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太累了，他折騰完進屋的時候，唐屮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
    “我他媽真是……給我折騰夠嗆，自己倒睡得跟豬一樣。”
    俞小西看著床上的大帥逼，像一只大大版的小南，越看越生氣。他湊上去照著那張討人厭的臉擰巴了一把，手感不錯還挺好捏。
    “別鬧……”唐屮嘟噥著拂開他的手。
    平時那雙老讓人錯覺會有激光射出的眼睛這會兒閉著，一直以為是單眼皮，閉上后其實在靠近睫毛的地方有一道雙眼皮褶皺的。
    還有那張酷愛罵人的嘴，這會兒還微微嘟起，說出來的話跟撒嬌一樣，軟軟糯糯。
    這貨睡著的樣子還真|他|媽的……小奶蓋？俞小西看著熟睡的唐屮，突然想到了小時候奶奶買的小罐酸奶，擰開蓋子之后需要用舌頭舔的部分。
    鬼迷心竅一般，他突然很想喝那個忘記了名字的小酸奶。
    “這他媽的吐都能吐上頭？還是那只襪子上頭？”他撓了撓后腦勺，拉開另一床被子躺進去。
    第二天是除夕，奶奶和平時一樣，七點鐘就早早起床忙活了。
    唐屮睜開眼睛一看八爪魚一樣扒著自己的俞小西，皺著眉頭將他的四肢一樣一樣扒拉開，這貨睡得太死，這都沒醒。
    “哎哎，起床了，奶奶都起床了?！碧棋呐乃哪槨?br/>     俞小西不耐煩地拍開他的手，“哎呀，你起你的我睡我的，管的著嘛?！?br/>     “我還往你嘴里塞襪子你信不信？”
    “操，屮哥，你干點人干的事行不行？”俞小西騰地翻起來，一臉怨氣地看著唐屮。
    “少廢話，快點起床，奶奶都起來半天了?！碧棋鴮⒈蛔盈B好放在床頭。
    “老人的生物鐘都是這樣啊，可我還是個少年，我需要睡眠……我|操不說了，懶得跟你計較。”俞小西不情不愿地從衣柜里拿出衣服去衛生間換。
    洗漱完，吃了早餐，他們出了門。小北在院子里撒歡，小南高冷地看著智商不在線的二狗子，奶奶不知道去了哪里。
    俞小西帶著唐屮在巷子里溜達。
    永安巷的地是青黑色的石板，稍微陡一點的地方有兩三階臺階，人家在路的兩邊一家挨一家住著，高高的門頭都掛著兩只大紅的燈籠，有些人家已經開始貼春聯了。
    “屋后其實還有一條比這個更平更直的水泥路，路那邊有是奶奶的小菜園。夏天你再來的話就好了，那里有芍藥和薔薇，還有很多各種各種的蔬菜，對了，最重要的是有一大片草莓……”俞小西一一介紹著巷子里的一切。
    “我姥姥家以前離這里不遠，我二年級還轉到這附近的小學上過學呢?！碧棋f。
    “附近的小學？十三??？”俞小西陡然看向他。
    “嗯，好像是的。”唐屮想了一會兒說。
    “我也在那所小學上過學。”俞小西驚愕地說。
    唐屮：“這么巧！那會兒還挺有趣的，當時好像陳瀟葵也在那個小學，就廣播站那個喜歡裝逼的站長。當時我就不喜歡他，經常假借他的名字做壞事。”
    唐屮應該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食指屈著抵在鼻子上低頭笑著。
    “……你是不是還在某一天早晨忘了戴紅領巾，在校門口偶遇了一個可愛的小學弟，就順手把他脖子上的紅領巾搶走了？”俞小西問他。
    唐屮認真想了想，“好像還真有這事?！?br/>     “操，那他媽那好像是我！”
    兩個人站在路上，目瞪口呆地互相望著，活像兩個傻|逼。
    “我|操，真的是你？開玩笑的吧?！碧棋幌嘈诺目粗?。
    “還要我跟你說細節嗎？”
    “那你那會兒……長得也太丑了吧！”唐屮突然笑起來。
    “滾！那你知不知道被你搶走紅領巾的小男孩最后怎么了嗎？那天因為你搶走了我的紅領巾，我被大隊委擋在校門口不讓進去，然后我就跑到小賣部又買了一條，結果回去的時候遲到了十分鐘，被老師罰站了一節課。下課之后全班同學圍著我嘲笑，你知道那對一個孩子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嗎？”俞小西聲討著。
    “瞎說的吧，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唐屮揉了一把他毛絨絨的大腦袋。
    俞小西拍開他的手，“我現在是好好的，但那也跟你沒有半毛錢關系，也不代表你給我的傷害不存在?！?br/>     “好啦，那我為當初的行為道歉總可以了吧。”
    “切，一點誠意都沒有，我才不要你的道歉呢，我要你從今以后帶著對我深深的歉疚好好的對我，積點口德，不要一張嘴就給我懟的連渣都不剩。”
    俞小西橫眉冷對的樣子，讓唐屮忍俊不禁，“你嘴上占我的便宜還少啊？”
    他們繼續往前走。想來當初確實是為了見到陳瀟葵進的一中，但真正見到的時候又沒有小學時候的那種感覺了，所以后來也沒有過多的交集。
    “對了，你小時候是不是挺喜歡吃大白兔奶糖的？”俞小西突然問他。
