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禾來的第二天,沈靳知就因為有事離開了荔城。</br> 想來沈嘉禾就是接替沈靳知的客人。</br> 沈靳知離開后的每天,老房子面前的信箱總會有一朵紅薔薇。</br> 老房子門前的信箱與莊園北側的有些像,但信箱上生銹的地方刷了新的白漆,變得煥然一新,暫時充當節目組的任務信箱。</br> 不過有了這朵紅薔薇,無論是哪位嘉賓拿任務卡都不忘提醒喻遲笙親自去看。</br> 還是早春,沈靳知不知哪找來早開的薔薇,又趁著清晨放在信箱口,荔城春日里霧氣深重,喻遲笙去信箱看時,薔薇蹭了點早間的露開得正盛,紅得嬌艷欲滴。</br> 喻遲笙什么也沒說,沉默地拿著紅薔薇插在大花瓶里。</br> 薔薇偏小,在大花瓶里愈發顯得嬌小可憐。</br> 那日之后,沈靳知依舊天天給她送紅薔薇。</br> Alsa在微信上跟她說,紅薔薇在國外不是能隨意送的花,因為花語熱烈,超出尋常情感,多半只送自己喜歡的人或是戀人。</br> 因為只有戀人才希望永遠熱戀,愛意永不熄滅。</br> 紅薔薇比起玫瑰來說,少了層“我愛你”的直白,只剩些虛無的熱戀。</br> 她問Alsa為什么紅薔薇少了那層直白,Alsa卻笑著跟她提起件趣事。</br> 她沒拿到《存在》的授權之前,Asher突然聯系她。</br> Asher就站在紅薔薇花海邊看著,一看就能看十幾分鐘。</br> 見到她來,Asher也是神色淡淡說一句,哦,來了啊。</br> Alsa是個典型的法國女人,見不得這般冷淡的態度,她氣得夠嗆,Asher卻問她起紅薔薇的花語。</br> 因為《存在》這幅畫,紅薔薇的花語也因此得名于虛無的熱戀。</br> Alsa氣不打一處來:“你們中國人就愛分類別,反正我們啊無論玫瑰薔薇都叫rose。”</br> Asher絲毫不惱,反而微笑著跟她辯駁:“但她們不一樣,不是嗎?”</br> Alsa想了想,的確不一樣。</br> 紅薔薇可沒有我愛你這層意思,要不然carol也不會和初戀分開。</br> 她也好奇,所以問Asher為什么紅薔薇沒有我愛你那層意思。</br> Asher只問她,為什么carol會和初戀分手。</br> Alsa愛畫不過葉公好龍,根本不了解carol的事,當然說不出口。</br> 最后Asher花了一下午的時間跟她講carol的故事。</br> 那天講完Asher發來條微信,說他的時間金貴,她得為此付費。</br> 還沒等Alsa氣沖沖找他算賬,carol初戀竟同意把《存在》授權給她。</br> 后來她才知道是Asher的功勞,她再去拜訪carol初戀時說起這些,初戀笑著嘆了口氣:“carol他早跟我說多好。”</br> Alsa跟喻遲笙長篇大論一大通,終于進入正題,說Asher大概是少了說出口的勇氣。</br> 她半開玩笑說,畢竟Asher這樣的人很少不是嗎?</br> 沈靳知的經歷放在誰身上都不會跟平凡沾上邊,而他必定為他的不平凡付出更多代價。</br> 所以他不敢說我愛你,卻妄想和你永遠熱戀。</br> 喻遲笙實在沒法發表意見,只好裝作聽過就忘。</br> 但每日清晨出現的紅薔薇倒真成了莊園里的一道風景線,連嘉賓都慢慢地習慣了。</br> 有一日,紅薔薇沒如約而來,年長的民謠歌手還說笑著提起,喲,怎么今天瞧不見薔薇了。</br> 喻遲笙笑笑不說話,余光瞧見大花瓶里的紅薔薇,紅薔薇團簇在一塊,顯得擁擠熱鬧。</br> 她忽地又想起她生日時,沈靳知送她的那一朵。</br> 他說的最后一朵紅薔薇。</br> 還有沈靳知忍著笑,對她說。</br> 阿笙,以后還會有。</br> 那時的她真的沒想過這個以后什么時候來。</br> 她只是小心翼翼地守著她唯一的那朵紅薔薇,日日澆灌,怕它枯萎。</br> 看得開得正好的紅薔薇,她第一次覺得后悔。