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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發
    ——
    貝雷帽壓下, 頭頂的溫度尚且溫熱。
    而在帽檐下,小姑娘一雙水潤靡麗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過來,似是在很認真地思考他這句話的用意。
    半個音節卡在嗓子眼里, 棠寧模樣溫吞, 張合著唇:“啊?”
    帶著點兒遲鈍的似懂非懂。
    程懷恕松開握住她小巧手腕的指節,又俯身過去, “咔噠”一聲解開橫在她肩側的安全帶。
    束縛不在, 可好像又有藤蔓一圈一圈纏繞上心臟。
    他很輕地扯了下唇角,語氣沉靜又認真:“能不能?”
    棠寧被這句輕飄飄的話弄得汗意涔涔, 心跳怦然。
    “能的.......”她暈乎乎地應下,瞧著懵懂又純情。
    程懷恕面色不改, 依舊風輕云淡的, 聽見小姑娘的回應后,嘴角才上揚了幾分。
    孟亞松的車比他們的先到, 也就停在一個車身位前。
    相比于車內的謹小慎微,孟亞松跟夏桃的交流就顯得就沒什么禁忌。
    過了會兒, 夏桃過來車窗一側,目光在兩人身上打轉:“寧寧, 還不走嗎?”
    她順勢應下:“小叔叔我先走了,再見。”
    棠寧推開車門,像是找到了救星, 跟著夏桃上樓去了。
    程懷恕看著她走遠, 動了下剛才握住她手腕的手, 微微闔眼,陷入混亂的思緒中。
    回到房間,她摘下貝雷帽,又給自己倒了杯水, 來緩解一時間的口干舌燥。
    夏桃笑著問:“寧寧,你臉怎么這么紅,車里跟你家程少校說什么了?”
    “沒什么.......”棠寧拿出睡裙,準備去洗個熱水澡。
    夏桃敏銳地聞到了八卦氣息,并不打算這么快繞過這個話題,胡亂猜測道:“難不成他跟你表白了?”
    棠寧指尖一抖,睡裙差點兒掉落到地板上。
    表白什么的,應該不是吧。
    她感覺臉頰燒的厲害,嗔怪道:“小夏,你別拿我開玩笑了。”
    “好啦,你去洗澡吧。”夏桃哼笑著,一副看透了的表情。
    鏡子里,棠寧用冷水拍了下自己的臉。
    程懷恕以為她喜歡年輕的小奶狗,所以說希望她破例,難道是要她考慮下老男人嗎?比如......他那樣的?
    棠寧仰躺在硬的硌腰的床上,翻來覆去沒睡著。
    夏桃已經酣眠了一陣,半夜起來去洗手間看她還睜著眼,哈欠連天地問了句:“寧寧,你怎么還沒睡啊?”
    這個點兒更深露重,棠寧將被子裹的嚴嚴實實的,悶聲說:“就快了。”
    ......
    早晨五點半,臨城天色蒙亮亮,遠處的山頭蒼郁,云霧環繞。
    正是冷氣料峭,寒意很重的時刻。
    按照集訓的內容,無論刮風下雨,都得進行照例五公里負重越野跑。
    程懷恕踏著軍靴,站在隊伍前列,神情嚴肅地掃視一圈:“跑完后進行模擬營救人質行動,是否明白?”
