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爆源星摧毀的物質碎裂成粉末,沒有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跡。
千丈大的沙坑坐落廣漠,殘布破片帶著火焰四散飛舞。
刺鼻的血腥味彌漫周圍,辛武輕輕吸氣,勉強支撐著一瘸一拐的身體朝前方慢慢行進。
騎獸軍團殘存的勢力被清掃一空,紅衣謀衛和他的下屬已經離開人世,在惶恐與疑惑中永久地離開人世
一陣勁風吹來,辛武突然倒在沙地上,咳出一口鮮血。
到極限了,絕門潛藏的力量剛好只夠支撐施展一次聚源成鉆的天爆源星。
沒有了源力的支持,新傷與老傷一起復發,即使他有百折不撓的毅力,也沒有能支撐這份毅力的身體。
不甘的辛武錘了一下地面,他像蠕蟲一般,慢慢朝著巨大的骨酥翼龍爬去,腹部與砂石摩擦,留下一條長長的血帶。
骨酥翼龍與自己相隔不過三四百米,如果是在平常,這是觸手可及的距離。
但在現在,它是那么遙遠、漫長、孤獨、寂寥……
前方突然出現一雙腳,堵住了辛武前進的去路。
他抬起朦朧惺忪的眼睛,粗布麻衣的斷兵印入眼球。
“我倒是把你給忘了。”辛武翻翻身,仰躺在地。
沙漠的殘陽凄美悲壯,就像一只血紅的眼睛,冷漠安靜地俯瞰著天地的一切。
“我輸了,但你們也沒贏。”
他無奈苦笑,已經拼到了最后一刻,即使無法營救出鬼武姬,他也問心無愧。
這種感覺遠遠比看著鬼武姬陷入險境而自己只能被迫離開要舒暢許多。
阿姬,你不會責怪我的對吧!
辛武輕輕閉上眼睛,他能感受到風沙吹來的冷漠。
也許,這片沙漠也會成為自己的墳墓。
“你殺了許多人。”斷兵輕輕皺眉,俯下身子。
“為了一個女人,你犧牲的太多。
即使你能活著走出這里,屠殺騎獸軍團的罪名也會讓你成為神器一族的敵人。”
“為什么每個人都喜歡對我說教!”辛武一愣,自己又忽然能聽見周遭的聲音了。
不過他反而有些失望,臨死的時候都不能落個清凈,真是不走運。
“辛武,你還是這樣,總是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斷兵搖了搖頭,背起他,朝著骨酥翼龍所在的地方走去。
辛武使出全身力氣,咬向斷兵的脖頸,可惜他身子已經疲軟,無法咬住他的頸動脈。
他接受了即將死亡的現實,但他不想被帶到星矢的眼前,被自己最渴望殺掉的人**至死。
“你如果等一等我,別沖的那么快,肯定還會有剩余的源力,也不至于連嘶咬都是這樣綿軟無力。”
斷兵搖了搖頭,推開辛武,嫌棄地掉自己脖頸上的口水。
這是什么味道?!
辛武同樣嫌棄地吐出自己的唾液,他敢肯定,斷兵一定有好多天沒有洗澡,身上散發出隔夜餿飯般的味道。
“你肯定不記得我了吧!”斷兵掏出一顆藥丸,遞到辛武的眼前。
“別這么高冷嗎?好歹回一回我的話啊!”
辛武索性閉上眼睛,他太累了,被人背著挺舒服的,至少讓他享受著片刻的安逸吧!
“你想活下去嗎?”斷兵鍥而不舍地詢問。
辛武內心一跳,他是在開玩笑還是有所圖謀?
“你或許認為我在戲耍你吧。”斷兵自言自語,跳上雕貘的背部,將辛武的身體平躺。
他取下自己的美酒“逍遙行”,將其倒在辛武的身體上,冰冷的酒水沒入傷口,讓辛武本能地打了個激靈。
“酒精能夠消毒,這可是幾百年未曾開窖的美酒,算你有福氣。”
辛武疑惑地睜開眼睛,內心疑惑:“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早就對你說過,我對你并無惡意啊!”
他輕輕幫辛武擦拭傷口,用另一只手捂住眼睛,嫌棄地抱怨:“感覺好惡心,平常都是美女摸我的身體,和男的在一起,本寶寶不習慣啊!”
本寶寶……
辛武感到一陣惡寒,下顎夾住斷兵的右手,同樣厭惡地道:“我才是更惡心的那個。”
“你真不記得我了?”斷兵收回手掌。
辛武皺眉,并不答話。
“不過我也可以理解!”
斷兵雙手拍擊辛武的臉頰,一顆藥丸從塞入他微張的口中。
“三年前,你為了你妹妹辛梓月進入了裁決之光,而我是評委席內唯一一個投你沒罪的人。”
辛武一愣,事關妹妹,雖然久遠,但他確實記得裁決之光有人認為自己無罪,那個投票人也成為了眾矢之的。
只是當時他萬念俱灰,注意力全放在妹妹和顧內的身上,自然不記得眼前的男人。
“如果不記得我,你總該記得王大錘吧,如果沒有他,你不可能那么快逃出謎獄。
殺人蜂前不久給我寫信,說他在天山雪脈見過你呢。”
“你是琳瑯行的人?”
辛武酥麻的身體漸漸變得溫熱,仿佛全身置身于溫泉之內。
這難道是剛才那顆藥丸帶來的療效?
