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其樂融融,前院卻充滿了沒有硝煙的你來我往。</br> 霍家雖與霍修言達成了合作,彼此成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共同體,可骨子里的驕傲卻是無法磨滅的。尤其是年輕一輩當中的幾位公子,自詡才華出眾,都在跟霍修言暗中較著勁兒。</br> 這當中,又以霍霆最難纏。</br> 他是霍家這一輩當中文采最出眾的一個,曾無數次打敗幾位兄長,成為青山書院文考第一,人稱東州第一才子。</br> 若非他年紀尚小,霍家還想磨一磨他的性子,不想他太早下場科考,指不定霍家還能再出一個狀元。</br> 當然,只是他自個兒認為的。</br> 仗著年紀小,霍修言剛一坐下,他便提出了要比試。</br> 霍修言問他要比什么,霍霆說,題目任他出。</br> 霍修言還真沒跟他客氣,直接提筆寫了一副上聯,讓他對上下聯即可。</br> 霍霆想著,對對聯還不簡單?這也太小看他了!</br> 霍修言彎了彎嘴角,眼底閃過一抹狡黠。</br> 只見,他在宣紙上寫下這樣一行字:月照紗窗,個個孔明諸葛亮。</br> 他擱下筆,眾人齊齊圍了過來。</br> 一時間,屋子里鴉雀無聲。</br> 分明是幾個再簡單不過的字,可湊到一起怎么就變得又精妙又難解呢?諸位公子躍躍欲試,可提這筆好半天都沒有下一步動作。就連所謂的東州第一才子霍霆,在看到這上聯后,傻了眼。</br> “妙!”</br> “絕!”</br> 霍家幾位公子在一番分析之后,個個都露出敬服的眼神來。幾位長輩一開始并未參與,覺得小輩們玩得高興就好。當看到霍家和其他家族的幾位公子一個個擰著眉冥思苦想時,他們也不禁好奇起來。</br> 究竟是什么對子,竟讓小有才名的他們全軍覆沒?</br> “前句的月與后句的明和亮相對應;紗與后句的孔和葛對應,‘諸葛’既指諸葛亮的姓,又指紗的每條葛絲。妙,太妙了!”霍家世交許家一位老爺捋著胡子連連贊嘆。</br> 聽了他的分析,眾人既感慨霍修言才高八斗,能想出這樣的絕世佳句,又羞惱于自個兒的才疏學淺。剛剛還在叫囂著要切磋的霍霆,更是羞臊地抬不起頭來。</br> 他之前放言要跟霍修言一較高下,可結果對方第一道題目就直接把他給秒殺了。</br> 什么叫做差距,這便是了!</br> 虧他還夸下海口,說一定打敗霍修言,為家里掙回幾分顏面。結果呢,就慘遭打臉!</br> 霍霆一張稚嫩的臉漲得通紅,都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br>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往日的才思如泉涌,到了霍修言面前卻完全失靈,真是太丟人了!</br> 霍修言端坐在椅子里,不緊不慢地吃著茶,倒是沒有嘲笑他們的意思。</br> 畢竟,這對子也是他偶然見網上見過記下來的千古絕對,前無古人后無來者,連大才子紀曉嵐都沒能想出下聯來,更何況是這些古人。</br> 嗯,他的確是投機取巧了。</br> 可,誰叫他并非真正的古人呢!</br> 就在眾人絞盡腦汁去思索答案時,霍霆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兄長之才,小弟敬服。日后定向兄長虛心學習,還望兄長不吝賜教。”</br> 霍修言沒想到,他會這么快認輸。</br> 這可不像他的性子啊!</br> 他還以為,起碼還得再比試個幾輪呢。</br> 而且,霍霆態度誠懇,不像是作秀。</br> 霍修言伸手扶了他一把。“十六弟不必謙虛。”</br> 其余眾人見兩人就這么冰釋前嫌,不由得暗暗佩服起霍修言來。一則,是因為他的才學的確勝過在場所有人;二則,他心胸之豁達。</br> 霍修言身為狀元,身上卻沒有半點兒驕傲自滿的神色,不似那些所謂的才子,恃才傲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光憑這一點,就已經讓很多人對他生出幾分敬意來。</br> “好了,時辰差不多了,該入席了。這道題,你們留著慢慢兒研究。實在想不出來,日后再向修言請教。”最后,霍家大老爺站出來替大伙兒解了圍。</br> 這種丟臉的事情,大伙兒自然是不想再提。故而,并沒有人去向霍修言詢問下聯的事情。</br> 用過了午膳,霍修言和蘇念帶著一堆的見面禮離開了霍宅。</br> 看著堆滿半個馬車的東西,蘇念有種傍了大款的感覺。</br> “不愧是世家大族,出手就是大方。”蘇念靠在霍修言的肩上感慨。</br> “我的那份也給你。”霍修言攬著她的肩,說道。</br> “那怎么行!”</br> “有何不可?反正,我的就是你的。”</br> “你就別再送我東西了,我家都要堆不下了。”蘇念哭笑不得。因為婚期臨近,蘇夫人鉚足了勁兒給她置辦嫁妝,什么東西都往大的弄,使得原本就不怎么寬敞的院子都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東西。床啊,家具啊,各種屏風啊,擺件兒啊,應有盡有。</br> 霍修言還時不時地給她送驚喜,將搜羅到的珠寶玉石什么的通通往她的院子里塞。日子久了,她隔壁幾間房都騰出來了,可依舊放不下。</br> 霍修言擰了擰眉,低喃道:“看來以后咱們得換個大點兒的院子。”</br> 蘇念深以為然。</br> 只是,在這個時空,院子的大小是有規制的,不是你有錢就能住大宅子。就好比霍修言現在只是個五品小官,雖受皇帝器重,頂多只能住個二進的院子。</br> 同理,蘇家也一樣。</br> 只有霍修言升遷,官職越高,這宅子才能修得越大。</br> 蘇念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來,只能努力升級打怪往上爬了。”</br> 霍修言嗯了一聲。“總有一天,會讓你住進大宅子的。”</br> 這一點,毫無懸念。</br> 蘇念對他百分百信任。</br> 回到家,蘇念便從蘇夫人那里得知了沈翊到訪的消息。</br> “真是稀奇啊!他居然會主動來找我!”提到此人,蘇念的語氣就變得輕松起來。</br> “你們很熟嗎?”蘇夫人問道。</br> “亦師亦友吧。”蘇念斟酌著用詞道。“別看他年紀輕,醫術可是無人能及。”</br> “哦,跟你比呢?”蘇夫人笑道。</br> “各有所長,半斤八兩吧。”蘇念好不謙虛地答道。沈翊擅長內科,她擅長外科,他精通中醫,她精通西醫,二者真要比是分不出高下來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