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杯及時的熱牛奶,喻遲笙后半夜睡得很好。</br> 她發現,如果她不去問緣由,那所有的一切都會簡單一點。</br> 比如那杯熱牛奶到底是不是小越怕她睡不著準備的。</br> 比如關于沈靳知的一切。</br> 冬夜的雨安靜下著,她聽著雨聲醒來。</br> 下樓時,其他幾位嘉賓都已經坐在客廳的大方桌上等她。</br> 等節目組過來提醒,她才知道何林琪沒叫她,也沒告訴她第二天的安排。</br> 除了第一天的早餐,之后節目組不提供任何食物,需要嘉賓們自行尋找莊園主人解決。因為喻遲笙遲遲不下來,幾位嘉賓也就等著。</br> 喻遲笙知道后率先道歉,年長的民謠歌手昨晚就看出她的不適沒計較,而社恐弟弟因為昨天喻遲笙幫他解了圍也附和著說沒關系,這個小插曲算是過去。</br> 莊園是自給自足的類型,盤踞著一小座山。幾人準備去莊園主人的一路上才發覺莊園很大。因為沒有便利的交通工具,所有人走走停停說說笑笑,時不時像沒見過世面的人驚呼出聲,到莊園主人住處時已是中午。</br> 幾人按了好久門鈴也不見人出來,最后出來的是小越。</br> 小越換了件白底繡著紅薔薇的公主裙,她像是沒睡醒,開門時還揉了揉眼。</br> 她小小一只站在門前,格外袖珍可愛,入鏡時差些萌翻了鏡頭后的一眾導演。</br> 更讓人意外的是,小越看見喻遲笙時,眼睛亮亮地撲進喻遲笙懷里:“姐姐!姐姐睡得好嗎?”</br> 喻遲笙笑著應答,替其他人問起莊園主人來。</br> 小越皺了皺眉:“奶奶跟小叔叔去看畫展了,因為我起晚了小叔叔沒帶我去?!?lt;/br> 小越垂頭喪氣地去看她精心準備的裙子,她今天可是特地穿了與畫展相關的紅裙子呢。</br> 可惜她因為昨天晚上熬夜給姐姐送熱牛奶了。</br> 其他幾位嘉賓還聽得一頭霧水,小越抬頭眼睛依舊亮亮的:“知尋哥哥也來了??!”</br> 社恐的賀知尋不自覺往后退了一步才敢答:“嗯?!?lt;/br> 小越雖然小但卻是實打實的顏控,一見著帥哥美女就走不動路。</br> 她抱完喻遲笙又沖去抱賀知尋,把賀知尋嚇了一大跳,差點一起栽到草坪上。</br> 不止現場導演組爆笑,后續播出時彈幕都是哈哈哈。</br> 【笑死了,知尋弟弟完全抵擋不住小越越的攻勢!】</br> 【嗚嗚嗚嗚我有罪,我覺得賀知尋和小越好配(不是愛情)】</br> 【我懂我懂,他倆就是可可愛愛奇奇怪怪的畫風!】</br> 【哈哈哈哈哈點進來之前我真的不知道這么好笑!】</br> 【小越越這顏狗跟我有得一拼哈哈哈哈。】</br> 【就沒人好奇她小叔叔是誰?按小越越的顏狗屬性,小叔叔絕對帥!】</br> 后續彈幕竟真開始猜測小叔叔的身份,鬧得不亦樂乎。</br> 而鏡頭里的嘉賓們還得為午飯煩惱,不過一路晃悠上來,嘉賓各有各的記憶點。</br> 民謠歌手想了想:“我記得經過時有專門儲存稻米的倉庫?!?lt;/br> 喻遲笙點了點頭:“荔城人在過冬前習慣儲存腌制的醬菜。”</br> 何林琪欲言又止:“可荔城的口味也太...”</br> 賀知尋拍拍腦袋:“對了,我行李箱還有一大堆辣醬呢!何林琪前輩吃不慣,我可以分點給你!”