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澎湃準備東西的時候總感覺背后涼颼颼的,似乎被什么東西窺視,而且這種被窺視感無處不在,看得他都麻爪了。</br> 索性趙宏圖他們也有這種感覺。</br> 上午十一點,距離洗三還有一個小時,他們幾人再次聚到一起,低聲討論各自準備的東西。為了保險起見,一切類似讓嬰兒更勇猛更敏捷力量更強的東西都他們都沒有準備,而是高個里面挑矮子,精挑細選了些偏門的,影響不那么大的。</br> 比如金銀,升子之類的,每人準備的東西不超過三樣。</br> 即便如此,他們每個人的嬰兒好感度都最低達到了6點,幾乎是每準備一樣東西,就能加2點好感度。</br> “太多了。”</br> 王澎湃道,眉眼不動沖大家比了個5。不高不低,將好感度維持在5點,是最保險的。</br> “洗三時會來接生婆,到時候大家多注意。”</br> “嗯。”</br> “來一個我殺一個。”</br> 趙宏圖道,眉眼凌厲,經歷了桃符項目后,他明白這第二景點更危險處,就是他們選擇了嬰兒的這一方。</br> “也不用這么緊張。”</br> 王澎湃笑呵呵的緩解緊張氣氛:“丙導已經把尸化飛狐王殺掉了嘛,接下來咱們遇到的都是小嘍啰了,小心點就好。”</br> 他壓低聲音:“多注意著點臟東西,最近我總覺得后背涼颼颼的,嘖,古古怪怪。”</br> “我也有這種感覺。”</br> 聽了他的話,眾人神情一凜,郁和安猶豫了下,低聲道:“你們有沒有發現,那烏老六總跟著咱們。”</br> 在溪邊,吊腳樓,火塘這些地方準備東西的時候,郁和安總會下意識去找丙九的身影安心。但每次看到丙九的時候,他好幾次在后面看到烏老六鬼鬼祟祟的身影。</br> “我看這老菜皮沒安好心,大家都小心。”</br> 烏老六嗎?</br> 王澎湃一愣,他光琢磨丙九了,到還沒注意烏老六是不是一直跟后邊。郁和安這么一提醒,他再仔細一想,嘶,是啊,每次他背后發冷的時候不僅丙九在,烏老六也遠遠綴在后邊。</br> 他娘的,難道是烏老六想搗鬼?一個原住民他想干嘛?</br> 王澎湃的小眼睛犀利起來。</br> 衛洵離開嬰竹苗寨去了切壁村,烏老六的木匣已經不再他手里。之前他和從參須來的老大有了番溝通,明白以它現在的實力,是無法控制什么人的,除非這人身體徹底異化成了怪物。</br> 但衛洵不用擔心,因為整個嬰竹苗寨各處其實都有烏老六的眼線,如果衛洵想觀察什么人的話,它們完全可以借此便宜行事。</br> 還能推到烏老六身上。</br> 既然如此,衛洵也不再嬰竹苗寨多待,有它們盯著王澎湃,他干脆轉到去了切壁村郁和慧又出現了,衛洵預感切壁村的洗三會更有趣。</br> 說到底,他們是五個人,鬼嬰只有四個,真到洗三的時候,郁和慧又要怎么辦?</br> 再變出個鬼嬰來,還是?</br> 衛洵拿出玻璃小瓶,晃了晃里面的螢火蟲。它閃了閃光,光芒還挺亮,看起來蠻有精神的。細細的節肢扒在玻璃瓶壁上,衛洵感到它在期待。</br> 期待接下來的洗三嗎?</br> 而且自從來到切壁村后,衛洵總感覺有冰冷怨毒的目光在背后窺視,陰魂不散。就這件事他跟王澎湃聊聊的話兩人肯定有共同語言。</br> 冰冷的目光啊。</br> 衛洵毫不躲避,大大方方抬頭直視對方,看的那人愣了下,手忙腳亂低下頭。</br> “怎么了?”</br> 在開洗三前最后作戰會議的苗芳菲注意到郁和慧的異樣。</br> “我看丙導手里拿的螢火蟲,被丙導發現了。”</br> 郁和慧有點不好意思笑了笑,回憶般感嘆:“我們老家在山里,好多東西都看不到,之前我就跟哥哥說,等我們長大以后去外面,去看螢火蟲啊,極光啊,大海啊。我覺得人這一生這么短暫,好多東西要親眼看看才行,不然實在太虧了。”</br> “啊抱歉跑題了,咱們繼續吧。”</br> 郁和慧不好意思抓了抓頭,笑容靦腆,看起來就像個鄰家的大男孩。</br> 但是</br> 苗芳菲瞥了眼他的肚子,沒有鼓起來,郁和慧沒有鬼嬰。</br> 他一會洗三的時候會動手嗎?</br> 苗芳菲和侯飛虎,石濤林曦四人交換了個眼神,</br> “這次洗三,大家在一起。”