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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4 章 死亡撒哈拉(40)

    “安雪鋒,我記得你。”</br>  陳誠的聲音因為沙暴和高速奔跑顯得有些模糊,而且他聲音也很輕,但這枚銀色硬幣收音效果極好,衛洵甚至能聽到陳誠末尾似乎輕嘆了一聲。</br>  “現在你該是第一旅客了吧,不錯。”</br>  衛洵覺得陳誠的語氣有點復雜,平靜與欣賞間似乎帶了點遺憾。曾經半命才是被看好的下個十年第一旅客,也是陳誠手把手帶出來的徒弟,關系絕對很親。現在安雪鋒第一,也就說明半命至今仍沒有恢復實力。</br>  但衛洵卻覺得陳誠情緒中不僅只有遺憾,只不過他隱藏的好,衛洵沒能看出更多。不過沒關系,從打算跟占星者聯系的那一刻起,衛洵就暗自通過牽絲把半命給叫來了。讓他們隔著銀幣見一面,即全了兩人念想,也能讓衛洵觀察到更多東西。</br>  而且就算陳誠情緒激動了或者出了點其他失控異狀也沒事,反正隔著硬幣影響不到他們,陳誠旁邊又有占星者,總能解決得了吧。</br>  占星者在銀幣上有小動作,衛洵不過是一報還一報。</br>  “你叫什么名字?”</br>  只是跟安雪鋒客套了一句,陳誠注意力又回到衛洵身上,堪稱和顏悅色。</br>  衛洵記得陳誠那句‘你沒說謊’,顯然,他該是有哪些能判斷誠實與否的稱號。不過說沒說謊這點其實很主觀。</br>  就如衛洵說的‘我和半命是共同對抗過嬉命人的過命交情’,其實他們沒和嬉命人真正對抗過,但衛洵關注過旅社輿論,自從京郊殯宮往后,嬉命人的威名就有點走下坡路了,終其原因半命大嘴巴和衛洵做出的種種‘削弱屠夫聯盟’(比如挖角屠夫導游,挖角陰陽蝶)舉動。</br>  而且還和衛洵在京郊殯宮經常穿紅斗篷假扮嬉命人時半命道人掀他斗篷,在衛洵難得一次背他時拍照留念‘嬉命人背半命道人!’等抽風舉動有關。</br>  過命交情自然也有,這就數不清了。</br>  這句不算完全誠實,但要較真說也絕挑不出毛病的話,正是衛洵的試探。既然陳誠說他誠實,那衛洵也知道了陳誠判斷的度。</br>  “陳隊您叫我小翠就好。”</br>  衛洵道。</br>  “小翠,好名字,吉利。”</br>  陳誠沉吟片刻,贊道。</br>  “咳!”</br>  銀幣里似乎傳來了一聲占星者的咳嗽聲,但陳誠沒有理會他。</br>  “岑琴的事,我可以和你說。”</br>  “但現在不合適。”</br>  衛洵懂了,岑琴丟掉的半條命恐怕真有什么隱情,陳誠說這里不合適,如果不是推辭的話,那說明這個秘密他不想讓占星者和安雪鋒知道。</br>  那為什么會想讓他知道?他和陳誠真沒什么交情吧,還是說陳誠看出來他和半命之間有什么天數在?對這些搞玄學搞占星的人,衛洵著實好奇又本能提防。他不喜歡有人看他一眼就神神叨叨,高深莫測說什么命啊運啊之類的東西,還用那種特別篤定的口吻,現在想想,他這習慣也算是被衛雪塵帶的。</br>  記憶中衛雪塵從來和‘算命’這種東西不搭邊,衛洵去港城上學的時候知道很多大人物其實很信這個的,那邊的風水大師也頗有些道行,但他從來沒見哥哥接觸過這些。之前有人想給衛洵算命,免費的,說是緣分,衛洵當時難得來了興趣,給衛雪塵打電話問起自己的生辰八字時,卻被訓了一頓。</br>  ‘生辰八字不能輕易給人,不好’</br>  衛雪塵漫不經心:‘只是些尋求自我安慰的東西,他說你命好,你就能枯坐著等好運?他說你命不好,你難道就要去死嗎?’</br>  他從來不算命,也不準衛洵去算。所以說知道哥哥和占星者關系很好的時候,衛洵真的是非常好奇,當然,也可能哥哥就單純覺得占星者好用而已。</br>  “那就等您回來了我們再說。”