</br> 如果她想過除那之外的可能性,不把那當成最后一朵,不那么小心翼翼地去愛沈靳知,這個以后會不會早點來。</br> -</br> 拍攝綜藝的這三個月期間當然有休息日。</br> 而這個休息日,總算有些不一樣。</br> 節目組打了預防針,允許嘉賓晚點起。莊園有莊園原先的規則,再加上節目秉承著健康的慢生活理念,堅持要把早睡早起貫徹落實好。</br> 拍攝將近十五天,嘉賓每天早起種樹,打理莊園,都哎喲喲地抗議個不停。</br> 這樣的抗爭也換來了真正意義的休息日。</br> 不過大家都像是習慣了,通通默契地在七點半前全都擠在了老房子的客廳里。</br> 人人面面相覷,瞧著對方就想笑。</br> 民謠歌手哈哈大笑:“唉,習慣了,在床上實在躺不住。”</br> 賀時毓也苦著張臉:“我真的不想起,但我也躺不住了,總想做點什么。”</br> 沈嘉禾像是沒睡醒,頓了一會才附和:“...我也覺得。”</br> 播出時,彈幕全都在笑。</br> 【我點進來真的不知道這么好笑哈哈哈】</br> 【哈哈哈哈是真的,我暑假在家天天被我媽七點扯起來散步,后來我媽睡懶覺我就拉她起來散步】</br> 【我感覺賀知尋是我本人了,不想起但真的躺不住,還非得做點什么】</br> 【我懂我懂,但等等,喻遲笙又被大家叫出去收薔薇花了哈哈哈哈】</br> 【嗚嗚嗚嗚說到這紅薔薇我就想哭,為什么導演組就是不跟我說那狗男人是誰?】</br> 【快看快看,嗚嗚嗚我女兒又出去收花了!一天一朵紅薔薇嗚嗚嗚嗚這狗男人有點浪漫】</br> 【啊我真的好慕喻遲笙,長得好看演技好然后還有男人追!】</br> 喻遲笙果不其然又被大家催著去門前的信箱收花。</br> 她剛走到門口就瞧見了明晃晃的那朵紅薔薇。</br> 荔城春日抽芽后,莊園內哪都是翠綠色。</br> 那抹鮮艷的紅在翠色中格外出眾。</br> 她像是再一次在攝像機面前愣神,和第一次一樣沉默著抽出那朵紅薔薇。</br> 數日的紅薔薇身邊終于多了張卡片。</br> 這一卡片再一次點燃彈幕的好奇。</br> 【!!有!卡!片!了!】</br> 【雖然我也看到了,但姐妹你吵到我眼睛了。】</br> 【姐妹們,冷靜點!看看寫什么了?】</br> 喻遲笙把處理好刺的薔薇抱在懷里,沉默地抽出那張卡片,低頭去看卡片的內容。</br> 幾秒后,她慢吞吞地把卡片塞回了信箱。</br> 【???】</br> 【倒是給我這個vip康康卡片內容!】</br> 【導演組真是會搞懸念,給我搞點播我要氪金觀看!!】</br> 導演組也覺得無辜,除了喻遲笙誰也沒看見那張卡片。</br> 他們總不能讓人把那張小卡片掏出來吧。</br> 嘉賓里只有何林琪看到了喻遲笙把卡片塞回信箱。</br> 她正好撞上進門的喻遲笙,她擋在門口故意不讓開。</br> 喻遲笙抱著那朵紅薔薇,低斂著眉眼說:“可以讓讓嗎?”</br> 何林琪瞧她,泄出極輕的一聲笑:“就不讓。”</br> 喻遲笙看了何林琪一眼,恰巧小越跟在身后,熱情叫她:“姐姐!”</br> 何林琪表情故作抱歉,挪開一步讓喻遲笙進去,眼底卻沒一點內疚的意思。</br> 她和何林琪積怨已久,這樣的事已經是家常便飯。</br> 喻遲笙進門,笑著跟小越打招呼,隨后把新的紅薔薇插進花瓶里。</br> 紅薔薇已陸續在枯萎,每天都有奄奄一息的花枝被挑出。</br> 小越偷偷湊過來看喻遲笙修剪花枝:“姐姐,你是不是很難過啊?”</br> 喻遲笙問:“小越為什么這么覺得?”</br> 小越托著下巴想了一會:“因為我看小叔叔整理花束時也會很難過。”</br> 小孩子的語氣總是稚嫩,沒幾句就偏了重點,說起她養的一只貓弄倒了沈靳知的花瓶。</br> 但小越時不時搖頭晃腦說起小叔叔的至理名言:“小叔叔說,花有它的花期,但總是會再開的,到時候再看就好啦!...小叔叔說,我的貓剛領養回來,應該多抱抱它...”</br> 小越總是張口閉口小叔叔惹得喻遲笙頻頻發笑,心里卻覺得沈靳知的話越發被小姑娘奉為神諭。