</br> 苗芳菲道,這是他們商量好的,畢竟要想在切壁村里找到用于洗三的東西實在太難,就算找到了也大多就只有一兩份。如果分開洗的話,每個人分到的東西太少,鬼嬰不一定滿意。</br> 厲鬼萍萍也不一定滿意。</br> 不如大家把東西湊到一起。</br> “明白。”</br> 侯飛虎點頭,低聲道:“如果……我那份東西給你。”</br> 他們搜刮來的種種東西,大多都只有一樣,例如算盤,牛角,稱等等。過了快百年,這些散落在切壁村各處的東西保存狀況和其他朽爛的家具完全不同,竟還算完好,就像是……有人專門為了這次洗三,將其保存下來的一樣。</br> 每樣差不多只有一件,這是非常明顯的暗示。</br> 要么是洗三時大家在一起,要么……</br> 真正需要洗三的,只有一個鬼嬰。</br> 前者最好,后者就有賭的風險了,而且非常考驗團隊的凝聚力。畢竟每人都找到了兩三樣東西,給自己的鬼嬰洗三勉強也能洗。要是貢獻出來,都交給某一人,萬一判斷錯了,那可會落入徹底被動的境地。</br> 侯飛虎相信自己的判斷,如果到時候真不能一起洗三,他會將自己搜集到的東西交給苗芳菲。畢竟苗芳菲被鬼上身,她手里鬼嬰特殊的可能性最大。</br> “萬一上她身的鬼不是個好的怎么辦。”</br> 相比之下,石濤和林曦就有些猶豫了。</br> “咱們在胎肉墳遇到的事情都是一樣的。”</br> 石濤是在分析:“也就是說,咱們拿到的鬼嬰也相同,沒有一個特殊的可能性更大。”</br> “就是啊。”</br> 林曦嘀咕:“我倒是覺得郁,郁和慧特殊,說不準他才是……”</br> 苗芳菲瞪了林曦一眼,他閉上嘴不說話了。</br> “哎,林哥說笑了,我哪里特殊了。”</br> 郁和慧不知道氣氛怎么突然變得有點怪異,憨笑抓了抓頭發:“一會再看嘛,說不定是一起洗三呢。”</br> 中午十二點整,是個微妙的時間點,有人說這個時間至陽,因為是一天陽氣的頂峰。有人說這個時間至陰,因為十二點是一天中從陽轉陰的節點。</br> 當五個漆黑瘦長的影子悄無聲息出現在切壁村門口時,那種鬼氣森森,光線都變得黯淡陰沉的壓力如有實質,壓在每個人心頭。</br> “洗三嘍”</br> 咣!</br> 一聲尖銳刺耳的鑼響,驚碎了切壁村的寂靜。每個黑影手里都拿著鑼,邊走邊敲,鑼聲卻尖銳刺耳,如野獸咯吱吱磨尖利齒尖爪。</br> “洗三嘍”</br> 在尖銳鑼聲里,黑影們的聲音也顯得格外失真,聽起來詭異莫測,不像真實人聲。</br> “寶寶洗了三身子壯如山”</br> “寶寶洗了澡越長越乖巧”</br> 衛洵站在不遠處圍觀,當這五條黑影出現,喊起號子時,原本安靜呆在玻璃瓶里的螢火蟲忽然興奮了起來,它上上下下爬來爬去,透出股急切勁,衛洵能感知到它的情緒,茫然又激動,鬼嬰不知道這是什么,但洗三這件事,對它來說肯定很重要。</br> “好孩子,去吧。”</br> 衛洵打開玻璃瓶,將鬼嬰放了出去。漂亮的螢火蟲飛出玻璃瓶后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繞著他轉了圈,依依不舍似的。</br> “還想玩球嗎?”</br> 衛洵挑眉,隨心所欲又花了一千積分,換了顆紫河車球給鬼嬰:“這個你自己拿去玩。”</br> 嘻嘻,哈哈哈</br> 螢火蟲落在紫河車球上,衛洵隱約聽到了嬰孩高興純潔的笑聲。</br> 咯咯咯</br> 紫河車球消失了,螢火蟲落在衛洵的手背上,留戀般踱了幾圈,從他和它玩球開始,它對這個人有懵懂的好感。尤其是在他殺了尸化飛狐王之后,那種好感更成了依戀,鬼嬰隱約明白,他做的事情都是對自己有幫助的。</br> 可是它現在要離開了。</br> 螢火蟲不舍蹭了蹭衛洵的手背。</br> 您獲得鬼胎的信任與喜愛場景</br> 時間:此次旅程中</br> 作用:沒有作用</br> 備注:弱小鬼胎的喜愛能有什么用呢,當然沒有什么用啦。充其量只是鬼胎的家人會對你好點而已</br> 鬼胎的家人?</br> 當五條高瘦黑影來到苗芳菲他們身旁時,鬼胎就算再依依不舍,也最終振翅飛離,瑩瑩綠光飛向郁和慧,投入了他的腹中。</br> 郁和慧的肚子鼓起來了。