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策了！”寧王將手里的書信揉成一團，臉色陰沉沉的，宛若鍋底。</br> 在座的謀士和心腹全都低垂著頭，不敢在這個時候去觸霉頭。</br> 寧王氣惱了一陣，很快就平復下來。他隱忍多年，倒是不會為了這么些小事就失了分寸。</br> “世子在京城可還習慣？”他轉移話題道。</br> “世子一切順利，請王爺放心。”一個侍衛抱拳答道。</br> 寧王嗯了一聲，抬手捋了捋胡子。“讓他盡可能多籠絡那些被打壓的官員。皇帝以為拿捏住了他們的錯處，就能高枕無憂？天真！”</br> “王爺說的是。那些人的利益被動了，心里指不定怎么埋怨呢。只要利用得當，就能將他們拉攏過來，為王爺所用。”</br> “王爺結交這些官員，日后京城的動向便盡在掌握。”</br> “王爺高明！”</br> 底下的人紛紛恭維。</br> 寧王揚了揚眉，心中暗自得意。“叫世子小心行事。還有，藏在寶祥樓不是長久之計，讓他盡快換一個身份，重新找個落腳處。”</br> “這？莫非，寶祥樓已經不安全了？”有人問道。</br> “目前還說不好。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墻，早作打算才是最安全的。”寧王向來是個穩妥的性子，任何事情都不敢輕易冒險。</br> “王爺英明。”</br> 寧王抬了抬手，看向京城的方向。“但愿他能在京城有所作為，不辜負本王栽培他一場。”</br> *</br> 寶祥樓</br> 南宮玨收到飛鴿傳書，還在榻上與芙芳廝混。</br> 在寶祥樓的這些日子，他簡直都要樂不思蜀了。</br> “還是京城好啊！美酒、佳人，要什么有什么！”南宮玨拿著酒壺猛灌一口，砸吧砸吧嘴，感慨萬千地說道。</br> 芙芳纖纖玉手搭在他的肩上，笑道：“世子又說醉話了！您貴為世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什么美酒美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br> “你不懂！”南宮玨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臉蛋。“在寧州，哪有京城自由。我父王整日管著我，這也不許，那也不許的，說是要修身養性......”</br> 芙芳呀了一聲。“不能吧！您可是世子！”</br> “世子又如何！”南宮玨嘟囔了一句。“世子還不是得聽父王的！我身邊都是父王的人，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想做點兒什么都不方便......”</br> “等世子日后承爵，當了王爺，便能事事順遂。”芙芳嘴巴乖巧，一席話哄得南宮玨心花怒放。但這高興還沒多大會兒了，就有侍衛敲門進來，說是有要事稟報。</br> “能有什么要事？！”</br> 南宮玨好不容易歇下緊箍咒，還想多逍遙幾日呢，沒想到這侍衛陰魂不散。侍衛是寧王的人，負責南宮玨的安全和消息的傳達。他每次出現，就意味著寧王又有了新的指示。</br> 侍衛低眉順目，將一封書信遞上前。“寧州來信，王爺讓世子盡快找到新的住處，籠絡藥堂背后的幾大世家。”</br> 南宮玨平時不愛看信，所以一直都是侍衛轉述給他聽。可聽到這里，他頓時又不爽了。他在寶祥樓住得好好兒的，為什么要離開？</br> “這真是父王的命令？”南宮玨神情一下子就冷了下來。</br> 侍衛不敢隱瞞。“是王爺的親筆信。”</br> 南宮玨哼了一聲，不耐的擺手。“知道了，你退下。”</br> 侍衛卻站在原地不動。“王爺說，讓世子盡快去下一個聯絡點。”</br> “沒聽見本世子的話么？我讓你滾！”南宮玨喝了點酒，脾氣大得很，操起一個酒壺就朝著侍衛砸了過去。往日，在封地時，他可沒這么大膽量。但這里是京城，南宮玨覺得無需再忍受這些令人厭惡的侍衛。</br> 侍衛沒有躲，卻也沒有退下，意思很明顯。</br> 寧王的命令，他必須遵守，并且督促世子盡快離開。</br> 南宮玨要被他給氣樂了。“你膽子不小，啊？！是不是覺得，有父王罩著，本世子就拿你沒辦法！”</br> 侍衛躬身，道了句“不敢”。</br> “你有什么不敢的！別以為本世子不知道，你們明著對我言聽計從，實則背地里效忠的還是父王！”南宮玨是真的喝多了，連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都說了出來。</br> 芙芳臉色一白，趕緊溫柔哄道：“世子何必跟他一般見識。來，芙兒喂您喝酒。”</br> 南宮玨正在氣頭上，誰勸都沒用。</br> 他一把推開芙芳，上前就要去教訓那侍衛。</br> 只是不等他出手，房門就被一道蠻力給撞開了，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帶著幾個下人就這么闖了進來。</br> “都來了半個月了，日日往你們寶祥樓送銀子，卻連芙芳姑娘的面兒都沒見著！我今兒個倒要看看，是誰霸著芙芳姑娘不放！”男子不顧老鴇的阻攔，氣惱地往里沖。</br> 老鴇見攔不住，得知叫來更多的護院打手。“快，把他攔下！”</br> 打手們沖上樓，與那男子糾纏在一起。</br> 那男子功夫不錯，尋常的打手怎能治得住他。一番纏斗下來，屋子里的東西被砸了個稀巴爛，就連外頭的客人也受到了波及。</br> 頓時，整個寶祥樓亂成一團。</br> “什么人如此囂張？竟然敢在寶祥樓里鬧事？”</br> “看穿著和身形，不像是北冥人！”</br> “是西域胡商吧？”</br> 樓下的人紛紛議論著。</br> 眼瞅著打斗越來越激烈，不少人都勸說著老鴇，讓她報官。老鴇眼神閃爍，卻只道是客人之間有誤會，她可以解決，還沒到驚動官府的地步。</br> 最終，還是你南宮玨的侍衛出手，將那壯漢給撂倒。只是如此一來，南宮玨是不可能再繼續待在寶祥樓。因為好些人看到了他的真容，再不離開就要暴露了。</br> 南宮玨說了句“晦氣”，縱然再不情愿還是在侍衛的攙扶下悄然地從后門離開。</br> 很快，這事兒便傳了開來，引起了探子們的注意。</br> “一直未查詢到寧王世子的下落，看來這些日子，他是躲在了這寶祥樓。”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后，他們立馬將這個消息傳回了宮里。</br> 孫公公進去稟報的時候，蘇念正在一旁研究針灸。</br> 她閑來無事，便與幾位宮廷御醫切磋醫術。她學的是西醫，擅長外科手術，對中醫還不夠精通。這些日子，跟著御醫們倒是學了不少。</br> 這針灸之術，就是她剛從院首大人那里學來的。宮人們有哪里不舒服，她便給他們扎上幾針。如此的平易近人，是宮人們沒想到的。</br> 要知道，他們的身份是奴婢，奴婢生病頂多能請來醫女或者學徒之類的給他們醫治。蘇念可是神醫的弟子，居然肯如此紆尊降貴為他們看病，實在是受寵若驚。</br> 在宮人們眼里，蘇念就是那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