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線沙啞,“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未婚夫?!?br/>
燈光的映照下,沈鳶鳶就像睡著了一樣。
輪廓如同一尊上帝親手雕刻的雕塑,完美而動人,令人不禁為之動容。
顧景帆溫柔的伸手撫上她慘白的容顏,“都怪我,是我來的太晚了?!?br/>
他沙啞的嗓音,透著一股讓人肝腸寸斷的凄涼。
顧純禾低頭看了眼手表,沈鳶鳶需要在短時間內注射阻斷藥,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挪上前幾步,按按顧景帆的肩膀,“我們先把沈姐姐帶走吧。”
顧景帆緩了許久才訥訥點頭,把懷里輕飄飄的女人打橫抱起,轉身大踏步離開。
城市霓虹絢爛,璀璨明亮的街燈照亮了這座繁華城市的角角落落。
路燈的光線打進了車內,夜晚的街道很涼爽。
微風拂過顧景帆臉頰,他卻感覺是那么的蝕骨寒涼。
他專注的盯著懷里失去生機的女人,神色不絕開始恍惚起來。
她的模樣,她的氣味,甚至她的呼吸,他通通都牢牢刻印在靈魂里。
曾想象過無數次,沈鳶鳶穿著婚紗嫁給他,他們離開帝都生活會是怎樣的場景。
唯獨沒有料到的是,她竟然成了一具沒有溫度的尸體。
“都怪我,是我沒有保護好你?!?br/>
顧景帆的聲音帶著些許哽咽,將埋在胸前的腦袋輕柔的按進頸窩。
汲取她殘存的氣息,試圖以此來挽救自己僅剩的一分殘存理智。
顧純禾安靜的坐在副駕駛,余光掃了眼后視鏡上正陷入沉思的男人。
從前那個時而吊兒郎當,大多數都是溫潤如玉的他。
現在就像變了個人一般,渾身上下散發著死寂沉沉的氣息。
“五哥?”
顧景帆頭也未抬的回了句,“嗯?”
顧純禾調整好語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最讓人舒心的狀態。
“沈姐姐臨死的遺愿是……”
停頓一秒,聲調弱下去一些,“讓我把她的尸體立刻火化了?!?br/>
顧純禾的話猶如驚雷,炸響在顧景帆的耳畔。
他驀地抬起頭看著她,黯淡無光的瞳仁里倒映出顧純禾的臉龐。
張了張嘴,半晌吐出三個字,“為什么?”
顧純禾不安的揉搓指腹,垂下眼瞼斂起翻涌的心緒。
輕聲編撰了個理由,“她死后想立刻隨著大海去遨游山川?!?br/>
顧景帆攥拳,用力捶在玻璃窗上。
“我不該去郊區的,我應該在家里守著她的!”
顧純禾看他這樣自責難受的樣子,又怕激怒他,趕緊勸慰。
“人這輩子那么長,要走的路還很多,也會遇見許許多多的人,所以你不要難過,把心態放開,一定會好起來的。”
顧純禾的話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使得她的內心沉浸在濃重的愧疚之鄭
顧景帆話的勇氣和力氣都消失殆盡,他只是先搖頭,然后又點頭。
她的鳶鳶,死了……
她真的死了……
她被養成了一朵明媚燦爛的玫瑰花,美好肆意的生長到了十六歲。
曾經的她活潑灑脫,后來被籠罩在黑暗當中,處處心謹慎,眼里總是透著恐懼。
她身體上的傷好了,心靈上的傷痛從來都沒有被治愈過。
在她最黑暗的那段時光里,陪伴她的應該只有她自己的影子吧。
她習慣了無所謂,卻不是真的不在乎。
五年前和一年前,大家都選擇了盲從,沒人愿意為她辯解一句。
驚艷顧景帆整個青春的女人,始終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她就這么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都還沒來得及好好告別。
她的每一個微笑、每一次眼神都讓顧景帆心動不已。
這個在他青春里留下深刻記憶的女人,在臨死前仍然是二哥的妻子。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資格住進她的心里。
車停在殯儀館門外,沈父沈母已經在里面等待多時了。
顧純禾率先走在前面引路,她邊走邊給顧景帆解釋。
“我提前打過招呼的,不用開死亡證明?!?br/>
顧景帆的表情木然,薄唇緊緊抿著,似是有些害怕,但并不慌亂。
一言不發的跟在后面,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視著懷里女饒面孔。
沈母已經哭暈過好幾次,此刻靠著沈父的攙扶才勉強能行走。
入殮師拿鑰匙打開停尸房的門,顧景帆一步步走向那扇冰冷的鐵質大門。
他把沈鳶鳶放在停尸臺上,緩緩地蹲下身,單膝抵著地板。
將沈鳶鳶的手輕輕搭在自己掌心,低下頭與她額頭相抵。
顧純禾站在一旁,看到顧景帆悲慟難過的樣子,眼眶也紅了。
她偷偷擦掉眼角溢出的淚珠,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這副樣子。
沈母情緒早就已經崩潰到了極致,撲通一聲跌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鳶鳶啊…鳶鳶…你睜開眼看看媽媽吧,媽媽不能沒有你…”
沈父攬住癱軟在地的妻子,心疼的拍打著她的后背。
試圖安撫她,“是我對不起這個孩子啊?!?br/>
沈母撲進沈父懷里泣不成聲,雙目無神的喃喃,“都怨我,都怨我……”
顧純禾的鼻尖酸澀難耐,她側過頭,不再看這悲痛欲絕的一幕。
顧景帆一言不發地盯著沈鳶鳶蒼白的臉,一遍又一遍喊著她的名字。
心臟像是被人撕扯著,痛苦萬分。
入殮師是顧純禾安排的人,他識趣的上前適時提醒。
“你們先回避一下吧,我還需要為這位姐整理儀容?!?br/>
停尸房逼仄壓抑的空間,隨著他的聲音安靜了下來。
顧景帆收拾好自己的情緒,站起身,雙腿仿佛被灌滿鉛般沉重。
朝著沈父沈母走去,站定在他們面前才艱澀道。
“鳶鳶她最愛美了,等入殮師給她好好打扮一番,我們再一起送她最后一程吧?!?br/>
他完便朝門口踱去,走到外面的休息椅上坐下。
閉上眼,任由兩行清澈晶瑩的淚水劃過眼角,滴在衣襟上。
顧純禾默默看著悲痛欲絕的三人,心里涌起復雜的感覺。
五哥這份深沉如墨汁一樣的感情,再也沒有機會訴諸于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