</br> 這一幕,只有無論何時都永遠在看丙九的林曦注意到了。</br> 他愣住了,眼睜睜看著螢火蟲飛到郁和慧肚子里。</br> 夭折嬰兒的純潔靈魂會變成螢火蟲</br> 林曦還記得丙導說的話,他說的每一句話林曦都深深記在心底。</br> 丙導手里有螢火蟲,螢火蟲飛到郁和慧肩膀上,夭折的嬰孩純潔靈魂會變成螢火蟲。</br> 螢火蟲,鬼嬰,鬼嬰,螢火蟲。</br> 只夠一個鬼嬰洗三的物品,特殊的鬼嬰,特殊的。</br> 林曦身體在微微打顫,他咬牙攥緊了拳頭,回過頭來。</br> 他們正在和接生婆交涉,但從苗芳菲等人難看臉色來看,交涉并不順利。</br> “沒辦法了,不能在一起。”</br> 苗芳菲眉心緊鎖,這五個接生婆到來后就將他們圍住,長一聲短一聲喊著“洗三啰”,暗含催促,令人心慌氣短,卻沒有別的動作。</br> 很明顯,他們五個聚在一起是與項目不符合的,這次洗三不是一起,而是單對單。</br> 苗芳菲和侯飛虎對視一眼,侯飛虎嚴肅頷首,沒有猶豫將自己的一小包東西給了苗芳菲,然后他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一個接生婆搖搖晃晃,跟在了他的身后。</br> 果然是分開來的!</br> 剩下苗芳菲,石濤,郁和慧和林曦四人,接生婆更往前進一步,包圍縮緊,隱約可察覺到它們隱藏在兜帽陰影處不懷好意的目光。</br> 氣氛頓時變得更壓抑起來。</br> “苗隊,您有把握嗎。”</br> 石濤壓低聲音,語氣凝重。他也贊同,這次洗三物品只夠洗一個鬼嬰,但正確的選擇究竟是誰,他卻無法判斷。如果不是絕對正確,他寧愿自己留著東西,給自己的鬼嬰洗三。</br> 在生命的選擇面前,再謹慎都不為過。</br> 但石濤還是承認苗芳菲的,如果苗芳菲真認為她肚子里的,就是最關鍵的鬼嬰,石濤也能把東西給她。</br> 問題是</br> 苗芳菲搖了搖頭,苦笑,手捂住鼓起的小腹。</br> 懷上鬼嬰后,她不再腹痛了,被鬼上身的無力感也好了許多。但苗芳菲仍不能確定,自己腹內的鬼嬰,究竟是不是萍萍的孩子</br> 侯飛虎的信任,石濤的目光,都令她背負上了極大的壓力,苗芳菲知道有魄力的隊長絕對會果斷做出選擇,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猶豫,越需要一個聲音。</br> 但,她是真的不能確定。</br> 鑼聲越來越急,接生婆距離他們越來越近,野獸喘息的腥臭味隱約襲來,似乎能看到隱藏在兜袍下的尖牙與紅舌。沒時間再商量了,必須馬上做出選擇。</br> “多保重。”</br> 石濤無奈道,如果苗芳菲也無法肯定,那他也不會冒險。在越發急促的鑼聲中,石濤咬緊牙,轉身就要離開,但就在這時</br> “操他媽的!操!”</br> 林曦突然爆出一連串的粗口,他呼吸急促的很,身體一直在神經質的搖晃。眼珠泛紅,藏不住眼神的癲狂與恐懼,看起來像瘋了一樣。</br> 林曦心理脆弱,精神極不穩定,在一直以來的緊張與高壓下每個人都有承受的閾值,可沒想到林曦會在這時候崩潰!</br> “穩住,林曦!”</br> 苗芳菲凝重擔憂道,馬上就要洗三了,這時候可不能出錯。還沒離開的石濤也回過頭來,皺眉攥住林曦的肩膀,低吼:“林曦,你怎么回事!”</br> 但下一刻誰都沒想到林曦驟然出手,從苗芳菲和石濤的手里搶過了他們的洗三物品,然后狠狠把他們倆往外面一撞。</br> “林曦!”</br> 苗芳菲被撞得倒退幾步,石濤也一個踉蹌。他們原本對同伴有了信任,沒太多提防,誰知道林曦突然動手!苗芳菲眼神一厲就要撲過去搶,但林曦那一撞把她撞到了接生婆懷里,苗芳菲的手腕被接生婆牢牢攥住,竟無法脫離。</br> “洗三嘍”</br> “洗三嘍”</br> “林曦你做什么!”</br> 石濤也無法回頭,他咬牙怒瞪林曦,卻見他將搶來的物品一股腦全都塞進了郁和慧的懷里。</br> 郁和慧慌了,手忙腳亂接住:“林,林曦哥,你這是??”</br> “別他媽再給我裝!”</br> 林曦尖銳道,仿佛害怕自己后悔般,把自己的洗三物品也全都塞進郁和慧的手里。