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先一步得了夙鏡，而是被師傅得到了，她就算知道要等價交換，只怕也會義無反顧……說不定還會瞞著他。</br> 就算他之前是清醒的，告訴她，夙鏡要的代價，就是她要救的那個人的命！她或許也不會信，或者信了也會覺得，她能改變。</br> 況且他也沒什么好解釋的，因為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樣做。</br> 只有夙鏡毀了，她才不會碰到它，不會想起一些不好的記憶，不會激活它之后，被夙鏡“等價交換”，陷入無盡的痛苦中。</br> 只有毀了它，她才會暫時留下，至少在集齊碎片之前。</br> 而現在，知道她命不久矣，他更不后悔這樣做……</br> 因為只有夙鏡毀了，他才不需要立馬和夙鏡完成交易。</br> 他可以陪她一起去收集碎片，過程中為她尋找延長壽命的辦法，若找到了，他們便一直這樣生活下去。</br> 若找不到……等她壽元將近之時，他還可以像上輩子一樣，用自己的生命為交換，換她回去她的時空。</br> ……</br> 所以這件事，他不后悔，也誰都不能說，就當他自私好了，反正他對她，確實很自私。</br> *</br> 元初跑出來之后，大腦急劇刺痛！</br> 她認識的夜沉淵不是那樣的！他應該是溫柔從容的，而不是一個極端瘋狂的魔頭！</br> 他還當著她的面毀了夙鏡！他……</br> 小白龍變成一歲多的小男孩，追著元初跑。</br> “娘親，娘親！你等等啊！”</br> 元初跑的更快，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將他們全部都拋開。</br> 反正夙鏡是神器，只要找齊碎片，還是有機會復原的，她大不了自己找！</br> 小白龍連吃奶的力都用上了，攔在了元初面前，大片大片的藍色凝魂草中，他氣喘吁吁的抱著元初的胳膊！</br> “娘親，息怒啊！爹爹不冷靜，你要冷靜一點啊！”</br> 元初的眼睛還腫著，正當她想甩開小白龍，不理他時，小白龍紅潤的小臉突然一白！差一點就摔在了地上，還好元初眼疾手快的托住了他！</br> “你怎么回事？”元初皺眉，她想起小白龍最狡猾了，于是便好沒氣道，“我告訴你，苦肉計是沒用的！”</br> 小白龍縮在元初懷里，虛弱的說，“沒……是爹爹，爹爹重傷了！”</br> 他和夜沉淵本命相連，夜沉淵吐血之后，傷勢徹底崩潰，而他這邊也就有了反應。</br> 元初將手按在小白龍脖子邊，表情微微一變，確實是受傷了……</br> 小白龍低聲猜測，“莫非是有人看到了寶光，過來尋寶，然后重傷了爹爹？”</br> 元初皺眉，他才沒有那么弱！</br> 不對，她干嘛要管那個人的死活？</br> 小白龍趁機說道，“娘親……我知道你很生氣，但你要理智一點，你想想看……爹爹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他明知你要夙鏡還毀了它，一定是有原因的！”</br> 元初心尖一動，但轉念一想，他或許就是因為得知她要用夙鏡走，所以才會毀掉夙鏡的！</br> 小白龍看上去更虛弱了，他趴在元初懷里，聲音萎靡之極。</br> “爹爹對你……肯定是自私的……但你和他的利益發生沖突時，他從來都是……先就著你……娘親，你難道忘了嗎？”</br> 元初渾身一震！</br> 小白龍的話就好像當頭棒喝，讓她被怒火吞噬的識海，終于恢復了些許理智。</br> 從小到大，一直都是他讓著她，這一次就算他自私不讓她走，他也應該是將夙鏡藏起來，假裝沒有找到它，而不是毀了它，還是以那么決絕的態度！</br> 畢竟他要是藏起來，她絕對不會懷疑他，難道，這其中真有什么隱情？</br> 小白龍又道，“之前在夙鏡神殿……不知怎么回事，我和厲老爺爺他們都被屏蔽了，而等我們出來之后，爹爹的狀態就變了……變得很可怕，一定，一定是有什么影響了他的心智……”</br> 元初哼了一聲，若是被什么影響，而毀了夙鏡，她也不能原諒他！</br> 畢竟那是她心心念念兩百多年的執念，不是一句誤會就能揭過的！</br> 當然，若是還有別的原因，看在相識多年份上，她理當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br> 小白龍見元初態度軟化了，捂著額頭一陣呼痛！</br> “不好！娘親，看在這么多年的份上，你救救爹爹吧！我感覺他快不行了！”</br> 元初深吸一口氣，即便此時她對夜沉淵恨到極點！但稍稍理智一點之后，她還是希望這里面是有隱情的。</br> 畢竟爸爸是她的執念，而他……卻是她唯一愛上的男人！</br> 在聽到解釋之前，她不能讓他就這么死了！</br> 元初快速往回趕，也不知是不是小白龍烏鴉嘴，夙鏡神殿，還真來了一群不速之客。</br> 因為之前夜沉淵魔化時，將神殿震塌大半，所以那扇朱紅色的門失去了封閉作用，沒有天珠等物開路的人，這會也能進去了。</br> 但即便如此，能來這里的人也不是一般人，為首的兩個都是出竅后期，剩下的，則是他們帶來的隨扈。</br> “寶貝呢？快交出來！”</br> 那是一對兄弟，他們見夜沉淵氣息微弱，根本不怕，這會還質問上了。</br> 神劍攔在夜沉淵面前，因為對方是兩個人，他不敢輕易離開夜沉淵身邊，只敢防守，不能進攻。</br> 那兄弟倆見夜沉淵不開口，做弟弟的悄聲對他哥說。</br> “哥，這人一看就是受了重傷的，那把劍雖然很不凡，但殺了它的主人，它自然也就成了無主之物，無需懼也。”</br> 他哥一聽，是這個道理，他們因為特殊任務來到萬惡之淵，原本還很厭惡這個地方，卻不想突然看到寶光沖天而起，那位置還離他們很近！若不是迷了一段路，他們早該到了，這會也不會被人捷足先登，但現在也不晚，殺了這個人就是！</br> 夜沉淵閉著眼睛，他因為重傷，原本就不算穩固的境界正在崩潰，他不得不閉目調息，將一切都交給神劍。</br> 但雙拳難敵四手，眼下對方要攻擊，神劍最多攔住一個人，而厲老雖然也是出竅后期的實力，但他身為魂體，根本不可能攔住另一個人多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