</br> 荔城口味清淡,喜甜,而賀知尋是實打實的明城人,無辣不歡。節目組放出了賀知尋來之前的準備視頻,視頻里賀知尋嘀嘀咕咕轉悠了大半天,結果裝的全是辣椒醬。</br> 經此坐實了賀知尋的社恐喜劇人的人設,惹得彈幕哈哈大笑。</br> 此外,節目組告知他們莊園主人趕去參加了畫家集會,他們要在主人回來之前做好招待客人的準備。</br> 這算是節目組的任務。</br> 節目組不提客人的身份,喜好也一概不知,沒頭沒腦地讓嘉賓自己準備。</br> 唯一的線索就是莊園主人古靈精怪的小孫女。</br> 為了得到線索,嘉賓算是用盡心思哄小姑娘開心,甚至不惜犧牲賀知尋。</br> 賀知尋又被推到小越面前。</br> 對于賀知尋怕她像怕豺狼虎豹的樣子,小越非常不高興,叉著腰說:“知尋哥哥,雖然你長得好看,但跟我小叔叔比還差點。所以你不用誤會我對你有想法?!?lt;/br> 小越人小鬼大加上賀知尋社恐的樣子,這段名場面播出后數次被刷上熱搜,甚至熱衷于磕cp的網友還給兩人起了組合名,口號美曰其名:“磕cp乃人之常情”。</br> 除此之外,最受關注的就是小越傳說中比賀知尋好點的小叔叔。</br> 現場嘉賓也在八卦,喻遲笙卻興致缺缺,看著小越裙子上的紅薔薇若有所思。</br> 隨后嘉賓進行分工,由年長的民謠歌手和何林琪去拿米,賀知尋和另一個青年男演員去拿辣椒醬,而小越跟著喻遲笙負責拿醬菜。</br> 分工好后,三隊分道揚鑣約定日落前集合。</br> 腌制醬菜的地窖在喻遲笙來的北門方向,兩人一路向北。</br> 喻遲笙隨口提起:“小越知道今天來的客人喜歡什么嗎?”</br> 小越一開始興致極高,后來才發覺面前是喻遲笙,她收斂了點乖乖說:“姐姐,我不太清楚?!?lt;/br> 喻遲笙自然不會為難一個小孩子,她換了個話題,像是真的好奇:“那你小叔叔呢?”</br> 小越一被問就有些得意忘形:“姐姐真的想知道我小叔叔喜歡什么?”</br> 喻遲笙笑著應:“嗯?!?lt;/br> 小越抓耳撓腮想了許久,最后搖了搖頭:“我小叔叔好像什么都不太喜歡?!?lt;/br> 隨后,小越把裙子上的花紋指給喻遲笙看,邊解釋:“小叔叔可能喜歡紅薔薇,對,就我身上穿的這件裙子。我奶奶的莊園里最好看的就是滿園紅薔薇了,小叔叔也夸好看呢?!?lt;/br> 她和小叔叔相處得時間不長,每次也就幾天。她記憶里小叔叔似乎沒對什么特別感興趣,只是每年到紅薔薇花期時,他會站在落地窗前看那一大片紅薔薇,一看就是幾十分鐘。</br> 喻遲笙像是恍然大悟:“他喜歡紅薔薇啊?!?lt;/br> 小越想了想又否認:“可能也不是。奶奶說過這片紅薔薇是她為她最好的朋友種的,小叔叔就是我奶奶最好的朋友的兒子。小叔叔可能是想媽媽了?!?lt;/br> 小孩子的視角總是格外清奇,觸得到這人世間罕見又簡單的道理。小越抬頭看喻遲笙:“姐姐,小叔叔從來不說他是在想媽媽,可我就是知道?!?lt;/br> 喻遲笙愣了下,許久才問:“小越怎么知道?”</br> 小越想了想,眼睛咕嚕咕嚕轉:“可能小越也想媽媽了?!?lt;/br> 喻遲笙被逗笑,再問不出什么其他。</br> 小越輕車熟路,領著喻遲笙去了地窖。</br> 地窖里果然放了很多荔城習俗腌制的醬菜,喻遲笙思索了下打算就拿離得近的幾罐。