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萌打開門，看到葉瓷已經換好了衣服，雖然就是普普通通的款式，但穿她身上瞬間就覺得哪哪兒都好。
    主要還是人好看，身材也好，一塊破布都能穿出時尚來。
    于是章萌也開玩笑說道：“早知道你穿什么都好看，就閉著眼睛給你買套花衣服了。”
    葉瓷一臉無所謂：“都行。謝謝嫂子。”
    章萌憋著笑說：“那一會兒就去給你帶上，反正這兩套是謝離花的錢，回頭你櫸哥知道了，肯定還要再給你來一套。”
    葉瓷：“”
    章萌轉頭看到謝離伸著一雙大長腿還坐在小沙發上，沒作他想，叫上兩人：“收拾好了就下樓去吃飯，吃完再歇歇我們就得去機場了。”
    酒店二樓的餐廳提供了多國口味的選擇，謝櫸翰叫了一大桌子菜，各國菜式的大雜燴，美其名曰要給葉瓷和謝離好好補補，但他自己和章萌就沒吃幾口。
    章萌和謝離確認道：“先回家住兩天再回學校吧？”
    謝離低著頭吃飯，沒吭聲。
    謝櫸翰見他倆吃的差不多了，便放下了筷子，一臉凝重地開口：“小瓷，我和你說件事。”
    葉瓷咽下嘴巴里的東西，也放下了筷子：“嗯，你說。”
    “你媽前幾天相繼聽到謝離和你出事的消息，突發性心肌梗塞，已經及時送到醫院搶救過來了。不過現在還沒蘇醒，在icu觀察。你跟我們一起回去看看你媽。”
    葉瓷愣了會兒，而后說：“好。”
    安老師自從春節那時候知道了年幼時候的女兒被自己怎樣傷害過，一直郁郁寡歡，她覺得自己沒臉去期待葉瓷的諒解。
    身為老師，她知道童年時期的遭遇對一個人成長的影響有多么深遠。
    葉瓷小時候一直是敏感的，但被她刻意忽略掉了，甚至怨忿這么多年：同樣的環境，兒子好好的，為什么女兒會變成后來那種冷硬固執的壞丫頭。
    安老師不敢聯系葉瓷，只能通過其他途徑去獲知她的消息，譬如櫸翰，譬如羽藍，譬如網絡是的，安老師還學會了刷網絡消息。
    最近幾個月，她發覺自己真的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女兒，不知道她熱愛什么，不知道她一個人在外面遭遇過什么。
    林綿登出的那篇采訪，是擊垮安老師的第一根稻草；而那天晚上在得知謝離出事，再到接到官方的電話聯系，告知她葉瓷也在島上，她就被徹底擊垮。
    飛機在高空中巡航，葉瓷戴著口罩坐在靠窗的位置閉目休息，小毯子下，謝離虛虛地握著她的手。
    謝櫸翰時不時就要扭頭看她兩眼，一而再再而三不放心地問章萌：“小瓷這真的是沒事？”
    章萌都被他問煩了，簡直想把他一腳踹下飛機，沒好氣道：“你的寶貝妹妹沒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傍晚時分，飛機抵達上海，他們趕上了回寧市的最后一趟高鐵，在接近凌晨的時候回到了寧市。
    出租車直接開去了醫院。
    icu不允許家屬留院陪床，不過提前接到消息的葉宸在icu門口等他們。
    葉瓷和謝離先去護士那兒看了眼蒼白著躺在病床上的安老師，然后幾個人走遠了些，溝通安老師的病情。
    “能醒過來就好辦。”葉宸說，“主治醫師說就這兩天的事情了。”
    說完，他抬眼看了看葉瓷：“你跟她說說話，說不定她立馬‘垂死病中驚坐起’。”
    謝櫸翰踢了他一腳：“亂說什么話！”
    葉宸彎腰拍了拍褲腿上的腳印子，死不悔改：“試試不就知道了。”
    謝櫸翰作勢又要敲他的頭，葉瓷卻說：“行吧，那我試試。”
    葉宸說：“明天再試，晚上不讓探視了。回去歇一晚吧，你們也夠折騰的了。”
    他開了車，把四個人載回去。
    這幾天他和凌羽藍都回這邊住了，方便照顧生活白癡老葉同志。
    地下車庫下了車，葉瓷有點猶豫回哪兒，萬一老葉還看她不爽不讓她進門怎么辦？
    葉宸在前頭喊：“磨蹭什么呢，老葉早睡了。”
    葉瓷便朝謝家三口人揮揮手告別，跟上了葉宸。
