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七公江湖出來已經十二點多了，宿舍肯定是回不去了，回去就是自投羅網。
    “這么晚了，我們要睡馬路牙子了嗎？”俞小西問。
    “那不能夠，我們要去屮哥的私宅。”鄭易安把書包往肩上一甩，摟得他一趔趄。
    “屮哥還有私宅？”俞小西一臉不相信。
    “你聽他瞎說，就一小公寓，離學校不遠，今晚就先在那湊合一晚上吧。”可能是唱歌太久的緣故，唐屮的聲音有點啞。
    公寓在12樓，視野還蠻開闊的，也就50平大小的通間小公寓。進門右手是衛生間，左手是灶臺，衣柜是嵌墻式的。再往前就是沙發電視，靠近陽臺就是床和書桌。布置的很簡單，環境也很干凈，風格很唐屮。
    “還不錯嘛，屮哥你竟然還有這么一個金屋，是用來藏嬌的嗎？”俞小西轉了一圈。
    “哈哈，你屮哥這些年過得跟個和尚似的，哪來的嬌藏啊！”鄭易安放下書包就拉開冰箱取出一罐可樂，“肉吃的有點多，膩死我了。”
    “是嗎？我覺得師父你就挺嬌。”俞小西不會好意地看著喝可樂的鄭易安。
    “我呸！你丫是不皮癢了？”鄭易安照著俞小西的小腿踹了一下。俞小西跳了一下，碰到茶幾。
    “你倆行了，隔壁還有人呢，這隔音不好。”唐屮嫌棄地瞟了倆人一眼。
    鄭易安坐在沙發上，“誒，對了，聽說你們樓層昨天晚上打起來了，你參戰了沒有？”
    “參了，他們打了我們宿舍的。”俞小西有點困了，伸著腰打了個哈欠，一屁|股攤在他旁邊。
    “戰況如何？”
    “我俞小爺出馬，還能有擺不平的事？”俞小西突然想起了什么，“屮哥，你昨天晚上是不上來過？”
    “嗯。”
    “你上來干嘛？”
    “你們太吵了，我上來警告一下。但有個帶點腦子的傻|逼亂喊了一通就安靜了，我就走了。”唐屮坐在飄窗上，開了窗，點上一根煙。鄭易安躺在沙發上沒說話，了然于胸地笑了笑。
    “嘖，你這拐著彎地罵我呢？”俞小西挑著下巴。
    “你自己愿意承認你是傻|逼我也不反對。”唐屮吐出一口煙，彈了彈煙灰。
    鄭易安突然插話道：“對了，后天考完試就要放寒假了，你們寒假都干嘛啊？”
    “回家嘍。”俞小西轉頭看向唐屮，“屮哥呢？”
    唐屮捻滅煙頭，“哪都不去，在費哥店里唱歌。”
    “過年呢？”
    “過年也是。”唐屮起身走向衛生間。
    “……他幾乎每年都這樣，不上學的時候就在費哥那唱歌掙學費，這房子也是費哥的，先給他住著，他這個人吧，別人欺他一分他還十分，同樣，別人的滴水之恩他就會涌泉相報。你以為你們打架的時候他真的只是去看熱鬧嗎？他只是看你那天被打的太慘了怕你吃虧打算幫你的，雖然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終結了那場小群架，但看他的樣子挺滿意的。”鄭易安躺在沙發上，胳膊架在眼睛上擋光。
    俞小西驚訝地一轉頭，然后又低頭笑了一下。唐屮從衛生間出來，奇怪的看著他。
    “今天太晚了，就不要求你倆洗澡了，我衣柜里有睡衣，換了快點睡覺。”
    唐屮擦著頭發，坐在床上回信息完從柜子里拿出兩床被子，“就一張床，怎么睡？”
    “你和小朋友睡床，我睡沙發好了。”鄭易安起身朝衛生間走去。
    俞小西換了睡衣，隨便洗了把臉，真是困極了，毫不客氣地倒床就睡。
    第二天是元旦，學校放一天假，意味著他們可以睡個大天亮。但鄭易安接了個電話，說是家里突然有點急事，所以早早就走了。
    最近學習比較用功，眼睛干澀得厲害。俞小西半睡半醒地在床頭摸眼藥水，結果好像摸到一張臉。
    皮膚細膩，骨相挺拔有致，嘴唇……熱乎乎的，好像蠻性感的。
    他正奇怪旁邊怎么多了一個美人，一個巴掌就落到了他的手上，給他打清醒了。
    俞小西睜眼一看，唐屮滿臉不爽地坐在床上俯視著他，“手不想要了？”
    “小氣。”他伸了個懶腰，翻身準備繼續睡。
    卻不料身上一涼，被子被唐屮粗暴地掀開，他舒展的身體立刻縮了一下。
    “有病呀，大清早的發什么瘋？”
    唐屮二話不說，照著他的胯骨一蹬，整個人翻下了床。
    俞小西拿起一只拖鞋就朝他扔過去，再加上這位俞小爺起床氣一上來，就有點火大。
    “你大爺的！”趁他躲避的功夫，兩步跨上|床，撲倒唐屮騎在他身上，兩只手摁著他的胳膊。
    “下去！”唐屮的臉頓時黑得嚇人。
    “憑什么？我就不！”
    看著唐屮的臉色那么臭，他才反應過來現在的姿勢確實有點……尷尬。為了不繼續尷尬，那就忽略尷尬，反而如果放開唐屮，吃虧的肯定是自己。
    他們就這樣面對面盯了一會兒，氣氛有些微妙起來。俞小西臉一紅，鬼使神差地騰出一只手拍在唐屮的臉上，將他的臉轉過去。
    “別看。”
    “俞小西，你|他|媽再不下去我讓你死信不信！”唐屮被拍得有點懵，瞪大眼睛看著他。
    俞小西順勢拿起一個枕頭蒙在他臉上，自己下床迅速跑進了衛生間。