</br>  陳誠出乎意料的好說話,衛貂也投桃報李,露出個乖巧的笑容,忽然他露出個欲言又止的表情,然后歉意道:“岑琴他一直都很思念您,他現在就在外面,您看……”</br>  “我知道,你也是好心。”</br>  陳誠輕嘆:“那就見一面吧。”</br>  半命道人接到衛洵密聊時還嘀咕著又發生了什么事?等他迎著大沙暴出來被玉米筍接到地下沙坑里時,見衛洵變成雪貂還習慣性招貓逗狗,順手揉搓了一把小貂,然后被安雪鋒啄了一手。</br>  但當他拿到銀幣,看到銀幣上顯露的面容時,半命一下子愣住了。</br>  把銀幣留給半命,由他們倆說私密話,安雪鋒和衛洵去到沙坑另一邊,但他們倆聽力都好,也能隱約聽到他們交談的聲音。</br>  “翠……屬金……旺你……命中的貴人……好好待他”</br>  “導游也很好……什么時候帶他回玄學?”</br>  “沒出息……”</br>  “安雪鋒……第一旅客……也難怪人家選他”</br>  偷聽的衛洵感覺頭上麻麻的疼,像是被叼走一根毛似的,他立刻就知道安雪鋒吃醋了。</br>  ‘陳隊誤會了吧,我跟半命之間只是有牽絲而已。’</br>  衛洵和安雪鋒密聊,就事論事:‘不過之前我倒是往他體內灌注了一些能量,或許讓我們倆之間看起來有聯系?’</br>  ‘那些會占卜會算卦的人眼里看到的東西跟咱們不一樣,不過這都能看出來,當然也能看出我和你是愛人了。’</br>  他這句話立時安撫了安雪鋒,但安雪鋒沒說吃醋這事,大男人吃醋多不敞亮啊,他輕描淡寫:‘我擔心的不是這個’</br>  ‘你這步走的太險,萬一陳誠想動你——”</br>  安雪鋒之前先看銀幣,一見陳誠的狀態就沉下了心。雖然看起來正常平靜,但安雪鋒知道陳誠絕對出了問題——比他當時精神紊亂還嚴重。這種情況下安雪鋒是不想讓衛洵見他的,畢竟之前陳誠就對衛洵表現出過敵意和攻擊性,就像半命那把失控的劍。</br>  哪怕隔著銀幣感受不到蝴蝶碎片,貂臉也看不出什么面相,但對陳誠這種老玄學人來說,只要一照面他就大致能看出點東西。</br>  衛洵和嬉命人可是血親兄弟啊,如果陳誠真看出點什么,當場失控都是小的。</br>  安雪鋒是真沒想到陳誠對衛洵如此和顏悅色,甚至衛洵報了個代號沒報真名他都能夸上一句‘好名字’。</br>  但從另一方面來想,是不是也說明衛洵和半命之間的關系,或者說他對玄學的意義更緊密,緊密的陳誠只看到了這點?想著想著安雪鋒就想的深了</br>  哪怕衛洵和半命和玄學之間真有什么命中注定的聯系,也不可能是感情方面的,畢竟他們已經在一起了。但‘導游’‘帶他回玄學’‘好好待他’這三句話,還是讓腦海里已經歪曲了導游旅客正當關系的安雪鋒醋的炸毛。</br>  他蓬蓬著,試圖將整個衛雪貂都埋在自己的羽毛里。而衛洵愉悅蹭了蹭鳳鳥胸前柔軟蓬松的羽毛,只覺得口舌生津,腦子里都開了小差。</br>  如果野外真有安雪鋒這樣的鳥,那一定很好吃吧,這么柔軟的羽毛也很適合叼回去鋪窩。</br>  但當聽到那邊談話說到重點時,衛洵一下子提起了精神。</br>  “是我耽誤了你……”</br>  耽誤?</br>  衛洵心中琢磨,果然在面對半命的時候,陳誠到底流露出了一些真實情緒。不單純只是遺憾,似乎還有點不甘與自責。</br>  自責?</br>  衛洵心中生出一個猜想,半命道人丟掉的半條命,實際上是不是真和當年的陳誠有關,和他們想轉移遠古綠洲控制權有關?旅社中根本沒有討論上個十年北緯三十度旅程的消息,一丁點也沒有,就像是被屏蔽消除過歷史信息一樣。</br>  半命道人的遠古綠洲信物,是衛洵見過的唯一一個前十年北緯三十度旅程的信物,他能留下這信物,也絕不是隨便就能做到的。</br>  而且半命道人也確實是進了這遠古綠洲后才逐漸開始好轉,這更讓衛洵浮想聯翩。</br>  陳誠和半命并沒有聊多久,畢竟他們還在被敵人追殺的危險中,不過一分鐘半命就把銀幣交還給他,銀幣上的影像已經消失了。