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離在路上隨便吃了點,回到酒店時,馬教授正在看電視。
他昨晚跟馬教授說自己要改簽,到時候拜托客戶公司的人送他去機場,結果馬教授跟著他一起改簽了。馬教授的想法很簡單:學校也沒什么急事,他腳沒痊愈,能多恢復一天算一天,免得他太太擰他耳朵。
看到他這個時候回來,馬教授驚詫:“你小姑怎么樣了?不是說要照顧到晚上才回來么?”
謝離垂著眼說:“她有事。”
馬教授馬上接:“所以你被掃地出門了?”
說完,他呵呵地自樂起來。
謝離一聲不吭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馬教授后知后覺地想:他不會一不小心說出了真相吧?!
等謝離洗完澡出來,他觀察他的神色,發現他一臉凝重,看起來是有心事。
馬教授人老心不老,平時挺喜歡逗這個表情不多的學生,但也是真心愛護。他叫住謝離:“來,跟老師聊一下,遇見什么難題了?看看老師能不能為你解惑。”
謝離猶豫了片刻后,在他旁邊坐下來。
“馬老師,我們的專業,有快速獲得成功的捷徑嗎?”
馬教授聽到他這個問題相當驚訝,在他眼中,這個學生是很能沉得住氣做研究的,專心,不浮躁,所以專業能力強。
他不知道他遇見了什么事情才會冒出這種問題,但本著師者之心,他還是認真地回答道:“所有成功都沒有捷徑,必然要有充足的積累,是能力、運氣和努力三者合一的結果。但你可以多參加一些國際性的大賽,有了獎項,有了知名度,這會讓成功之路更寬闊。”
謝離低頭思考了良久,爾后點頭說:“我了解了,謝謝馬老師。”
馬教授有心想問問他為什么會有這種問題,但對上他的表情,還是歇了這份心。這個學生啊,如果不想說的話,你是怎么都無法從他嘴里撬出話來的。
他們是明天一早的航班,馬教授早早就去歇息了。
謝離雖然一夜沒睡,但此刻也毫無睡意。他靠在床頭,手機拿在手中翻來翻去,最后,他還是給葉瓷發去了一段話。
離:小姑,你昨晚問我的問題,我覺得不值,因為你不會開心。
葉瓷的回復沒過多久就到了。
一朵小水仙:我開玩笑的。那人不值得。
一朵小水仙:明天什么時候的航班?
離:早上8點。
一朵小水仙:那你早點休息吧,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我的事情不用多想,我自己會解決的。晚安。
葉瓷這樣輕飄飄地將事情翻篇過去,謝離反而更放不下,他清楚地記得她說那番話時的表情,并不像是在開玩笑。
他正思忖著,手機震動一下接著一下,是他今天剛加的那個女孩的微信消息。
關關雎鳩:帥哥!我剛剛才有個大發現!你的地區顯示在北京!
關關雎鳩:你不在鵬城啊?!
關關雎鳩:異地戀不行啊!遲早會死的!【大哭】
離:?
關關雎鳩:呼~你在線啊,那太好了~
離:不照顧朋友?
關關雎鳩:【流淚】朋友把我趕出來了~
系統:已撤回一條消息。
關關雎鳩:朋友很體貼啦,怕麻煩我,就讓我先回家啦。
看到了那條被撤回消息的謝離:
關關雎鳩:我跟你說哦,我朋友這么大一個美女,初戀還在呢!
關關雎鳩:要不是你長得就像她會喜歡的,我才不會要你微信呢。
看到這里,謝離基本能確定,這個女孩和葉瓷,并不是他猜測中的那種關系。可是這樣的話,他就有更多的疑問了。
他退出了微信,將手機放到床頭柜上,帶著這些不解關燈躺下了。
北京的一月是最冷的月份。一下飛機,馬教授就將他那件厚羽絨服穿上了,謝離也一樣。
取了行李出了機場,被那刀割似的北風一刮,馬教授打了個寒顫:“我現在就開始懷念鵬城的溫暖了。”
謝離攔了車,說:“我先送您回去。”
馬教授的家不在q大附近,在他太太單位那邊,離q大有段距離。
謝離一直將他送上樓,他家里沒人,太太還沒下班。馬教授想留他吃晚飯,謝離拒絕道:“出租車還在樓下等我。”
周源從圖書館回宿舍,在宿舍樓下正好遇見剛下車的謝離,他叫道:“老謝!你可終于回來了啊。”
兩人一起往樓上走,周源說:“你不在,我們圣誕和元旦都過得賊沒勁,妹子都約不出來了。哦,大禹那家伙在平安夜又被甩了,哈哈哈!”
“你們項目怎么樣?順利嗎?”
謝離說:“還好。”
周源說:“馬教授就是偏愛你,這么大一個項目,就帶你一個人去了。”
他們的宿舍就在二樓,推開門,宿舍里還算整潔,馬文武坐在他的老位置,戴著耳機在打游戲,對他們的進門無知無覺。
謝離開始收拾帶回來的行李,周源放下東西后就站一邊看著,笑道:“給我們帶回來什么特產沒?”
