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父子 第二日上午,父母來到張銳的莊園。張銳負傷回到安江之后,被人抬著去過一次安江城堡看望家人。母親劉紫旋也到他的莊院探視過他三次,而父親張逸是第一次來此探視他。 張逸在一個月多前他去了玄州狩獵。他狩獵的癖好世人皆知。往年每到夏末初秋時分,張逸便會帶著數十人,離家行獵,一直到初雪降臨的時候才會返家。 今年也不例外,早在八月張逸就出了家門。后來劉紫旋得知兒子受傷將要回安江修養,專門派人通知他提早回來。張逸也十分惦記兒子,知道兒子受傷也沒心思狩獵了,急匆匆趕了回來。昨日剛回到安江城堡,今日一早便來看望兒子了。 “父親、母親,孩兒真是不孝,勞您們親自來。”張銳想艱難地站起身行禮,母親劉紫旋心疼得一把摁住他。 “老虎,這幾日身上的傷還疼嗎?”劉紫旋還當張銳是個小孩,一邊親輕撫他的頭,一邊問道。在她眼里不管張銳變成什么模樣,始終是她最疼愛的孩子。看見孩子一次次的受傷回家,她的心如刀割般難受。 這次見張銳傷勢尤其嚴重,超過了安渡橋戰后的傷勢,更是心疼不已,甚至希望留下來親手照顧兒子。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因為身份的緣故她不能留宿在外。只能每隔數日來看看兒子,每次都要羅嗦幾句,問問張銳身上的傷還疼不疼。 “母親,孩兒身上的傷基本已經穩定了。回來時裂口的幾處傷,現在都已經愈合,您就放心吧。大熱的天,您就不要經常過來了。如果因為孩兒的緣故,讓您累著了,孩兒怎能心安呢?”對于母親的關愛,張銳非常感動,低聲勸她不要太勞累。 “老虎,你這次又立了大功。有你這么個兒子,讓我的臉上增添不少光彩。好,好。哈哈……”張逸則顯得非常興奮,大笑著夸獎張銳。 張銳面帶羞愧地說道:“父親過譽了。準確地說孩兒這次是吃了敗仗,部下損失了千余人。這個應該是給家族,給您的臉上抹黑了。您不忍責罰孩兒也就算了,再這樣夸贊,孩兒可當不起。” “這個我們等會兒再接著談。她就是烏蘭嗎?”張逸像是不想在眾人面前多說這件事情,將話題轉到了站在張銳身邊的烏蘭身上。 “奴婢拜見公爵大人。”烏蘭要行大禮叩拜。被張逸制止,說道:“你們利西家是貴霜皇室后裔,說起來身份也很高貴,奴婢之類的自稱就免了。既然你已經嫁給老虎,就以兒媳稱呼吧。”烏蘭聽后愣住,她完全沒有想到胡公殿下能承認自己是兒媳。 張銳也是滿心歡喜,只要爹爹認可烏蘭,她的名字就能加入家譜中,這樣一來身份自然就大不一樣了。今后烏蘭可以出席胡公家族的正式聚會,例如每年的祭祖等儀式她都可以參加。見烏蘭還在呆愣著,張銳不禁替她著急,急切地說道:“烏蘭,還不拜見爹爹。” 烏蘭這才反應過來,盈盈對張銳父母施禮,說道:“媳婦拜見公公、婆婆,祝您們萬安。” 張逸微笑著接受了她的這一禮,劉紫旋叫女仆拿來一個錦盒交與烏蘭,說道:“這算是家族給你與老虎結婚的彩禮,收著吧。” 烏蘭猶豫著不敢去接,張銳開口說道:“父母給的心意,孩兒不敢推辭,謝謝父親、母親了。”烏蘭這才敢接過錦盒,再次拜謝。 張銳父母認烏蘭之時,董小意就站在他們的身旁,臉上始終掛著微笑,沒有露出一絲難過或者傷心的表情。張銳看見后,甚為感動。知道董小意的整個心都在自己身上,在家族身上。只要決定是有利于自己,有利于家族,即使自己受再大的委屈也不會反對。這樣的妻子才是最佳的選擇,才是可以終身依靠的伴侶。 顯然張銳的父母也看見了董小意的神情,對這個兒媳的態度也甚是滿意。又接著開始夸獎董小意的持家本領,又說她賢惠可佳。董小意則謙虛地稱,這都是做媳婦的本分,那能稱得上賢惠? 眾人閑談了一會兒,張逸對劉紫旋使了個眼色。劉紫旋立即會意,便對董小意說要去看看孫子、孫女。董小意也是聰明伶俐之人,知道父親要與張銳單獨談話,于是帶著烏蘭請劉紫旋去了后院看六靈和元元。 張銳也明白也父親的意思,就請父親去了書房。