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導！”</br> “這——”</br> 在場旅客們震驚,誰都沒想到丙導會突然拔刀斬蛹！蛹殼哪怕再堅韌也扛不住吸血刀，血紅色的蛹殼直接被劈成了兩半，純黑色的粘液如墨汁般潑灑而出,伴隨著一股奇異的，濃重古怪的氣味。這氣味說不上難聞，卻也說不上好聞,它是種非常怪異的，難以形容的氣味，人聞到后下意識就會對它退避三舍，有人不小心多聞了一下，頓時感到大腦如萬花筒般涌現出斑駁離奇的色塊。</br> 這是污染導致的幻象！</br> 苗芳菲等人心中一凜，瞬間就想到了昨晚的深淵污染暴動。但丙一既然用刀劈開蟲蛹，顯然早有把握。就見那些純黑色的粘液并沒有像昨晚的深淵污染那樣瘋狂向外蔓延,而是全都圍繞在了吸血刀的旁邊,黏到了吸血刀上，就像個大黑芝麻團，十分安靜馴服。</br> 丙一讓郁和慧拿容器出來把這團粘液收了,他隱約能感到自己胸膛寄居的蝴蝶們對這團粘液有些渴望——或者說是蝴蝶碎片，昨天阿鋒簡單說過，他體內的并不是完整的蝴蝶，而是些蝴蝶碎片。即便它們寄居在他體內,而丙一又主宰了它們,這些蝴蝶碎片也極端危險。</br> 不僅如此，丙一感到吸血刀對這團粘液同樣也有點需求，吸血刀是蝴蝶口器的話，那他體內的蝴蝶碎片和吸血刀有可能出自同一窩——或者是同一只蝴蝶。丙一能感到蝴蝶們對粘液的喜愛，像是發現了一團極美味的食物,但越是如此，丙一越不會讓它們得償所愿。</br> 以丙一的謹慎，除非到了只剩最后一條路的絕境，否則在徹底掌控它們之前，他絕不會任由蝴蝶碎片變強。而他的謹慎也并非杞人憂天。</br> ‘你聞到的粘液是什么氣味的？’</br> 他在心中詢問了衛洵、郁和慧、佟和歌跟小翠等人蟲，得到的答案各不相同。但不出意外的是，人對這種氣味皆是本能的厭惡，小翠它們倒是對著氣味有些本能的忌憚與垂涎，但嗅到的氣味也給它們‘很危險、不算好聞、但很誘蟲’的感覺。</br> 丙一甚至用牽絲連了B1，身為隊里唯二的導游，B1的回答和小翠差不多。他也覺得這團粘液讓他有些渴望，但聞起來是血腥的，像是大堆大堆的血塊，讓他下意識戒備。</br> 只有丙一不一樣。</br> 當這枚蟲蛹破開時，丙一只聞到一股極為香甜，醇厚的奶味。像是以前走街串巷的牛奶車，保姆買了奶后用小鍋熱一熱，上面會結厚厚一層奶皮，里面再放上一點砂糖，濃厚溫馨的甜香味讓丙一想起記憶模糊的童年，他小時候似乎經常喝這種——</br> 放屁，他小時候怎么可能會吃蟲蛹！丙一臉色冰冷，心情極其差勁，按昨夜狄飛羽的描述，原始深淵中從那扇門探出的蝴蝶口器，會吮吸門上那些蛹爆開后流出的汁液，顯然他恐怕是受到了蝴蝶的嚴重影響。</br> 這件事必須得想辦法解決才行，丙一心中思忖，讓佟和歌收了裝滿粘液的容器好生研究，又撿起那張紅色的蛹皮。沒了會蠕動的粘液，它上面的花紋似乎也消散了不少，看起來就像張鮮紅色的皮，摸起來手感不錯，輕薄柔軟就像是第二層的皮膚，甚至在大冷天里它還是溫熱的。</br> 它現在還是活的皮嗎？雖然即便是對生命力感知最敏銳的佟和歌都沒從它上面感覺到半點異常，但小翠所說那枚蟲卵的渴望卻讓丙一心生忌憚。這些深淵中的蝴蝶恐怕意識形態和普通生物截然不同，即使佟和歌感受不到生命力，這玩意極有可能也擁有特殊的活性，從某種程度來講，說不定要比蛹內的黑色粘稠物質更重要。</br> ‘貝蒂先是生下了這枚蛹殼’</br> 衛雪貂的聲音在丙一腦海中想起，詳細說起些當時發生的事情。貝蒂剛‘生產’的時候，身邊只有羅杰、苗芳菲和感到隊員出問題，立刻趕來的衛洵和B1。</br> 然而導游靠近讓剛生產到一半的貝蒂突然開始大出血，痛苦到幾乎昏厥過去，于是B1立刻退遠，剛抓住蠕動蛹殼的安雪鋒生怕貝蒂大出血去世，親自請了佟和歌過來。</br> 佟和歌進入雪地摩托開始對大出血昏厥的貝蒂展開急救，但貝蒂身下流出的不僅僅是血，還夾雜著大堆大堆濃黑色的粘液，看起來極為邪惡可怕，即使連佟和歌一時間都難以應對。貝蒂氣息陡然衰弱下來，短短十幾秒整個人就時幾乎瘦成了骷髏，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她絕對就會咽氣。</br> 好在這時安雪鋒想起了貝蒂最初生產的蛹殼，感到它似乎對那些黑色粘液極其渴望，干脆死馬當成活馬醫，沒想到這枚蛹殼竟然真吸收了所有黑色粘液，變成了那枚圓鼓鼓蟲蛹的模樣。貝蒂的大出血也在隨后自然止住，被佟和歌喂了些補血養氣的藥，又勉強吃了些神野豬肉后，終于撐了過來。