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屮應該是剛從球場回來,肩上搭著校服,發帶也沒摘,身上被汗濕透的衣服也沒來得及換。
他拿下發帶,甩了甩頭發,坐在鄭易安旁邊。
“聽邊陽他們說看見你們和樊鐸前后從食堂跑出來,怎么回事?”
“嗨,食堂吃個飯,誰知道今天點兒那么背,碰上了。本來想著他不挑釁就相安無事,但我知道那孫子肯定按捺不住,結果就打了一架,要不是值班老師來了,我覺得我能把他直接ko,好好教那孫子認真做個人。”
“得了吧,又不是什么好事,還惹得一身騷。”唐屮見鄭易安那一副臭屁樣子,把手里的發帶砸在他身上。
鄭易安笑著拿過發帶,套在手上把玩。
“我靠,濕的,你剛打完球啊?怎么沒去洗澡?”
唐屮賞了他一記白眼,“急著趕來替你收尸。”
鄭易安轉頭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哎,對了,你是不知道,這小朋友還挺能干,三兩下就把樊鐸那小跟班打得喊媽,結果他因為沒發揮好還在這給我感嘆了半天。”
俞小西一聽終于提到了他,表情立馬傲嬌起來,疊在一起的兩只腳也放飛了自我。
“哦?他沒拖你后腿啊?”轉頭就看見唐屮不屑一顧地瞄了他一眼。
“哎哎哎,我說你這人,能不能想點別人好?全天下還就你唐叉一人牛逼,一家獨大啊?”
說著他被踩了尾巴一樣,從地上咕嚕一翻,還順帶瞪了唐屮一眼。唐屮抄起手邊的校服朝他臉上扔過去,好巧不巧的,衣服拉鏈頭正好打在他腦門上,還挺疼。其實疼不疼的不大要緊,主要太沒面子了,尤其是還有第三個人的情況下。
“等等,你剛叫他什么?唐叉?”鄭易安呼的從地上翻起來,指著他大笑,“哈哈哈哈,唐叉?我的天吶,太好笑了,哈哈,也只有你小子敢這么叫他。哈哈……”
俞小西一臉莫名其妙,“誰讓他起個名都要起個那么奇怪的名字,我九年義務教育都沒見過那字,我怎么知道怎么念,再說了,中國漢字博大精深,都是象形的,他那名字一看,不就像個閏土干猹用的叉子嗎?”
“俞小西是吧?從第一次見你,就不應該讓你活到現在。”
聽見這聲兒,俞小西一看唐屮那張駭然的臉,后脊梁一陣發麻,他下意識地往鄭易安旁邊躲了躲。但又覺得這樣太明顯,且不夠硬氣,于是又故意挺了挺腰背。
鄭易安小天使接收到這微弱的信號后,立馬將和平的橄欖枝傳向唐屮。
“誒,屮哥,這小子現在是我的徒兒,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還得看主人的嘛,對吧?”
唐屮還是一道冷肅的聲音,“那麻煩你訓狗的時候上點心。”
俞小西拉了拉他的衣角,“誰是狗?”
鄭易安的眼神在他們之間徘徊,心里一陣唏噓:這不是造孽嗎,我他媽招誰惹誰了?
第一次做小天使失敗,他頓感無力。
“唐屮哥哥……”他只好祭出多年的老臉。
“……你|他|媽給我閉嘴!”唐屮頓時感覺如鯁在喉,不,應該是如屎在喉。
俞小西忍著惡心默默豎起大拇指,沖他點點頭:師父就是師父,道行高深。
鄭易安沖他抱抱拳:哪里哪里。
突然,鄭易安的手機震了一下,他打開手機看看。
“哎呀,我還有事要先走了,你倆別打起來啊。”說完一路小跑。
小天使一走,這兩個人就像被按了暫停鍵。這兩個人連氣場也融不到一塊,尤其是在沒有鄭易安的情況下。
“誰允許你今天不來訓練的?”