</br> 小越卻驚呼起,朝她炫耀:“姐姐,這是我小叔叔腌制的呢?!?lt;/br> 喻遲笙怔了下,舉起罐子觀察了一通也發現什么署名。</br> 她似是覺得意外,揚起眉問:“你小叔叔還會腌制醬菜?”</br> 小越正是崇拜的年紀,說起小叔叔眼里都是亮亮的:“小叔叔什么都會,當然也會腌制醬菜。”</br> 她清了清嗓補充:“當然,他一開始跟我奶奶學著腌制醬菜的時候簡直是一塌糊涂?!?lt;/br> 小越的語氣太過一本正經,喻遲笙竟從中看出某個人的影子。</br> 她從前總羨慕沈靳知那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每次做不好的時候,沈靳會湊近她偷偷跟她說起他也并非無所不能,她卻總是不信,覺得他是在安慰她。</br> 沈靳知被她揭穿后也不惱,一本正經地講起他狼狽的往事,非要逗她笑。</br> 她回想起以前也開始不覺得荒唐意外,都像是順理成章的事。</br> 小越見她走神,也不打斷,只是乖巧地抱起小叔叔的那罐醬菜。</br> 喻遲笙和小越是最早回老房子的一隊。</br> 臨近日落,小越看表的頻率就越頻繁,像是在等人。</br> 門鈴聲響,喻遲笙還在廚房準備醬菜,小越跑到喻遲笙身邊拉了拉她衣角說:“姐姐,客人好像來了!”</br> 喻遲笙蹲下身,與小越平視:“小越是讓我也去嗎?”</br> 小越拉著喻遲笙去門口:“當然啦,我們要好好迎接客人呀!”</br> 喻遲笙笑著戳穿:“那客人是小越的小叔叔嗎?”</br> 小越腳步一頓,回頭看喻遲笙:“姐姐怎么知道?”</br> 喻遲笙失笑,沈靳知是不是真以為有小越打掩護,她就會傻乎乎地受騙。</br> 門鈴很規律,不急促,聽起來耐心十足。</br> 喻遲笙噓聲,故弄玄虛地對小越笑:“秘密?!?lt;/br> 小越拉著喻遲笙去開門,迎接的果然是莊園的客人。</br> 小越看見門口的人就沖了過去,差些把人撞倒:“奶奶。”</br> 老夫人保養得好,氣質出眾,被小越抱住喲喲了幾聲:“小越真是個乖孩子。”</br> 小越在老夫人懷里蹭了蹭,又扭扭捏捏地過去抱旁邊的人,甕聲甕氣地叫小叔叔。</br> 被叫做小叔叔的男人眉眼清絕,傾身摸了摸她的頭。</br> 小越還不滿足,硬要讓男人聽她說悄悄話,偷偷說完,男人忽地對上喻遲笙的視線。</br> 他背對日落,目光探過來看她。</br> 喻遲笙忽地覺得他這樣的“偶遇”還真是處心積慮,像是非要讓她重新認識他。</br> 嘉賓陸續回到老房子,也見到了真正的莊園主人。</br> 莊園主人曲老夫人在荔城德高望重,偏偏性子古怪老年后不與人來往,只搗鼓自己的莊園。</br> 不過曲老夫人看起來和藹得很,一點也不像脾氣古怪的老太太。</br> 她似是極少見到莊園如此熱鬧的場面,作為長輩把一個個后輩都夸了一遍,夸到喻遲笙時,她仔細端詳了陣,笑著提起:“小笙不記得了曲阿姨了吧?”</br> 喻遲笙這時才認出眼前的曲老夫人就是福利院的那個漂亮阿姨。</br> 歲月在曲老夫人的臉上留下了太多痕跡,連同美貌也一并帶走,她身上的氣質卻變得愈發氣定神閑。