</br> ‘所以佟和歌一開始說是流產？’</br> ‘沒錯，這次生育不像是足月的’</br> 安雪鋒冷靜道，先生蛹殼，再生黑色粘液團，而后二者再組合在一起，失去了一種先天圓滿的感覺。或許是因為貝蒂第一次生育的問題，她人類的身體無法完整產下蟲蛹，只能以這種方式。等到她多次產蛹，身體被相對改造后，恐怕接下來每次產的蛹都會有所進階。</br> ‘我說過，可以給貝蒂一個痛快’</br> 就在丙一沉思時，他忽然感到阿鋒的情緒有些沉重陰郁，這是正常人親眼目睹如此可怕的事情發生在隊友身上時的正常情緒反應，但阿鋒……丙一心中微動，隨后恍然發現，阿鋒的SAN值還□□維持在二十點，親眼目睹隊友生出蟲蛹后，他的SAN值竟然沒有歸零。</br> 難怪他此刻情緒外顯。</br> ‘羅杰捂住了貝蒂的眼睛讓她不要看，不停地親她。’</br> 他很愛貝蒂，絕不想要貝蒂死亡。但看到貝蒂如此痛苦，怕她精神崩潰，羅杰極端痛苦，卻什么都沒有哀求。如果貝蒂一心求死，他不會因一己私欲讓她痛苦的強撐著。</br> ‘貝蒂想活下來’</br> 安雪鋒自言自語，記憶似乎回到了充滿血腥味、蟲蛹蠕動聲和貝蒂慘叫聲的雪地摩托內。心中微動，丙一的精神下意識攏了攏阿鋒的情緒，略帶安撫，主宰后他對這些的感知越發敏銳。但緊接著丙一卻訝異發現，阿鋒此刻的情緒只有極少數偏向負面，更多的卻是冷靜堅毅。</br> ‘我要讓她活下來’</br> 安雪鋒冷靜道，在雪地摩托中他也染上了些污染，所以他此刻維持著雪貂的形態，讓那丁點污染不會再影響他的精神。越是隊員遇險，他越要保持絕對的冷靜，計算出一線生機。丙一了然，恐怕正因為貝蒂當時瀕死，阿鋒的SAN值反倒穩住了，他向來是個可靠堅毅的男人，當隊友出事時他會是最堅強的后盾，絕不會自己先一步崩潰。</br> ‘我們要想辦法解決原始深淵的事情’</br> 阿鋒認真堅定道：‘否則即便有舊日夢，到最終恐怕也沒幾個人能夠復活’</br> ‘當然’</br> 聽出他語氣中的認真，丙一也正經道：‘這也是我的目標’</br> 原始深淵，金倫加鴻溝，蝴蝶，種種種種，丙一絕不會容許不穩定因素存在于自己體內。</br> ‘合作？’</br> ‘合作’</br> 無聲的交談中兩人心意相通，丙一感到了阿鋒的決心，與此同時想到自己體內的蝴蝶碎片，他心中又多了一絲陰影。</br> “衛隊，B導……”</br> 十分鐘休息時間到，羅杰背著貝蒂從雪地摩托中走出。他用安全繩將貝蒂牢牢綁在了自己的背上，把她包裹的很厚實，就像個蟲蛹似的，冷風半點都吹不透。他們兩人原本在隊里沒和誰多交際過，但這次羅杰跟貝蒂出現時，幾乎全旅隊的旅客們都關切高興的擔憂問候。</br> 在前往冰洞前貝蒂生下蟲蛹后，陰霾緊張的氣氛籠罩在每人頭頂，捫心自問沒人不害怕自己像貝蒂一樣突然生產，他們可全都經歷過昨晚的污染啊。不得不說丙導揮刀斬斷蟲蛹，讓大家心中狠狠松了口氣，而貝蒂活著被羅杰背出來，還蠻有活力的和大家打招呼，讓旅客們心中更松了口氣，瑪利亞更是張羅著想為她做一場凈化儀式。</br> 但因為貝蒂突然生產已經耽誤了將近一個小時，沒時間再耽擱了。牙獵人在前面引路，兩支旅隊前往那冰洞所在地。這一路上竟出奇的順利，一直緊繃著心的旅客們在遠遠看到冰洞時終于稍微松了口氣，暗道今天上午還算幸運。</br> 但丙一覺得自己今天上午的運氣實在有點糟。</br> 他左思右想，對蟲蛹粘液激起他童年回憶這事還是有心理陰影，為此在路上時丙一落到隊伍最后面，抱出沉睡的幻象貓。試探的用吸血刀尖挑了點粘液，往貓鼻子前頭湊。</br> 丙一心中幾分試探幾分實驗，他嗅到的粘液氣味異常，大概率是蝴蝶影響，但是，但是，在概率極低的情況下，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其實不是受到蝴蝶碎片的影響，而是小時候真把蛹當奶吃？</br> 這想法剛出來就被丙一下意識否定了，然而心里莫名的預感讓丙一無法靜心，最終決定先從旁地里試探下這個猜想。如果他真有什么問題，那他哥應該也有問題吧，幻象貓應該也會對這玩意有所反應吧，沒理由只有他聞著粘液像奶吧？</br> 然而他剛把粘液往貓鼻子面前湊一點，幾乎全天昏睡的幻象貓突然在這會醒過來了！丙一心虛下意識把刀一藏，卻正對上雙陰森森的貓瞳。</br> “喵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