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有驚無險。
在確認了屋子里是安全的后,葉瓷持槍警戒,謝離出去將那人快速帶回了屋里。
那是個金發的中年男人,身上中了兩槍,但并非要害位置,意識仍是清醒的。
“你們是誰?”他一邊抽氣,一邊打量兩人。
“游客。”葉瓷說完,轉身去找屋主的急救箱。
昨天入住民宿時,她記得房東太太曾向她們介紹過哪里可以取藥品等醫療物品,這里也是間民宿,想來配備相差不會太大。
她在柜臺對面的架子上找到了急救箱。
“你們為什么會有他們的槍?”
葉瓷沒有回答他,而是拎著急救箱在他身邊蹲下來,給他處理傷口。
謝離盯著她頗為熟練的動作,若有所思。
大概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男人一直在說話。
“你們看著是普通人,卻又不像普通人。”
“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太可怕了。我是來享受天堂的,卻遭遇了地獄的噩夢。”
“這是一場虐殺,是對手無寸鐵的平民的虐殺!”
葉瓷欲將男人小腿上的一顆子彈取出來,取之前,她向他確認道,“我不是專業的醫生,可以嗎?”
“當然!”男人毫不猶豫。
整個過程,他咬緊了牙關,一點聲音都沒再發出來。
處理完后,葉瓷把醫用手套摘下來,問道:“其他人呢?”
男人哆哆嗦嗦抬起手擦了把自己額頭冒出的冷汗,說:“都被帶去了海景酒店。”
“人質?”葉瓷猜測。
“我不知道。”男人無力地搖頭,“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做什么”
說著說著,他的頭垂下去,慢慢暈過去了。
葉瓷:“”
她抬頭看向謝離,遲疑道:“他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暈的嗎?”
老實說,她并沒有自己動手處理過槍傷,只是見過別人處理而已,那還是在很久以前。
額再加上幾個小時以前的匆匆一瞥。
這次如果不是迫于情勢,她也不打算動手。
謝離蹲下來探了探男人的鼻息,“嗯。”
葉瓷松了口氣。
謝離問她:“你為什么會這些?”
她不以為意地說:“以前在野外拍攝,什么事情都可能遇上。以后如果有機會,我再跟你講故事吧。”
兩人將男人抬到了二樓的一間客房,又從廚房里找了些食物和水放在床頭,藥品也留下了。
做好這一切,他們離開了。
要回的民宿就隔著兩三棟房子,雖然金發男人說蒙面人都撤走了,他們還是保持了謹慎。
民宿里沒有任何人息,空空如也。
他們徑直上到三樓的閣樓。房間門是開著的,行李箱被踢翻,衣柜門被打開,但東西都在。
閣樓層高對葉瓷關昕語友好,對謝離來說,就不太友好了。
他只能低下頭進門,進來后,整個空間都因為他的存在而顯得局促。
葉瓷找出關昕語的運動鞋,用一個塑料袋裝好,“我去把關昕語接回來,你在這兒休息下。”
見謝離又要拒絕,她踮起腳尖摸摸他的頭,“聽話,我也會心疼你啊。”
謝離目光直直地看著她。
她笑了一下,又摸了一下他的頭,然后轉身出去了。
蒙面人確實都撤走了。
葉瓷順利地將關昕語帶了回來。
原以為從此要風餐露宿的關昕語沒想到還能再次跟自己柔軟的小床親密接觸,趴在床上就不想起來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在這里一直等到救援來臨?”
葉瓷戳破她的白日夢:“別做夢了,休息好我們就繼續出發。”
對于救援,葉瓷一點都不樂觀。
現在是下午四點,最晚到五點,陸地那邊遲遲不見今天下午該歸航的客船,必然聯系港口。即便他們之前留在峽谷的求救信號沒有被發現,到那時候,陸地大概率也會發覺到海島的異常。
可是,要怎么救援呢?
島上這么多人質。
葉瓷所料沒錯,情況甚至比她預估的還要糟糕。
接近六點的時候,他們在房間里聽見了“轟”的一聲響從港口方向傳過來。他們急忙下到二樓推開那個方向的窗戶看過去,又是幾聲轟響后,一架直升飛機冒著黑煙從空中直直地掉落下來。
“天!”關昕語喃喃道:“這好像好萊塢大片的場景。”
葉瓷和謝離的臉色都很難看。
蒙面人竟然還裝備了重型武器。
這將使救援變得難上加難,鎮子里那些氣息微弱的重傷者,幾乎再也沒有生還的希望了。
不等他們多想,又有汽車的聲音由遠及近。他們想要在鎮子里過夜的愿望也徹底落空,只能快速拿上東西,在一棟棟房子的掩護下,悄無聲息地離開。
但愿那位被救下來的金發男人不會被發現。
森林越走越密,落日的余暉消失得很快,林中很快就變得黑乎乎了。
謝離拿了把手電筒走在最前面,中間是關昕語,葉瓷走在最后。
腳底的落葉很厚重,時不時藏著幾根樹枝或小石塊。
關昕語走著走著,本就不利索的腳就被絆了下,她“啊”了一聲,整個人往前栽倒過去。
葉瓷眼疾手快拽住她,“小心點。”
關昕語心有余悸,不敢放開她的手,“太暗了,我牽著你走。”
的確太暗了。
謝離的手電筒照過來,同時伸出了另一只手。
關昕語干笑了一聲,將葉瓷推過去,“葉葉,你走我前面去。”
葉瓷垂下眼,握住了謝離那只手。
于是,變成了三人手拉著手往前走。
“我們要走到哪里去?”關昕語問。
“適合過夜休息的地方。”葉瓷說。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謝離停了下來,“這里可以了。”
葉瓷收回自己的手,從兜里掏出手機照了一圈。是一塊平坦的草地,幾根粗大的樹干立在四周,不遠處有水流聲。
她關閉手機,“挺好。”
因為走得匆忙,他們的晚餐也還沒吃,不過這次補給了不少食物,從民宿附近的那家便利店拿的,留了些現金放在柜臺。
除了謝離的登山包,葉瓷也有個背包。
關昕語非要裝飲料和咖啡,這會兒就自己從葉瓷包里拿了瓶橙汁出來,喝得津津有味:“要沒有那些壞蛋,這樣體驗體驗露宿野外也挺有趣的。對了,謝離,你還沒說你怎么也會在這里呢?”