    兩人進電梯間時，葉瓷問他：“你今天吃炮仗了？逮誰都噴。”
    葉宸斜眼瞟她：“你每天睡不夠三個小時試試。”
    葉瓷“嘖”了聲。
    電梯從一樓下來，很快就到了，兩人一前一后走進電梯。
    葉宸低著頭說：“不是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么，這次過去，你和老媽都是大福之人了。別老擰巴著了，好好相處吧。”
    葉瓷聳聳肩：“我都行。”
    進了屋，葉瓷發現她的房間竟然一直收拾得挺干凈。衣柜里掛著她的一些舊衣物，她也不挑，找了件出來當睡衣。
    洗漱完回到臥室，看到謝離十幾分鐘前發來的消息。
    離：收拾好了嗎？
    她回了一條過去，結果那邊秒回了。
    離：衣服呢？
    一朵小水仙：【衣柜照片】
    一朵小水仙：有舊衣服。
    一朵小水仙：還想給我買衣服？
    離：嗯。
    離：明天什么時候去醫院？
    一朵小水仙：七八點吧，早點過去。
    離：那你早點睡。
    一朵小水仙：好，晚安。
    離：晚安。
    葉瓷定了個七點的鬧鐘，但她睡得太沉，沒被鬧鐘鬧醒，最后是被從門縫里飄進來的香味給饞醒的。
    一看手機，時間距離她計劃起床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小時。
    她：
    她換好衣服走出臥室。
    從陽臺進來的葉實銘乍然看到她，一臉的不自在，站在那兒不知道說什么好。
    葉瓷叫了聲：“爸。”
    他才點點頭：“回來了。”
    凌羽藍肚子已經很大了，豐腴的臉上笑容也很大：“姐！看到你們平安回來太好了！睡在現在餓了吧？謝離做了好吃的！快去洗洗來吃！”
    謝離做的？葉瓷心里想著，先去了廚房。
    謝離果然在洗鍋。
    葉瓷倚在門口笑，謝離回過頭，看著她也笑了下，說：“我媽先去醫院了。”
    “嗯。”葉瓷又看了他一會兒，才去刷牙洗臉。
    她望著鏡子里嘴角的笑意壓不下去的自己，心想：戀愛真好。
    如果可以不用偷偷地戀愛就更好了，她現在就可以光明正大抱住謝離，然后再偷個早安吻。
    凌羽藍的那輛紅色小mini也停在樓下車庫里，葉瓷開車，家里的四個人一起去了醫院。
    到了后，葉瓷單獨換上無菌服，進了重癥室。
    安老師的各項指標都恢復了正常，只是人還沒醒來。葉瓷坐旁邊跟她嘮了幾句話，見她眼皮動都沒動，便又湊近她說道：“你不是一直想讓我結婚嗎？我現在戀愛了，也許過幾年就結婚了。雖然我覺得婚姻挺不靠譜的，但如果是他，我愿意試一試。”
    葉瓷將自己的電話留給了當值的護士，那是個比較年輕的妹子，隔著口罩都認出了她。
    “你是葉瓷吧？”
    葉瓷笑了笑，出去了。
    她剛脫下無菌服走出重癥室大門，護士就跑出來，欣喜地告訴他們：“葉小姐！你媽媽醒過來了！”
    葉瓷都不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擺出什么表情。
    章萌“撲哧”笑了出來：“還真被葉宸給說中了。”
    安老師清醒的時間很短暫，但總歸是醒了。
    一行人便在外面焦灼地等待安老師做完各項檢查，然后給轉移到了普通病房。
    為了減少打擾，要的是單人間。
    等安頓下來后，已經到了午后。
    葉瓷留下來陪床，讓其他人各忙各的去。
    謝離走在最后，似乎想留下來，章萌喊他：“你送你叔公去單位，羽藍開車不方便。”
    他只好點頭說“好。”
    期間安老師又醒過來一次，睜開眼睛看到坐在床邊的葉瓷，眼中起了淚光，嘴唇蠕動，似乎想說什么。
    葉瓷把耳朵湊過去，卻沒聽見任何東西。
    她垂下眼，看著她媽說：“媽，都過去了，你就別想東想西了，好好養著吧。”
    傍晚謝離過來給她送晚飯，陪她一起吃了。