    淅淅瀝瀝的小雨淋濕了他的帽檐,還有的順著下顎線沒入衣領。
    隊伍里的士兵個個氣勢如虹,嗓音洪亮地答道:“明白——”
    一聲令下,所有人嚴陣以待,背著負重相應斤數的包裹,邊喊口號邊從軍區出發。
    滂沱的雨中,視線都起了霧,但沒有人的步伐因此變慢,始終鐵骨錚錚,一個人都不曾掉隊。
    山頭蜿蜒著整齊劃一的隊伍,不知道跑了多少圈,負重跑越野五公里終于結束。
    孟亞松渾身被雨淋的透濕,隨手抹了把臉上的水漬,跟程懷恕匯報說:“空降旅突擊一隊越野跑結束,可以開始下一步行動。”
    模擬解救人質一直以來都是空降旅格外重視的訓練內容,專門考驗他們的隨機應變、團隊協作能力,也是防患于未然的根本。
    這次行動放置的模擬人質位于樓層頂樓,要想成功解救,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不觸發雷區警報,避開所有耳目成功抵達目的地。
    但隊伍里也有不少頭一年參加集訓的,對這次模擬解救人質的經驗并不充足。
    程懷恕思慮再三,還是讓姜小滿一行人打了頭陣,權當是一次鍛煉。
    破門觀察到上二樓,他們一路都很順利,然而就在姜小滿人貼著墻壁想沖上頂樓時,軍靴無意間觸及到了一旁的餌/雷。
    餌/雷一誘發,霎時間樓層里全是白色的煙霧,嗆的人咳嗽不止。
    模擬行動被迫中止,暫時宣告失敗。
    再次集結到軍區,姜小滿緊張的滿頭大汗,向前邁進一步,眼神堅定道:“報告,我愿意承擔此次行動失敗的所有責任。”
    要么體罰寫檢討,要么關禁閉,兩個總有跑不了的一茬。
    程懷恕也沒擺臉色,抬眸問:“你說說,錯哪兒了?”
    姜小滿咽了咽口水,坦誠地說:“行動太冒失,越過警戒線,所以觸及到了雷。”
    “回去寫檢討,今晚交給我。”程懷恕的眸色深沉,尤其是眉峰微蹙的時候,隊伍里就沒有不怕他的。
    那時候他升至空降旅突擊隊隊長,就有傳閑話說他靠關系升任速度快的。
    后來哪個不都是對程懷恕佩服的妥妥帖帖的?
    姜小滿身體僵直,又忽地松了口氣:“是。”
    宣布解散后,孟亞松專程過來找他聊。
    孟亞松見姜小滿眉眼耷拉著,拍了拍他的肩,口吻輕松地問:“小滿,你現在為什么想留在部隊?”
    姜小滿一開始支吾著,后來雙眸里光芒堅定,一鼓作氣道:“我想當中國最勇敢的空降兵,就像程隊那樣兒的。”
    說完,他還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
    孟亞松也是被他這個回答震撼到了,投過去鼓勵的眼神,笑得爽朗:“有理想,好好干。”
    等所有人解散后,孟亞松才松懈下來,聳了下肩膀:“程隊,人幫你安撫好了,沒想到你人格魅力這么大,姜小滿都是你迷弟了。”
    程懷恕含著根煙,喉頭輕滾:“總要給他們成長的機會。”
    新兵都是歷練出來的,沒犯過幾次錯、不挨批評哪兒能越挫越勇呢?
    兩人就在作戰室門口講話,閑散地望著陰沉的天色。
    靜默稍許,孟亞松挑眉,幽幽地看過去:“你真不知道棠寧怎么想的?萬一人小姑娘是為了你過來臨城的呢?”
    “不是。”程懷恕掐滅煙頭,眼眸深邃,“她就把我當叔叔。”
    “你什么時候認識這小孩兒的?”孟亞松橫斜他一眼,等著程懷恕的老實交待。
    程懷恕垂眸,聲線很淡:“她十六歲的時候吧,我住過去養傷。”
    “你禽獸吧。”孟亞松擺手,冷嗤了一聲,“人小孩兒那么小,你下得去手?”
    程懷恕無言以對:“.......”