陳誠完全沒給占星者說話的機會,直接掛了通訊。</br>  “挺好用的,就是時效短了點。”</br>  衛洵接過灼熱的銀幣,爪爪若有所思摸了摸銀幣邊緣的花紋。半命道人仍有些激動,具體表現就在他話更多了,嘮叨了很多,從過去到現在。</br>  “有時候我在想,他會不會是污染,是幻象。”</br>  忽然間,半命道人自顧自道。他臉上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嚴肅與憂慮。</br>  “污染很危險,真的,它會看穿我們心底的薄弱處,從而擊潰我們,讓我們崩潰瘋狂。”</br>  說著說著,半命又笑了:“陳隊也這樣想,他和我說話其實也在試探,我們說到一些暗號——當年只有我們兩人知道。”</br>  “十年了,他,他如果真一直在比戰場更嚴峻的污染環境下,可能還記得那些暗號嗎?”</br>  暗號都對上了,但這反倒讓半命道人更猶疑。不是不想信,不是不想再見到陳隊,只是因為‘想’,所以才更警惕戒備。</br>  “半命,你像個隊長。”</br>  衛洵笑道,心中有一些驚奇。衛洵發現半命和他見過的那些旅隊長一樣,都有個特點,那就是多疑。俠肝義膽重義氣重理想的人已經被爾虞我詐的旅社環境淘汰了,比如張星藏。能活下來,能站到巔峰的人,全都謹慎,多疑,對自己的想念與欲·望像對毒藥般警惕戒備。</br>  北緯三十度的污染,深淵的污染,甚至只是變強后,因為稱號因為自身變化帶來的精神污染,都讓他們很難再面對自己當初的愿望和夢想。</br>  有愿望,有夢想,有期待,那心靈就會有漏洞。</br>  是幻象嗎?是真實嗎?是又一個偽裝成美夢的噩夢,還是污染?</br>  莊生夢蝶,還是蝶夢莊生。</br>  大漠上沙暴中奔跑的陳誠垂下眼簾,他看向自己剛拿過銀幣的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有些劍繭。是一雙用劍的好手,如果他年輕二十歲,手應該是這樣的。</br>  銀幣上顯現的岑琴的臉也很年輕,甚至稱得上小,也就十幾歲的模樣。</br>  岑琴有多大了?記不清了。記憶中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朝氣蓬勃的,很勤奮也很討喜,見人就喜歡笑。</br>  會是幻象嗎?但他沒見過十幾歲的岑琴,幻象不該出現他沒見過的形象,這樣太容易被識破。陳誠握住寒山劍,與銀幣那邊對話是他最后的理智,實際上他已經快壓制不住了。</br>  十年暗無天日的污染侵襲,十年來夜以繼日的戰斗,幻象幻聲精神紊亂,讓他在遇到疑似幻象時第一反應就是以劍斬之。</br>  心中的暴虐只能以此抒發,想要破壞毀滅這一切。陳誠知道他們都已經瘋了,雖然還說著回去回去,但已經回不去了。</br>  就算回去,也根本無法適應,甚至可能會亂砍濫殺,就像魔鬼一樣。</br>  他們像怪物多過像人。</br>  “我的銀幣。”</br>  就在這時,占星者突然開口:“還我。”</br>  “你一個隊長怎么這么吝嗇,一點都不大氣。”</br>  占星者的聲音打斷了陳誠心中越發狂躁的破壞欲,剛才和岑琴交談,他知道了這占星者是西區第二旅隊的隊長,人不算壞,和他們也有點交情。</br>  和嬉命人之間關系有,但現在更像敵人。</br>  “我就是吝嗇鬼。”</br>  占星者淡淡道,還頂了他一句:“比不上玄學家大業大。”</br>  他這時插嘴,又把陳誠因為想到嬉命人內心升起的火氣給打亂了。</br>  “對,我們玄學就是家大業大。”</br>  雖然占星者說話像陰陽怪氣,但陳誠直接大方認了,隨后他似笑非笑望向占星者:“你倒是會說話。”</br>  時間點挑的很好,絕不是偶然。占星嗎?命運嗎?卦象嗎?天數嗎?