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緩的藍調音樂,暖色的室內燈光,簡之坐在吧臺邊的高腳凳上,若有似無地打量著店里的工作人員。
這是簡之第二次來到這家格調高雅的酒吧。
上次來時,他就覺得這里氛圍不錯,客人們安安靜靜地喝酒談天,每一桌都是一個獨立的小天地。
這樣的好處是端著酒杯搭訕的人很少,因為客人多是西裝革履的成功人士,在沒有熟人介紹的情況下,貿然上前搭訕實在不妥。
但這種準則不適用于簡之,因為他是獨自前來,況且又是這么優質的Omega,他隨便往酒吧吧臺一坐,不少人的視線就定在他身上,似乎都在猶豫該何時出手。
然而今天的簡之并不是來“狩獵”,他暗自觀察著四處走動的服務生和忙碌不停的調酒師,想等他們有空時,找個機會打聽一下梵天的事。
“……你說這酒怎么了?”簡之漫不經心地接話道。
“太溫和了。”前來搭訕的Alpha露出一個萬無一失的笑容,“烈酒配美人,像你這樣美艷的Omega,我有更好的推薦。”
Alpha說著打了個響指,向調酒師要了一杯高濃度烈酒。
簡之面無表情地啜了一口手中的果酒飲料,心想這人想灌醉的他意圖是不是太明顯了點?
“謝謝,不用。”簡之慢悠悠地回了一句,也不管那邊的調酒師聽到沒有,“我覺得我很樸素,一點也不‘艷’。”
美的夸獎簡之暫且接受,但對于艷,他覺得跟他不沾邊。
“是我沒找對形容詞。”Alpha略微尷尬地笑了笑,“可不可以透露一下,你是從事什么工作?”
簡之明擺著沒有聊天的興致,也不怪這名Alpha想方設法找話題。
“大學教授。”簡之言簡意賅地回了一句,繼續觀察有沒有閑下來的工作人員。
此時正是客人集中來到酒吧的時間段,服務生和調酒師都在忙,偶爾有一人空下來,簡之還沒想好怎么打發走身旁的Alpha,那人又忙了起來。
“教授?”Alpha詫異地挑了下眉,“你看起來很年輕。”
“第一,年齡和職業沒有必然聯系。第二,我只是看起來年輕,你并不知道我的真實年紀。”簡之拿出給學生上課時的態度,對Alpha的話吹毛求疵。
他心里非常清楚這種做法不適合拿來聊天,聊天就是為了放松,他這樣做只會實力勸退。
果然,Alpha摸了摸鼻子,悻悻道:“你說得有道理,我朋友叫我,我過去看看。”
古板老教授的形象成功擊退一名Alpha,簡之打算如果之后還有人來搭訕就繼續使用這一招,然而他沒想到第二個來向他搭話的人,竟然是好不容易閑下來的調酒師。
“晚上好。”調酒師把一杯雞尾酒推到簡之面前,接著雙手撐在工作臺上,一副等簡之品嘗的樣子。
“你好。”簡之點了下頭,把酒杯推了回去,“這不是我點的。”
簡之的意思是讓調酒師把這杯酒給剛才那名Alpha送過去,但調酒師卻又把酒杯推了回來,道:“他點的已經送過去了,這是我專門為你調的。”
簡之的頭頂冒出一個問號,難道這家酒吧的調酒師這么閑,還和客人調情?
或許是簡之的疑惑太過明顯,調酒師連忙擺了擺手,避諱地說道:“我沒有灌醉你的意思,這杯酒度數很低。”
簡之暫且把酒杯移到了自己面前,但還是沒有喝。他問道:“你們酒吧服務這么好,隨時給客人送酒嗎?”
“那倒不至于。”年輕的調酒師笑了笑,接著又將雙手撐在工作臺上,靠近簡之壓低聲音道:“我是想向你打聽點事。”
“向我打聽?”簡之莫名其妙地反問。
正確的順序難道不應該是他向調酒師打聽?他一個只來過兩次的客人,能從他這里打聽到什么?
調酒師壓低身子,改為用手肘撐著工作臺,神秘兮兮地問簡之道:“你是我們老板娘嗎?”
“我?”簡之一怔,用食指指著自己,“你從哪里看出來的?”
簡之的意思是怎么會把他看成老板娘,然而調酒師似乎理解成了他在問為何會露餡。
“嗐,這還不明顯。”調酒師微微偏了下頭,斜看著簡之,一副“老夫早已看破”的模樣。
“明顯?”簡之順著話問,“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調酒師隨意地用指關節敲了敲簡之面前的桌面,說道:“你上次來也是坐這個位置,我怎么會認錯人?”
簡之回想了一下,好像上次站在吧臺里的確實是這個調酒師。他不解地問:“我坐這兒就是你們老板娘了?”
