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游街必經之路的一家茶樓上，蘇念早早地就預定好了雅間。</br> 今日的她，回歸了女兒身，梳著時下流行的飛仙髻，穿著一身淺綠色的裙裝。收緊的腰線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恰好盈盈一握。</br> 發髻上斜插著一只玉質步搖，下面墜了一顆拇指大小的粉色珍珠，靈動而又嬌媚。</br> 因為怕被認出來，蘇念還特地帶了個面紗。</br> 穿回女裝的她，妥妥的大家閨秀。</br> 若初和海棠都被她狠狠地驚艷了一把。</br> “沒想到，姑娘穿女裝這么好看！”</br> “姑娘這樣的才情容貌，扮成男子真是太可惜了！”</br> 蘇念習慣了流落的裝扮，突然穿起裙子，一時還有些不適應。尤其是那復雜的發髻，盤在腦袋上搭配著首飾好幾斤重，頂得脖子都酸了。</br> 不過，為了實施今天的計劃，這倒也沒什么。</br> 蘇念拿著紗扇，不時地朝著窗外望去。只見街道兩側已經擠滿了人，兩邊樓上也滿是看熱鬧的，整條街從未有過的擁擠。</br> 這些人手里還拿著鮮花，手帕之類的物件兒，想來是要拋給一會兒騎馬經過的狀元榜樣探花。</br> 蘇念支著腦袋，手腕練習著拋荷包的動作。</br> “姑娘，時辰還早呢，要不先用膳？”海棠一早就算好了游街隊伍過來的時辰。</br> 蘇念回過頭來。“還要多久才過來？”</br> “少說也得半個時辰呢。”海棠笑盈盈地將吃食擺上，并挨個兒拿銀子試了試，確認沒有毒才將自帶的銀筷子放到蘇念的手邊。</br> 蘇念其實很想吐槽很多毒是銀針試不出來的，但想了想，還是咽了回去。反正，這酒樓給客人投毒的幾率很小，何必浪費口舌？</br> 吃著糕點，喝著剛出的新茶，時間倒是不難熬。</br> 伴隨著一陣由遠及近的鑼鼓聲，下面的人潮開始涌動起來。</br> “來了，來了！狀元郎過來了！”</br> “快快快，放鞭炮！”</br> “哎呀，沒想到今年的狀元和探花都這么年輕！”</br> “不知道成親了沒？我家有個幺女還待字閨中呢！”</br> “你想啥呢！人家可是狀元，肯定早就被達官顯貴盯上了！”</br> 下面議論紛紛，樓上的窗前也立刻有人探出頭來，姑娘們含羞帶怯的看著樓下騎著高頭大馬的幾人，丫鬟們則拿著準備好的花兒荷包什么的，只等主子一聲令下就往下扔。</br> 蘇念嘖了一聲，這比她想象中的人還要多啊！</br> 看來，一會兒她得一鳴驚人，搶得先機才行！</br> 蘇念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而后重新將面紗戴上。她將早就縫制好的荷包捏在手中，站起身來倚在窗邊，等時機一到就動手。</br> 不得不說，霍修言的顏值是真的能打。古裝這種最考驗臉蛋和身材的裝束，他都能夠駕馭得很好，不愧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帥哥。</br> 蘇念砸吧砸吧嘴，還好被她先弄到手了。</br> 古代的女人花癡起來，也是很瘋狂的。這不，霍修言等人還沒走多遠呢，就見一陣香風拂過，無數的鮮花手帕朝著他們砸了過來。</br> 得虧這些東西不重，砸在身上不疼不癢的。真要是換成石頭或者什么水果，非得把人給砸傷不可。</br> 榜眼是個三十出頭的男子，看到一起游街的另外兩人被鮮花手絹包圍，又是羨慕又是感慨。“要是再年輕個十年，說不定也會有這待遇......”</br> 不過，回想起他家那個兇婆娘，他還是默默地將這個念頭壓了下去。</br> 探花郎姓徐，生的眉清目秀。嗯，用現代的審美眼光，就是俗稱的小奶狗。他天生一張笑臉，嘴角的酒窩若隱若現，相較于一直冷著一張臉的霍修言，他似乎要好相處多了。</br> 只是，他雖然也有著一張好相貌，但跟霍修言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大截。所以，投擲在他身上的東西遠遠不及霍修言。</br> “狀元郎，看來你還挺受歡迎的啊。”徐探花性格活潑，他催馬走到霍修言身旁，笑著打趣道。</br> 霍修言卻依舊是一副高冷模樣。“彼之蜜糖，吾之砒霜。探花郎要是喜歡，盡可以拿去。”</br> 徐探花忙笑著擺手。“這可使不得！這些東西可都是諸位姑娘的一片心意，徐某愧不敢受。”</br> 就在兩人說話間，蘇念出手了。</br> 她瞇起一只眼睛，伸手將荷包扔了下去，正中霍修言的頭。那荷包似乎挺沉的，砸得他眉頭一皺。他抬頭，反射性地看向那罪魁禍首，便對上了蘇念那雙盈滿笑意的眼睛。</br> 霍修言勒住韁繩，凝視著以女裝示人的蘇念。</br> 還真是調皮。</br> 不過，她穿女裝的樣子，是真的好看。尤其是她笑著的時候，更是美得叫人移不開眼。</br> 眾人見狀元郎被砸，一時還挺氣憤的。覺得那女子太過份了，怎能用硬物砸人呢？剛要一致對外地炮轟蘇念幾句，卻見狀元郎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將那荷包拿在鼻子下嗅了嗅，而后露出一抹勾魂奪魄的笑容來。</br> 一時間，周圍一切都靜止了。</br> 霍修言的笑太魅惑了！</br> 之前一直繃著一張臉，讓人以為他性子便是如此。卻沒想到，這個荷包竟博得他一笑，當真是驚為天人啊！</br> “狀元郎居然笑了！”</br> “啊，他笑起來更加迷人了！不行，我一定要讓他做我的夫君！”</br> “別人扔東西，他隨手就丟掉了，那位姑娘扔的卻捏在手中不放。這......該不會是看對眼了吧？”</br> “說不定兩人早就認識！”</br> 百姓們一邊看熱鬧一邊分析。</br> “這位姑娘雖然蒙著面紗，但眉眼精致，不難看出是個美人。不知是哪家的？”</br> “那一身衣裳是出自霓裳閣吧？能穿得起這種面料的衣裳，想來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千金！”</br> “媚而不俗，必定是傾國傾城的佳人！”</br> “才子佳人，不正好湊成天造地設的一對兒？”</br> 霍修言怔怔地盯著蘇念看了幾秒，而后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荷包收入了衣袖中。這舉動，無疑是在告訴大家他收下了這位姑娘的心意。換句話說，兩人是真的看對眼了！</br> 頓時，其他閣樓里的姑娘們氣急敗壞地直跺腳。</br> 尤其是對面美人閣身穿鵝黃色裙衫的女子，氣惱地砸了手里的鏡子。“去，派人去打聽一下，那蒙著面紗的女子究竟是何人？本姑娘看上的人，她也敢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