</br> 喻遲笙笑了一陣,小越湊過來突然問:“姐姐,卡片寫什么了?”喻遲笙怔了幾秒,想起剛剛被她投進信箱的卡片。</br> 她說:“什么都沒寫。”</br> 小越不信:“真的?”</br> 喻遲笙失笑:“真的。”</br> 小越還在嘀咕不可能啊,喻遲笙已經笑著起身去問賀時毓需不需要幫忙。</br> 節目組在午后停止拍攝,所有人都有半天的自由時間,賀時毓不愛出門自愿呆在老房子里,非得心血來潮學個家常菜,把廚房弄得烏煙瘴氣。</br> 喻遲笙離開荔城數十年,早尋不到什么認識的人,打算一下午也呆在老房子里,所以才說要幫賀時毓忙。</br> 賀時毓和嘉賓相處許久,不過看到喻遲笙還是下意識會愣住,然后紅著臉說哪都不需要幫忙。</br> 不過賀時毓問了喻遲笙一句:“小笙姐姐很會做飯嗎?”</br> 喻遲笙坦坦蕩蕩地搖頭說不會。</br> 她上次進廚房差些被周微連哄帶騙地趕出廚房。周微說上天總算公平了,沒讓她處處完美。</br> 她似乎也深知自己的料理實力堪憂,從不在人前展示,保留些好印象。</br> 不過喻遲笙沒覺得自己處處完美,反而勉強算得上優點的固執在常人看來也尋常。</br> 這樣想來,她沒什么可驕傲的。</br> 沈靳知卻總是開她玩笑說,阿笙哪哪都好,叫她聽了自慚形愧。</br> 喻遲笙的坦蕩反倒讓賀時毓有了底氣,又沖去找了頁菜譜開始實踐。</br> 喻遲笙無事可做,又莫名其妙地想起那張卡片。</br> 她在室內踱步,最后還是開了門走向那只信箱。</br> 信箱里空空蕩蕩依舊只有那張無人問津的卡片,安安靜靜躺在底部。</br> 喻遲笙伸手去夠有些費勁,她站在信箱前苦惱了好久,終于選擇了個穩妥但不美觀的姿勢去夠卡片。</br> 攝像機后的人似是觀察她許久,終于忍不出笑出聲來。</br> 這熟悉的笑聲讓喻遲笙眼猛地一抬,恰好越過攝像機看見閑散站著的沈靳知。</br> 她在這翠色間恍惚了下才問:“你怎么來了?”</br> 問完才反應過來,沈靳知大概在她把卡片扔回信箱就在了。</br> 她冷淡許久,現在卻欲蓋彌彰地要把卡片從信箱拿出來,換喻遲笙可能也在攝像機后邊笑。</br> 喻遲笙似乎是覺得剛剛問的那句尷尬,她又改口:“來了怎么不說?”</br> 沈靳知看她,淡淡笑著:“覺得阿笙有趣,就多看了會。”</br> 她與人相處二十來年,也只有沈靳知開口描述她有趣。</br> 沈靳知說她有趣時的語氣,跟逗貓的語氣有些像,帶著揶揄。</br> 小姑娘都沉溺美色,自然說不出撕破這副皮相的話來。</br> 喻遲笙只好吃了這個悶虧,又重新問他為什么來。</br> 沈靳知倒是不扭捏,他笑得斯文:“今天有空。”</br> 喻遲笙心道,資本主義說的有空還不是看心情。</br> 沈靳知分明是知道這是她的休息日,故意湊到她面前來。</br> 喻遲笙清了清嗓,應聲說,哦。</br> 沈靳知沒在意,反而笑出聲問她:“所以我可以申請跟阿笙約會嗎?”</br> 喻遲笙像是儼然忘記了喝醉那晚的底氣,心想著怎么拒絕才好。</br> 沈靳知問她:“阿笙看卡片了么?”</br> 她這才想起她還沒把卡片拿出來,她抽出卡片看,卡片上依舊什么都沒有。</br> 但沈靳知卻說:“阿笙,你再看看。”</br> 喻遲笙覺得沈靳知還真是個極麻煩的人,她又看了一遍,終于發覺出其中的不對。</br> 卡片有個小小的郵戳印,不仔細看看不出來。</br> ——寫的是“Asher''s”</br> Alsa口中那個缺乏勇氣的Asher。</br> 作者有話要說:趕來負荊請罪!</br> 感謝在2021-10-1019:17:56~2021-10-1313:43: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甜絮5瓶;草莓車厘子巧克力都要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