然后他往外一撞,把自己也撞到了接生婆身邊,被緊緊抓住。</br> “你趕緊滾,趕緊滾蛋,別站在這礙眼!”</br> 林曦語無倫次,不知道在罵些什么,從旅程開始到現在,他真怕的有點快崩潰了,尤其是洗三,搜集到的東西只夠給一個鬼嬰洗,林曦第一反應是把別人的東西搶到手,或者最起碼自己手里的東西決不能給別人。</br> 他怕死,瘋了似的怕死,他想活著。將東西全都塞給郁和慧,完全違反了林曦的本能,像是從他身上割肉。</br> 但是</br> 林曦想回頭再看丙九一眼,但接生婆鉗住他的大手卻如鐐銬般,將他拽走,林曦走的跌跌撞撞,無法回頭。他渾身都怕的顫抖,眼神呆滯木然,像是要上死刑場的囚徒。</br> 林曦腦子里亂騰騰一片,他不知道自己剛才做的是對是錯,郁和慧肚子里到底是不是特殊的那個。他幾乎沒做過這么重要的決定,在旅隊里他永遠是決策中的透明人。</br> 當剛才的時間不夠在告訴苗芳菲和許晨,不夠再讓他們討論,林曦只能相信自己,或者說,他相信丙九。</br> 丙導選擇了郁和慧,丙導身邊的螢火蟲。</br> 絕對是特殊的,絕對是特殊的那個。</br> 苗芳菲和石濤都看到林曦將洗三物品塞給郁和慧的這一幕,石濤臉上驚愕怒氣未消,眼珠往下一轉,看了眼郁和慧的肚子。</br> 郁和慧肚子不知什么時候大了。</br> 林曦突然發瘋有蹊蹺,會不會是郁和慧控制了林曦?</br> 苗芳菲心亂如麻,也注意到了郁和慧鼓起的肚子,眉頭驀然一皺。</br> “苗隊,石大哥,這怎么回事啊。”</br> 郁和慧捧著一大堆東西欲哭無淚:“我把東西扔給你們吧,可是林曦哥已經走了”</br> “不。”</br> 苗芳菲脫口而出,如此急亂的檔口她來不及想太多,無數碎片般的線索攪在一起,他們四人的鬼胎都不特殊,參與到洗三的一共有五人。為了保險,他們原本每人手里都有洗三物品,唯有郁和慧沒有。</br> 郁和慧自己沒找到,肚子也是癟的。苗芳菲他們也沒把郁和慧當人看。如果沒有林曦鬧得這一出,那么郁和慧就會什么物品都沒有,去參加洗三!</br> 苗芳菲心里一悚,接生婆已經開始拽著她往外走,顧不得再想,她看向郁和慧,看到他眼里不作假的焦急與茫然,苗芳菲深吸一口氣,穩住聲音:</br> “和慧,好好給他洗三。”</br> 苗芳菲道:“你哥哥還在等你,記得嗎,大家約好了要在三朝酒會見面。”</br> “三朝酒會……苗隊,我記得。”</br> 郁和慧重重點頭,抱緊懷中物品:“你們多保重。”</br> 說罷,三人分頭和各自的接生婆離開,衛洵將一切看在眼里,挑了挑眉。他望向郁和慧。苗芳菲和石濤已經走遠,如果他們回頭的話就能看到,郁和慧的身影越來越瘦,衣服穿在身上就像布口袋,他走路的姿勢很怪,搖搖晃晃,站不穩似的。</br> 像只學人走路的狐貍。</br> 有意思。</br> 衛洵饒有興致跟了上去,接生婆和郁和慧都沒有理他。果然,不出衛洵所料,這兩人越走越遠,越走越遠,最后走出了切壁村,來到切壁村后山林子的一處山洞里。</br> 這山洞被藤蔓荊棘遮蓋,尋常人發現不了。接生婆撕碎擋住洞口的藤蔓,衛洵往里掃了眼,發現這山洞里有人生活過的痕跡,卻亂的很,破敗朽爛的被褥碎片在山洞地上,還有摔碎的瓷片。</br> “原來萍萍你住在這里啊。”</br> 衛洵自言自語,見接生婆和郁和慧走進山洞,他也沒把自己當外人,大大方方跟著往里走走到山洞口。</br> 山口里面實在是太臟亂了,衛洵不想進去。</br> 看他停在山洞口,沒有再往里進,原本轉過頭來盯住衛洵的接生婆和郁和慧幽幽看了他幾眼,最后不再關注衛洵,繼續往山洞里走。</br> 隨著他們走進山洞,似是電影回放,山洞地上的碎瓷片重新變成瓷盆,破爛的被褥恢復,堆在山洞一角。似乎有嬰兒微弱的哭聲從被褥中傳來,一點昏黃火光亮起。</br> 溪水在瓷盆里燒著,水里放了苗芳菲他們收集來的三角楓,四輪草,苦竹葉和香樹葉,等燒開后便離了火,接生婆將竹編的格篩搭在瓷盆上,格篩里放入洗干凈的算盤,稱,蔥和牛角,然后舀起盆里的水,從上往下澆過,令水澆過這些物品。</br> “寶寶洗了三,身子壯如山”</br> 接生婆拖長聲音念到,添了些涼的溪水到瓷盆里,試了試水溫,從黑袍下伸出的手長了層黃毛,手指細長,指甲尖尖,像是傳說中的精怪。