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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晉江文學城正版

    鹿聽晚回到家的時候,整個人都還是蒙的狀態。她背靠著冰涼的門,全身的力氣好像都倚靠在了上面,她空靈的貓眼里滿是水霧。</br>  腦海里全然都是少年那句</br>  ——“阿晚老師,睡嗎。”</br>  心跳快得不像話,砰砰砰的,像是有一只懵懂的小鹿再撞。</br>  像是在,敲擊著什么。</br>  鹿聽晚抬手耳朵,耳垂的溫度滾燙,她甚至不用看都知道現在紅成了什么樣子。</br>  他為什么就不能正!經!點!</br>  鹿聽晚伸手給自己扇風,小聲嘟囔著,“這個人好煩啊。”</br>  一直,一直在腦海里。</br>  怎么都不走。</br>  /</br>  言璟寫完鹿聽晚留下的那疊卷子,各個科目的疊加在一起,亂糟糟的什么都有,包括他平時看都不看的語文。</br>  他忽然覺得好笑。</br>  到底是多久,他都沒寫過這么多字了。</br>  為了她,他還真是什么事情都做了。</br>  “篤篤篤——”敲門聲。</br>  言璟:“進。”</br>  言母端著杯溫水進來,遞給他,“學習很累吧,休息會。”</br>  言璟斂著眸,從他的角度看過去,能明顯看到她端著那杯水的動作,在發抖。</br>  像是在怕他一樣。</br>  言璟勾了勾唇,有些自嘲,“放桌上吧。”</br>  “……好。”言母看到了他桌上的那堆卷子,少年的筆跡清雋有力,一眼便能讓人過目不忘的類型,“真的在做卷子了!”</br>  言璟:“嗯?”</br>  言母笑:“沒什么,就是看到你重新開始讀書有些驚訝。阿璟,媽媽很開心。”</br>  “是嗎?”言璟的笑意不達眼底。</br>  “是真的挺開心的。”</br>  言母有些神游,“好像有些記不起來前幾年的你是什么樣子了,我還記得我第一次去給你開家長會的時候,你連著開家長會都沒告訴我,后來還是老師打電話過來我才知道這件事。”</br>  “我還以為你是考砸了不敢說,開了家長會才知道,年段第一。”</br>  那個時候言璟才剛被接回言家沒多久,少年心性桀驁,無論是對著誰都有著嚴重的防備心理,也習慣了什么事都自己扛著。</br>  不要說是家長會,即便是他站在冠軍領獎臺上時,她都不知道。</br>  那次她去看言欽比賽,意外地發現參賽的另一只隊伍里有言璟,他還拿了冠軍。</br>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br>  少年眸子里帶著笑,看見她的時候,笑意卻怎么也進不到底,身披著榮光,卻怎么也不見半點波瀾。</br>  言璟的指導老師是個脾氣爆的,看著她一通指責:“今天這么重要的場合也能不知道?阿璟這么好孩子,你們這些家長什么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當的啊!?”</br>  確實是什么都不知道,連著自己的孩子有多么優秀都不知道。</br>  年級第一,機器人競賽的第一名。</br>  “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言母看著他桌案邊那個四四方方的小機器人,溫聲道:“如果你還想參賽的話,去報名吧,別錯過那么好的機會。”</br>  言璟抿著唇,沒說話。</br>  周圍靜了幾秒,不知是這靠近深秋的晚風太過于涼薄,還是勾起的過往太過讓人可悲,從指尖蔓延到骨子里的涼意,幾乎是擋都擋不住的寒。</br>  “所以呢。”</br>  言璟筆尖頓在桌上,他抬起眸看她,覺得有些好笑,“你們到底到底是憑什么,覺得我會跟著你們的心意走?”</br>  “我的人生,你們還想安排幾次?”