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風(fēng)(214)
要找人配合,這人首先得可靠!柳自華一個女子,若是配合的這個人不可能,那比柳自華一個人還可怕!這個林雨桐真知道,不說別人,胡木蘭不就是個明顯的例子。因此,這個人選上,她得好好斟酌。
現(xiàn)在朝廷要制造出一個‘背棄’大明的商人來,那這個人就得是能查證出來的真的商人。
她先叫了陸恒,朝廷凡是跟經(jīng)商有關(guān)的,都是陸恒在管。如今他暫時掛在戶部,是二品官身了。一被召見就扔下差事過來了,這事機密,屋里只四爺桐桐和他。
事就是這么個事,陸恒接觸的商人多,有沒有合適的舉薦。
陸恒撓頭,這事何止是大,是非同一般的大。他沉吟了半晌,“得有來處,且不能是小商戶……”
是!小商戶你就是背棄了,那邊也不會太重視你,因為你手里沒那么些資源給大清用。
“為人得機敏,面上得精,但為人得厚道。”
是這么回事!只有面上精的人,才能取信那邊。只有真的厚道,才真敢把他撒出去。
“家里得有妻有子,娶的媳婦最好出身好一些,叫人覺得他懼內(nèi)?”
嗯!這就能自圓其說了,證明養(yǎng)外室不為家里所容的事。
“還得是叫外人看起來跟家族有些矛盾……有些不得志……”
沒錯,要不然好好的大家子出身,有好前程,身又顧慮的話,又怎么會走那么一條路呢。
要同時滿足這么幾點,這個人確實很難找。
陸恒猶豫了一下,才道:“皇上,娘娘……那個,其實,我家就有一個。”雖然舉賢不避親,但是這么著,確實有點像是提攜家里人。但自家這個,說起來還真合適。
“我家三叔呢,年輕的時候出門做生意,在外面納了一房妾室,生了個倆孩子,一兒一女,一直瞞著家里,家里也不能知道。直到我這堂弟都十一二歲了,孩子的親娘沒了,我三叔才給帶家里了!我三嬸呢,就容不下。當時面上答應(yīng)了,可回頭呢,卻苛刻的很。那時候一大家子住在一處,也還罷了。可隨后我祖父就去世了,緊跟著,也就分家了。等我能出門應(yīng)付柜臺上的事了,才知道……我三嬸借著我三叔出門做生意的空檔,就把外面生的這個孩子打發(fā)到作坊里……造紙作坊您是沒見,什么苦活累活,都叫他做。跟外面買來的小廝是一個待遇,住在作坊里,吃在作坊里,一文錢沒有。我當時就覺得過了,回去跟我父親提了,我父親管了,把人從我三嬸那里要來,放在我家鋪子里,叫跟著賬房先生先去學(xué)。我這堂弟,是個極聰敏的人,學(xué)什么成什么。也就兩年工夫,那柜上的賬目誰想搗鬼也逃不過他的雙眼。那一年他多大?也就十四五吧!就是這么不巧,我三叔做生意病到半路上,是時疫,人沒了。我們家得人得去把棺槨帶回來,家里就叫我二叔帶著子侄去,我跟著了,三嬸那邊,她親生的一個沒派去,說天太熱了,我那幾個堂弟身子都弱,不叫帶,只叫把私生的那個帶去。結(jié)果我們一走,在熱孝呢,我三嬸把外室生的那個女兒,就是我說的這個堂弟的姐姐,給嫁人了!偷著嫁到了她娘家沖喜去了。進門當天,新郎官死了……是我三嬸的娘家非要新媳婦殉葬,才有那看不過去的,給我父親送了信。