</br> 那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即便節目組不發布任務也看點滿滿。</br> 隨后曲老夫人要休息,嘉賓也就一一告別,節目組告知各位可以自由度過夜晚時間。</br> 小越精力旺盛,明明到了睡覺時間也鬧騰得厲害,非要拉著喻遲笙去散步。m.</br> 喻遲笙發現節目組似乎是真的不打算插手他們這三個月的生活,也放下防備來,被小越拉著出去。</br> 不過陪同者總少不了被她掛在嘴邊的小叔叔。</br> 而她的小叔叔似乎理直氣壯地站在老房子外等她們。</br> 沈靳知見著小越拉她出來神色沒怎么意外,像是意料之內。</br> 他穿了件羊絨料的大衣,閑散地站著。</br> 可他即便這樣百無聊賴站著,也跟隨意沾不上邊。</br> 沈靳知的存在就像是古老廟宇里時不時傳來的鐘聲,不知不覺讓人虔誠。</br> 喻遲笙呼了口白氣,似是又聞到熟悉的巖蘭草氣息。</br> 她思緒變得遲緩,也不想計較這處心積慮。</br> 小越拉起他倆的手,散步的途中喻遲笙竟覺出她和沈靳知平生有一種無言的默契。</br> 所幸小越興致不在他們身上,散步的路上注意力亂竄,不一會兒從哪捧回一只受傷的小野貓,喊喻遲笙去看。</br> 小野貓是最普通的雜交類型,瘦瘦小小,丑兮兮的,談不上可愛。</br> 它瑟縮在小越懷里,弱小又可憐。</br> 小越說:“姐姐,我們把它帶回去吧?!?lt;/br> 說完,她又嘆了口氣:“雖然我很想養小貓,但我奶奶最討厭貓了。”</br> 喻遲笙還要在這錄制三個月,節目組規定不能飼養寵物,她蹲下來安慰小越:“小越,抱歉。我也不能養?!?lt;/br> 怕小越難過,喻遲笙想起沈靳知在:“你小叔叔不是在嗎?你把貓交給他。”</br> 小越眼里蓄著眼淚,搖搖頭不去看沈靳知:“小叔叔不養活物的?!彼龔膩頉]見過小叔叔養活物,他的家里甚至連條魚都不曾有。</br> 喻遲笙沒問小越為什么沈靳知不養活物。</br> 她頓了幾秒,直接去問沈靳知:“為什么不養?”</br> 沈靳知垂眼看她,眉眼間那樣寡淡驕矜的神色消散幾分,有些說不明的情緒。</br> 喻遲笙突然覺得這樣的眼神她在哪見過,呼吸滯了幾分。</br> 他聲音放得極輕,散在夜里很難聽清:“怕傷心?!?lt;/br> 沈靳知的語氣寡淡,讓人難以琢磨他的情緒。</br> 那眼神喻遲笙卻是記起來了。</br> 沈靳知是很標準的桃花眼,連看路邊淋濕的小狗也深情,但眼底有幾分愛意,誰也分不清。正因為分不清,才讓她覺著她也能像路邊淋濕的小狗一樣,討沈靳知喜歡。</br> 可沈靳知家里從來沒有活物,連路邊淋濕的小狗都不曾收留。</br> 她現在才知道,沈靳知是怕別離。</br> 她偏頭,不自然地輕咳了聲:“那我們帶回去再說。”</br> 回程的路上,小越突然問起:“姐姐有男朋友嗎?”</br> 喻遲笙搖搖頭,看著沈靳知又若有所思地加上:“不過有個前男友?!?lt;/br> 一個無處不在的前男友。</br> 小越又興奮了:“那姐姐對前男友還有感情嗎?”</br> 喻遲笙沒說話,只是笑著摸摸她的頭:“小越,成年人的世界里除了感情還有其他很復雜的東西?!辈⒎怯芯涂梢?。</br> 小越似乎是對這個答案不滿意,又問:“姐姐,那前男友在你心里是什么地位?”