</br> 它取下格篩,將量米的升子倒放在瓷盆里,墊上潔凈的軟布,然后小心從郁和慧手里接過鬼嬰。</br> 衛洵之前看過鬼嬰,現在的它也沒什么變化,青灰的薄皮,比貓兒還小,頭大身子小,臍帶還沒剪斷,長長搭在微鼓的小肚子上。稱不上可愛,也遠算不上乖巧。</br> 但接生婆抱它的動作卻分外小心,郁和慧看鬼嬰的目光柔和,似乎它真是他們捧在掌心里疼愛的好孩子。</br> 苗芳菲坐在房間里,和接生婆面對面,氣氛異常凝重。苗芳菲的肚子已經癟了下來,穩婆手里抱著青灰色的鬼嬰,在他們中間是盛滿溪水的陶盆。</br> 洗三用的東西都給了郁和慧,他們每個人手里也就還有溪水和三角楓、四輪草之類的草藥了。</br> 壓抑的氣氛下,苗芳菲額角滿是冷汗,鬼嬰離體,她又開始腹痛,有一陣沒一陣的,實在令人心焦。最讓苗芳菲心煩意亂的,還是郁和慧那邊。</br> 郁和慧手里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鬼嬰?如果是,那林曦賭對了。如果不是……</br> 苗芳菲用眼角余光掃了眼接生婆,它還是抱著鬼胎,呆坐在陶盆前,一動不動如雕塑。沒有動靜,就是好消息,但等待實在讓人心焦,就像不知何時會面對死刑的囚犯,恨不得槍子快點到來。</br> 快點吧,快點吧。</br> 苗芳菲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眼觀鼻鼻觀心,安靜等待。</br> 林曦無法靜下心來,他腿都軟了,幾乎是被接生婆半拖拉扯進了屋里。肚子一空,林曦渾身發冷,死死盯著接生婆懷里抱著的鬼嬰。</br> 林曦腦子木了似的,腦子里亂糟糟的,不知道到底再想什么。他一會在想自己的死法,是被撕碎還是被活吃,一會又想他不活了,太累了,不如死了好。一會又在想丙九。想到丙九,林曦就覺得自己又有了點力量,他不會死的,有丙九在,他不會死。</br> 騙自己的話說多了就把自己洗腦了,起碼林曦漸漸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后,他隱約聽到遠方似乎響起了歌聲。</br> “寶寶洗了三,身子壯如山”</br> “寶寶洗了澡,越長越乖巧”</br> 這聲音越來越近,林曦的眼越睜越大,因為他面前,瓷盆里的溪水忽然沸騰起來,水是淡淡的綠色,像是煮過了各種草藥,瓷盆上多了竹編格篩,上面擺了牛角等物都是大家千辛萬苦收集來的,最后全被林曦給了郁和慧的洗三物品!</br> 這,這是怎么回事?!</br> 林曦瞳孔驟縮,下意識去摸面前的東西,手背被接生婆狠狠抽了下,立刻紅腫起來。林曦不知所措收回手,因為他剛才并沒有摸到實物!</br> 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這些東西并不存在于這里。但當接生婆小心翼翼去試水溫時,瓷盆里的水卻如真的一般漾起一圈圈的波紋。</br>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br> “原來是這么回事。”</br> 石濤看著眼前的景象,若有所思:“怪不得只準備齊了一套東西,原來是這樣。”</br> “選對了啊。”</br> 石濤終于松了口氣,苦笑著嘀咕:“林曦這家伙,真的是……”</br> 洗三的物品只找到一套完好的,因為這是萍萍特意給自己的孩子保存下來的,也只有經萍萍手的東西能百年不腐。只有這一個鬼嬰是最重要的,這些物品也只能給它去用。</br> 而萍萍的鬼嬰,又與其他鬼嬰息息相關,甚至有可能其他的鬼嬰,都是萍萍給自己鬼嬰找來的玩伴之類的。當它成功洗三時,其他鬼嬰也會得到相對的好處。</br> 林曦要是早說,也不至于讓大家慌成這樣嘛。</br> 石濤腹誹,林曦那架勢實在是嚇了他一跳。不過再想想,也說不定時林曦當時剛發現,來不及去告訴他們,只能出此下策。</br> “寶寶洗了澡,越長越乖巧”</br> 接生婆重復了一句,石濤回過神來,發現它正陰森看著自己,那軟布一下下在鬼嬰身上擦著。