還是得誰有權威誰先開口,唐屮就占得了先機。
“今天廣播站開會。”俞小西對自己的脫口而出感到意外,隨之還摻雜了懊惱。
其實從第一次見到唐屮,他就覺得奇怪,而奇怪來自與他本身。他本來就是一個得過且過的小咸魚,什么事都抱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一般的事情也不是他不計較,只是太懶了,一想到要耗費精力,他就會放棄。
周宇鵬說他做事豁達大度,不計較。其實只是他太懶了而已。
可就是一成不變的事情,突然發生改變才顯得不正常嘛。而唐屮就是打破常規的那個人。他就是潛意識里都想跟這個人較勁,像一種化學反應,全身的細胞一見著他就開始叫囂。
“那你干脆退出網球社專心于你的廣播站好了,非得吃著碗里的還占著鍋里的,你也不怕撐死?網球社向來紀律嚴明,無故曠訓練兩次就會被除名,干脆明天你也別來了。”唐屮甩了他一眼。
“那你管不著。”
“你怎么總喜歡跟人炫耀你的低智商呢?我是隊長,我管不著?你如果想鉆什么空子,那我勸你最好別白費功夫。”他突然話音一轉,“不過像你這樣的,就算進了網球社,最后也只會拖后腿,堅持不了兩天就會放棄,像你這樣的人,做什么事都沒有長性,也不會上心,說白了就是個廢人吧。”
說完,他不屑的瞟了他一眼,拿起衣服起身,準備走了。
被這一番話擊的有些無地自容的俞小西,這時連指尖都在發麻,就像是一個在眾人面前被揭露罪行的的逃兵,羞憤卻又無法反駁。
“操,你憑什么這么說我?”他黑著臉站起來。
唐屮停下腳步,背對著他。
“不就是年級第一嗎?有什么了不起,最遲這學期期末,我也能考到全年級第一。不然就是有你這種人,總覺得自己得天獨厚,考個第一就登峰造極了。”
唐屮面無表情:“你考不考第一關我屁事。”
俞小西覺得一定是他一直以來過得太悠然自得了,上天才會派這貨來折磨他,讓他歷劫的。
“我|□□二大爺的三姑嬸嬸唐叉!”
“是誰在那罵臟話呢?還不回|教室上自習?”
他這一嗓子吼出來,校園巡查的老師都聽見了。
過了一會兒,那老師看到從藝術樓出來的唐屮,立刻上前來問:“唐屮啊,你看沒看見誰在這樓上罵人呢?”
“沒有,沒什么事的話我先回|教室了。”
“哦,你趕緊回去吧!”
他把衣服甩到肩膀上,走了幾步,突然笑了一聲。
俞小西那一嗓子驚沒驚著巡查老師不要緊,要緊的是老師那一嗓子出來他就恨不得原地消失——太丟人了,雖然這里沒人。
過了一會兒,他悄悄在護欄墻邊往下看了看,結果就看見唐屮揚長而去的背影,心里默默地問候著他祖宗。
直到看不見了他才靠著墻坐下來,越想心里那叫一個委屈。
他突然想起來很久沒給奶奶打電話了,于是就掏出手機。
-喂,你找誰啊?
-你好,我找俞淑芬女士。
-哦,她不在。
-這樣啊,那我一會兒再來找她吧。
-好。
結果那頭還真掛了,俞小西咧嘴笑起來:這個老太太還真掛呀,越來越孩子氣了。能怎么辦,再打一遍唄。
-喂,聽說你找我?
-奶奶。
-哼,你個臭小子,這么久也不給我打電話,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有時間,也不敢打給你。
-哎呀,好了好了,淑芬女士不生氣了哈,你什么時候想我了就打過來,如果我接不到,下課了就給你回過去。
-哎,行行行,你吃飯沒有啊?
-吃啦。
-錢要是不夠花就跟奶奶說,奶奶現在學會用手機轉錢了呢。
-哇,我家淑芬女士這么厲害的嗎?來前你給了很多錢,都夠用到我放寒假了,你就別擔心了昂。過幾天可能要變天,記得加衣服,每天吃的藥我都給你分好了記得吃哦。
-哎呀,真是的,嘮嘮叨叨比我個老太太還嘮叨,那就先把自己照顧好,聽見沒?
-得嘞,您說啥是啥。
-快去上課吧,我要去跳舞了。
掛了電話一看時間要上晚自習了,結果看見地上的發帶,應該是當時唐屮走的時候沒看見。他走過去,踩了一腳。走了兩步,覺得還不夠解氣,于是他又返回去發狠踩了幾腳。
“叫你丫嘚瑟,還他媽羞辱我。”
踩爽了,就把它撿起來,反正明天要去網球社訓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