是我父親和我娘,親自去把我這個堂妹帶回家的!我們一回來,才知道這個事。結(jié)果這小子當時什么話也沒說,跪下磕了頭,就帶著他姐姐走了。因著這個事,三房跟其他幾房就不怎么親近了,徹底把我三嬸給得罪了。我們也沒人關(guān)注過三房的消息,可結(jié)果沒出三年,陸家三房的產(chǎn)業(yè)差不多被一個小商戶劉家給吞的差不多了。我三嬸這才找到家里,我們這才知道,那劉家沒兒子,只一個半癱的姑娘。我這堂弟找過去,說了,愿意入贅,只要叫他帶著他姐姐就行。
這一入贅,沒半年,劉家老兩口放心的把家業(yè)交給我這堂弟打理,他上手就不留情,愣是一步一步的把三房給吞了。三房如今的產(chǎn)業(yè),也就是能維持,這還是我父親說項之后的結(jié)果。我那堂弟呀,在劉家,對劉家老兩口的好,那是有口皆碑的。但就是一點,那姑娘偏袒,不能生養(yǎng)。我堂弟的意思呢,是想找個孤兒,無父無母少牽掛,抱養(yǎng)來,養(yǎng)好了就是自家的。可劉家呢,更在意血脈傳承。堅決不要孤兒,要過繼族里的孩子。結(jié)果前幾年過繼了一個六七歲的孩子來,結(jié)果去年,那孩子十四了,人家親生的爹媽數(shù)次上門,意圖插手生意上的事。老兩口呢,是誰也不想得罪。女婿和嗣孫之間,左右為難。最后干脆,我這堂弟把劉家的生意全扔過手了,我這邊的生意不是剛好需要人手,他過來幫我。那邊也容不下他姐姐了,他就接了他姐姐出來,在外面安置的。外面掙的銀子,八成他姐姐收著呢。兩成留著,能養(yǎng)那邊的岳父岳母和妻子,就足夠了。”
這人叫什么?
“現(xiàn)在叫劉舟。”
意思是招贅了就隨了人家的姓了。
能耐上,肯定有!陸恒頗為推崇,就證明能力沒毛病。
品行上,對三房知道手下留情,對別人,知恩圖報。
客觀上,他是贅婿,確實是不得志。
而他恰好還有一姐姐,是割舍不下的親人。此人留在京城,是有一定的牽制作用的。
林雨桐就道,“那你安排,我得親自見見。”
這事就不用四爺出面了,她去安排就行。
于是,沒兩天就見到了劉舟。這是個看起來并沒有比陸恒小多少的人,三十郎當歲的樣子,看起來是極其精明的長相,其實人家確實很聰明精明。
陸恒沒給提前說,這事不敲定,跟誰都不能提的。私下見面的地方是陸家的產(chǎn)業(yè),很方便。一見坐著的人,劉舟愣了一下。這是女子,但他沒見過。先是看陸恒,陸恒沒坐。劉舟更明顯的怔愣了一下,立馬就跪下了,“給您請安。”
“起來說話。”
劉舟起來垂手站著,“您有什么吩咐就只管言語。”
林雨桐看他,“事關(guān)重大,我不確定你能不能用。事你要聽嗎?聽了,可就沒那么自由了。”
“您來了,草民就知道事關(guān)重大。”劉舟低著頭,不敢打量坐著的人,“草民……草民是外室所生私生子,又招贅給了別人家做了贅婿……您能聽堂兄說了,親自見草民,給草民這個無機會出頭的人一個機會,草民感激不盡。”
是啊!一個什么都不卻的男人,卻真的無出人頭地的機會,林雨桐相信,他的話是有幾分真誠的。
她坐著沒動,只看他,“那你猜猜,找你是什么事?”
