學生把心收一收,馬上就要期中考試了。
    十班就完全不存在這個情況,反正大家的心一直都是野的,學習從來沒搞過。
    “誒?外面站著一女生,好像是新轉來的,都沒穿校服噯,還在和教導主任說話。”
    下午最后一節生物課,孫一洋勞逸結合,玩農藥玩得眼睛酸了,往窗戶外眺望時,有了這么個小發現。
    前桌鐘昊趴他桌上抄作業,聞言立馬問:“妹子長得漂亮嗎?”
    “漂亮肯定沒咱們校花漂亮啊。”孫一洋篤定道。
    他話鋒一轉,又說:“但也挺好看的,身上就有那種清冷的氣質,和校花甜美的感覺不一樣,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類型吧。”
    鐘昊一聽這話,作業不抄了,連忙伸著脖子往窗戶外看。
    “哎,是有點好看啊。”
    他點評完,見陸識還低著頭打游戲,他本著有美女一起看的無私分享精神,提醒道:“識哥,你看看嘛,這個新轉來的女生長得不錯的。”
    陸識眼皮都沒抬一下,冷淡兩個字回應:“不看。”
    鐘昊:“……”
    嚶,好冷漠。
    鐘昊重新拿起筆,邊抄作業邊嗶嗶感慨:“我發現識哥你這也太不近女色了,一點都不像十六歲躁動的年紀。”
    陸識懶得搭理。
    鐘昊沒得到回應,又向同伴尋求認同:“你說是吧老孫?”
    一旁的孫一洋默不作聲,也沒搭腔。
    他分明記得,放假前的那次籃球賽上,少年眼眸黑沉沉的,一瞬不瞬地盯著校花的背影。
    就那么看著,足有十分鐘之久,那熾烈的目光,可一點不是性冷淡的樣子啊。
    走廊外面,林知寒聽教導主任把學校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接著就被他領著去了一班的教室。
    她剛考完,成績當場就出來了,和新生入學測驗同等難度的卷子,她的分數排在班上第三十七名。
    不是特別好,但也能進一班了。
    教室門推開,一班的學生埋著頭,在奮筆疾書寫數學卷子,都沒發現教室里多了個女生。
    這節課的物理老師,也剛好是班主任的周蓓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同學們抬下頭,這位女生是新轉到我們班來的,來,你到講臺上,給大家做個自我介紹。”
    聞聲,所有學生都抬起頭,看過去的目光帶著點好奇的打量。
    虞晩坐在第三排,離講臺很近,她仰起臉,對林知寒出了個笑容。
    林知寒看到了這個笑,視線卻越過了她,落在了倒數第二排的人身上。
    原來還真有這么巧的事。
    她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轉回身道:“大家好,我叫林知寒,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好好相處,共同進步。”
    很中規中矩的自我介紹,說完鞠了個躬。
    同學們出于禮貌,配合地鼓起了掌,不過聲音聽著稀稀拉拉的,不太整齊。
    班主任周蓓說了幾句大家好好相處的套話,在教室里掃了一圈:“你就坐最后一排,陳良的旁邊。”
    班上原本是五十一人,剛好空著一個位置,不過桌子椅子都沒有。
    周蓓又問:“哪個同學愿意幫忙去總務處幫忙搬一下桌椅?”
    總務處在體育館那兒,距離有些遠,搬了過來之后還要爬五層樓,怎么想都是個苦差事。
    又不是特別熟的關系,誰愿意幫這個忙啊。
    虞晩左右看了看,見沒有男生應下,便自己舉起手。
    周蓓看著她瘦弱纖細的胳膊,不太忍心。
    正想指派體育委員去做這事時,教室后排少年站了起來。
    已經從驚訝中回過神的江澈站著,開口道:“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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