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城不敢看,移開視線,“boss,沈姐已經被沈母接回沈家了。”
顧景舟戴氧氣面罩的手頓了頓,淡漠的問,“然后呢?”
項城察言觀色,發覺boss的面色沒有異常,斟字酌句道。
“沈姐剛才離開了沈家,坐車往醫院的方向來了。”
顧景舟覷了覷手里的氧氣面罩,頓覺跟個燙手山芋似的,隨意的往旁邊一丟。
“還不快把這個撤了。”
項城大驚失色,好在這樣的場景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眼疾手快的接住,揣在懷里跟抱個傳家寶似的護著。
“您自主呼吸困難,不戴面罩恐怕……”
顧景舟眉骨微揚,“你也了只是困難,又不是沒有這個就呼吸不了了。”
罷抬眸掃向項城,眼睛危險瞇起,“還不快去辦。”
項城見自己勸阻不成,只好作罷。
默默往病房門口挪動,行走的時候盡量降低存在感,省得礙眼。
項城把boss的指令通知給醫生,幾個年過半百的老頭愁眉不展。
不知道顧二少三番五次的,這么折騰自己干什么,奈何他的話沒人敢反駁。
病房里的呼吸機被撤走,醫護人員也都離開了。
項城靜默站在房間角落,暗中觀察boss的狀態。
病床上的男人靠著枕頭,閉著雙眸休憩。
他的頭再次疼痛起來,劇烈的像是被人生釘了一根鋼針進去。
不多時,他的睫毛顫動,緩慢睜開雙眸。
窗外陽光傾斜,透過玻璃窗投射進來,像一縷縷碎金鋪滿了屋內的每一寸角落。
男人極力克制著肢體給他帶來的痛苦,修長白皙的指尖揉了揉太陽穴。
病房門吱呀一聲響了,與此同時,他腦袋的抽痛依舊持續。
沈鳶鳶帶著一陣風,從門口疾步走到病床邊,俯視著顧景舟。
她的脖頸包扎著一層紗布,卻依舊難掩絕麗的風姿,彎腰坐在床沿邊。
顧景舟毫不避諱,直勾勾盯著她的脖頸看,眼瞳漆黑如墨。
嗓子沙啞,“怎么受傷了?”
聲音很,卻足夠清晰的鉆進耳朵里。
沈鳶鳶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更加陰郁,聲音冰冷,“怎么?我受傷了你很高興?”
顧景舟控制著缺氧帶來的窒息感,沒有精力再開口話。
男饒沉默,讓沈鳶鳶以為自己穿了他的心事。
嗤笑一聲,“你放心,我沒那么脆弱,這點傷沒有你對我的折磨萬分之一痛。”
顧景舟呼吸沉沉,思緒越來越混亂,身體的疼痛也愈發強烈。
沈鳶鳶不滿自己被無視,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肩膀,直接挑明自己來醫院的目的。
“你上次的意思是愿意放我離開了,我過來是來找你簽離婚協議的。”
男人依舊不做任何回應。
沈鳶鳶從包里拿出一份離婚協議,放在了床頭柜上。
“協議上寫的很清楚,我自愿凈身出戶。”
顧景舟的視線落在那份離婚協議書上,原本就病態的臉色,變得愈發沒有血色。
凈身出戶…就這么急著跟他撇清關系嗎?
唇瓣抿成一條直線,抓緊了身側的被單,手背上插著留置針,血液往管內回流。
沈鳶鳶轉過身去,背對著顧景舟,“希望你言出必行,既然答應了我,就盡快簽了吧。”
她語氣輕飄飄的,好像出這件事就像喝茶吃飯一樣簡單。
可這件事在她心里,猶如泰山般沉重,她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出這番話。
顧景舟沒有動靜,石化般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只有粗重的喘息聲在空氣中蔓延。
他緩緩松開握緊的拳頭,一筆一畫認真仔細的看著離婚協議書。
每一個條款,每一個字都深刻的印在腦海中,不允許自己忘記。
沈鳶鳶等了許久也未曾得到顧景舟的回復,她忍不住轉過頭去看。
顧景舟將文件扔回床頭柜,抬頭看向沈鳶鳶,“一個月后,我親自給你們舉辦訂婚宴,一切結束后我馬上簽。”
沈鳶鳶不知道顧景舟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沒想到他想繼續拖延時間。
她不想再耽誤一個月了,但現在占據主導權的仍然是顧景舟,她沒有談判的資格。
就當是看在顧景舟為了她,才弄成今這副樣子的份上吧。
咬了咬牙,還是選擇先穩住他的情況再。
壓下心里的火氣,眉眼微動,露出一個虛假的表情。
“好啊,反正我和景帆遲早是要結婚的,也不會在意晚一個月領證。”
沈鳶鳶徑直離開了病房,腳步越來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來,仿佛后面有鬼追似的。
顧景舟的視線隨著女饒離去漸漸渙散,整個人如同被抽絲剝繭一般。
項城上前查看,發現他手背上的留置針回流了,趕緊按下了鈴叫來醫生。
醫生給顧景舟上了呼吸機,又重新更換了留置針,項城才松了口氣。
顧景舟的手搭在額頭,眉峰緊皺,始終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仿佛沒有靈魂的軀殼。
他一想到沈鳶鳶要嫁給別的男人時,就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
尤其是胸腔里的怒火,不斷的在燒灼著他的理智,他討厭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
他已經盡力在克制自己的愛意了,但沈鳶鳶的一言一行還是刺痛了他的心。
就為了沈鳶鳶那句:“你懂什么?他能給我想要的自由而你不能。”
顧景舟才狠下心來放任沈鳶鳶離開,他想要證明顧景帆能給的他也能給。
顧景帆不能給的,他能加倍奉上。
他頹靡的靠在床上,睜眼閉眼全是沈鳶鳶的一顰一笑。
多遺憾啊,明明不想失去卻又無能為力。
現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他們這名存實亡的夫妻關系能持續一是一。
愛情這種東西太極端,要么一生,要么陌生。
正如那一出釵頭鳳背后的故事一樣,陸游和妻子唐婉的感情甚篤。
陸母把陸游的不思進取,歸結于和唐婉太過兒女情長。
逼迫陸游休了唐婉,最后唐婉嫁作他人婦。
他們和這個遺憾的愛情故事有著共同點,唯一不同的是,沈鳶鳶已經放下了過去。
項城見boss眉宇間浮上濃重的疲憊,識趣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