    “這你都知道？”
    俞小西翻了一記白眼，“當時是不是還老給跟你一起檢查衛生的大隊委員吃？”
    “……不會那人又是你吧？”唐屮轉頭看著他。
    “哎，好巧不巧的，那人也是俞小爺我。你這記憶力不行啊?！?br/>     “不是，我只是臉盲，當時看那孩子丑的可憐，給個糖吃，算是安慰?！?br/>     俞小西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心想：操，承包我俞小爺對人間善意的所有美好想象就這么破滅了？
    他一言不發地往前走，唐屮以為他生氣了，上前搭著他的肩。
    “不過你現在又不丑，生的什么氣？莫名其妙的。”
    俞小西掙開他的胳膊，“什么叫不丑，我現在明明帥的讓天地失色好嗎？”
    剛好這時，奶奶在門口喊他們：“小魚兒，小屮，快來貼對聯啦！”
    “來啦，奶奶！”
    小北已經率先朝他們跑過來，圍著他們繞圈兒。
    唐屮突然喊道：“別動！”
    “干嘛？”俞小西茫然地看他。
    “小北要找東西撒尿，你站一站，給它撒。”
    “操|你|大|爺的！”
    俞小西愣了兩秒，朝唐屮撲過來，唐屮邁開腿跑了起來。兩個人加一條狗沖進院子里，給老太太嚇夠嗆。
    “你們怎么了，遇見追債的了？”
    “沒有，遇見一條小狼狗，看見我們就追過來了?！碧棋粗嵝∥髡f。俞小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哦呦，可了不得，這一片有好多流浪狗可厲害啦，你們要小心一點，那些狗都是會咬人的?！蹦棠陶f著，把對聯遞給他們，“漿糊我已經熬好了，你們倆就負責貼嘍。”
    “好嘞，奶奶?！?br/>     兩個人因為貼對聯暫時休了戰，甚至還有點和諧。
    “不對不對，有點歪了?！庇嵝∥髟谙旅婧?。
    “朝哪邊歪了？”唐屮抓著對聯。
    “右邊?！?br/>     唐屮往左貼了貼。
    “不對不對，往右啊！”
    “往右歪，那我不得往左貼嘛。”
    “靠，我說往右邊貼。”俞小西氣急敗壞地說。
    “靠，我他媽問的是朝哪邊歪。”唐屮有點頭疼。
    終于，在兩個完全不在同一頻道的人的相互配合下，對聯貼好了。
    也不知道忙了點啥，反正這一天就這么忙忙碌碌地過了。從下午四點開始，三個人一起在廚房里準備年夜飯，直到晚上八點多，飯菜才上了桌。
    一桌子花花綠綠的飯菜，大大小小十幾個，比往年豐盛多了。
    吃完了飯本來要守歲的，奶奶已經困得打盹了，于是他們就讓奶奶去睡覺了。
    兩個人窩在沙發上看春晚直播，一直到奶奶差不多睡著沒動靜了。唐屮悄悄從行李箱里拿出一瓶看起來很貴的朗姆酒。
    “這可是我從費哥那偷偷拿的?！碧棋衩氐恼f。
    “沒想到你還會干這種偷雞摸狗的事，不像你啊屮哥?！庇嵝∥鞣涞构裾页鰞蓚€玻璃杯。
    “會不會說話，這叫取之有道。”
    “對對對，屮哥之道乃是正道。”有好酒，俞小西立馬一改前態拍起了馬屁。
    倒上酒，兩人一起舉起來。
    “為了道義永存?！?br/>     “為了前途光明?！?br/>     “干杯！”
    “干杯！”
    “小西謝謝你，我其實已經忘記吃年夜飯的感覺，還有和別人一起過年的感覺了。是真的感謝。”唐屮放下酒杯，眼睛看著電視，看不出情緒。
    俞小西有些發怔，這好像是唐屮第一次正面稱呼他——小西，當然那次生氣時連名帶姓的喊他不算。從來沒有人單獨叫過這兩個字，他自己也覺得這兩個字就是將他釘在恥辱柱上的象征，讓他永遠銘記他只是父母談判利益時一個處理不了，當做贈品都沒有人愿意要的累贅。
    但在唐屮喊出那兩個字的時候，他突然覺得那兩個字從根本上得到了尊重和認可，而不是一個和狗共用的名字。
    不能哭，俞小西，現在哭出來就太丟人了。
    他使勁兒咽了口唾沫，將胸口涌上來的洪流壓下去。
    “這么客氣的，你要喜歡每年來都沒問題，反正就是加雙筷子的事兒。而且奶奶那么喜歡你，她看我帶你來開心。而且每年也就我們兩個一起過年，守歲的時候她其實每次都熬不住，但是為了不讓我一個人愣是硬撐著也要熬。你看今年她才放心的去睡覺了。屮哥，我也要謝謝你的?！?br/>     唐屮拿起酒瓶，又倒了兩杯，端起來遞給俞小西。
    “那就愿天上人間，占得歡娛，年年今夜?！碧棋粗?。
    俞小西笑了笑，“我才疏學淺，那就……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br/>     “很好??！”唐屮也笑起來。
    “干杯！”
    “干杯！”
    說了半晌的話，時間倒過得挺快，電視里的主持人已經開始倒計時了。
    “跟我走?！庇嵝∥骼鹛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