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風(fēng)（94）
    這事大了！
    皇后才還說,今年能好好過個年了！這是要好好過年的樣子嗎？這分明就是不想叫大家好好過年了！M.??Qúbu.net
    崔尚儀不敢報，東西拿到手里，她急請了張宮令。
    張宮令和周寶正忙著查問京城來了多少風(fēng)月場中的姑娘呢,結(jié)果就被請了。
    怎么了？這么著急！
    崔尚儀把這一張張批復(fù)過的奏折叫她看,“怎么辦？娘娘叫送往參政院?！?br/>     張宮令趕緊把折子合上，放回匣子里,一把給扣住,然后才道：“等等……人有三急，你今兒吃壞了肚子了，懂嗎？”
    懂！肯定不先送去。
    張宮令急匆匆往皇后那邊去了。
    林雨桐一聽稟報就知道怎么回事,還是叫張宮令進(jìn)來了。
    進(jìn)來之后的張宮令面色溫和,一點也看不出來焦急的樣子，面帶笑意的,“娘娘，臣來問問過年祭祀的事。”
    林雨桐放下手里的書，看她，“往年怎么辦的,今年還怎么辦！不用過分添減！但給各位公主還是多添兩件衣裳。皇嫂那邊便是要穿素服，也不能素的過了。那一箱子白狐貍皮,給皇嫂送去吧?！笔?！若論起賢良，皇后真的很賢良。把宮里的事處理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從主子到下人，沒有苛責(zé)過任何一個人。穿的暖吃的飽,便是辦錯了事，也總是溫和以待。這樣的皇后,跟大明其他的皇后比起來，只這一點,就足夠比了。
    她唯一一個叫很多人非議的地方就在于，她不僅分內(nèi)的事做的好，便是分外的事，也做的極好。
    皇后這么安排了，她便應(yīng)承了。非把話題生硬的往那件事上拉扯，于是，她以祭祀為切入口，開始談太|祖皇帝。這件事，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這件事真要按照您這么去辦，這就是把天給捅破了！
    因此，她盡量穩(wěn)住自己的聲音，說道：“洪武元年的時候，太|祖皇帝就下過詔書的，說是凡‘孝子順孫，義夫節(jié)婦’，只要地方官推舉到朝廷，那么全家都能得朝廷表彰?！?br/>     知道！這就是所謂的“族表門間”。
    張宮令接著又道，“只說節(jié)婦吧，當(dāng)時就有規(guī)定。只要寡婦，只要三十歲以前，開始為亡夫守制，一直到五十歲，都守著貞潔的，族表門間這個榮耀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可免除本家差役?！?br/>     林雨桐點頭，她也知道這一點！免除差役這個，特別重要！如果說榮耀只是代表虛榮的話，差役則是利益。只要家里節(jié)婦，就跟官宦之家一樣，免除差役。
    所以，夫家會竭力的阻止女子再嫁。
    而出了節(jié)婦，娘家跟著榮耀。家里的其他姑娘求娶者多，且更容易得佳婿，這又何嘗不是利益？！
    所以，女子便是愿意改嫁，可誰支持呢？夫家還是婆家？種種壓力之下，她除了守節(jié)，便無路可走了。
    這是朱元璋從限制寡婦改嫁所出臺的種種律法。
    張宮令的手抓著衣擺，繼續(xù)道：“洪武十六年，朝廷還有另外的規(guī)定。規(guī)定說，官員的妻子受封的時候，也有一些條件。比如，若是妻子不是按照禮儀聘娶回來的正室，不能受封。若是妻子是再醮的寡婦，不能受封。若是妻子是優(yōu)伶出身，婢女出身，妾室出身，不能受封?！?br/>     意思是再嫁的寡婦如同優(yōu)伶、婢女、妾室一樣，地位等同。
    誰娶了這樣的女子為妻子，不能受誥命。
    限制了寡婦再嫁，也用這樣的法子限制了男人娶寡婦。
    張宮令又道，“若是因為丈夫而受封了誥命，女子不得再嫁！若是因兒子受封了誥命，女子也不得再嫁?！?br/>     所以，娘娘，這不是朝中的大人們怎么想，而是打從開國，太|祖皇帝就定下這么多東西來，您說您現(xiàn)在要全部推翻，可行嗎？
    這還不是大事嗎？只一個孝字，您就辯無可辯了。
    況且，您要改的是這么多的人的想法和認(rèn)知，這幾乎是不可能的！若是您覺得開國還遠(yuǎn)的話，還有一件事，距離現(xiàn)在可不遠(yuǎn)，“您知道《閨范》嗎？”
    林雨桐點頭，“知道。”此書是呂坤所著，這人才去了沒幾年吧！要論起做官，做學(xué)問，此人當(dāng)?shù)钠鸷霉?。剛正不阿，為官清廉，是萬歷年間，有名的三大賢人之一。
    而《閨范》這本書，書里面有很多的事例，認(rèn)為女子守節(jié)殉夫為節(jié)烈，該供天下女子效仿。
    文寫的白，配著插圖，在后院的婦孺只看插畫也看的懂的。依此來教化婦人。
    林雨桐當(dāng)然知道這個，但丈夫死了，就該叫女人陪著去死嗎？
    “娘娘，這本書在二十年前，引出了一場‘妖書案’?；薁斢H口說過，這是好書，是她賞給鄭貴妃，叫她每日誦讀的。”連皇爺也這么贊過了，您現(xiàn)在非說節(jié)婦烈婦不該表彰，您這是把把柄往別人手里送呢呀！
    更何況，很多個為官不錯的大人們，都覺得這是對的！像是世宗時候的楊繼盛，這算是名臣吧！被嚴(yán)嵩所害，留下遺書給妻子，告訴妻子說：身為正妻之女子，若無子女，當(dāng)夫死從死。若有兒女，當(dāng)以兒女為重。
