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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9 章 明月清風(45)一更

    明月清風(45)
    晉王府里,晉王正在招待晉商幫的行首陸奎。
    此人五十開外的年紀,眉頭皺的很深,“……今年較之去年,瞧著像是好年景。可收成跟早些年相比,減產了一半。之前,好些百姓又往京城去了,討一口飯吃。人人都說有簡王的地方餓不了肚子。這要簡王只是簡王,咱倒也不怕!可如今簡王坐上去了,這是誰都沒想到的。當年,可沒少難為他。”
    晉王就道:“可京城里還來宣旨了,說是叫本王去京城要結清之前的欠款。我這心里正嘀咕呢,從沒聽說過皇上欠債還能還的。”
    陸奎就贊賞的看了晉王一眼,“王爺,您心明眼亮。”
    晉王臉上就帶了幾分自得之色,“他才多少年紀?能經多少事?這點把戲豈能瞞得過我的眼睛?”
    陸奎不住的點頭,又奉承了道:“王爺的見識自不是一個孩子能比的!”
    這么一句夸贊,叫晉王格外的受用,“那你說,這京城可不去?”
    陸奎嘆氣,“本也是能不去的!可您看,咱這連年不收,百姓沒活路了,還得去京城。那些朝臣閣老們不會想著這是他們不會治民,只會推脫說是百姓被盤剝的厲害了。到那個時候,朝中若都言王爺之過,當如何?”
    這……還能撤藩不成?
    陸奎低聲道:“為何要撤藩?祖宗的規矩想來是不能壞的!但是,若是治了您的罪,叫別的房頭承襲了爵位,您說可能嗎?”
    這……不好說呀!雖說立嫡立長,自己是嫡,廢了嫡子,自己還有庶出的兄長。這也不算是壞了規矩。
    “那依你,該如何?”晉王眉頭一皺,“這地里欠收,此乃天意,關本王何事?”
    “可朝中向來也不缺乏一些牽強附會之徒,非說這是苛政導致的,皇上難道不會順勢拿王爺撒氣?您也有所聽聞吧,這位新君,還是很有些魄力的。敢為別人所不為,又正是不管不顧的年紀……容易沖動。”陸奎說著,聲音就低下來了,“再則,這一去,王爺您可以不提之前的欠款,將那債一筆勾銷了又如何。您這次得做兩手準備。若是對方好說話呢,王爺不妨提出換個封地,如今北地的日子不好過,南方比起北邊,卻要好上不少……”
    這不可能!自來也沒有換封地的事。
    “這事也沒想著成……”陸奎低聲道,“真正有利可圖的是海貿!王爺,咱不缺本金,咱缺機會!可這海貿之事成不成,還得去京城辦。”
    你們辦不下來這個?
    “不是辦不下來,是所需手續實在繁雜,熟悉的官員如今又被拿下了……”陸奎從懷里掏出個匣子來,直接推過去,“王爺,這是一萬兩……事成之后,老規矩!”
    晉王倒吸一口氣,按照他們以往的規矩,先拿兩成定金,事成后,補八成,那就是事成后還有四萬。
    他問說,“海貿……利大嗎?”
    大!大到咱們這點生意算個屁。
    晉王艱難的吞咽了一口,“那剩下的四萬,算我入股,如何?”
    陸奎奇異的看了晉王一眼,心里恨的牙根癢癢,真他娘的會空手套白狼!幸而是京里的意思,不把這事辦了,不僅海貿的事自家這邊沒戲,就是跟關外的生意往來之事,只怕也會被追究。這事實在沒法子了,才摻和到這要命的事里面。要不然,誰好端端的,管皇家的事干嘛?
    可如今再一聽這位的胃口,每次胃口都大那么一點。貪得無厭就是這樣的!