“你上次來過之后,我們老板天天魂不守舍,盼著你再來,大家都在猜你到底是什么人。”調酒師擺出八卦的表情,“還有人說你睡了我們老板,不想負責……”
“等等。”簡之抬起手掌打斷調酒師的話,“我什么時候睡過你們老板?”
“你們沒睡??”調酒師目瞪口呆地問,“敢情老板說他一夜七次郎,是在吹牛?”
簡之無語地抽了抽嘴角。
只有白癡才會大張旗鼓地宣揚自己“一夜七次郎”,看樣子這個酒吧老板就是個白癡,明明沒有睡到他,還為了炫耀,向員工說謊話。
不過話說回來,他當天并沒有見過酒吧老板,這人為什么說謊?
簡之回想了一下當天的細節,但始終想不起來除梵天以外,他還接觸了誰。
算了,總之說謊就是不好的行為,簡大教授決定好好給這個匹諾曹上一課。
“他的確在吹牛。”簡之放下戒心,一邊喝酒一邊瞎編道,“本來是要和你們老板睡,但他硬不起來,所以沒睡成。”
“什么???”調酒師噗地一下大笑出聲,惹得酒吧里其他人頻頻回頭。他趕緊雙手合十,對大家做了個求原諒的姿勢,接著小聲道:“所以說,我們老板看起來那么猛,實際上壓根不行?”
簡之端著酒杯道:“何止不行,還是根牙簽。”
調酒師笑得差點沒滾到地上,他一邊拍桌一邊道:“原來老板的紋身是為了增加自信!”
聽到這話,簡之悠然的表情瞬間定格在臉上,他僵硬地問道:“你們老板有紋身?”
“是啊,你不記得啦?”調酒師仍舊笑著說,“兩條大花臂啊。”
簡之:“……”
簡之沉重地放下酒杯,深吸了一口氣,皮笑肉不笑地問:“你們老板……叫林天?”
“嗯啊,我們都叫他天哥。”調酒師終于止住了笑聲,適時一個服務生走了過來,他趕緊叫住人家,抬起右手擋在左邊嘴角旁,竊笑著說:“天哥是牙簽,而且還硬不起來。”
“什么?這么勁爆?”服務生得到消息后,轉身就走到另一個服務生旁,兩人交頭接耳地說了幾句,時不時還以曖昧的眼神看向簡之。
此時此刻簡大教授的心情非常復雜,腦子里各種各樣的想法都有。
首先,他再次被梵天欺騙,恨不得把這狗東西剁了喂狗。
不過他又隱隱理解梵天為什么要騙他,因為如果他知道梵天并不是窮得無處可去,他壓根就不會收留梵天。
第二,他覺得梵天“名譽受損”一事不能完全怪他,這都是梵天自己造成的。
但是他又感到非常不爽,因為梵天是他唯一有過的Alpha,別人嘲諷梵天,就好像在嘲諷他沒眼光似的。
第三,既然工作的事梵天騙了他,那很可能其他事情也沒有說實話。
然而梵天現在又不在他身邊,電話里也不方便問個明白。
綜上所述,簡之覺得得讓梵天盡早滾回來,但他又不想表現得太過在意。
想了想,他決定繼續打探,問調酒師道:“你們老板什么時候回來?”
“這就不清楚了。”調酒師接了個單,一邊調酒一邊道,“老板是個大忙人,平時很少來酒吧,也就是你來之后那段時間,他天天來酒吧守著,結果也沒見著你。”
“他自己的酒吧他都不來看著嗎?”簡之問。
“那怎么看得過來?”調酒師好笑地說。
“什么意思?”簡之問,“他還開了很多家酒吧?”
“總共有多少酒吧我倒是不知道,”調酒師搖了搖頭,“反正隔壁那酒店也是他的。”
簡之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表面波瀾不驚、內心波濤洶涌,就是他此刻的狀態。
“他……這么有錢的?”
那為什么還在路邊和小混混打架?
“與其說有錢,不如說神秘。”調酒師說到這里,突然換上了一副媒婆的口氣,“怎么樣,是不是可以克服一下天哥下半身不行的缺陷?”
簡之抿了抿嘴唇,想說你們天哥沒有說假話,他下半身確實很行,但是話到嘴邊,又拉不下臉承認自己剛才在瞎編。
“咳咳。”簡之清了清嗓子,神色不自然道,“下半身不行,但口活不錯。”
“哦?”調酒師雙眼發亮,一看就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怎么個不錯法?”
簡之自然不會回答,他轉移話題道:“我可以在這兒自拍嗎?”
“當然可以啊。”調酒師道。
簡之一手撐著下巴,另一手把手機舉高,隨意地拍了一張高糊的照片。
接著,他把這張照片發到朋友圈,設定僅梵天可見,并配上文字:這里的員工叫我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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