</br>  言母像是有些不知道從何說起,到最后也只是能干巴巴地說:“阿璟,是我們對不起你。”</br>  言璟揉了揉太陽穴,聲音里連著最有一點耐性了也沒有了。</br>  “出去。”</br>  /</br>  十月尾。</br>  雖說江城的秋,并不算是什么秋。來得快,去的也快,像是楓葉席卷走的紅色,逐漸迎來了小寒。</br>  六中紅榜上的內容換了再換,可不外乎都圍繞著那一個名字——鹿聽晚。</br>  【熱烈祝賀我校鹿聽晚同學,在全國英語能力競賽入圍決賽!!!】</br>  在這一年的英語競賽里,江城科各大高校,成功進入全國決賽的,就只有鹿聽晚一個。</br>  可以說,鹿聽晚代表了江城。</br>  紅榜公告前議論聲四起。</br>  “臥槽學神真的太牛了吧,殺進總決賽,還是唯一的一個選手!!”</br>  “學神不愧是學神,這個成績誰敢想。等11月去參加全國總決賽,估計還能拿個決賽一等獎回來。”</br>  “那肯定是第一名,到時候就是自招降分保送一條龍,神仙讀書。”</br>  “……”</br>  話語里皆是艷羨,而身處于言論中心的鹿聽晚,渾然不覺。</br>  教室里。</br>  鹿聽晚提筆寫下最后一個單詞,長時間的單詞記憶訓練,她幾乎都快要看不清這些英文字母了。</br>  她從書海里抬頭,揉了下酸疼的脖頸。</br>  課桌邊放著一疊又一疊的英語習題和卷子,全都是競賽相關的內容。</br>  “恭喜我們小晚,取得唯一進入決賽的好成績,前三甲未來可期。”謝書云把奶茶遞給她。</br>  鹿聽晚反應有些慢,等做完了最后一道題才停下筆,“啊……謝謝。”</br>  謝書云心疼地幫她揉著肩膀,“小晚,差不多得了。你這么下去,自己身體都受不了。我都不知道看你刷題刷多久了,從進教室到放學,每天都這樣。”</br>  鹿聽晚先喝了口奶茶補充體力,含糊不清道:“還有一個禮拜要決賽了,多寫點有把握。”</br>  “你已經很有把握了。”謝書云感慨,“還是那句話,‘怕的不是有人比你優秀,是比你優秀的人還比你努力’,說你呢鹿聽晚同學。”</br>  鹿聽晚輕笑,“所以你該努力了,謝書云同學。”</br>  “我還想要活著。”謝書云連連搖頭,“我感覺我要是過成你這樣,沒幾天我就掛掉了。”</br>  見過對自己狠的,沒有見過像鹿聽晚這么狠的。</br>  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br>  鹿聽晚巔峰的時候,能做到長達一個月只睡三個小時,一天休息時間只有一個小時。剩下的二十個小時滿滿當當的排列好,全在學習和畫畫。m.</br>  謝書云還是忍不住說:“誰能想到,六中學神最開始讀書的時候,成績也只是年段中游呢。”</br>  鹿聽晚頓了一下,偏頭看她笑,“那我好勵志哦。”</br>  是真的勵志。</br>  鹿聽晚的媽媽聞夏,是名滿業界的畫家,很幸運地,她也在這一行遺傳了母親的天賦。</br>  幾乎從有記憶開始,鹿聽晚只能記起自己和畫筆作伴的日子。</br>  人家在玩,她在畫。</br>  人家在讀書,她也在畫。</br>  大概是早早就定好了方向,鹿聽晚從小就開始參加各種比賽,去看不同的畫展,去學習不同的知識。</br>  時間總是公平的,精力也只能投入到一件事上。</br>  大量到超過負荷的畫畫時間,她甚至是一個禮拜到學校上課,滿打滿算都不一定能滿兩天的課時。這導致了她的文化課成績,一直都算不上好。</br>  說來也有些好笑。</br>  最開始的時候,她因為畫畫,顧不上讀書;而現在,又因為放棄畫畫,開始強逼著自己讀書。</br>  像是也想到了這一段過往,謝書云又有些遺憾,長嘆了口氣,“小晚,我知道你不喜歡聽這句話。但是會畫畫的你,會笑。”</br>  謝書云輕輕揉了一下她的頭發,“我們小晚,要真的開心啊。”</br>  鹿聽晚咬著吸管,含糊不清道:“我挺開心的……吧。”