    得!你不死誰死,我送你這一程。
    于是,特別利索的點頭,“只要海貿的事情辦下來,自然少不了王爺您這一份。咱們是多少年的交情來?自打晉王分封以來,跟先祖的交情就開始了。說一句高攀的話,咱們跟晉王府,乃是實打實的世交……”
    不僅是世交,商戶出身,假托寒門,嫁進王府或為正室,或為姬妾的女兒不少。
    這是血脈相連了,來往聯姻了十幾代人,就是家里娶了王府出身的姑娘做媳婦的也不在少數。
    但是,聯姻又如何呢?為了家族利益,可以聯姻。同理,為了家族利益,也可以不認這聯姻。
    而今,晉王不是靠山,是禁錮的時候,那就對不住了!
    陸奎笑的殷勤,“去京城一事,我給您安排。您放心,一定是妥妥當當的。鏢局是咱們自己的,比不常出門的護衛好用。”
    晉王哈哈大笑,帶著幾分興奮,“說實話,本王自打出生,就沒踏出過這個城。京城那地界,聽過,真沒見過!不僅本王沒見過,往上數幾代,咱都沒見過!這回,本王倒是想去見識見識,這京城到底是怎么一個地方!”
    “您放心,京城的一切開銷,都安排妥當了。一定叫您時時處處的,都跟在王府一樣。這一路上,我都陪著您,您只管安心。”
    安心!安心!有你我有什么不安心的,“不過,還宣召了秦王,若不是王不能見王,真想順道去瞧瞧的……不過,秦王會去嗎?”
    去!為什么不去?
    秦王說話粗聲大氣,“他借走了那么些糧食,咱也不敢說叫還!但從漢中給我劃一縣之地做補償,這個要求總不過分吧?”
    長史心說,您是真敢要!漢中是江南氣候,豐饒許多,這一縣之地呢,您是真敢張嘴!
    但嘴上卻道:“只是聽聞,晉王是必去的!若不然,去了之后,臣去打聽打聽晉王提的什么條件,叫他們打頭陣,咱緊隨其后就是了!若是漢中不給劃一縣……那咱就秦北的一府之地,換其一縣也是可以的。”
    是的!是的!秦北之地太貧瘠了。完全是雞肋!
    王妃倒是提醒:“會不會有什么危險?”
    有啥危險的?
    秦王冷哼一聲,“只要不撤藩,那就沒啥大事。但凡敢提撤藩,那就不要怪其他藩王清君側了。遼東鬧韃子,鬧的正厲害的時候,他不敢惹藩王的!但是呢,這么叫咱去,肯定也沒打好主意!鬧不好,是從咱們借兵的。兵嘛,可以借,但想白借,這不行。只要他有求于咱,去了也沒事。再說了,老子早在這城里呆膩煩了!這城里犄角旮旯,老子哪里沒去過!那城墻哪里少塊磚,老子心里都有數呢……況且,今年該給藩王的祿米朝廷可還沒發呢。這肯定是不想發了,想著把咱一個個的叫去,肯定要哭窮的!到時候再看,看看其他藩王怎么說。要是都說能不要,咱也爭不來!要是還都得要,咱也不能說不要!”
    王妃氣道:“祿米可不能沒有!咱們是能沒有祿米,可哪家王府現在不是繁衍的人口眾多,那么些旁支呢,好幾萬人呢。朝廷不給祿米,要咱養嗎?那可不成!”
    是啊!所以才叫去商量嘛!這么多人呢,確實不是小事。
    長史心里嘆氣:你們怎么就沒想過,正是養不起了,所以那位皇上才要掀桌子不養了!
    算了,這么多年了,十幾代人了,祖宗家法執行的一直不錯。藩王們只怕沒一個會想到,上面那位年紀輕輕的新帝是個忤逆,真敢這么干!
    秦王想的是新帝要借兵,蜀王都快氣炸了,“這肯定是要借錢呀!他抄了不少了,沒完了是不是?”
    “抄再多,也經不住遼東那邊要打仗呀!如今還在到處募兵……您看看那一個個的恩典,各個都是奔著能募到兵去的!您出去瞧瞧就知道了,過不下去的,哪家不出人去當兵呀!都奔著叫朝廷養一輩子的打算去的!這多一個人去,就是多養一個人。這要戰死了,養的人得加倍!這能養的起嗎?養不起了!借銀子是必然的!”幕僚低聲道,“您也別太實誠,去了只管哭窮!”