    葉瓷雖然對吃的不挑剔，但到底也有些偏好，這餐就都是合著她的偏好來的。她眨眨眼問謝離：“又是你做的？”
    “嗯。好吃嗎？”
    葉瓷苦惱道：“你這樣真會把我養胖的。”
    謝離眼里盛著笑意，又給她夾了一塊剔過刺的魚塊。
    吃完飯，趁著安老師睡著，病房里又沒有其他人，兩人偷偷拉了下小手，結果差點被查房的小護士撞見。
    小護士對謝離非常關注，自從他來，她查房的頻率都高了。
    等她查完回到護士站，其他幾個護士圍著她問：
    “真是那個憑證件照封神的q大校草？”
    “患者女兒是葉瓷吧？拿短片獎的那個新銳導演。他們真是姑侄呀？”
    小護士喝了口水，興奮地說：“真的是！他倆顏值都是天花板！關系很好！在一起的氛圍特別好！”
    “等下我幫你去查房。”其他護士蠢蠢欲動。
    “不行！不要！不用！”小護士三連拒。
    不過她們搶也沒有用，因為謝離沒待太久就走了。
    病房里有個陪床用的小床，晚上葉瓷在那上面睡了個囫圇覺。
    次日，安老師狀況轉好，清醒的時間也長了。
    母女倆眼對眼，一時竟然無話。
    這一天，病房里來探視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撥，水果籃都快把床頭和窗臺給堆滿了。安老師精神欠佳，葉瓷不得不自己應對這些親朋好友，重復的客套話說了一遍又一遍，還得同時應付他們對她的好奇與關心。
    說到最后，她也不干了，直接閉門謝客。
    謝櫸翰下午從武館過來發現病房門被反鎖，敲了半天才被放進去，一問緣由，他都快笑噴了。
    末了摸摸她的頭：“哎，我們小瓷真不容易，下回要給你找個門神來。”
    門神是不可能有門神的，他家就沒有長相兇惡的，高冷相倒是有不少，但葉瓷自己都擋不住人，更別提其他人了。
    她甚至這天都沒讓謝離過來，直到晚上才見上。
    戀愛后的心態真的會變化很大，不能見面的時間是按小時按分鐘數著過去的。不像以前，幾個月一年半載不見，心里想歸想，但心情是平靜的，并不難熬。
    晚飯后章萌他們過來接班，讓葉瓷回家去歇口氣，她便名正言順跟謝離走了。
    他倆都戴上了口罩，坐了趟公交車回去。
    小城市的下班高峰期結束得比較早，公交車不算擁擠。
    兩人坐在最后排，跟其他小情侶一樣，牽著手，肩膀挨在一起。
    熟悉的城市風景，身邊有了另外一個人的存在，瞬間有了不一樣的色彩。
    看完窗外的風景，葉瓷玩起謝離的手指。他的手指很長，指甲修剪得很整潔，骨關節明顯，跟他突出的喉結一樣，既清冷又性感。
    她一邊玩一邊問他：“什么時候回學校？你畢業典禮快開始了吧？”
    謝離低頭看著，說：“下周典禮，明天就要走。還有事要處理，老師在催我。”
    “哦。”葉瓷有點遺憾地說，“可惜不能參加你的畢業典禮。”
    謝離扣住她的手，讓兩只手十指相扣，也“嗯”了一聲。
    兩人牽著手安靜了半分鐘后，葉瓷好奇地問：“會有很多女生找你合影嗎？”
    謝離隔了幾秒才反問：“當年你畢業呢？”
    “我啊。”葉瓷說，“我脾氣不好，沒人敢找我。”
    事實上她根本就沒注意到有沒有人找她，或者說，她的畢業典禮結束得很快，參加完大會領完證書她就走了。
    謝離低笑了一聲，說：“我也不會跟別的人合影。”
    一到站下車，他倆就分開了，像以前那樣中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走，一直走到樓棟下面。
    葉瓷準備上樓，謝離叫住她：“等等我送你過去。”
    夜里還是葉瓷陪床，但她可以晚點再過去。
    她搖頭：“不用了，我打個車，你明天還要轉機，早點休息。”
    謝離：“我想送。”
    葉瓷先是猶豫，而后還是搖頭：“你媽發現的話，會覺得奇怪的。”
    謝離：“我下周盡快回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