</br>  謝書云也沒逼她的意思,坐在一旁幫她把要交的物理作業登記完,“小晚,作業都交了,只剩下言欽的還沒有。”</br>  “嗯,他好像去訓練了。”鹿聽晚說。</br>  謝書云有些摸不著頭腦,仔細對著名表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我終于想起來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了,這幾天大佬是不是都交作業了?!”</br>  “唔。”鹿聽晚想了想,“交了。”</br>  她給他補習就能發現,言璟的底子是真的好,即便是天天跟個大爺似的上課睡覺,除了化學和語文,其余的課都在年段前幾的成績水平。</br>  大概是因為化學老師不討喜,語文課催眠字又多,鹿聽晚一般都是給他講這兩門課。</br>  謝書云:“這誰能想到,當初那個黑榜榜首,連著檢討都不知道寫什么的大佬,居然開始按時交作業了。”</br>  鹿聽晚笑:“沒那么夸張。”</br>  “小晚,你說他是不是為你了,開始改變讀書了啊?”謝書云覺得這相當有可能性,“你想平時那么多個老師輪番上陣,也沒見他開始讀書,你一補習,成效就出來了。”</br>  鹿聽晚耳尖有些紅,“……和我沒什么關系,是他愿意學。”</br>  兩人的對話沒有持續多久。</br>  言欽過來交數學作業,薄薄的眼鏡片下,眸光看起來像是溫柔了幾分,“聽晚,作業。”</br>  鹿聽晚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怎么看到言欽了,WERC的比賽要求高,團隊協作,訓練的時間也高,相對的平常上課的時間也少。</br>  鹿聽晚站起身,剛想接過他遞來的練習冊,之間還沒有碰到,就看見練習冊的一角被人捏住。</br>  是一只很漂亮的手,手指修長,節骨清晰,手背上浮現的青色像是藏著無限的力量。</br>  鹿聽晚視線往上走,言璟站在她的身后,少年比她高上許多,低沉氣息落下來,像是無形地抱著她。</br>  言璟拿著練習冊,眼尾上揚,“我拿就好。”</br>  言欽靜了幾秒,捏著練習冊卻沒有要松手的意思,他目光像是落在他們兩人現在的姿勢上,“阿璟,放開。”</br>  “啊。”言璟笑,眉眼里斂著的張揚畢露,“我不呢?”</br>  下一秒,他幾乎是不費什么力氣,輕輕一抽,直接從言欽手里拿過了練習冊。言欽的手上也是用了力的,他這么一抽,夾在練習冊里的紙張,落了什么到地上。</br>  “好了,你少鬧一點。”鹿聽晚拉了一下言璟的衣角,示意他收斂些。</br>  她正想蹲下.身去撿,動作突然頓住。</br>  掉出來的那張紙,是病歷單,言欽的病歷單。</br>  言欽的動作比她快些,胡亂地將那張紙揉成一團,收到了身后,臉上的表情卻不顯半點慌張,他語氣有些重,“沒什么。”</br>  言璟嗤笑,“收好你的有什么。”</br>  鹿聽晚眨了眨眼睛,“唔?”</br>  言欽的病——</br>  她應該,沒有眼花吧。</br>  “你——”鹿聽晚剛開口。</br>  “阿晚。”言璟擰著眉,抱起她桌上的那一疊練習冊,單手拉著她的袖子,直接將人帶著走。</br>  “交作業去了。”</br>  /</br>  鹿聽晚經過和言璟同學的爭執,手上成功拿著兩本練習冊,四十本里的兩本。</br>  鹿聽晚把那兩本練習冊抱在懷里,她若有所思,“言璟,你剛才看到了嗎?”</br>  言璟懶散道,“你看到了啊。”</br>  “看到了。”鹿聽晚點頭,“很清楚,我的視力5.2呢。”</br>  “看到了也忘掉。”言璟敲了敲年段室的門,把那疊作業放在吳有發的辦公桌上,“不是什么好事。”</br>  鹿聽晚小聲嘀咕,聲音有些輕,“也不是第一次看到。”</br>  言璟沒聽清,“嗯?”</br>  “沒什么。”鹿聽晚說。</br>  吳有發剛好從隔壁班下課回來,“你們倆同桌,來交作業啊?”