</br> “寶寶洗了澡,越、長、越、乖、巧”</br> 接生婆又重復一遍,聲音已近乎咬牙切齒,望向石濤的細長眼里流露出銳利不善的目光。</br> 這是怎么了?</br> 石濤神經一緊,茫然看看接生婆,又看看它懷里的鬼嬰,忽然他靈機一動。</br> “對,對的。”</br> 石濤磕磕巴巴,他咳了一聲,說話順暢起來:“你說的對。”</br> “銅鑼兩面光,寶寶長大響當當”</br> 接生婆拿來的銅鑼里盛了瓷盆里的草藥水,它扶著鬼嬰坐升子上,拿軟布蘸著藥水來給它擦身。</br> “對。”</br> 侯飛虎道,接生婆每說一句,他就道聲對。雖然只說一個字,但侯飛虎語氣堅定誠懇,充滿了力量,令人下意識信服。</br> “銅鑼響當當,寶寶長大當將相。”</br> “對。”</br> 接生婆說的是吉祥話,寶寶洗三本該是一家人齊聚的熱鬧時刻,接生婆每說一句吉祥話,大家都會大聲附和,歡聲笑語,仿佛這樣寶寶就真能如祝愿中所言長的又好又健康,永遠幸福平安。</br> 會有這樣一個項目在,萍萍是愛護自己孩子的。</br> 侯飛虎想。</br> 或許真如附身苗芳菲的鬼所言,萍萍生下的孩子,還沒有經歷過洗三,沒得到過家人的祝福,就被當做胎肉被村里人和村外人分食。</br> 這第二項目的主體就是鬼嬰,洗三,三朝酒,都是滿足萍萍的心愿。</br> 侯飛虎心里忽然一沉,呼吸沉重起來。</br> 既然如此,那趙宏圖他們那邊選的嬰兒,又意味著什么?</br> 洗三就快要結束了。</br> 苗芳菲看著接生婆一手抱著鬼嬰,一手拿著秤砣,在瓷盆上連敲了三下。明明是尖銳如狐的嗓音,現在聽起來竟有些虔誠。</br> “秤砣敲一下,寶寶什么都不怕;”</br> “秤砣敲兩下,寶寶膽子比天大;”</br> “秤砣敲三下,寶寶健康走天下。”</br> ……</br> 我哭了?</br> 苗芳菲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流眼淚,一種陌生的情感充斥她的胸膛,悲慟又絕望,這不是她的情感,苗芳菲能清楚認識到這點。</br> 現在的情況有點像被鬼附身,又不太像,因為苗芳菲沒有昏迷,還有自己的意識。</br> 鬼嬰好感度1010</br> 厲鬼萍萍對你們準備的洗三物品十分滿意,你額外獲得記憶碎片的獎勵</br> 萍萍的記憶碎片,記錄里萍萍的部分過往,她悲慘的一生</br> 苗芳菲迅速從悲傷情緒中抽離,一幅幅模糊的畫面從她眼前閃過,這全都是關鍵線索!苗芳菲努力記住每一幅閃過的畫面,越看她眼睛睜的越大。</br> 原來是這樣!</br> “果然是這樣。”</br> 衛洵站在山洞口,津津有味看完了這一場洗三儀式。儀式結束后鬼嬰咯咯笑著,很有活力的擺動雙手,他原本青灰色的膚色變得正常起來,除了還有些瘦小外,他看起來就像個正常的,可愛的嬰兒。</br> “萍萍真是個苦命人。”</br> 衛洵嘖道,他手里拿著本薄冊子,正是殺了尸化飛狐王后,衛洵得到的第二本萍萍日記。</br> 名稱:萍萍的日記23</br> 品質:場景只能在本次旅程中使用,無法帶出旅程</br> 作用:獲取一些信息</br> 備注:萍萍的日記,記載她的不同時期的往事</br> 不用像旅客們絞盡腦汁去猜測萍萍的生平,衛洵光看日記就能了結到每一個項目的關鍵。</br> 日記上的語句比前一本要活潑,如果說前一本是成年的,飽含仇恨怨念的萍萍。那這本日記前面的語句里,萍萍雖然為哥哥的死亡悲傷,為父親將她作為繼承人而忐忑,但大體而言,筆調還是比較積極向上的。萍萍還煩惱過怎么更好繼承家里的傳承。</br> 她知道自己體質偏陰,無法無法像男人那般陽氣充足,和尸體呆久了還會生病。</br> 但父親說他有辦法。</br> 結冥婚。</br> 和尸化飛狐王幻象說的一樣,父親讓萍萍和她哥哥結冥婚,但日記和尸化飛狐王說的不同,萍萍并沒有想著逃婚。</br> 這是我的責任,只有我能繼承了</br> 萍萍日記里也寥寥寫過她鐘意的男子,但她決心為了傳承家里的趕尸秘術,奉獻自己的一生。</br> 她是個責任感很強的好女孩。</br> 但衛洵知道萍萍生過孩子后,就明白尸化飛狐王幻象說的是假,萍萍肯定遭遇過更殘忍,更喪心病狂的事情。