    “干嘛要去?本王就不去,就說……病了!要死了!去不了了,他還能來親自看我是怎么的?”
    幕僚忙道:“晉王和秦王當年拿了糧食給當時的簡王,這倆憋著勁想要換封地呢!換封地難,換王爺的封地估計也沒戲,可只要這兩王承諾每年給京里送多少,那您說,皇上會不會把這倆王塞到咱們左近,分咱們的利?”
    蜀王愣了一下,“不能這么無恥吧!要是這么鬧,那別的藩王都去一哭一鬧,都能給換封地不成?”
    “不止如此!”這幕僚一臉的憂慮,“我更擔心,新帝仿漢,以推恩的方式往下繼續分。那您說,那些旁支這么一分,王爺還留多少?”
    好些旁支都快成要飯的了!要是真敢這么干,明兒那些旁支就能沖進府里,要了自己的腦袋!
    蜀王搖頭:新帝不能這么無恥!再說了,祖宗家法不是擺設,他不敢!
    幕僚急眼了,蜀王就這點難纏,凡事拿準了主意,死活就不撒嘴!等閑一般人說不動他。他只得拿出殺手锏,“王爺,那些山民被殺的事……怕是有人給捅上去了。”
    這事不是壓下來了嗎?
    “可沒點把柄,他怎么能從咱們要出錢來呢?”
    蜀王牙疼,“就這點事,他能把本王怎么著?”便是謀逆這樣的大罪,都殺不得的!最多就是貶為庶民。何況只是殺了幾個本就該殺的山民。??Qúbu.net
    幕僚低聲道:“那廢棄的鹽井……誰知道還能采鹽?咱們把山民殺了……若是把鹽井上繳……”
    上繳給官府?他們也一樣不會告知朝廷!
    “可咱們繞開他們,他們能不挾私報復?那些浙黨之人,有什么不敢干!真要冤枉王爺濫殺無辜,私開鹽井,這罪也等同于謀反了!”
    蜀王捂著腮幫子,“那……準備十萬兩銀子?”
    幕僚一本正經,“準備十五萬兩吧,先走走皇后娘家的門路,說不定行的通呢。”
    行吧!十五萬兩就十五萬兩,破財消災吧!
    臘月了,大雪紛飛的時候,陳法稟報說,“娘娘,幾位藩王距離京城也就一到三天的路程了!福王明兒就能到,蜀王最晚也就大后天……”
    林雨桐都愣住了,“還真就利索的來了?”沒有賴在半路上等風向?
    沒有!真來了!
    林雨桐:“……”這要換成四爺家那些倒霉的兄弟,一個個滑溜的跟鬼似得,能把他們給誆來,那是做夢呢!她嘆了一聲,說陳法,“說起來都是天潢貴胄,可卻當真是沒到過宮里。這么著,都是骨肉至親,都先住宮里吧。叫收拾的院子都收拾了?”
    是!都收拾了!
    “跟后宮打好招呼,別叫人瞎跑。也叫人跟著這幾位王爺,前面隨便走,后宮門禁要注意。”
    這個當然,絕對不會出事的。
    “那就好!再去瞧瞧吧,炭火尤其得跟上,得叫王爺們覺得,這是回家了。”
    是!馬上好就去。
    陳法忙去了,周寶急匆匆的進來,低聲道:“娘娘,王安這幾天進出的有些頻繁。”
    王安?
    是!道爺身邊的王安。
    “他呀!”林雨桐皺眉,“還真把這個人給忘了。”
    此人說起來那也是一能人,對朱由校忠心耿耿。在移宮案這個事情上,他是出了大力的。跟楊漣左光斗等人,配合的還不錯。要不是自己和四爺取代了朱由校,那么此刻就是朱由校在位。王安是朱常洛的陪讀,后來又照顧朱由校頗多,等朱由校登基,那他就是批紅的秉筆太監,真正的內相。但這家伙的結局并不怎么好,跟著朱由校他是真沒得什么好。
    這家伙怎么死的呢?被魏忠賢和客氏給害死的。魏忠賢想取代王安的位子,但是沒那個膽子。王安正直忠烈有才,魏忠賢心里還是存著三分敬畏的。客氏就說,這人連李選侍都能擠兌走,咱們跟李選侍比起來,咱們算干嘛的?咱要不弄死他,他回頭就得來弄死咱們。
    魏忠賢一聽有道理呀!就叫人彈劾王安,最終王安被貶到南海子凈軍里。就這尤不放心,魏忠賢又打發了親信去掌管凈軍,反正要把王安給弄死。這人去了之后,不給王安吃飯,王安從籬笆下刨了蘆菔吃,撐了三天,還是不死。沒法子了,只能撲殺之!