</br>  鹿聽晚:“嗯。主任,作業給您放桌上了,大家都交了。”</br>  吳有發調侃:“呦呵,全交了?”</br>  鹿聽晚點頭,“都交了。”</br>  “這能想到言璟同學還有讀書的一天呢!老陳之前和我說我還不信,”吳有發忍不住感慨,“還是作業全交!按照這個勢頭下去啊,言璟同學馬上就要變成進軍年段前三名了!”</br>  言璟同學很淡定,“沒有的事兒。”</br>  “那個言璟啊,最近這個學習態度非常好,老師對你進行表揚。”吳有發是機器人競賽的負責導師,他咳了一聲,鄭重地問:“言璟,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參賽問題,畢竟都開始重新學習了。”</br>  沒有人會比言璟更合適WERC的比賽。</br>  早在初中的時候,言璟就靠著WERC的冠軍,保送進的六中。</br>  這兩年科技熱點的發展,對機器人領域的人才也就越發的重視。沒有道理看著這么好的一個人才,就這么白白浪費的道理。</br>  吳有發:“好好考慮一下,不用急著在這個時候答復我。學校里的競賽組隊,確實缺少了一個像你這樣有經驗有能力的選手,主任實在是覺得可惜。”</br>  鹿聽晚朝他眨了眨眼睛,“璟哥沖鴨!”</br>  言璟聽笑了,輕揉了一下她的頭發,“跟我鬧什么呢,嗯?”</br>  “哦對,不說我差點要忘了。”吳有發開始給另一個進行教育,“當初聽晚好像藝術保送進來的,不過現在看來也是沒在畫了。聽晚啊,你這個文化成績非常好,完全可以通過高考想去選自己要的大學,沒有再去藝考的必要。”</br>  有一部分學生,完全不是因為什么喜歡參加藝考。單純的是因為文化課的分數太低,又想正兒八經的上個好點的大學,才去走藝術這條路。</br>  “雖然你的情況有點不一樣,但是走文化肯定還是要比藝考穩妥得多。”吳有發摸了把自己的光頭“算了,過去的也就過去了。鹿同學,最近的英語競賽加油啊,這次的機會難得。”</br>  鹿聽晚點點頭,也不知道是聽進去沒有,“知道了。”</br>  /</br>  漢唐庭。</br>  “滴——”卷子的練習時間,計時結束。</br>  鹿聽晚有些神游,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筆尖被畫出去一道老長的痕跡。她回過神來,看著這道痕跡皺眉。</br>  她失笑,“怎么寫個卷子,還跑神。”</br>  鹿聽晚停下筆,不緊不慢地把倒計時關掉,好在規定時間內,把那張英語競賽的卷子是寫完了的。</br>  她拿著紅筆,做著簡單又枯燥的核對工作,一題題的改過去。她改卷子的習慣比較懶,只會在錯題上寫答案。</br>  筆尖的動作突然停住,劃痕邊,競賽卷子上沒有被英語字母填滿的空白處,被她用黑筆畫上東西,簡單幾筆,栩栩如生。</br>  是Lucky。</br>  鹿聽晚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手指尖的動作有些僵硬。</br>  明明是在寫卷子,卻還能看見畫。</br>  她一天天的,到底是在干什么啊。</br>  大概是煩心事太多,鹿聽晚沒了改卷的心思,垂著眸,自問自答似的:“Lucky,我現在變得好奇怪。”</br>  畏手畏腳,什么都怕。</br>  再也不見那份少年氣性。</br>  “篤篤篤——”</br>  “阿晚。”鹿父敲了敲門,“我看你還沒有關燈,睡了嗎?”</br>  鹿聽晚慌亂地調整了卷子,把畫著的那面匆匆遮掩住,確保不會被看見。她才松了口氣,走過去開門。</br>  “沒有,剛剛在做作業。”</br>  “這樣。”鹿父關切道,“剛剛小徐打電話來說,你最近在參加英語競賽,還是什么代表江城參賽的。參加競賽千萬不要有壓力,讀書讀不好也沒關系,重要的還是照顧好自己,別太累了。”</br>  這個小徐說的是徐寧,鹿聽晚的英語老師。