“你可以認為是吧,我的真實身份你就不用猜了。
畢竟我這種世外高人一下被你猜中身份是很丟臉的事情。
簡而言之呢,顧內顧外兩兄弟與精龍深造閣狼狽為奸,他們利用龐大的財力資助精龍進行各種實驗。
精龍深造閣作為顧內顧外的后盾,幫助其明目張膽地進行各種骯臟的交易,例如奴隸器官交易,地下賭場,搶劫洗劫,妓院生意等等……
最初掌握潮龍鎮經濟命脈的是琳瑯行,但它所持有的賭場,交易市場盡數被顧內顧外開展的珞瑜行所吞噬。
琳瑯行不配合的人被精龍深造閣全部暗殺,反正就是一些骯臟的手段,讓琳瑯行的地位一落千丈,珞瑜行晉升為潮龍鎮的經濟老大。
王大錘身為琳瑯行的管家,因為不配合所以進入了謎獄,他的下場你比我更清楚。”
“這些我知道!”如果沒有精龍深造閣作為顧內顧外的后臺,以辛武現在的實力想殺兩個普通人簡直易如反掌。
正是顧內顧外財力太大,人緣又廣,身邊高手如云,辛武才一直忍辱負重。
“殺人蜂和你說過,我們共同的敵人是精龍深造閣吧!”
“說過!”殺人蜂在天山雪脈時即使沒有成功招攬到自己,但也確實沒有為難自己。
那正是因為他將自己當成了合作對象。
“所以事情很簡單啊!
精龍深造閣派遣嘉文潛伏在這里,琳瑯行派我潛伏在這里。
盡管我們將精龍深造閣視為最大的敵人,然而精龍深造閣卻將蝮蛇視為最大的敵人。
如果我們能夠掌握精龍深造閣的信息和計劃,擊敗精龍深造閣也未必沒有勝算啊?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你肯定懂。
試想一想,當精龍深造閣排遣力量與蝮蛇戰斗時,我們襲擊它們的老巢,顧此失彼的它一定會損失慘重吧!
對于獵手而言,無論是謀而后動,伺機而動都應該做好萬千的準備,這萬全的準備自然就是隱蔽的信息。”
斷兵長舒一口氣,喝了口酒,雕貘轉瞬之間就到了骨酥翼龍的眼前。
“精龍深造閣自以為自己是螳螂,蝮蛇是蟬,但他們不知道我們是黃雀。
如今螳螂如果有事,黃雀就會錯失美食了。
嘉文可以死,但不應該是現在。
你也算是有恩于琳瑯行的人,同樣是仇視精龍深造閣的人,讓你死掉,于情于理都不合適啊!”
辛武眨了眨眼睛,身上的疼痛的確減輕了不少。
斷兵如果想殺自己,一刀便可完事,犯不著給自己療傷喂藥,啰嗦這么多。
辛武愿意相信他的說辭,畢竟后者知道殺人蜂和王大錘的事跡,也了解珞瑜行與琳瑯行之間的紛爭。
真是如此,自己豈不是峰回路轉,起死回生?
辛武忍不住大笑,顧不得傷口牽動的疼痛:越努力越幸運,真是有道理。
星矢,既然我不會死,那么死的人一定只能是你!
“你倒是說句話啊!”
“別啰嗦了,暫時相信你。”
“為何相信,畢竟我沒有一開始就救助你啊!”
斷兵饒有興趣地撥了撥額前的劉海。
“你真的很啰嗦!”
辛武嘆了嘆氣,現在根本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啊,但對方畢竟救了自己,不能太高高在上。
“任何事都有輕重緩急之分,如果我很弱,一開始就陷入困境,而你選擇幫我,只會暴露你自己的身份。
憑你爵級左右的實力,不僅難以助我脫困,更是自身難保吧,如果運氣再差一點。
騎獸軍團順藤摸瓜摸出琳瑯行的計劃,這不是打草驚蛇,既浪費了自己的心血,又給蝮蛇和精龍深造閣提了醒嗎?
所以只有當你有必勝把握,既能救下我,又不影響大局的時候你才會選擇出手!
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即使我跑到你前面,追上我定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你完全有足夠的時間幫我對付騎獸軍團的陣法。
但你遲遲沒有出現,放任我獨自面對他們的陣法。
我想,你因為內心搖擺不定,正在救我或者不救我之間權衡利弊吧。
你比我清楚騎獸軍團陣法的威力,清楚星矢的能力。
你沒有十足的把握戰勝他們,如果貿然出手,或許會弄巧成拙。
所以才選擇了旁觀不是嗎?
即使我僥幸活了下來,日后責怪你,你也可以說因為我不相信你,或者跑的太快你追不上來推脫。
現在鬼軒被我的朋友制衡,騎獸軍團幾乎全軍覆沒,星矢也是強弩之末。
眼下的情形你完全能夠掌控,所以你才出現在我了眼前。
當然,無論你出于什么樣的目的救我,又是在什么時候救我,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在我沒死之前救了我。”
“你分析的很對。
只有你自己解除的危險越多,我救你的決心也會愈發堅定。”
斷兵長舒一口氣,贊許地道:“真不愧是逃出謎獄的人,意外地聰明呢。”
辛武咧嘴一笑,對著斷兵歉身致意:“好人做到底,再幫我一個忙。”
“你說。”斷兵很好奇。
辛武看著斷兵腰間的長劍,看著自己空蕩的雙手,隨后盯著離自己不過十米左右的星矢,惡毒地微笑。
“幫我治療到能夠走路揮劍的程度,再借我一把屠宰星矢的武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