</br> 日記到這里,在結冥婚前一晚,萍萍難得忐忑,出去散心時,卻意外聽到父親和村里人談話,說要改變萍萍的體質,需要引繁陽入體才行。</br> 引繁陽入體是什么?</br> 接下來的日記,是大片大片的狂亂墨跡,那種筆墨中透露出的瘋癲絕望實在是觸目驚心,衛洵直接翻到最后一頁,正如上一本日記一樣,字跡瘋狂潦草,透出刻骨的絕望與瘋狂。</br> 他們都得死,全都得死!!!</br> “咿咿呀呀”</br> 白嫩嫩的嬰兒沖衛洵伸出手,想要抱抱,結果被郁和慧抱在了懷里。</br> 洗三結束了,接生婆卻沒有離開,它盯著鬼嬰流了會口水,然后細長狐貍眼望向郁和慧和衛洵,尖聲尖氣,拖長聲音道:</br> “今朝生貴子,他日抱賢孫;”</br> “庭滿賀聲賓意好,宅添麟鳳主心歡!”</br> 說罷一條白毛狐貍從黑袍中竄出,跑入密林深處。</br> “我,我怎么在這里?”</br> 郁和慧茫然四顧,似乎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這個山洞。看見丙九在外面,他跟小雞崽看見媽媽似的抱著鬼嬰,一路小跑到丙九身后。</br> “丙,丙導?”</br> “嗯?”</br> 衛洵收起日記,他剛才翻了兩遍,總覺得有哪里不對。看郁和慧抱著鬼嬰跑過來,衛洵回過了神。</br> 按理說萍萍的日記都該是和景點有關的,例如小龍義莊那里,就是和當時有關的事情。在第二景點得到的日記,按理說記錄的應該是萍萍是怎么悄然離開切壁村,躲到山洞里生產。又怎么被村民找到,孩子被當成胎肉被分食,她如何報復的。</br> 而衛洵拿到的這本日記,講的卻是萍萍結婚那時候的事。</br> 少了一本。</br> 在結婚和小龍義莊之間,少了本鬼胎的日記。</br> “你不怕?”</br> 衛洵一心多用,想著日記的同時,還在注意郁和慧那邊。見接生婆的黑袍里竄出只狐貍來,郁和慧竟然沒有任何驚訝慌亂的神情。</br> “我小時候就被胡三太奶選中了,不怕這個。”</br> 郁和慧靦腆笑道,跟衛洵解釋了他們老家是出馬仙的。出馬仙通俗點講,就是讓山野間的精怪上身,什么胡三太奶,胡三太爺,就是狐貍精。</br> 胡三太奶是輩分非常高,法力很強的狐貍,和它比起來,剛才的白毛狐貍得是孫子輩還往下了。郁和慧自然不怕。</br> “真可憐,荒郊野嶺的,洗三時只有精怪來祝賀。”</br> 郁和慧顛了顛懷里的鬼嬰,鬼嬰卻不給面子,還是執著伸著手,想讓衛洵去抱。</br> 衛洵伸過手去,鬼嬰立刻牢牢攥住他的手指,但感覺就像被一團風包裹住了似的,甚至比之前那種陰冷森寒的感覺更虛幻。</br> 鬼嬰身上洗去了怨念,但鬼嬰本就因為怨念才存在于世,怨念減了,它也該消失了。</br> “鬼嬰會怎么樣?”</br> “消失吧。”</br> 郁和慧嘆了口氣,憐惜看向鬼嬰:“它靈魂不穩,太弱了,會被喪魂澗的黑水淹沒的。除非能通過喪魂澗,否則鬼嬰無法轉生。”</br> 喪魂澗,至此旅程信息上點名的四個地點,已經全部出現了。</br> 郁和慧抱著鬼嬰,和衛洵一起往切壁村走。兩人一路只有寥寥幾句交流,快到地方時,衛洵冷不丁問道:</br> “郁和慧,你是哪來的怨魂?”</br> “啥?丙導你在說什么?”</br> 郁和慧懵了,他下意識抱緊了懷里的鬼嬰,驚慌左右四顧,說話有點磕巴,跟他哥一樣。</br> “哪,哪有怨魂?我身上有怨魂嗎?”</br> 郁和慧似乎沒意識到,自己不該出現在這個旅隊里。</br> 衛洵挑眉,想起郁和慧和接生婆并肩離去時,二者同樣細瘦的背影。</br> 導游要是在旅程里死了,會變成烏老六那樣的怪物。</br> 那要是……旅客在旅程里死了,又會怎么樣呢?</br> “走吧。”</br> 衛洵隨意道,沒解釋自己剛才的話。郁和慧愣了一會,茫茫然跟上了他。</br> “洗三過后,就是盛大的三朝酒。”</br> 切壁村前,苗芳菲等人抱著鬼嬰,認真聽衛洵講話。</br> “這次的三朝酒會在喪魂澗邊舉行,可是前天的暴雨掀翻了喪魂澗那邊的渡船,讓茶坪苗寨的客人們無法到來。”</br> “我們要把他們接過來才行。”