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這頓野炊,天已黑下來,李云崖跟梁大寶說好,今天晚上到他家去借宿。
梁大寶家在村子里邊,也是軍戶家庭,他伯父、父親、叔叔,還有四個堂兄全部戰死,都死于崇禎二年那場京城保衛戰,只剩下一個五十多歲的祖父拉扯他們兄弟三個。
改革軍制以后,國家裁撤衛所,原來屬于軍戶的地也都收走,雖然原來地里的收成也大多被當官的刮走,但好歹還能混個半飽,勉強度日,地被收走,他們的日子就沒法過了,梁老頭只能跟人出海幫工捕魚,掙個辛苦錢。好在很快戶籍改革,優待軍屬,給了最低保障,他的三個兒子,四個孫子全都被評為烈士,每個月能收到七份供養,日子也算還過的不錯,老頭算計著,三個孫子將來娶媳婦應該是不成問題了。
孫子帶人回來,梁老頭并沒有表示反感,相反還很熱情,中國人歷來有在外討宿的傳統,出門在外,誰也不能背著房子走,梁老頭甚至把小兒子新婚時候的被褥拿出來給李云崖三人蓋。
被褥只蓋過一次,后來兒子就走了,死在北京城下,兒媳婦從兒子走后就回了娘家,得知兒子死訊后很快改嫁,前兩年家境困難,梁老頭把家里凡是能換一張玉米餅子的東西都拿出去賣了,只剩下這一床新被褥,他看客人們都很干凈,細皮嫩肉的,就把這被子拿出來款待。
晚上,朱慈烜洗手頭臉手腳,早早地迷糊著了,連李云崖給他脫衣服都不知道。
“咱倆也早點睡吧,明天還要繼續起來去別處玩呢。來,我來伺候皇上更衣。”
朱由檢笑了:“我可不管勞煩國師大人,自己來就好了。”他把束發的玉環摘下來,脫掉外面的薄外套,再脫掉里面的襯衣,露出半身細嫩光潔的皮肉。
梁老頭節省,沒有點燈的習慣,好在外面圓月高照,銀白的月光從外面拋灑進來,照在朱由檢身上,仿佛一個月下的精靈,看的李云崖情不自禁地吞了下口水,特別想伸手過去摸一摸。
朱由檢緊跟著脫掉褲子,只剩下一條白色內褲,坐回炕上,鉆進被窩,見李云崖發愣:“你還催我快點呢,怎么坐在那里半天不動?”
李云崖笑道:“這不是等著皇上先脫,我得服侍您先就寢然后才敢睡啊。”
朱由檢知道他在說笑,攏著被子呵呵地樂。
李云崖很快把自己脫得也只剩下一條內褲,跳上炕,看著睡在中間的朱慈烜,只猶豫了一秒就把他抱到一邊:“小孩子睡在大人中間不好,我倆夾著他,他很容易就縮進被窩里面,然后呼吸不到新鮮的空氣,長大的了容易變笨。”
于是,最終的排列順序變成李云崖在中間,右邊摟著軟軟一團的朱慈烜,左邊是干凈光滑的朱由檢,他把被子往朱慈烜這邊挪:“小孩子不能著涼,涼了肚子明天就得送醫了。”
朱由檢這邊的被子只能勉強把身子蓋住,今天累了一整天,他過去從沒走過這么多的路,疲乏不堪,很快就進入了沉沉的夢鄉,在夢里,他感覺自己置身于冰天雪地里,好在還有一個大火爐,暖烘烘的熱氣逼人,他毫不猶豫地撲上去將火爐緊緊抱住……
這一夜,朱由檢睡得無比安穩,無比香甜,從小由于父親不受萬歷皇爺喜歡,甚至隨時要被廢掉,他父親整日戰戰兢兢地活著,他自然更不安穩。后來天啟皇兄繼位,魏忠賢大權獨攬,對他他這個信王也有極大威脅,他終日如履薄冰,每次見到魏忠賢都要很尊敬地稱一聲廠公。
再后來,他做了皇帝,第二年就被兇狠的建奴打到北京城底下,崇禎四年又有逼宮政變發生……今天這一晚,是他從出生以來睡得最好的一次。
第二天醒來時,發現李云崖早醒了,正偏著臉看他,二人目光相對,李云崖很自然地問:“你醒啦?昨晚睡得好嗎?”說著用左手從后面揉了揉他的頭。
朱由檢發現,自己竟然是枕在李云崖的左肩上,一只手橫放在李云崖的胸口,一條腿搭在李云崖的腿上,頓時臉有些泛紅,收回手腳,劃過李云崖的身體時,發覺李云崖胸膛上肌肉滿滿,又很光華,手感極好,李云崖肩膀和胳膊上的肌肉也很多,枕著很舒服……
離開了熱氣噴薄的身體,朱由檢感覺忽然覺得自己竟然有點舍不得。
他腦中回想起在火車上隨手翻看的《青丘仙狐傳》里面的故事情節,云崖上輩子是女身,這輩子成了男兒,但由于前世姻緣,兩人仍然都很迷戀對方,因此方有斷袖之事。
在中國古代,斷袖之事是很常見的,就像逛青樓一樣,絕用不著偷偷摸摸的,不過跟后世不同的是,斷袖通常只是生活中的一種調劑,相好的在一起玩上一玩,家里女主人知道也不會如何在意,畢竟男人不能生孩子,只要不出格弄回家里來養著就好。
《紅樓夢》里就不止一次地描寫過相關的情景,如賈家學堂里面,薛蟠公然近乎包養地弄了兩個同學,還有其他學生跟著爭風吃醋;王熙鳳不在,賈璉隨便找清俊的小廝瀉火;寧國府辦喪事,賈珍毫不避諱地找兩個兔子陪客,尤氏也并不把這樣事放在心上。
此時的文化就是這樣,換句話說,皇帝如果想搞基,找一個,甚至是幾個男人養在紫禁城外邊沒事過去玩一玩,無論是后宮還是滿朝文武,誰都不會說什么,頂多頂多,某些野史筆記里記上幾筆,但他要是把李云崖往紫禁城里領,甚至讓他隨便出入后宮,就會有人勸諫了。