謝離咽下嘴里的餅干,說:“跟同學來徒步。”
“誰挑的地方啊?竟然跟我一樣這么有眼光!”
“同學。”
關昕語激動道:“帥不帥?”
謝離:“”
葉瓷嘲她:“你是挺有眼光的,人生難得的經歷,回去說不定能拍個電影。”
“是吧是吧!”關昕語假裝沒聽出她的嘲諷,還洋洋得意道:“我覺得,我這就是主角配置了。”
葉瓷懶得理她了,但關昕語自己越說越快樂,把劇情大綱都給整出來了。
有了她的嘰嘰喳喳,這一天的驚心動魄過后,她們好像又回歸到了平常的普通生活中。
吃完東西,謝離取下帳篷,準備搭起來。
關昕語沒玩過這個,興致很高,在幫了不少倒忙后,葉瓷將手電塞給她:“你就負責打燈吧。”
“好吧。”關昕語識趣地放棄折騰了。
葉瓷和謝離很快就將帳篷搭起來,關昕語歡呼著爬進去玩了。這是個單人帳篷,空間不大,勉強可以擠下葉瓷關昕語兩個人。
“我守夜。”謝離說。
海島上是夏天,但夜晚山林里的氣溫降得很快。葉瓷和關昕語帶的都是薄外套,抵擋不住這里的寒意,所以她倆很快就躺進了帳篷里,裹上了小毯子。
關昕語在葉瓷耳邊說悄悄話。
“葉葉,我今天發現,謝離不僅帥,還很man很靠譜呢!其實我覺得你們真的好有緣分哦,在這兒都能相遇。”
“所以?”
“天時地利人和啊,你們要不要干脆就在這里談一場戀愛?反正天高地遠誰都不知道!”
“然后呢?”
“什么然后?”關昕語懵了。
葉瓷說:“談了之后呢?”
“就,擁有過嘛,及時行樂啊。”
“睡吧你。”葉瓷扭開了頭。
關昕語這個心大的,不一會兒呼吸就變重了。
葉瓷輾轉反側了許久,最后坐起來,出了帳篷。
因為不知道現在離小鎮有多遠,他們不敢點火,林中烏漆嘛黑,只有幾縷月光透過樹葉灑進來,落在謝離伸長的腿上。
“葉瓷?”
“嗯。”
“睡不著?”
“她貼我太近了。”
謝離讓出一些位置,葉瓷在他旁邊坐下來。
四周的黑暗中傳來各種蟲獸的聲音,悉悉索索,讓寂靜的夜變得不寂靜。
葉瓷抱緊胳膊,下巴枕在膝蓋上,臉朝向謝離的方向:“你先睡吧,我守著。”
“我不困。”謝離說。
過了會,他問:“冷么?”
胳膊上都要起雞皮疙瘩的葉瓷老實說:“還真有點,我去把關昕語的外套也拿出來。”
她正要起身,謝離扯了她一下,她一個重心不穩,往他身上倒過去,被他抱穩。
“她的外套也不保暖。”
謝離的聲音就在她耳邊不遠處,葉瓷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在黑暗中顯得特別清晰,她立刻撐起自己的身體,“哦”了一聲。
謝離將手掌收回去,然后把自己身上的沖鋒衣脫下來遞給她。
“你呢?”葉瓷問。
謝離抱起了擱旁邊的登山包。
葉瓷披著溫暖的沖鋒衣,出神地盯著眼前的那幾縷月光。
夜越來越深,旁邊人身上的冷意也越來越重,她再次扭頭看他。
黑暗中只能看到一個輪廓,頭枕在了登山包上,眼睛是閉著的,呼吸平穩。
她重新將沖鋒衣脫下來,給他披上。
謝離微微睜開眼睛,“葉瓷?”
發現身上多出來的衣服,他下意識便想拿下來,葉瓷按住他的手,掀開沖鋒衣的一角,把自己也塞進去,兩人的胳膊緊緊地貼在一起,“這樣就好了,繼續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