</br>  陳誠想到剛才看到的小翠,還有岑琴,手中的劍緊了緊,他又不想毀掉這個幻象了。</br>  終究是快要謝幕了,人也變得軟弱。或許只是累了,厭倦了</br>  漸漸地陳誠不再奔跑,而是停了下來。當他們停下時,一道高瘦的黑影如夢魘般悄無聲息,出現在了沙暴中。</br>  黑沙巨人。</br>  除了它以外,陳誠還感到了兩個強敵。只不過那兩人出乎意料的謹慎,一直沒讓他有出手的機會。</br>  “等您回來……”</br>  陳誠咕噥著小翠剛才說的話,拔出寒山劍。下一秒他直接將占星者拋向了黑沙巨人,果然見到這舊日難纏的老對手剎那間身體中央深處無數條黑蛇,如異形的血盆大口向占星者吞去。而陳誠銳利目光鎖定在千百黑蛇正中的一點。</br>  真的能回來嗎?</br>  “劍出——”</br>  剎那間寒山劍如白茫茫雪峰斬落,熾熱干燥的空氣都陡然降溫彷如冰封,腳下沙漠驟然凍結寒冰急速蔓延,一瞬間空間震動天搖地晃,陳誠卻笑出了聲來,他擲出了寒山劍。這處空間甚至無法承受完整的劍出寒山,下一刻他驟然倒地,昏迷不醒。</br>  然而劍勢仍未停下。</br>  陳誠這一劍斬落的前方不只有黑沙巨人,更有被他拋出的占星者!一眨眼的功夫劍以劈落,如果不阻止的話占星者會被第一時間斬成兩半!</br>  但就在這時,一支金色的箭矢卻從斜地里飛來,它拖曳著星辰尾痕速度極快,直接撞上了寒山劍鋒!箭矢剎那間泯滅,但寒山劍卻同時被撞歪了一點!</br>  就是這寒山劍被撞歪的瞬間赤紅火焰陡然襲來,細看那不是火焰,而是火紅如龍翼般的袍袖,魔法火龍附著在魔法袍上,賦予了大魔導師飛行的魔法,千鈞一發之際大衛救下了占星者,而去勢不止的寒山劍斬落在了黑沙巨人左肩!</br>  轟隆!</br>  剎那間冰霜飛濺煙塵肆虐沙暴再起,而煙霧飛沙中黑沙巨人的身影陡然消失,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地上只留下了一條漆黑手臂,不過一秒的功夫同樣消失不見。</br>  “乖乖,不愧是上個十年最強旅客。”</br>  大衛和王澎湃他們學的口癖一震驚就收不住,他碰了碰占星者臉上血痕,焦急道:“隊長,撐得住嗎?”</br>  “死不了。”</br>  占星者大半個身子被凍住,但他確實沒有受什么重傷,他用唯一能動的手摸了下大衛的肩膀。那里蹭著寒山劍過去,火龍附魔的魔法袍都被割開一條口子,傷痕被冰霜凍結。但占星者沒有去碰那道傷口,也沒有讓大衛融化他身上的冰霜。</br>  “莉莉。”</br>  “隊長,這塊地區的污染度達到了百分五十二。”</br>  通靈人莉莉道,她捧著水晶球的手指上出現了一截黑色的肉芽,看起來詭異又恐怖:“我們都被污染了,需要隔離。”</br>  污染源黑沙巨人的一條手臂,都能造成如此惡劣的后果。如果陳誠真在這會殺了它,那恐怕下一秒遠古綠洲場景重演就會崩潰消散。</br>  他知道神秘學那些人就在后面,他這一劍也沒有真想殺占星者和黑沙巨人,占星者看的清楚,也因此更對陳誠內心生出一絲欽佩。</br>  不僅因為陳誠到現在竟然還能保持理智,沒因污染徹底瘋狂,更因為陳誠運氣這么差一人,竟然還能活到現在,真是新奇物種。</br>  不過看他對丙一的和顏悅色也能知道,這人運氣絕對要好起來了。就像這次陳誠揮劍后就倒下了,倒是因為倒得遠半點沒有被污染。凱蒂撿回了寒山劍,占星者發現這劍也沒被污染,說不清是什么原因,只能歸結于好運。</br>  占星者身體被寒霜覆蓋住大半,這寒山劍的冰霜像是天然克制遠古綠洲的污染,他明明剛才與黑沙巨人距離最近,但被污染的程度卻并不高。</br>  命運啊。</br>  占星者壓下心中思緒,命令道:“別碰陳誠,讓安雪鋒他們派人來接。”</br>  “隊長,隊長醒醒。”</br>  陳誠疲倦睜開眼,透過冰藍的寒山劍身,他看到了一具骷髏和一灘爛泥。