    良久,他抬起黑睫,嗓音里透露著意外的堅定:“二十了,也不小了。”
    都是能領證結婚的年紀了。
    他應該還沒那么禽獸。
    講實話,棠寧十六歲的時候,程懷恕也不會有多余的心思在上面。
    只是享受著黑暗的世界里因她的到來而冒出的一線光明。
    即使很微渺,卻在心底根種了這么幾年。
    孟亞松故意打趣完,昂了下下巴,夾著軍帽說:“那我可就等著改口叫嫂子了啊。”
    傍晚,演出團正式開始了來到臨城后的第一場演出。
    因為條件有限,所有的演出都要在室外的臺子上進行。
    但最近幾天都是要下雨的兆頭,臺子是臨時搭建的,也沒有遮雨的裝置。
    棠寧剛換上舞裙,就聽見團長叮囑說:“到時候可能要下雨,你們量力而行。”
    意思是要是到時候雨下的大了,可以臨時刪掉一些舞蹈動作,免得自己遭罪。
    舞蹈組的表演都比較靠后,所以上場前棠寧還裹著件呢絨大衣,搓著冰涼如鐵的雙手試圖讓身體暖一暖。
    夏桃凍的牙關打顫,過來找棠寧取暖,啞聲說:“只求等會兒的舞臺上別下雨。”
    看的出來,除了寒冷,夏桃還很緊張。
    棠寧疏散著她的情緒,俏皮道:“那你要不然念一段佛經求一下?”
    夏桃跟她鬧了一陣,眼見著自己的出場順序快到了,深呼吸好幾次,做足了心理準備。
    好在天色寒冷,但臺下對他們表演的反應很熱烈。
    就像冬日里的焰火,燃燒的旺盛,足以點燃任何人的激情。
    到了壓軸節目,棠寧脫下外罩的呢絨大衣,身姿裊娜地走上臺。
    孟亞松帶頭鼓著掌,還挺興奮:“棠寧妹妹來了,排場必須得給啊——”
    程懷恕撐著手肘,漆黑的眸里像是落了火星子。
    她這次的舞臺妝容很不一樣,不同于以前古典舞舞臺的素雅清淡。
    為了配合舞蹈意境,眼線勾勒得妖媚,眼尾處還點了顆淡色的小痣。只要一抬眸,那雙清凌凌的眼就顯得含情脈脈,愈發勾人。
    棠寧斂著裙擺,似火燒云的舞裙裁剪合度,掐著一抹盈盈細腰。
    《寒依疏影》這首曲子前奏偏激蕩,描述的是極其恢弘的畫面。
    在波瀾起伏的樂符里,棠寧已經在臺上完成了好幾個高難度動作,花樣層出不窮,又能保持毫不出錯,使得臺下的目光始終追隨。
    曲子中途有個很短的停頓,所有人屏氣凝神,下一秒,只見棠寧火紅的裙擺紛飛,而整首曲子的氛圍也隨之推向最高/潮。
    她略一咬唇,原本柔媚的氣質更甚,像一朵任人采擷的玫瑰。
    這是程懷恕第二次這么近距離看她跳舞,只覺得她的每一步都踏在了心尖兒上,足以震蕩起經久不息的漣漪。
    不知不覺間,他氣息略沉,雙手交握著,內心可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風平浪靜。
    臨近收尾,原本凝滯的空氣突然寒氣翻涌,冰如刀刃的暴雨轟然降下,悉數砸落在舞臺上。
    按照團長的叮囑,棠寧原本是可以直接做最后的收尾動作,然后下臺的。
    但是最后的動作不做完,整支舞就缺乏點睛之筆。
    棠寧沒管耳邊的嘈雜,在大雨中堅持跳完了所有的舞蹈動作。
    就像一支玫瑰被賦予了生命力,迎著風雨,盛開的更加無畏。
    退場前,對著還在場上的觀眾,棠寧鄭重地鞠了一躬。
    臺下掌聲如雷,盡數是對于她完美的舞蹈動作和認真態度的肯定。
    彼時,孟亞松也眼前一亮,嘖嘖做聲:“程隊,你信不信......棠寧妹妹的這支舞跳完,你的情敵又要新加無數個了?”
    程懷恕沒搭腔,從觀眾席起身,臉色堪比陰沉的天色。
    他可沒忘,棠寧是冒著大雨跳完的,那么薄的裙子,冰涼的冬雨估計讓小姑娘凍壞了。
    孟亞松格外上道,扯著嗓子開玩笑道:“去找嫂子啦?”