</br>  徐寧曾經是鹿母的學生,后來改行當了英語老師。</br>  鹿聽晚點頭,“好,爸爸也是。”</br>  鹿父欲言又止,往房間里面看了一眼,“阿晚。”</br>  “爸爸想說什么?”鹿聽晚不動聲色地擋住了他的視線。</br>  鹿父皺著眉說話,用余光打量著鹿聽晚的情緒,問出來的話帶著小心翼翼,又像是在防備著什么。</br>  “小徐說B大美院開辦了新比賽,你——”</br>  鹿聽晚打斷他,唇邊揚著笑,看不出異常的情緒</br>  “爸爸不是都知道的嗎,我不能參加。”</br>  不是我不會。</br>  不是我不想。</br>  ——是我不能。</br>  像是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鹿父嘆了口氣,額間難得顯現了皺紋,“爸爸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很難。但是阿晚,不可以。就算你以后會恨我,也不可以。”</br>  “阿晚,爸爸從來沒有要求你要多成功或者是擁有多少成就,我只想要你平安,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爸爸賺了很多很多錢,你這輩子包括你的孩子,都可以不愁吃喝的活著。你可以任意選擇你要的人生,哪怕是當個二世祖我都覺得開心。”</br>  “除了那一種選擇,你明白嗎。”</br>  鹿聽晚其實有很多話想說,很多。</br>  她很想說出些反駁的話來,她不需要那么多的錢,也不需要什么二世祖的人生。</br>  她要的那個選擇,不是很早就被排除在外了嗎。</br>  到底是說不出口,時間久了,久到她連都覺得放棄是一種理所當然。</br>  “爸爸,我累了。”鹿聽晚揉了揉眼睛,她重復了一遍,不知到底是在說什么累了。</br>  “我累了,我想休息了。”</br>  /</br>  房間里的落地窗的窗簾沒有被關上,月光像是被揉碎過,紛亂地點綴著室內的靜謐。</br>  鹿聽晚在床上翻了個身,她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br>  凌晨兩點了。</br>  明天的六點她要起來練口語,七點要到學校上課。</br>  只是現在卻沒有一點想要睡覺的意思。</br>  鹿聽晚從床上起來,站在落地窗前,隨意地給自己扎了一個丸子頭。</br>  即便是深夜,城市不眠。遙遙看去,萬千繁華里的霓虹依舊清明。</br>  睡不著,還很煩。</br>  沒來由的煩,所有的壓力像是堆積到一起,重到她沒有喘息的空間。</br>  鹿聽晚皺著眉嘆氣,準備下樓走走。</br>  漢唐庭是歐式的設計建筑,園林的設計是下層式,細節講究到極致,位于亭樓之上,一眼能覽盡燈火和樟木的繁美,像是置身歐洲的古典城市。</br>  噴泉池里的水流輕緩撫過,嘩嘩的水流聲繞著夜風,靜靜地勾勒出一曲樂章。暖黃色燈光影影綽綽勾勒著少女的身影,貓眼里像是暈著星光,靠著椅背,目光靜靜地定在噴泉池里。</br>  鹿聽晚拿起身邊放著的啤酒瓶,平常她也沒有喝過,這會開酒瓶的動作不算熟練,磕磕絆絆了好一會才聽見“砰”的一聲。</br>  唇瓣對準瓶口,苦澀的酒味嗆入舌尖,一路滑過咽喉,激得她打了個寒顫。</br>  啊。</br>  比想象中的味道還要苦。</br>  秋季的睡裙寬松,她不費什么力氣,就能看見左手手腕側的Lucky,這會狗狗眼看起來有些圓,似乎是在訓斥她不要喝酒。</br>  鹿聽晚輕笑,把袖子拉了下來,“Lucky,我們當做沒看見吧。我沒有能說話的人,就這么偷偷喝一小會,一小小會。”</br>  她平常不喝酒,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大概是多少。大概是心情壞到了極致,覺得喝醉了,就在這長椅睡過一晚上,也未嘗不可。