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事情多，葉瓷和謝離被安排了貼春聯的任務。
    謝離個高臂長，不用搬凳子，站著就能夠著最高處。
    葉瓷站在兩米遠處，給他做指揮。春聯位置固定好了，她又給他撕膠帶。
    凌羽藍出來看熱鬧，羨慕地看著謝離的身高，說：“櫸哥和萌嫂子都是普通身高啊，謝離你怎么就能長這么高？”
    “突變了吧。”葉瓷笑著說。
    “希望我家這個也能突變一把。”凌羽藍摸摸肚子。
    “啊？”葉瓷反應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你懷孕了啊？”
    凌羽藍笑起來：“對呀，兩個月了。”
    葉瓷回過味來：“難怪葉宸今天這么秀。”
    天黑下來，葉宸為大家傾情準備的年夜飯也上桌了。他悄悄提升的廚藝驚艷了除凌羽藍之外的所有人。
    葉實銘和安老師都很高興，不僅是因為第一次吃到自家兒子做的大餐，更主要還是因為要榮升為爺爺奶奶了。
    第一杯酒敬了這小兩口。
    葉瓷自那晚后戒酒了，便想以湯代酒，葉實銘板起臉來：“難得過年一起喝一杯，你喝什么湯。”
    她解釋不了，只好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
    酒精的味道在口腔里停留，她有點反胃。坐她旁邊的謝離悄悄跟她換了酒杯，沒讓其他人察覺。
    葉瓷瞟了他一眼，又一眼。
    謝離神情自若。
    幾杯酒下肚，謝櫸翰夸葉宸：“不愧是我們家的男人，會疼老婆，大哥敬你一杯。”
    葉宸謙虛：“你們教的好。”
    凌羽藍好奇：“謝離也會做飯嗎？”
    謝櫸翰說：“必須會！我去年就教他了，已經出師了。”他忽然想起一茬事，問葉瓷：“小瓷，他在鵬城做飯給你吃沒？”
    提到這件事情，葉瓷自然想起來那天的事，恨不得自己此刻是個透明人，太尷尬了，她的臉皮要繃不住了。
    謝離替她回答了，說：“沒時間。”
    “你個臭小子。”謝櫸翰笑罵了他一聲，“做個實習項目都那么忙。”
    “謝離留學的學校定了吧？”安老師問。
    話題自然而然轉到了謝離身上，大家問了問他的學業情況，聊了聊他接下來的留學計劃，最后，也關心了一下他的感情生活。
    “到時候可別帶個洋老婆回來。”安老師說。
    凌羽藍卻期待道：“媽，混血兒多漂亮呀。謝離找個白人姑娘多好，反正他身高也夠，對吧，姐？”
    葉瓷勉強維持住了不被人看出破綻的表情：“看他喜歡了。”
    既然又說到了結婚這事兒，作為家里的重點關注對象，葉瓷肯定不能逃脫。大家長葉實銘最先點到她：“葉瓷，你的個人問題也要抓緊。”
    老大哥謝櫸翰接著說：“小瓷啊，你擇偶的標準，最低也得是我們家這樣的。”
    “怎樣？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哪那么好找。”葉瓷說。
    謝櫸翰說：“沒事，慢慢找。”
    安老師不同意：“這不能慢，過了年她都三十了，成老姑娘了。”
    凌羽藍說：“媽，三十不老的，外面大城市都是晚婚的。”
    安老師說：“那選擇也少了很多。”
    章萌給她斟了半杯酒：“嬸，你就別操心她了，該嫁的時候總會嫁的。說不定明年這時候，咱家里就要多出兩口人來。”
    “也有可能是三口人！”凌羽藍狡黠笑道。
    “對，結婚生娃一年給你搞定了。”章萌也笑。
    謝櫸翰一臉慎重地說：“那還是不要，感情發展得水到渠成，先談幾年再考慮結婚的事。”
    章萌瞟他一眼：“小瓷結婚，你比叔和嬸還緊張。”
    謝櫸翰嚴肅道：“我就這一個寶貝妹妹！”
    葉瓷今天按耐住了脾氣，低著頭該吃吃，該喝喝，一副無動于衷任你們說的樣子。
    謝離也在默默吃飯，夾菜時，兩人的筷子不小心撞到了一起。葉瓷飛快地收回自己的筷子，謝離頓了頓，在那個盤里夾起塊糖醋排骨，然后放到了葉瓷的碗里。
    “謝了。”葉瓷抬起頭朝他笑了一下。
    她心跳有點加速，咬著那塊排骨想，這要是在愛情劇中，謝離晚上這些小動作，妥妥的是一幕曖昧戲，可惜這是在家庭劇中。
    可惜，櫸哥是最愛護她的大哥。
    年夜飯持續了很久，客廳電視里春晚已經開播了，場面一如既往的花花綠綠熱熱鬧鬧。
    很多年前，一家人大年夜最期待的就是整整齊齊坐在電視機前等著看春晚，如今的春晚卻已淪為背景墻，不開著，總覺得少了點什么，開著吧，其實也不會瞧上幾眼。
    葉瓷和謝離兩人說話最少，下桌最早。他們飯后在離餐廳最遠的那個沙發上坐下來，一人占據一端。
    有點奇怪，葉瓷想。她眼睛盯著電視畫面，心思卻完全不在那上面。
    往年看春晚，謝離會挨著她坐，今天卻離得這么遠。