劉舟稍微頓了一下,就道:“您微服出宮,在陸家的地方見的草民。這說明這件事,在于一個‘密’。這是一件不能叫人知道的事!臣猜測,該是跟蒙古、大清、或是安南有關(guān)。草民曾幫著堂兄出路過蒙古的事務(wù),但如今的蒙古跟之前的蒙古不一樣了,做生意不用那么小心謹慎。便是派人,也很不必忌諱太多。所以,蒙古……只怕不是!回事安南嗎?也不是!陸家的生意里跟海運有關(guān)的不少,但是,跟安南打交道,沒有基礎(chǔ)會叫人覺得突兀。便是真有事,在兩廣找,也不會找草民這樣的……陸家的根在山西,這地界跟安南,太遠了,沒瓜葛。所以,草民斗膽一猜,此事該跟大清有關(guān)。大清的后宮里還有早前蒙古的福晉……而陸家早前的生意恰恰是跟這些福晉相關(guān)的……”
這可當真不是一個一般的聰明人。
她看向?qū)Ψ剑行┏烈鳎按耸拢玛P(guān)重大。”
劉舟跪下,“娘娘,草民生來卑賤,幼年坎坷……長恨命運不公。草民知道,所行之事必然有風(fēng)險。草民除了一個姐姐,可以說已經(jīng)是了無牽掛了。草民入贅劉家,是為私仇。可復(fù)仇之后,草民并不高興。有時候回頭去想,這半生過的是否值得。劉家二老,與草民有恩。草民那妻子,也不過是一可憐人罷了。嗣子的選擇上,草民知道,草民在劉家終究是一外人。但哪怕是一外人,草民亦感激劉家給草民機會。草民把林家的產(chǎn)業(yè)翻了幾番,還給了劉家。防著那嗣子將來對劉家二老和劉氏不好,草民私下里藏匿了錢財,那錢財足夠他們能好好的過活。草民便是有個意外,只求朝廷給姐姐以保障,求朝廷看顧,叫劉家二老和劉氏不被人欺辱虐待……”他說完,就鄭重的叩頭,“自懂事以來,草民為糊□□,為復(fù)仇活,從沒為自己個活過一回。這差事,便是上刀山下油鍋,草民也去,草民想為自己個活一回。”
可你要知道,許是十年、二十年,你都得隱姓埋名,不能叫人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劉舟點頭,“這世上,關(guān)心草民的人沒幾個,衣錦還鄉(xiāng)是好,可草民便是一身錦繡,也不知道要給誰瞧。草民對此沒有執(zhí)念,不過是……想活的像個人。”毣趣閱
遭遇了太多的不拿他當個人的事,他才會有如此的執(zhí)念。
回來的時候,林雨桐跟四爺商量,“我覺得,此人可行。”但是,“我想叫仇六經(jīng)再打發(fā)個人,暗中看著。”
是保護也好,是盯著也好,得有個人才能安心。
就這么辦吧。
在出發(fā)之前,先叫劉舟和柳自華熟悉熟悉,劉舟當著林雨桐的面,跟柳自華結(jié)義為姐弟。柳自華按照兩人的年紀選孩子,孩子沒選太小的,說起來大的都十二了,小的也都九歲了。這倆雖沒跟著啟明進宮,但卻出自童子軍,跟啟明一起訓(xùn)練的。大的這個叫朱達,啟明的馬是他照料的。小的這個叫朱候,管著啟明在朱字營院子里的書房。
倆人都知道是去干啥的,朱候還笑嘻嘻的問林雨桐,“娘娘,殿下說,等我回來,就是真正的朱候了。”
對!等你回來,就是真正的大明侯爺了!
“要乖,機靈點,什么事都沒自己個要緊。”林雨桐叮囑了再叮囑。
倆孩子倒是賊膽大,反正自他們有記憶以來,柳先生就一直在的。太熟悉了,到哪里有熟悉的人,都不會覺得害怕吧。
現(xiàn)在他們是走不了的,還得以改變之后的身份,在大明生活一段時間,而后,在明年開春之后,再走也不遲。
于是,京城里一個不起眼的宅子里,就多了一戶人家。
而同樣的,在一處不起眼的院子里,也有著不能叫人知道的談話。
石羊跟著李延庚拜訪的是誰呢?是張溥。
最近這幾日,學(xué)社里亂糟糟的,什么樣的聲音都有。那樣的會館,張溥是住不成了。總有人盯著賬目,算著賬目。張溥為了清凈,租到了這么一個院子,雇了個粗使的婆子。曾經(jīng)的他,是不缺知己的。如今沒有風(fēng)月場所,但總也有一些打著各種名目做一些跟賣笑差不多的營生。
這是朝廷禁不住的!
這些女人常出入會所,說是為了彈琴唱曲助興的,但其實,花銀子是能帶回家春風(fēng)一度的。自打來了京城,他缺過自薦枕席的女子嗎?沒有!都是紅顏,都是知己!