    “有種你就在廁所躲一輩子。”唐屮還專門過來踹了一腳衛生間的門。
    “唐叉唐叉唐叉！”聽聲都知道那貨在廁所跳腳的樣子。
    唐屮被氣笑了，“好，那你今天就別出來！”
    “你管我啊，小爺我想呆哪就呆哪！”
    由于躲到廁所的緣故，俞小西和唐屮打嘴仗硬氣了很多。
    眼見中午了，他實在餓得難受，進來的時候沒拿手機，他整個人要無聊炸了。正好這時，唐屮已經開始準備午飯了。
    “屮哥，我出來了昂。”大概這輩子的慫都認在唐屮這里了。
    唐屮切著菜，但在俞小西耳朵里那分明是在間接凌遲自己。
    “屮哥，咱倆和解行不？”他扒在衛生間門上。
    “我記仇。”唐屮開了火，倒上油。
    菜一下鍋，香味就從門縫傳進來。在衛生間聞到飯菜味兒，好家伙，又餓又膈應又想吐。
    他心一橫，豁出去了。打開門，就看見唐屮系著圍裙炒菜的背影。
    他笑嘻嘻地湊上去，“哎呦屮哥，你這手藝不賴嘛！”
    唐屮往菜里加了點醬油，繼續翻炒。
    “又不給你吃。”
    俞小西吞了口口水：“這么多，你又吃不完，總不能浪費吧！”
    “樓下有流浪狗，不算浪費。”
    “……你真善良！”但氣歸氣，不能跟飯過不去呀，“那一會兒咱倆吃剩了我可以自告奮勇去喂流浪狗。”
    唐屮把菜倒進盤子里，也不搭理他，開始炒第二個菜。
    半晌才說：“去，把菜放桌上，柜子里有碗筷，也拿過去。”
    “得嘞！”俞小西得到了應允，麻溜地干完，繼續候在唐屮邊上打下手。
    唐屮做飯的手藝是真的有一套，火候掌握的剛好，色香味俱佳，無可挑剔。
    俞小西扒著飯，“屮哥，你這飯誰教你做的？”
    “自己學的。”
    “學霸就是牛逼，樣樣精通嘛！”
    “少說廢話，快吃飯，吃完給我滾回學校復習，希望你期末考試能拿第一！”唐屮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等著吧，我這段時間除了吃飯睡覺可都在學習。”俞小西瞅著他那副氣死人的表情，梗著脖子嘴硬起來。
    “哦？那我就期待你的年級第一。”唐屮低下頭繼續吃飯。
    吃完飯，洗碗的任務當然是交給俞小西了。要收拾的并不多，唐屮在做飯的時候基本上把用完的物件兒全都已經順手收拾起來了。
    “你貧血的藥吃完了嗎？”唐屮在柜子里翻著東西。
    “還有一個療程。”俞小西應了一聲。
    洗完了，他關上水，擦干手走過來，狐疑地看著他。
    “你在找什么？”
    唐屮從柜子里拿出一包枸杞，一包紅棗，還有一盒紅糖。
    “這些你拿回去泡水喝，或者煮粥都可以，補血的。”
    那些東西一看就還沒拆封，一看就知道是他專門買的，還裝模作樣翻半天。
    俞小西接過東西，突然有點笨嘴拙舌，“哦……謝謝屮哥。”
    “少矯情，要真謝就考個全年級第一來。”唐屮轉而去拿手機。
    俞小西轉身將東西塞進書包，不知想到了什么，沒忍住笑了一聲。唐屮聞聲看向他，有點莫名其妙。俞小西本來是打算偷著一樂，結果一看唐屮的表情，就知道這人又在打量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就……有點像大姨媽偏方。”話音剛落，他就看見唐屮瞬間凝固的表情，眼皮沒有征兆地跳了一下。
    “不要滾！”
    俞小西在他伸手過來之前立馬拉上書包拉鏈，“要，誰說不要。”
    他們去學校的時候已經五點了，冬天太陽總是落得很快，這陣已經快移到山頭了。下了樓，還真看見樓下有幾條流浪狗，俞小西這才想起來沒給它們剩飯。不過那幾條流浪狗看著也不像很餓的樣子，個個精神抖擻的，正忙著在下了新雪的地方標記圈地呢。
    “屮哥，你過年就待在這個公寓嗎？”他哈了一口氣，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
    “嗯。”
    “一個人？”
    “嗯。”
    好不容易放了一天假，大多數人都愿意呆在家里，或者還有一些出去聚會什么的，總之周圍沒什么人，除了他們踩著雪的聲音，就只有那幾條流浪狗的叫聲。
    “你過年會做些什么呢？”他覺得雪有點晃眼睛，瞇著眼睛看了看天，和大多數下過雪的第二天一樣晴朗，而這會兒陽光也不刺眼，光線帶點溫柔的橘色。
    “吃飯睡覺，上街逛逛。”唐屮很隨意地這么一說，俞小西就大概知道他每年都是這么過的。
    “啊，這么慘的。”俞小西收回目光，看著他微微泛紅的側臉，有點像油畫，“要不這樣吧，你沒爸我沒媽，咱倆正好可以湊個整，去我奶奶那過年吧，我們那可熱鬧啦！”
    唐屮愣了一下，轉頭去看他，恰好俞小西也轉過頭看著他，逆著光，整個人被毛茸茸的光包裹著，溫暖得想讓人伸手去碰一碰看看是不是柔軟的，熱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