    凌羽藍也下了桌，坐過來跟葉瓷聊天。
    “姐，你有沒有考慮回寧市來呀？我覺得你回來開個自己的攝影工作室就很好。”
    “還是算了，遠香近臭，回來我得被他倆嫌棄死。”葉瓷用眼神指了指餐桌上的那兩尊大佛。
    “你一個人在外面，他們其實也擔心呀。”
    葉瓷笑了笑，問她：“懷孕什么感覺？”
    凌羽藍想了想，說：“吃得多睡得多，我都胖了。”然后又擔憂道：“我最怕生完后一胖就恢復不回去了，網上看到好多這樣的案例。”
    “可能跟遺傳也有關系，你看你媽和我媽都恢復得挺好。”
    “這倒是。”凌羽藍被她這個理論安慰到了。
    葉宸喊了聲凌羽藍，她便又過去了，沙發上又只剩下葉瓷和謝離兩人。
    電視里出來幾個流量明星唱著歡天喜地的歌謠，餐廳里的幾個人說說笑笑。葉瓷聽得昏昏欲睡，視線余光里她看見謝離站起來，去了洗手間。
    連打了幾個呵欠后，她抱起個抱枕，身子往邊上一倒，頭枕在另一個抱枕上，意識逐漸模糊。
    謝櫸翰來客廳拿紙巾時，就看到葉瓷縮成一團躺在沙發上睡著了，謝離坐得不遠，手里拿著電視遙控正在調低音量。
    他半蹲下來，先摸了摸葉瓷額頭的溫度，然后輕推了推她：“小瓷，小瓷。”
    葉瓷微微睜開了眼睛。
    他放輕聲音說：“困的話回你房里去睡，睡這里會感冒的，也吵。”
    葉瓷咕噥道：“不是要守歲么？”
    “沒事，等會兒我們再喊你起來。”
    葉瓷掙扎坐起來，揉了揉眼睛，讓自己清醒了一點，“那我先去躺一會兒。”
    “去吧。”
    謝櫸翰重新回到餐桌上，留意到這邊動靜的章萌問道：“小瓷回房睡了？怎么困成這樣？別是感冒了吧？”
    謝櫸翰說：“我剛碰她額頭，應該沒有。可能工作太忙了，我看她眼底有些發青，沒睡好吧。”
    安老師嫌棄地說：“她那工作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去年過年都沒給她放假，也沒見她賺多少錢。”
    章萌笑著說：“她自己喜歡就好啦。”
    “嘭”的一聲，窗外亮起了煙花，一聲接一聲，一朵接一朵炸開，寧市的天空瞬間被點亮。
    凌羽藍和葉宸跑去陽臺看煙花。
    電視里零點的鐘聲進入到了倒計時。
    “謝離，去看看你小姑醒來沒。”謝櫸翰吩咐他兒子，又補充道：“沒醒的話就別吵她。”
    謝離點點頭站起來，走到最角落的那間房前，輕輕推開了門。
    房間里很暗，很安靜，他只往里面看了一眼就很快掩上門。正在這時，伴隨著遠方的鞭炮聲，零點鐘聲響起來了，窗外的煙花凝固在了最盛的那一刻。
    客廳里的大家彼此說著“新年好”的吉祥話，長輩給晚輩壓歲錢，晚輩又給長輩孝敬紅包，一派喜慶合樂。
    葉瓷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天亮，把過去幾天熬的夜補回了一些。
    窗簾透光，枕頭邊放了兩個紅包，不用想都知道是謝櫸翰和章萌給的。她躺在床上，把紅包舉起來把玩了兩下，然后又在床頭摸到了自己的手機，給謝離發了個壓歲錢的轉賬過去。
    微信上還收到了很久沒聯系的小丁發來的消息。
    小丁：姐，新年快樂！【祝福】
    小丁：我們變成封閉拍攝了，就放今天一天的假！
    小丁：我刷到網絡上的那些消息了，難怪他上個月的拍攝效率好低！
    小丁：姐，你還好嗎？
    葉瓷回了條信息。
    一朵小水仙：新年快樂，我很好。自己小心，暫時別再聯系我。
    外邊很靜，時間也還早，估計都還沒起床。
    葉瓷睡得飽精神好，于是下床從行李箱里拿了衣服出來去洗澡。
    等她洗完出來，安老師和葉實銘都起床了，一個在廚房里忙乎早飯，一個在陽臺上給花花草草澆水。
    兩人看到她，態度都還不錯，沒有為她昨晚守歲的缺席而甩臉色。
    看來是新年新氣象了。
    大年初一，他們往年都不走親戚，四個家長組一桌牌局，三個小的要么看他們玩，要么自己出去逛。今年葉宸要帶凌羽藍回她的娘家，四個家長的牌局便組在了謝櫸翰他們那邊，葉瓷抱了電腦過去。
    “今天的兩餐就讓謝離好好表現。”謝櫸翰在牌桌上說，“我們提前享享兒女的福。”
    “葉瓷去幫忙。”葉實銘發話安排了。
    嘩啦嘩啦的，他們的牌局開始了。雖然現在棋牌室里都用自動麻將桌，他們家里用的還是傳統手工的，用安老師的話來說，自己洗牌碼牌才有感覺。
    謝離給他們泡了茶洗了水果，見葉瓷在餐桌上用電腦，便問她：“去我書桌上用？”
    葉瓷抬頭：“你不用？”
    謝離說：“我看看書。”
    “那行。”這邊確實有點吵，會時不時打斷她的思路，她站起來跟著謝離進了他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