謝離從背包里拿出葉瓷給他的那袋零食,周源接過去,打開一看,“臥槽”了一聲,“這哪個女孩子給你買的?”他翻了翻后又說:“不對啊,這還是進口貨。”
“家里人給的。”謝離說。
“你在鵬城還有親戚啊?”周源拆了包餅干,邊吃邊問。
“嗯。”
“味道不錯。斌哥——”他抓了幾小包出來,往馬文武那邊扔了過去,正好砸到了他頭上。
馬文武罵了一聲,摘下耳機看過來,這才發現謝離回來了。
“老謝帶回來的,賞你。”周源說著又扔了幾包過去。
馬文武接下了,對謝離說:“謝了。”
看完了熱鬧,周源回自己書桌去看書。謝離接著收拾,把臟衣服扔進盆里,然后端著去了一樓的洗衣房。
晚飯謝離和周源兩個人去的食堂,馬文武自己叫了跑腿,照舊沒讓他們給帶。
吃飯時周源讓謝離給他講了講鵬城的項目,他主要是想了解在跟不同類型的企業合作時,項目的推進過程,畢竟他不打算讀研,半年后就要正式成為職場打工人了。
他們學校和專業的名氣擺在那兒,就業不難,現在就已經有事務所在跟他談offer。
謝離挑著幾個重點說了說。
末了,周源問他:“你學校確定沒?”
謝離說:“差不多了。”
周源說:“咱宿舍就你一個人要繼續深造了。行吧,老謝,等你學成回來帶我們飛啊。”
這當然是玩笑話,謝離沒接他這茬。
晚飯后,周源本來打算繼續去圖書館茍一茍,結果去了沒位兒,只得回了宿舍。他剛回不久,唐石禹就一臉春風得意地推開門進來,一掃前幾天的頹廢失落。
看到屋里的謝離,唐石禹吹了聲口哨:“老謝回來了。”
周源驚奇道:“大禹,你今兒個怎么這么高興?”
“我認識了個新妹子,大眼睛,小臉,笑起來特別可愛。”唐石禹臉上洋溢著喜慶,“關鍵是她對我一見鐘情。”
“更關鍵的是她大胸細腰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吧?”周源對他的單一審美太了解了,怎么可能相信他這種純潔的描述。
唐石禹理所當然道:“哪個男人不愛大胸細腰?老謝你老實說,難道你不愛?”
無端被cue的謝離沒理會他們,腦海中卻無端冒出前天晚上看見的隱約曲線,他覺得,那樣才剛剛好。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他手中的筆在紙上劃拉出一條歪歪扭扭的線條,本就沒寫多少的項目總結,這下子是徹底寫不下去了。
唐石禹和周源又拌了一會兒嘴,就見謝離站起來,披上羽絨服,穿上運動鞋,拿起宿舍角落的一個籃球往外走。
他喊住他:“老謝你不是吧?這會兒出去打球?”
謝離停住腳步,轉過身問:“去嗎?”
唐石禹只掙扎了兩秒鐘,沒抵抗住手癢,果斷拋下周源,抓起外套往身上套,邊套邊走:“走走走!媽的老子半個多月都沒碰過球了,全身都要長毛了。”
周源瞠目結舌:“你倆有毛病吧?外面什么鬼天氣,而且這都快熄燈了。”
回應他的是“砰”的一聲關門聲。
樓道里來往的相熟同學看見他倆拿著個球出門的架勢,都要嘻嘻哈哈地豎上一個大拇指:“禹兄謝哥,你們真勇士!”
謝離一貫話少,唐石禹吊兒郎當地回應:“一起勇士去?”
群眾們紛紛退避三舍,敬謝不敏。
一出宿舍樓唐石禹就打了個寒顫,“臥槽!好冷!”他上前兩步勾住謝離的肩膀,“咱上哪兒打啊?室內?室外?”
室內,校體育館離得有點遠,這估計快關門了;室外的話,他們前方幾十米就是,場地上的積雪被掃開,場子能用。
得,這還用什么選,那肯定是室外了。
天氣太冷了,這場子雖然收拾利索了,但也就白天偶爾有人來打,入夜后看不到人。這種氣溫下,手都要凍僵了,怎么打球?除非是瘋子。
瘋子二人組到達球場后,先蹦跳來回快跑了幾趟熱身。
唐石禹是典型的北方大漢,寸頭,個頭比謝離還高幾厘米,超一米九了。單這身高他就秒殺了一眾同性,再加上家境不錯出手大方,很得女孩子的歡迎,女朋友一個接一個的換。雖然不知什么原因經常被甩,但空窗期很短。
兩人熱身完,直接來了場對抗,以唐石禹的籃板球結束。
他得瑟道:“服不服?老謝,老子怎么樣都能秒殺你。”
謝離一下一下地運球,退到界外,“再來。”
兩人你來我往了數個回合,各有輸贏,身上也熱乎起來。又是一個扣籃后,唐石禹把外套脫了,往旁邊一甩,結果就瞥見球場外不知什么時候來了三個女生,正興奮地看著他們。
他吹了個口哨,喊道:“學妹們在看誰呢?”
“看帥哥唄!”有個女生笑嘻嘻地回喊。
“看哪個帥哥呀?”唐石禹不依不饒了。
“都看!”女生們口徑很統一。
謝離單手托著球旋轉,問他:“還打不打?”
唐石禹這才收回視線,“當然,我還沒過癮呢!”
于是兩人繼續,直到球場外的女生出聲提醒:“帥哥們要熄燈了喲!”
謝離搶過球后拍了兩下,“回吧。”
唐石禹一邊去撿外套一邊朝女生們做了個比心的動作:“謝謝學妹們!”
女生們也向他們揮手:“拜拜,建筑系的帥哥學弟們!”然后一路笑著走遠了。
唐石禹:“”
謝離看他一眼:“所以你為什么喊學妹?”
唐石禹振振有詞:“我們都大五了,當然只有學妹!就算是研究生博士生,女生們被喊妹妹也開心。”
謝離不置可否,抬腳往宿舍走。
唐石禹追上去,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我算是發現了,老謝,你有點兒不對勁啊,心情不好?這可就稀奇了。”
謝離說:“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