因此,朱由檢對于要跟李云崖搞基這種事,并沒有特別的排斥,他本性里就有一種理想性的成份在,很愿意相信像李云崖自己在歌中所唱以及書上寫的,李云崖就是一個狐仙,上輩子跟他有過一段姻緣,歷經苦難,這一生又來找到自己,兩世全都拯救了他于水火之中。
上輩子我娶了別人,讓云崖傷心欲絕,幾乎尋短見,這一世我總不能再負他……
“好了,你醒了,咱們起來吧,外面天都亮了。”李云崖掀開被子,坐起身找衣服,露出寬闊的肩膀,倒三角的身段,兩肋肌肉緊繃細致,朱由檢看著,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
李云崖抓過上衣正要兜頭套進來,忽然感覺到一只手撫上了自己的后腰,他身子一震,僵在那里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好了。
朱由檢伸出手之后,醒悟過來,有些尷尬,他輕咳了一聲把手收回來:“你真壯實,按說我也每日早起練劍,已經好幾年了,怎么就始終練不出來。”
“其實你也不錯了。”李云崖把衣服套下來,轉回身抓過朱由檢的胳膊,在他肩膀上捏了捏,回過來繼續穿褲子,“跟普通人比你這已經挺好了,可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了,只是我的訓練量比你大了好多倍,雖然這幾年不在軍校了,但我還是保持著當初的習慣。”
李云崖惜命得很,知道這時代醫療水平不行,有個頭疼腦熱都容易過掉,所以十分注重鍛煉身體,從屋里出來,拿著木桶從井里打水,兜頭嘩嘩嘩先澆三桶涼水,然后在地上做俯臥撐,雙手一百個,雙手五指一百個,左手單手各一百個,做完四百個然后出去跑步,從劉千戶村一直跑到天津城,買了七份雞蛋煎餅還有豆漿再跑回來,身上的衣服已經重新又濕透了。
吃過早飯,李云崖給梁老頭留了一枚銀元,然后帶著朱由檢跟朱慈烜回城里。
朱由檢有些受刺激:“咱們走進城去吧,不要叫馬車了。”
朱慈烜最先拍手叫好,李云崖自然也沒意見,兩人并肩往城里走,一邊欣賞景致一邊聊天,朱慈烜蹦蹦跳跳東跑西顛地玩。
走了兩里多路之后,朱慈烜就蔫了,嚷著腳疼,可憐巴巴地央求李云崖:“爸爸,我們雇一輛馬車吧,我實在走不動了。”
朱由檢嫌兒子太弱:“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上哪找馬車去?先前走的時候你不是也很高興的嗎?既然選擇了這樣進城,咬著牙也要走下去!”
朱慈烜垮著小臉,又堅持走了一里路,實在邁不動步了,李云崖把他抱起來:“雖然你選擇了這條路又沒能走完,但你還有爸爸罩著,爸爸抱你走完就是了,只是等將來你長大了,爸爸抱不動你了,你就只能完全靠你自己了。”
朱慈烜靠在李云崖肩膀上,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在他耳邊說:“爸爸最好了!”
看著懷里抱著一個娃仍然健步如飛,臉不紅氣不喘的李云崖,再對比兩條腿跟灌了鉛一樣又酸又痛的自己,朱由檢覺得自己似乎應該認命了……就云崖早上那個訓練量,自己這輩子恐怕都很難達到。
進城之后立即聯系公安局,他們這次雖說出來玩,但實際上也是有計劃有任務的。
天津公安局的局長梁大川聽說皇帝跟國師來了,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聽錯了,要么就是對方是騙子,但國安局常來天津的幾位他是認得的,絕不可能弄來假皇帝跟假國師來騙自己。
李云崖找當地公安局是因為自己跟朱由檢身份曝光,需要增加安保等級,并且需要他們做向導,讓梁大川找車,先去工業園區。
天津工業園區是京津冀工業區的一部分,最主要的業務就是造船,還有一部分化工。
崇禎三年鄭芝龍進京,李云崖跟他問起橡膠的事情,鄭芝龍回到福建,派了大量的人到呂宋、爪哇、真臘等東南亞各國尋覓,無果之后,又聯系荷蘭人跟葡萄牙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于打聽出來,李云崖所說的橡膠樹原產于中南美洲,當年哥倫布到達美洲大陸,發現當地的人在玩一種樹漿凝固之后形成的球,感到十分神奇,就將其引進了歐洲。
鄭芝龍百般確認,歐洲人所描述的這種東西,確實跟李云崖所說的極為相似,于是花高價讓荷蘭商人從歐洲帶過來橡膠和樹種,加急送到北京,李云崖看見之后才知道自己搞了烏龍,原來東南亞是沒有橡膠的,他將樹種交給鄭芝龍,讓他尋找地方種植這種橡膠樹,并承諾將來會大量收購樹漿,要多少就買多少。
他還派人拿著大筆的銀子去海南買地、租地,修建橡膠園,將另一部分種子種在里面,著專人負責,盡可能多地繁育。
數年過去,橡膠園的面積逐年增加,但還沒到開始正是產膠的時候,李云崖每年都派人弄來一少部分給中科院進行研究,找出制作膠線膠管,皮碗輪胎等辦法,目前已經有部分應用于工業氣體儲存時候的密閉,以及電路輸送時候的絕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