待仆人上完茶水之后,便命所有人都退出去,房內只剩下他父子二人。 張逸飲了一口茶,說道:“老虎,跟我說實話,你心里有怨氣嗎?” 張銳一邊把玩著手中茶碗蓋子,一邊平靜地說道:“戰役之初都是因為孩兒的失誤,千余人才被困在白堡之中。之后戰區總部制定了以此奪取蘭城郡的計劃,陸柯將軍也為了全局著想,先去拿下了蘭城等城池。之后又全殲近十萬敵軍,獲得自烏河城堡戰役以來,我軍的又一次巨大勝利。為此孩兒所部雖然損失慘重,但也是值得的。孩兒沒有怨氣,如果有也是更加痛恨突忽人而已。” 張逸放下手中的茶碗,認真地看了看兒子的面容,似乎在確認他是否在說假話。觀察了半響,也沒有發現兒子臉上有變化,于是嚴肅地說道:“老虎,我不管你是真的沒有怨氣,還是假的沒有怨氣。既然你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以后不要去找陸柯的麻煩。” “是!孩兒的性子雖急,但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報復陸柯將軍。您就放心吧,孩兒不會對他無禮的。”張銳一口答應,沒有絲毫勉強的意思。 張逸站起身來到張銳身前,拍著他的右肩說道:“你知道嗎?為父昨日回到安江城堡便收到了兩封信,你猜猜都是誰寫來的?” 張銳答所非問,望著父親認真地說道:“父親,您可別忘了孩兒當年在帝大是學的什么專業。”父子倆相視一番,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張逸點了點頭,說道:“衛公殿下信上給我講述了白堡之役的全部經過,并十分關切你傷勢,送來了一些極好的傷藥。另外陸后也來了信,說陛下對你的忠勇甚為滿意,還給你帶來無數珍貴的滋補品。為父都已經給你帶來了,另外也分別回了信,感謝他們的好意和關心。” 對于父親說的事情張銳心里早有準備,陸柯的父親是當代衛公家族家主的弟弟,所以陸柯與陸斐是表兄弟,與自己家族也是遠親關系。而陸后是衛公家族家主最小的妹妹,也是陸柯父親的妹妹,陸柯的小姑。他們都來信關心自己的傷勢與情與理都說的過去,當然帶點療傷、滋養的物品更是正常之事。 張銳恭敬地說道:“陸后和衛公在百忙中還惦記著孩兒的傷勢,真是勞他們有心了。父親放心,孩兒會親自去信感謝他們的一番好意。” 張逸很有深意地看了兒子一眼,說道:“我家老虎真的長大了。對于你的表現,為父深感欣慰,也很非常放心。從今以后你可以獨立了,不需要家里人的再時時想著去照顧你。” 張銳微笑地說道:“其實,孩兒自帝大畢業后就已經算獨立了,所有的大事孩兒都會三思而行。至于小事嘛,孩兒還是率性為之。如果為此出了事情,父親可不能不管。” 張逸笑道:“你有陛下給你撐腰,你還怕什么?連屠殺令你都敢下,還有什么事不敢去做?” 張銳半開玩笑地說道:“孩兒不敢做的事情太多了。孩兒敢做的都是自認為是小事的,是確認不會有嚴重后果才去做的。但是孩兒年輕,怕有時其中的分寸把握不好闖出禍來,所以如果因此出了事兒,您還是要照顧孩兒一下。” 張逸則認真地說道:“只要你是這樣想的,就不會出天大的事。其余的事情,也輪不到為父插手就會解決。”說罷,又仔細地看了看張銳一番,說道:“為父以前怎么沒有看出你小子,有如此本事?” 張銳謙虛地說道:“說起來全靠奶奶、父親、母親和二姐的嚴格教導,孩兒才會醒悟過來,不然可能現在還昏昏沉沉地混日子呢。” “哈哈…...”張逸聞言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你小子是醒事晚。當初你不知吃了為父多少鞭子,就是死不悔改。唉!當時為父真的以為你成不了才,這一輩子就是混著日子過算了。沒有想到你小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自從腦子被摔壞之后,就徹底的醒悟。十余年來,你考帝大、考軍校、沙場征戰、捷報頻傳。