</br>  她甚至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煩什么。</br>  明明很多事情,很早很早就已經決定好了。</br>  可她還是在煩。</br>  濃重的夜色布滿了整個暗沉的天空,她單手拿著啤酒,頭枕在手臂上,也不知時間是過了多久,昏昏沉沉的。</br>  她側頭看著不遠方的路徑,有些昏暗不清的,像是看見了個人影。</br>  人高。</br>  腿還長,也很好看。</br>  就是臉上的表情兇了點,像是來討債的。</br>  鹿聽晚輕笑,大抵是喝多了,幻覺都出來了。</br>  她輕輕閉上了眼睛,酒意暈染,困倦隨之襲來。</br>  “鹿聽晚,膽子大了啊?”少年的聲音像是壓著火,帶著暖意的指尖貼著她的臉側,像是在試探她身上的溫度。</br>  她有些迷糊,沒睜開眼睛,軟糯的聲音像是小貓的喵嗚聲。</br>  “嗯?”</br>  言璟皺著眉,掃過地上已經空了幾個的酒瓶,“你這是喝了多少?”</br>  “沒多少。”鹿聽晚輕聲道。</br>  “把眼睛睜開說話。”</br>  鹿聽晚睜開眼睛,少年的身影擋住了燈光,左耳的黑色耳釘野性又桀驁,桃花眸里暈著似有似無的笑,卻像是在發火的前兆。</br>  “言璟?”</br>  言璟拿過她手中的酒瓶,“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理由。”</br>  鹿聽晚沒反應過來,偏頭看著他,乖乖巧巧地問:“什么理由?”</br>  少女的臉側散落著些碎發,貓眼空靈清澈,像是一眼能望進人心。</br>  長發被束起,露出的脖頸纖長白皙,直角肩的比例盡顯,她身上的睡裙寬松,現在順著圓領的衣袖口看進去,深邃精致的鎖骨像是能盛著一汪清泉,勾人而不自知。</br>  嘖。</br>  言璟喉結跟著滾了一圈,似是莫名多了股火在燒著。</br>  他動作幾乎是連著暫停也沒有,直接將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蓋在她身上。手法有些粗糙,直接把她蓋在她頭上,把人包裹進去了。</br>  “穿上。”</br>  突如其來的,眼前一片黑暗,像是□□凈的木質調淡香包裹,還有少年殘留存著的體溫。</br>  鹿聽晚眨了眨眼睛,總算是清醒些了,她抬手把衣服拉下來,“言璟,你干嘛呀。”</br>  言璟坐在她的旁邊,“這會知道我是誰了?”</br>  “……知道了。”鹿聽晚揉了揉太陽穴,還是有些混沌不清的暈,她把衣服遞給他,“喏。”</br>  言璟沒接:“自己穿著。”</br>  鹿聽晚搖頭,“不用,我不冷。”</br>  “真不穿?”</br>  “不穿。”</br>  半晌,言璟沉著眸看她,“小奶貓,你知道現在是個什么情況嗎?”</br>  “三更半夜,四下無人,孤男寡女。”</br>  鹿聽晚是真的有些醉,靜了一會,還有心情感慨,“言璟同學,你的語文水平有進步哦,用了好多成語。”</br>  “……”</br>  言璟氣笑了,倏地湊近她的身邊,桃花眸里含著笑,若有若無地撩人。</br>  鹿聽晚耳邊的氣息重了幾分,某種名為危險的氛圍逼近。</br>  她這會反應慢,望著他的眸子,半天才說出句沒有什么威脅力的話來。</br>  “你干嘛呀?”</br>  “阿晚。”少年帶著暖意的指腹按在了她的下巴上,輕輕往上一抬,距離逼近。</br>  他字音壓重,曖昧感倍增,“你哪里來的錯覺——”</br>  言璟舔了下唇,磁性的嗓音帶著股散漫勁,拖長著尾音。</br>  “我真不會動你?”,,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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