</br> 喪魂澗在切壁村的左邊,和小龍溪相反的方向。那是一條浩浩蕩蕩,一眼望不到邊的大河,黑色的河水很急,洶涌澎湃,遠眺只能遙遙望到另一邊。</br> 一條血紅的渡船在切壁村這邊,隨著水浪上下起伏。</br> 唯有特制的船,才能在喪魂澗上航行。這艘船很窄小,苗芳菲他們試了試,只能同時容納兩個成人和兩個嬰孩實在是鬼嬰一離了他們就開始哭鬧,而傳說在喪魂澗上不能有哭聲,否則會被龍王爺叼走。</br> “這倒是像那個渡船小游戲。”</br> 五人討論時苗芳菲打起精神:“三個鬼三個人那個,要從岸這邊到那邊。人少鬼多的話,鬼就會吃人。”</br> 苗芳菲原本只是為了調動大家精神,畢竟經歷了這么多項目,他們都有點疲了。但說到這,苗芳菲心中忽然一動。</br> 三朝酒的重點……真的是三朝酒會嗎。</br> 經過洗三,鬼嬰們身上的怨念已經消去了,三朝酒也是祝福,這看起來有點重復了。</br> 萍萍的愿望,從萍萍的角度去想,萍萍想要什么?</br> 鬼嬰魂體太弱,怨念沒了之后,更是不如之前精神。再這樣下去,它們將會消散。</br> 而喪魂澗……</br> “除非能通過喪魂澗,否則鬼嬰無法轉生。”</br> 郁和慧低聲道,苗芳菲跟侯飛虎對視一眼,同時若有所思。</br> 是真的要把對面的嬰兒接過來,舉行三朝酒。</br> 還是以三朝酒為噱頭,趁機把鬼影送過喪魂澗?</br> “他們怎么還沒有來?”</br> 時間還有,這件事需要商量。苗芳菲遠眺對岸,卻沒有發現王澎湃他們的身影,不由得憂心。</br> “洗三早該結束了……他們不會遇到危險了吧。”</br> 同一時間,王澎湃他們幾人藏在烏老六吊腳樓下的畜生圈里,一動都不敢動。</br> 作者有話要說:洗三吉祥話引用自神秘大湘西</br> 旅社:垃圾分類回收大師,死了的旅客,死了的導游,都能回收再利用!</br> 感謝小天使們支持,么么噠!</br> 感謝在2021031620:00:342021031720:00: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cls、天官賜福百無禁忌1個;</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久姬要開心啊!2個;小幸運、蒼翡冷、花語、綠色帥紅豆、爻、瘋瘋仔、坑多不壓身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墨玉塵暄173瓶;君歌燼82瓶;小花子、荔枝70瓶;已去不歸64瓶;花樺hua華、m.482750瓶;無語語45瓶;彼岸花43瓶;箜染、辛夷、看到我請催我去畫圖、清禾、斗叔、天生戾氣難自制40瓶;蒙戮獸38瓶;沐葵36瓶;月色35瓶;…………31瓶;尜尜、田中土土、歸途、柚喵團子、阿霰、月下綾羅、赤月黑貓30瓶;借我來路星辰26瓶;段嘉衍看我、維克托、蕭默、鎖章永遠滴煩、酸鵝、小小酥、貓小蒙、紫戀蝶花、禿頭少女、扶醉戲花、老夫吃了一鯨、grandiflora、abril、初云、寒玉無痕、過橋米線、華歌20瓶;流河、3391341718瓶;林若詞、方泱16瓶;天天、蘿北卷心菜15瓶;槍殺數學、貝兒14瓶;書癡、ready、兔子君の暖陽、小叮當、阿多尼斯、咸魚ing、您的錢包掉了、哦、碹祺、耳堯木、予離、soft親爹、奚妤、傾心、19、折耳、2015的今夏、醉雨、難忘羨、闇眠、可拆不逆、一只魚怪、碎碎念、楠木求魚10瓶;一棵白菜0078瓶;燕凌晨、一只咸魚小可愛6瓶;山河墨色、洛河圖圖、停不下來、半煙成半煙雨、不述離別、over、25300607、49913441、白沅.、煙小凝5瓶;昏君4瓶;沈君軒邈足下、淺夢璃、48494990、竹琳、您所撥打的用戶不存在3瓶;卑微的學渣、太白2瓶;阿傀、五花肉、修鴿、西瓜不吃冰、清瑤家的大團子、一覽眾山小、小七、我要控制我自己、潑墨、驚回千里。、飛天娃娃魚、西舟沙棘茶、february、希爾芙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