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病房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彌漫在整個房間，她靜靜的坐在病床邊，望著昏迷中的女孩，她的手指撫摸著她憔悴的容顏，心痛得難以呼吸。</br> 女孩的呼吸越來越虛弱，越來越細，就連心電圖上的數字也變成了一條直線，再也看不見波動了。</br> 她伸出手，慢慢撫上她的眼皮，淚珠滑落進女孩的手掌心里。</br> “對不起，小希，姐姐最終還是沒……”</br> 她喃喃自語的呢喃著，眼神空洞的沒有焦距，她的身體仿佛僵硬了，沒有任何知覺。</br> 她緩緩收回了手，呆坐在椅子上。</br> 這時門突然推開了，醫生護士急忙跑過來。</br> 醫生查探完女孩的情況，嘆息了一聲，轉過身對周姝歆安慰道：“節哀順變吧。”</br> 她木訥的點點頭。</br> 醫生帶著護士們走出了病房，她才站起身踉蹌的挪動。</br> 其實自己早就知道結局是什么了，只是沒想到竟然會如此快，快到猝不及防。</br> 她一步一步挪至病床旁，俯下身輕柔的親了親女孩慘白的臉頰。</br> 她拿起包，腳步虛軟的走出了病房，她的手臂撐在墻壁上，她扶著墻壁慢慢走，她不敢哭出聲音，不敢讓眼淚落下，更害怕讓人察覺出來。</br> 她走出了住院部大樓，坐進自己停靠在樹蔭下的轎車里，司機見她上了車，立馬啟動汽車，緩緩駛向遠方。</br> 她把頭埋在雙腿間，眼角滑下兩滴淚，隨即又被她擦去。</br> “對不起……”</br> 她低聲喃喃道，聲音沙啞的不行，她用手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響。</br> 幾個月前，自己的妹妹做完器官移植手術，就出現了嚴重的排異反應，醫生建議她們保守治療，不過后面的治療效果并不理想，最終自己還是滿足了小希的心愿，帶她去看那一片蔚藍的海……</br> 如果自己沒有這樣選擇，結果會不一樣……</br> 莫清坐在窗戶邊，她的目光穿透玻璃，遙遙的望著遠處的夕陽。</br> 這時她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br> 看到來電顯示，她微微蹙眉，遲疑了一會兒，她接通了電話。</br> “喂……”</br> “小莫，是我，你還好嗎？”</br> “嗯，還行，你別擔心。”</br> “小莫……”</br> 莫清的耳邊傳來一陣壓抑的抽泣聲。</br> “……”</br> 莫清的表情有片刻的凝固，她頓了頓才輕輕道：“我挺好的。”</br> “小莫……對不起……”</br> 她聽得出電話里傳來的哽咽，莫清的心揪成了一團。</br> “對不起，小莫……怪我吧”</br> 她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是不停地重復著。莫清的唇角微揚，笑容苦澀：“我怪你干什么，我們之間本就是交易。”</br> “不是的！”電話那端的女聲急切的否定。</br> “周小姐，我們之前的交易已經結束了，至于莫希的死與你無關，</br> 不必再和我道歉。”莫清冷漠的說道。</br> 周姝歆怔愣了半晌，她深吸了口氣，繼續道：“對不起……對不起……我……”</br> “周小姐，我還有事。”</br> “不要掛。”她慌亂地阻止著莫清即將掛斷電話的動作。</br> 莫清沉默了，等待著她的下文。</br> “小莫，我求你……”</br> 她的嗓音充滿悲戚。</br> “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不應該這么說，我們從沒有開始過，所有的一切不過只是一場交易。”莫清平靜地說道。</br> 她不明白她為什么會這樣懇請自己，只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在心底蔓延，幾個月前自己拿到了學校極為少數的交換生名額，終于自由了不是嗎？為什么……為什么這么久以來，她總覺得缺少什么東西……</br> “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我不奢求你在以后能夠接受我的存在，只要你能讓我偶爾見到你就行，就像現在這樣……”她乞求著莫清。</br> “我們之間已經沒可能了。”莫清拒絕的干凈利落。</br> “為什么？是因為我們曾經做過的交易嗎？我不后悔當初的決定，真的……”她急忙解釋，似乎是害怕失去莫清一般，聲音顫抖的厲害。</br> “周小姐……”莫清打斷了她，“我們之間確實是一筆糊涂賬，既然是一筆糊涂賬，我們又怎么算得清呢，所以我不想浪費時間，也不想耽誤你，畢竟我們不合適，我這個妓女配不上你。”</br> 她說的很誠懇，甚至是卑微的。</br> 可是她卻說出這番話來傷害周姝歆，莫清心里也不是滋味，但她不得不這么做，她必須要斷了自己對她的念想。</br> 她的話猶如鋒銳的刀刃割著周姝歆脆弱的神經，她忍不住流出眼淚，“對不起……小莫……對不起……”</br> 她哽咽著說不出話，淚水肆意橫飛，心口劇烈跳動，胸腔內仿佛有千萬只螞蟻啃咬著，疼痛欲裂。</br> 莫清閉上眼睛，掩蓋掉眼眸深處隱藏著的那絲憐憫，她不想同情她，更不想給她留下幻想的機會。m.</br> 她深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淡而冷漠，“就這樣吧，以后再也不見，對你我都好。”</br> 話落，她掛斷電話，將電話卡取出來，扔到了垃圾桶里。</br> 她的臉色蒼白無比，手緊攥著衣服的褶皺，強忍著內心的酸痛。</br> 她的妹妹離世了，她唯一的支柱也跟著倒塌了，她沒有辦法忘記那天的景象，平淡又殘酷……</br> 她永遠也忘不了妹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那是她一輩子都無法磨滅的噩夢。</br> 直到許多年后，她依舊會夜不能寐，她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承受一切，哪怕付出生命……</br>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祈禱上帝保佑她活下來……</br> 她的雙拳緊握，指甲陷入血肉中，可她全然沒有感覺到疼痛。</br> 她睜開眼睛望著窗外，天際的太陽正漸漸升高，溫暖的陽光照射進來，卻融化不了她心底的冰涼，反而越凍越堅韌。</br> 莫希死了，死在一個平靜的下午，她親眼目睹她的生命慢慢逝去，她曾無力抱住自己的妹妹，她無助的跪倒在妹妹的病床邊，向上帝祈禱，保佑她能平安無事，最終卻喚不醒她……</br> 那時候她多么害怕啊，害怕這個本就破碎的家庭分崩離析，害怕自己失去這唯一的至親……</br> 那所謂的救贖根本就不存在，她的靈魂早已墮入地獄，永遠都無法逃脫，她的生命里，唯一剩下的便只有仇恨、掙扎、毀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