    后半段,棠寧完全是靠著一己之力撐下來的,一下臺,雙腿都快凍的沒知覺了。
    夏桃過來問她有沒有事,她都是強顏歡笑,有氣無力地搖搖頭。
    團長還在跟政委談話,所以演出團還要過一會兒再走。
    棠寧到了軍區里暫時可以避雨的地方,小小地蜷縮成一團,看起來可憐又乖順。
    小姑娘黑發柔順如海藻絲,絲絲縷縷地貼在臉頰。
    由于舞臺上的那場暴雨,她精心化好的妝容也掉的差不多,最后直接給卸了,未施粉黛的臉如出水芙蓉,瑩然又白皙。
    程懷恕開著軍用吉普,穩穩當當停在她身側。
    隨后他拉開車門,快步走過來,嗓音溫沉:“上車,送你回去。”
    他身形頎長,穿了身黑衣黑褲,領扣微松,鎖骨平直。
    因為跟她講話的緣故,男人還特意彎下腰,深邃的眼眸沉斂,像是自帶著吸引力,令人心跳怦然。
    棠寧現在這模樣挺狼狽的,濕透了的舞裙黏膩地貼身,只靠一件呢絨大衣保暖。
    程懷恕見她起身,眼神無意中瞥見了呢絨大衣下遮不住的景色。
    他氣血翻涌,眉頭擰著,嗓音含著不輕不重的欲/念:“你們舞裙都這么點兒布料?”
    “啊?”棠寧的話聲帶著鼻音,懵懵懂懂解釋說,“是定制的裙子來著。”
    這件舞裙都是團長親自選來的,說是跟她的表演最搭配。
    棠寧對服飾也特別滿意,沒覺得有什么不妥。
    程懷恕沒繼續說話,干脆利落地把懷里的外套裹在她身上,徹底將小姑娘遮的嚴絲合縫。
    她心頭微動,慢吞吞坐上副駕駛的位置。
    程懷恕車上還有條沒用過的毛巾,他遞過去,搭在棠寧的頭頂,動作輕柔的不像話。
    棠寧也來不及多想,用毛巾稍微擦著往下滴水的發絲,輕聲喃喃道:“謝謝小叔叔。”
    程懷恕跟門口站崗的小戰士交待了聲,就開著吉普駛出軍區。
    到旅店的路途不遠,一路上棠寧強忍著刺骨的寒意,意識仍然游離在外。
    下車時,棠寧想著要把外套脫下來還給程懷恕。
    隨著外套的剝離,那件呢絨大衣也隨之敞開。
    輕薄的舞裙一點兒沒干,濕噠噠的,呼吸起伏下,毫無保留地勾勒著小姑娘的曲線,幾乎能想象到蝴蝶骨震顫欲飛的曼妙。
    棠寧沒察覺到男人沉沉的目光,仰著張人畜無害的臉,不確定地問:“小叔叔,我今天的表演還算成功嗎?”
    因為天氣的原因,算是打破了她原本的計劃。
    盡管忤逆了團長的意思,棠寧總覺得做事得有始有終才好,這么久才來下一趟基層,怕吃苦怕累也不是那么回事。
    有那么一瞬間,程懷恕覺得喉頭很干,他微微瞇起眼眸,氣息凜冽又危險:“很成功。”
    成功地激起了他的獨占欲。
    聽見程懷恕的肯定,棠寧就想著淋了場雨也值了,起碼她的表演,大家是有認真在看的。
    程懷恕胸腔震顫著,嗓子略低沉,意味不明道:“下次有時間只跳給叔叔一個人看,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只跳給程叔叔一個人看,就能不做人了(狗頭)
    這章隨機掉落紅包。
    然后哈哈哈上一章留言好像更新前到六十條了,那就今天一起更吧~
    感謝在2020-09-12 00:29:04~2020-09-13 00:59: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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