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天候聽罷,表情冷漠,但心里卻微微松了口氣。</br> 不過他還是很生氣!他睜開眼盯著元初,“那你不守著他,回來做什么?”</br> 元初雙手放在膝蓋上,十分乖巧。</br> “我怕外公擔心,所以回來報平安。”</br> 萬俟天候果然哼了一聲,“我才不擔心呢!我又不是你最重要的人,你也不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有什么好擔心的?”</br> 元初忍不住笑了。</br> 她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臟處,眼中滿是和煦的陽光。</br> “但是外公也很重要啊。”</br> 萬俟天候表示不聽!</br> 元初輕聲道,“雖然和外公相處的時間不久,但外公對小初的關心,小初都知道。”</br> “知道你還要去?”</br> 元初道,“去是一定會去的,如果出事的是舅舅,外公,我也一定會去,一刻都等不得。之前是我失言了,傷了外公的心,小初給您賠不是了。”</br> 她說著兩手交疊,躬身給萬俟天候磕了個頭。</br> 萬俟天候心中的郁氣,莫名就這樣散掉了。</br> 剛剛萬俟聽風過來,和他說了很多,說了夜沉淵和小初之間的事,也說了元初小時候的事。</br> 他最后說:小初,從小就是夜沉淵照顧大的,若夜沉淵有難,而小初還能坐在家里等,那就不是他們的小初了。</br> 萬俟天候想想也是,他想保護自己的孫女,但也不希望她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br> 只是。</br> “小初,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如實告訴我。”</br> 元初抬頭直起身,認真點頭,“外公請說。”</br> 萬俟天候緊盯著她,一字一頓道,“小初,你可心悅夜沉淵?”</br> 元初心神一動,還沒說話,萬俟天候又道,“你可想要嫁給他?”</br> 元初抿了抿唇,“我……”</br> “不管你是心悅他,還是想嫁給他,外公只說一句,我不同意!”</br> 元初愣愣的看著他,就見萬俟天候眼中有種近乎瘋狂的偏執。</br> “小初,我了解男人,男人是會變的,成婚之前,他對你千好萬好都有可能,但修仙者的壽命太長了,不可能會有人堅持到最后!”</br> “之前,你舅舅和我說了很多,我也知道了夜沉淵是真的對你很好,可你若是想要長留這份好,最好一直保持現在的關系,不越雷池一步!”</br> 元初想笑,她哪有什么以后啊,可不等她說話,萬俟天候就起身了,他很嚴肅的說,“你不用多說,這件事言盡于此,另外,若是你再見到元之旭……”</br> 元初連忙豎起三根手指,“那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您!”</br> 她心想,元之旭下次出現,若是順利的話,他或許會帶著鳳凰血回來,這樣,后續的事,就只能讓他們這些當事人去調解了。</br> 萬俟天候點點頭,然后就聽元初問。</br> “外公,您想看看娘親的身體嗎?”</br> 她仰頭,一瞬不瞬的望著萬俟天候,“之前是我騙了您,其實娘親的身體,在我這里。”</br> 萬俟天候聽罷,十分意動!但最后眼神一暗。</br> “不,不必了。”</br> 他轉身,元初看不到他的表情。</br> “她睡著的樣子,我已經記得很清楚了……”</br> 他要的,是她醒來的模樣!</br> 元初了然,然后就見他擺擺手。</br> “你去吧!另外,以后不要再幫我找續命之法了。”他才不想欠夜沉淵的人情,以免這小子最后打他外孫女的主意。</br> 元初點頭,“好。”</br> 不管這一次找不找得到合適的續命之法,她都不會讓夜沉淵去了,他會這樣冒險一次,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肯定會更加拼命。</br> 那個笨蛋!</br> 元初回去的時候,陣法還在,看上去也沒有被攻擊的跡象,元初一進去,然后就被一個人抱了個滿懷!</br> “師傅……”</br> 夜沉淵將她抱得緊緊的,不安的同時又有點心虛……他以為掌門會攔住元初,卻不想她不僅來了,還抓了個正著!</br> 元初一動不動任由他抱,夜沉淵感覺到元初沉默得過分,心里更加不安了。</br> 他小心翼翼的放開她,他們這一次有十來天沒見了,他很想她,卻并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她。</br> 尤其……還被她發現他騙了她……</br> 他松開之后,元初就后退了一步,“你傷還沒好,亂動什么?坐下療傷,我給你hùfǎ。”</br> 她的態度很奇怪,但也很正常,夜沉淵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么哄她,加上他確實傷得很重,若不盡快養好,再遇到危險,便只能元初孤軍奮戰了,他舍不得。</br> 所以夜沉淵悶悶的繼續打坐,而元初拿出一張小床放在他身邊,她往上一滾,一副要小憩的模樣。</br> 夜沉淵見了,幾次欲言又止,但元初看都不看他一眼,又讓他覺得很挫敗。</br> 此時的師傅明顯在氣頭上,他還是……先療傷吧?</br> 時間一晃,就過了七天。期間,夜沉淵也醒來了七次,每一次都是想看看元初有沒有好好吃東西,結果他每次醒來,她都在睡覺,他將食物做好了放在她身邊,下一次醒來,食物還是原樣擺</br> 在那里,動都沒動。</br> 這樣他哪里還能安心療傷?</br> 他忍了忍,將元初叫醒。</br> “師傅……”</br> 元初皺了皺眉,悶聲道,“專心療傷,我要睡覺。”</br> 夜沉淵被她的眼神一掃,下意識的縮回手,明明之前他還有各種辦法可以哄她寵他,可當她真正生氣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有多束手無策。</br> 夜沉淵不敢再觸她霉頭,心想過幾天,她或許就消氣了。</br> 誰知又過了兩天,元初還是沒吃東西。</br> 這嚇到夜沉淵了,他連忙將元初推醒,然后元初坐起身來,皺著眉看著他,“有事?”</br> 夜沉淵坐在床邊,神情滿是凝重。</br> “師傅,你為什么不吃東西?”</br> 元初掃了那些食物一眼,淡淡道,“沒什么,我想辟谷了。”</br> “辟谷?!”</br> 夜沉淵連忙抓著她的手,“為什么要辟谷?是我做得不好吃?我可以換一種口味……”</br> “沒有,就是想辟谷了。”</br> 元初說完,扭頭就睡了,還拿屁屁對著他。這下夜沉淵徹底慌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