為父以有你這樣的兒子而感到驕傲,家族以有你這樣的弟子而生輝。” “其實,孩兒真是被那一跤給摔醒了。孩兒那時就想憑借自己的一雙手去創造一番事業,今日看看十余年來,雖然沒有過上一天的舒坦日子,可是孩兒的內心卻十分充實和滿足。”張銳像是也回憶起以前小時候的事情,動情地說道。 張逸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抿了一口茶,說道:“老虎,這次陸柯在上奏朝廷的表章中,說你與游騎們在戰役里是立了首功,說沒有你們死死的拖住敵人,就不可能順利的拿下蘭城郡和全殲十萬敵軍,所以他為你們請功。據說衛公的信上說,陸柯的建議是所有白堡內奮戰的將士無論生死均提升一級爵位,并請求朝廷授予你們‘白堡勇士’的稱號。” 張銳聽后也沒有吃驚,不緊不慢地說道:“哦?孩兒應該多謝他,也替所有英勇戰死的將士們謝謝他。回到戰區后,孩兒會當面感謝他的。” 張逸點頭說道:“以陛下對你的寵愛和太尉等人幫襯、說項,陸柯的這個請求一定會被朝廷批準。你的爵位再升一級就是伯爵了,也就是上等貴族了。說實話你比為父能干,當年為父在軍隊中混了十幾年,才得到一個中校軍銜,如果要授爵,最多不過是個勛爵。而現在你才二十五歲,就憑借自己的努力成了上等貴族,成為將軍。” 說著又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本來為父以前都以為你是靠著勇猛作戰才晉升如此之快,直到今日看了你的表現后才知道,知道你的為人處事后,才發覺你的成功并不是偶然的,都是你的平日努力的結果,所以為父說,你今后不再需要家里人的看護了。以你現在的表現,你的前途大有可為。唉!可惜了。” 張銳見父親嘆息,便問道:“孩兒還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請您指點。” “為父現在在你身上沒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嘆氣只是可惜。以你的表現,如果當年你進了官府該多好!說不定以后咱們家族真的能出一位賢相,你成了丞相,咱們家族就是文武雙全了。”張逸邊說,邊搖頭嘆息,對張銳沒有進入官府之事甚感遺憾。 張銳笑著說道:“爹爹,如果孩兒當年沒有吃過虧,哪里會有今日的表現?說起來,孩兒最該感謝還有一人。” 這回輪到張逸不解,問道:“是何人?” “就是御史大夫家的二少高鴻啊,不是他給孩兒上了一課,孩兒哪里能知道世間的艱險。所以他也算是孩兒的一位好老師,孩兒也衷心地感謝他。” 張逸嘿嘿笑了兩聲,說道:“為父可聽說你把他打得很慘,半年沒有下地。好了以后,又被高大人痛打了一頓。據說,高大人還警告他,說以后他再要找你報復,就會把他從家族中除名。” 張銳認真地說道:“來而不往非理也!他既然冤枉孩兒打過他,孩兒如果不真的打他一頓,豈不是既失了名聲,又沒有得到實惠?這樣的虧本買賣,孩兒怎能去做呢?再則,孩兒恩怨分明,打他是一回事兒,感激他又是另一回事兒,其中差別不能混為一談。”說罷,父子倆同時放聲哈哈大笑起來。 笑了一會兒,張逸像是想起了什么心事,又嘆了一口氣,說道:“聽你娘說,你在前線遇到了四平,他還好吧?” 張銳回答道:“孩兒與二哥相見的時候,正巧都有軍務纏身,所以只匆匆聊了兩句,就各奔東西。不過孩兒看二哥的氣色還算不錯,精神頭也很足。” 張逸搖頭說:“你二哥是什么樣子的人,為父很清楚。他與為父一樣,在軍中服役是沒有前途的。為父打算勸他早日退役,回家后學著管理家中事務,才是正經的事。” 張銳沉默不語,對于這種事情,他不打算多嘴。不過張逸并不打算放過他,問道:“你看如何?” “父親,您與二哥談過這件事情嗎?” “沒有正式談過,上次他回家探親時父親曾經暗示過他,也不知他木納沒有聽懂為父的話,還是聽懂卻還不想回來。” “孩兒覺得此事應該尊重二哥的意見,父親等他下次回家探親的時候,跟他明說吧。