眼前是一片黑暗,遠方的傳來一聲聲玉石相擊的清脆聲音。</br>  是位于更前線的季飛鴻的提醒,污染洪流馬上就將到來,玉石敲擊了三聲,寓意著這次會污染洪流的危險會超級加倍。</br>  “隊長……”</br>  骷髏唐雙的聲音透著憂慮,陳誠知道是自己最近多次陷入夢魘,讓他們擔心了。</br>  “沒事。”</br>  陳誠從劍中出來,心情莫名舒暢:“我這次做了一個好夢。”</br>  “好夢?”</br>  他這話一出唐雙卻更焦慮了,誰都知道在這種鬼地方,好夢可比噩夢危險百倍!</br>  “隊長你——”</br>  “傻子,你住口!”</br>  程天寶卻陡然沙啞開口,竟是罕見的有一絲激動!他屏息凝神,陳誠都詫異望向他,但程天寶卻屏息凝神,側耳傾聽。不知過了多久,久的唐雙都快忍不住了,就在這時——</br>  砰咚。</br>  一瞬間唐雙骨頭震驚掉落了一半,程天寶倒吸一口冷氣,陳誠也愣住。</br>  那是心跳的聲音。</br>  十年被污染侵襲讓他們都出現了嚴重的畸變,唐雙和程天寶已經沒有人樣了,陳誠雖然借著寒山劍自我封印,但他通體皮膚如冰晶玉石凝成,寒冷至極,甚至早沒了心跳。</br>  “也許是聽錯了。”</br>  陳誠下意識撫摸心口,那里一片死寂,沒有半點聲響,他們又等了等,直到污染洪流再來都沒有再聽到任何心跳。但這次他們的心情都莫名高漲,明明這次的污染洪流更加恐怖,但洪流過后他們的精神狀態卻比上次都要更好。</br>  唐雙直接趴在了陳誠胸前,像聽懷孕寶寶動靜似的,屏息凝神,靜聽他的心跳。不知過了多久唐雙高興的跳了起來:“我聽到了!我又聽到了,真是心跳!”</br>  “我也覺得隊長身上的污染少了一點。”</br>  程天寶難得沒有潑冷水,哪怕只是少了一點點,那都是能讓他們極度高興的事情。</br>  激動高興過后,陳誠想到了自己的夢,忽然問道:“季飛鴻現在怎么樣了?”</br>  唐雙嘆道:“季飛鴻玉化的越來越嚴重了,這老小子我看著是快不行了。”</br>  想了想,陳誠低聲囑咐了他們幾句,又讓唐雙把話給季飛鴻帶過去。</br>  “天寶,你現在就試試。”</br>  陳誠嚴肅叮囑道:“記住了,不用壓抑情緒,不用保持平靜,在怒火中入睡——你就想著要殺嬉命人。”</br>  “好。”</br>  陳誠不睡了,他在一旁給程天寶護法。是夢嗎?是幻象嗎?還是他們真抓住了幸運的尾巴,窺見到了一分現實?無論如何,這或許是機會。程天寶是他們三人中污染畸變程度最高的一個,他現在也最危險。</br>  如果真是機遇,陳誠希望程天寶和唐雙能找到一絲機會。如果程天寶不行,那這就是只有被嬉命人偷過蝴蝶碎片的人才有的機遇。</br>  他希望季飛鴻能撐下去。</br>  “季飛鴻?”</br>  回去的路上,衛洵問起季飛鴻來,安雪鋒有點奇怪:“怎么會問到他?他是上個十年飛鴻旅隊的隊長。”</br>  上個十年飛鴻旅隊的隊長?</br>  衛洵剛才撫摸銀幣邊緣,占星者給他留下了密語,傳遞信息當然不是只有銀幣表面視頻通話這一個方法。占星者留下的就是‘季飛鴻’這三個字。</br>  占星者突然提到他,總不會是沒有原因的。季飛鴻,陳誠,都是上個十年的人,上個十年的隊長……</br>  衛洵沉吟片刻,忽然心中一動。</br>  “季飛鴻……他丟過什么東西沒?”</br>  衛洵委婉道:“比如說,butterfly?”</br>  “突然的拽啥英文啊,不就是被偷了蝴蝶碎片嗎,嗨,這事當初可鬧得不小。”</br>  半命道人奇怪道:“安雪鋒沒跟你說?也是疑似嬉……嬉那啥干的!”</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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