    這個人如今呢,因為四月上位,他還活著。可這么一個人,忠心朱常洛,也忠心朱由校,禪位之后,幾乎是隱形了一般,差不多都要忘記他這么一個人的存在了。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他小心的冒頭了,進出宮廷頻繁,這想干什么?
    她問周寶,“是不是給幾位藩王收拾住處的事,王安知道了?”
    應該是的!
    那就是說,王成挑出來的人里面,還有跟王安有牽扯的人。想想也對,王成|本也是王安的人。
    林雨桐低聲吩咐道:“叫人盯死王安,在宮里他都接觸誰了,記準了。”
    是!“這事需要告訴王成公公嗎?”
    林雨桐搖搖頭,“這事你不用管,我去說。”說完就又叮囑:“先叫人傳劉僑進宮。”
    請錦衣衛出手?周寶不敢多問,趕緊退利索的出去辦事去了。
    林雨桐放下手里的書,去找四爺,“那四王都快到了。”
    四爺點頭:“意料之中,算著時間,也該到了。”
    桐桐操心的是:“二十五個藩王,這才到了四個。剩下的怎么處置?”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方從哲的辦法多著呢,“等著消息就是。”說著見桐桐不動地方,他就收了眼前那一套東西,先跟桐桐說話。
    把手邊的梨喂到桐桐嘴里,他這才道:“這些藩王養的呀,一言難盡。”他一個個的細數,“秦王在西安府,晉王在太原府,福王在洛陽府,還有一個周王,在開封府……”
    這都距離挺近呀!
    是啊!那你說,對周王而言,周邊的幾個王都動地方了,他慌不慌?只怕他請旨吊唁的折子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還有代王,他在大同府……”
    也在山西?
    是啊!那你說,晉王一動,他想不想知道京城的動向?
    肯定想,要不然心慌。
    “唐王,在南陽府;趙王,在彰德府;崇王,在汝寧府。”
    這三府同屬河南。跟洛陽和開封又能距離多遠呢?
    是啊!“往西北,還有肅王,他在蘭州府。慶王呢,在銀川府。韓王身在平涼府。”
    這幾地相對貧瘠,關鍵是距離秦王不遠。
    “其余諸王,所在地都基本都能囊括在浙黨、楚黨、齊黨、宣黨的范圍之內。”
    這些派別本就是以地域劃分,能在朝中有分量的他們,跟藩王之間的關系,怕是藩王巴結他們的時候多些。
    四爺就道:“所以,他們說的話,藩王們都信!且,藩王們的把柄,他們手里都有!只是不動聲色的把人誆來,能多費事。”不過就得咱們演一場戲罷了!等這四王來了,恩寵要給的足足的,得叫其他人趨之若鶩的來京城才成。
    這么一說林雨桐就明白了!可我的四爺呀,咱算計的挺好是沒錯,但咱會算計,人家也不弱呀!她湊過去,低聲道:“……亓詩教打發人誆騙福王的話,未必全是假話。”
    四爺輕笑,好似一點也不意外:“有人想鬧事?”
    是!那些太監,真的想鬧事。也可能是有人覺得這些太監好利用,想利用一把!畢竟嘛,數萬人動起來,說不定真能翻天呢!
    翻天?只要有你在就翻不了天!說吧,“你想怎么辦?”
    我想怎么辦就怎么辦?
    嗯!你想怎么辦就怎么辦!
    桐桐的手上正好沾上了梨子的汁水,她也不擦了,順勢在黑漆的桌面上輕輕的劃拉了一個字——殺!
    作者有話要說:稍后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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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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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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