如果二哥覺得還想留在軍中發展,孩兒或許能幫幫他。”張銳說這話的時候,想起了楊英。自己幫助二哥或許他面子上不好看,但換成楊英幫助,效果應該就不一樣。 不料張逸卻嚴肅地說道:“在軍隊中,你就是有機會,有條件幫助他,也不許。你決不能這樣做,聽見了嗎?” 張銳見父親說得認真,馬上回答道:“是,那孩兒就不管此事了。” 父子倆一直聊到有仆人前來通知說,午飯已經準備好時,才出了書房,往餐廳而來。而這時餐廳內劉紫旋、董小意、烏蘭、六靈、元元等家人都已在等候著。張逸坐定主位后,看了一圈眾人,發現沒有孫子張克的身影,便問道:“小竹哪里去了?” 董小意回答道:“小竹犯了大錯,被媳婦送到季原莊院去了。” 張逸臉色變得不好看起來,平日他在所有孫兒中最喜愛的是小竹,小竹騎馬射箭都是他派專人教授的。后來看見小竹的騎術日漸精湛,甚至超過同齡的老虎時,對這個孫子更加滿意和認可。今日突然聽把小竹趕去草原,便不高興起來,問道:“他犯了何錯,需要趕到季原那么遠的地方?” 張銳開口解釋道:“爹爹,小竹開學還不到兩個月就逃了三次學,所以孩兒決定把他送到季原去反省反省。只要他肯認錯,孩兒就接他回來。” 張逸怒火上升,呵斥道:“他才六歲,送去草原,你們又不再他的身邊,誰來繼續教育他?難道你們想圖省事,就想出這種辦法,小竹的學業可怎么辦?你小子當年逃學還少嗎?我怎么沒有把你送到草原上去?小竹犯了錯,該用鞭子抽你就抽,該餓飯你就餓他的飯,但是不能把他丟到一邊去不管他。你們不知道管教子女,就應該好好的學學,天下哪有你們這樣做父母的?” 董小意、烏蘭等人見張逸發火,都站起身來垂手低頭聽他的教訓。張銳也想叫兩名仆人扶自己起身聽父親訓示,被母親劉紫旋揮手攔住了。 待張逸說完,劉紫旋對他說道:“夫君,孩兒們怎么管教孫子,由得他們去作主,你就不要操心了。” “小竹雖是老虎的兒子,但也是我的孫子。我怎么不能管了?”張逸怒氣更勝,又對著劉紫旋喝道。 劉紫旋還是微笑著說道:“咱們當年教育老虎的時候,也不成功。你打了他,也餓了他,但他改了嗎?后來還不是自己醒悟了?好了,別生氣了。你看看,都快把六靈嚇哭了。” 張逸看見張優璇依偎在董小意的身邊,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怒氣頓時消了大半。擠出一絲笑意對張優璇說道:“六靈,等會爺爺聽你背書好嗎?” 優璇臉上立刻露出了甜甜地笑容,奶生奶氣地回答道:“只要爺爺愛聽,六靈一定照辦。” 張逸平日也很喜愛她,又將叫她到身邊,親了親她的臉蛋,問道:“過兩日跟著爺爺去夕陽城堡渡假好嗎?” 優璇猶豫地說道:“可是……可是還要讀書呢。” 張逸哈哈大笑道:“難道你不會帶著書本去嗎?” “呵呵……”優璇也笑出來,在張逸的臉上親了一下說道:“好啊,六靈愿意跟爺爺去。” 張逸揮手讓董小意等人坐下,然后對眾人說道:“家族準備在夕陽城堡開一次狩獵大會,你們都參加吧。” 劉紫旋轉頭問張銳:“老虎,你身上的傷可以移動嗎?” 張銳見母親投來期望的目光,便開玩笑地說道:“其實到了山里,孩兒身上的傷好的更快。本來孩兒還想過日子去求您和父親,允許孩兒去夕陽城堡養傷。沒有想到您們先提出來了,也免孩兒厚著臉皮開口求您們。” 劉紫旋一手捂嘴,一手指著張銳呵呵地笑道:“你當了將軍,還油嘴滑舌,小心將士們都不服你。” 張銳笑著回答道:“回到家里孩兒的嘴自然要甜一些,這樣才能博取您們的疼愛嘛。如果還像在軍營里那么橫,怕是爹爹的鞭子又要落到孩兒的身上了。孩兒害怕舊傷未好,又添新傷。” 他的話讓劉紫旋、董小意、烏蘭、優璇等人都笑了起來,張逸心中的怒氣也徹底消失,臉上的笑意也越發濃厚起來,說道:“那么,后日,我們全家人一起出發,去夕陽城堡渡假。” 如果您喜歡這本書,請來起點中文網,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