    張宮令一臉的急切，“娘娘，什么都好變，唯認(rèn)知難變。您稱贊過的海瑞大青天，因為年幼的女兒吃男仆遞給她的糕點，訓(xùn)斥過女兒。臣曾接待過的誥命里，有人說起發(fā)跡之前的事，有位夫人曾因為鄰居家有一再嫁來的寡婦上她家的家門，而憤怒難抑！清洗了門庭不說，到了最后更是賣了房舍，不能叫那再嫁的寡婦玷污了門庭。娘娘，您若翻開前些年表彰的節(jié)婦名冊，就知道還有一婦人，她姓黃。這位婦人之所以被表彰，是因為她想阻攔她的母親改嫁。她不滿周歲，喪父。她母親為了她，不曾改嫁。含辛茹苦將她撫養(yǎng)長大，給她說了好親事，將她嫁了出去。那年，她十五，她母親也不過是三十有一的年歲！她母親無兒，不肯過繼族里的侄兒，把家業(yè)當(dāng)嫁妝陪嫁給她了。最后，只剩下一處破院子，她母親生活無著，心也再無牽掛，就說嫁了吧！結(jié)果她不允，以死相逼！最終她母親沒嫁，卻絕食而死。她得了朝廷的嘉獎，因為她幫著她母親守其節(jié)，不至被玷污門楣?！?br/>     所以，您要是這么做的話，那些心思不純的會反對您，好官會反對您。男人會反對您，女人也會反對您。
    “您覺得她們苦，可她們自己不覺得苦，所以，您又何苦呢？”
    林雨桐久久沒有說話，她知道，張宮令說的都是真的，都是肺腑之言，說了別人不敢說的話了！可這也說明，有些事到了不改不行的時候了！她腦子里別的不多，但就是數(shù)據(jù)多！以前覺得大清的節(jié)婦烈女多，好似年年都有許多要表彰的?？筛竺鞅绕饋恚笄逅愣鄦?？
    真不算！
    只大明一朝，節(jié)婦烈女所占比例，占據(jù)了從秦漢以來到大清所有的貞潔烈女的百分之七十之多。
    這說明什么？說明整個社會對此的追求，趨于病態(tài)！
    林雨桐拍了拍張宮令，“別怕！先別怕！”
    能不怕嗎？這事要是鬧出來，真的是會把天捅破的。
    林雨桐就笑，“捅破天了，自有個高的頂著，你怕什么呢？”
    “娘娘，您是個好皇后！臣等怕您出事。”張宮令緩緩跪下，“臣懇請娘娘，三思而行?！?br/>     林雨桐扶了她起來，“今兒我也跟宮令說幾句不能在外面說的話。”
    是！臣聽著。
    林雨桐跟她相對而坐，“大明的皇后不好做，但大明出好皇后了嗎？出了！馬皇后如何？拋開那些賢良淑德見鬼的話，那么不難看出，馬皇后聰明、堅毅。不聰明不足以在開國那樣的境況下成為人人都擁戴的皇后，不堅毅不能在那樣艱難的境況下，陪著太|祖一路到開國?！?br/>     是！馬皇后是這樣的人。
    “還有徐皇后，聰明自不必說了，其性格如何呢？那也是肩膀上扛事的人呀！說起來，唯一遺憾的就是，天年不永！若是能長壽一些，之后也就不會有高陽郡王的屢次造反了。仁宗皇帝是長子，是受徐皇后教導(dǎo)最多的兒子。他寬厚，仁義，是位明君。
    說這個事是想說什么呢？是想說，一個明理堅毅的母親，對孩子的影響是什么樣的。若是這兩位皇后都聽讀書人宣揚(yáng)的那一套，馬皇后還會是馬皇后的樣子嗎？徐皇后還會是我們知道的徐皇后嗎？
    對的要聽！不對的要學(xué)會自己分辨，得有最基本的是非觀，如此，才能去影響孩子。寡婦改嫁不改嫁，這不該擺在面上提。我們要的是，不管改嫁也罷，不改嫁也罷，女人得有這個自由。便是選擇都不改嫁，那得她們的自愿的選擇。而能不能給她們一個寬松的環(huán)境，這卻是朝廷的事。
    一個被禁錮住的母親，再教養(yǎng)一個被禁錮住的女兒，一代一代這樣的傳下去，大明的男兒，會成為什么樣子？我也佩服那些為了兒女不改嫁的婦人，她們以女子之身，扛起一個家。朝中很多位大人的母親，都是如此。這樣母親，養(yǎng)出來的兒子都長著錚錚鐵骨。
    我相信，她們的不嫁，是理智考量過的，而不是被限制所以不嫁的！這不可以等同！作為皇后，要求女子能明大理，錯了嗎？”
    沒錯！“貞潔烈婦的奏表，我不批準(zhǔn)，自有我的道理！我敢這么放出去，就自有應(yīng)對之法！誰要來問，自叫他來問就是了，你怕什么？”
    “怕你沒有底氣！”她的話音才落，四爺從外面掀了簾子進(jìn)來，進(jìn)來就看著張宮令道，“去吧！朕給皇后兜著。天捅破了，朕頂著，怕個甚？他們哪個的腦袋也沒你們娘娘手里的刀硬！有刀在手，你們娘娘怕過誰？！”
    林雨桐：“……”求別搗亂！干什么呀，瞎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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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hù)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jī)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qiáng)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jìn)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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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jìn)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