可到了如今,愿意跟著他出來住小院的紅顏知己沒有了。
大冬天的,這邊冷的很。炭盆點著,火炕燒著,還是冷。沒有帶地龍的屋子住,沒有檀香縈繞,沒有小廝服侍,像是又回到了從前,回到了那個寒酸的小家。
可江南的冬不是這個滋味的呀!
才搬來兩日,手上都起了凍瘡了,鼓起來一個包包,有些青紫的印記,這叫他想起了小時候,為了讀書滿手都是凍瘡的經(jīng)歷。
來了陌生的客人,客人戴著貂皮帽子,他一看是并不知道是什么人。想著來著是客,他本身干的就是不停的接納陌生人的事兒,最不介意的就是見見陌生人。
客氣的把人迎進門,屋里的不暖和,客人沒有摘下帽子,坐在炕上,這才說起了話。
可這說著說著,他發(fā)現(xiàn)味兒好像有點不對。
就聽這個年輕的說,“……先生,大明這場變法,就是沖著讀書人來的!皇上更喜歡務(wù)實,任事之人。務(wù)實是說什么呢?是說能踏踏實實的干事的人……做官首先得會做事。先生,你的長處不在任事,所以,在大明,注定是沒有先生的用武之地的。你想想安南那些官員,去那么遠,給的待遇很好,但無一不是儒生。這是重用嗎?是!誰也不敢說不是重用。這是為了安南更好的融入大明,但對皇上而言,又何嘗不是一舉兩得,把礙手礙腳的人給打發(fā)了呢?先生,皇上才把朝中的儒生安排出去,可是先生你,卻又帶著人鬧起來了!你不為官了,可危害比在朝為官還可怕!你怎么就知道,皇上不殺人呢?
本朝是沒有以言獲罪的先例,可朝廷不治罪,只以毀掉先生的名譽入手,就能叫先生在大明無立足之地。先生其實心里也有疑慮,到底是誰要這么針對您,是吧?您叫人打聽了,但就是沒打聽出來,是吧?這京城說大也大,說小其實也真想象的那么大。哪里就能突然冒出來兩個人,還就翻不出來呢?我不妨告訴先生,張采張先生那副畫,在宮里,被宮里收藏了。”
張溥大吃一驚,“你是誰?這樣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延庚笑了笑沒說話,這個消息跟石羊有關(guān)。石羊去林家拜訪了,他的隨從無意間聽林家的小輩說了一耳朵,說是皇后開始收集畫了,花了一百兩銀子收藏的,但是那畫畫的并不好。那些小輩商量著弄些好畫給皇后送去。
這事石羊并不知道,那隨從并不是石羊的人,他是皇上放在石羊身邊的人。消息自然不過石羊的手,遞到自己的手里。
石羊這會子訝異的看他,他只保持神秘,叫他知道咱有消息渠道就行。
這會子張溥問了,一副不說不肯罷休的樣子,他才敷衍了一句:“我敢這么說,必是篤定的。先生,人家打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張采才是人家選出來的,控制這些讀書人的人。一旦跟張采達成一致,便是先生的死期。是!朝廷不一言獲罪,但是想叫一個人死,卻太容易了。比如,這夜里生爐子,窗戶封死,敢問先生能活嗎?死了跟朝廷有關(guān)嗎?再比如,先生夜里飲酒,許是出去上了茅房就醉倒在了戶外,這樣的天,凍死了又干朝廷什么事?或是叫酒樓送來的酒菜里,這邊是螃蟹,那邊的菜里不定什么就相克了,這般死了,誰敢說是有人蓄意要你的命?所以我才說,要真想活,帶著一家老小,走吧!走的越遠越好!越是想活的好,活成人上人,活的位高權(quán)重,富貴榮華,那就帶著一家老小,跟我走!我能叫你一展抱負,我能叫你位列朝堂,我能叫你位高權(quán)重,我也能叫你一輩子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張溥看向來人,上下的打量,“位列朝堂,位高權(quán)重,富貴榮華……你說皇上要殺我,卻又說什么朝堂不朝堂……這朝堂,究竟是哪里的朝堂?”
李延庚摘了帽子,露出光溜溜的腦袋,還有那么一截辮子……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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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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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