</br> 喻遲笙頓了頓才說:“和這只貓一樣的地位?!?lt;/br> 小越立馬不說話了,心里偷偷想原來她的小叔叔在姐姐心里的地位竟然和小野貓一樣,她的小叔叔還需努力。</br> 喻遲笙卻因為說完這句話,步伐都快了幾步,只是面上看不出是狼狽竄逃。</br> 小越想追又因為貓還在沈靳知懷里,她回頭,有些恨鐵不成鋼:“小叔叔你還笑!”</br> 沈靳知低頭去看懷里的小野貓,笑意卻沒收斂住。</br> “你不覺得你的小阿姨很有趣嗎?”</br> 喻遲笙即便怎么改變,她依舊赤忱。</br> 就像她花運氣和他打賭,贏的那天,他生平第一次感覺到有個人滿心的歡喜都是因為他。</br> 因為沈靳知答應把小野貓帶回去,小越顯得很滿足,沒鬧多久就睡著了。</br> 喻遲笙小心翼翼關上房門,發現沈靳知還在外邊等她。</br> “小越睡著了?”</br> “嗯?!?lt;/br> 接下來的半分鐘,兩人都沒有說話。</br> 最后是喻遲笙先開口:“你為什么又答應要養小貓了?!?lt;/br> “不是我,是我們?!?lt;/br> “你要常來看它?!?lt;/br> 沈靳知語氣平緩,像是在和她平時聊天,再平常不過。</br> 喻遲笙聽得出這是借口,她做了下深呼吸:“沈靳知?!?lt;/br> 沈靳知也看她:“嗯。”</br> 話到嘴邊,喻遲笙又抵擋住一整天都在叫囂的想法,她笑笑:“曲阿姨這有酒窖嗎?”</br> 沈靳知被她一問,突然笑出聲來:“有?!?lt;/br> 喻遲笙沒想到莊園里還真有個很大的酒窖。</br> 酒窖里還有個小型吧臺,沈靳知帶她進去,儼然主人的姿態。</br> 他問:“想喝什么?”</br> 沈靳知一本正經的樣子把喻遲笙逗笑:“看起來你不僅會腌制醬菜,還會調酒。”</br> 沈靳知神情頗為無奈:“聽起來小越好像把我的家底都交代出去?!?lt;/br> 喻遲笙故作正經:“倒也沒這么嚴重。”</br> 沈靳知也被逗笑,一同沉醉在這份甘愿糊涂里。</br> 玩笑下來,喻遲笙發現沈靳知可能是真的會調酒。</br> 酒窖里不冷,他只穿一件單薄的白襯衫,袖子卷到小臂處,架勢格外正規。</br> 喻遲笙問他在哪學的,沈靳知也隨口跟她說起這段經歷。</br> 沈靳知說他學這些消遣娛樂的方式,只是為了拉攏資本。他說得委婉,但喻遲笙依稀覺得沒他說得這樣輕松。</br> 沈靳知那時候也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十八歲少年,這樣的少年要付出多少才夠讓人忌憚。</br> 她沒經歷過這些,也說不出那些不痛不癢的安慰話語。</br> 喻遲笙沒說話,只見沈靳知推過來一杯酒。</br> 喻遲笙記起在酒吧沈靳知為她點的也是這樣的酒,是杯酒精度數不高的果茶。</br> 她覺出,沈靳知很喜歡把她當小孩,尤其是這種時候。</br> 而沈靳知杯中液體晶瑩剔透,是純度極高的水藍色,像是淺海未經污染的水域。</br> 她好奇地問:“你的酒叫什么?”</br> 對面似是遲疑了下,才笑著開口——</br> “明天見?!?lt;/br>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