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周末, 盛星沒有工作安排,白天不是鉆在家里看劇本就是跑去接江予遲下班。去得勤了,樓下保安還會偷偷告訴小宋她來了, 每當(dāng)這時,小宋就會下樓把她帶上去, 順便和她說江予遲在做什么。
周五晚上,盛星照舊和小宋一塊兒上樓, 小宋說:“最近忙, 開完會可能要八/九點了。先生說, 太太餓了就先吃飯,不用等他。”
盛星知道小宋也忙,說了聲“知道了”就讓他忙活自己的事兒去。
因著他們在開會, 22層沒什么人。
盛星慢悠悠地溜達(dá)到江予遲的辦公室, 門口秘書沒攔她,進(jìn)去瞧了一會兒,坐在他的椅子上,轉(zhuǎn)身望著洛京繁華的夜。
這些天他總是很忙, 兩人說話的時間不多。
兩人回家做飯、吃完,再對個戲,這么一折騰就已近凌晨, 大多時間盛星沾床就困了,等江予遲上床, 往他懷里一滾便沉沉睡去。
思及此,盛星幽幽地嘆了口氣。
這些天,江予遲情緒有點兒沉,雖然他不說,她卻能感受到。原因很明顯, 是因為那晚他們匆匆結(jié)束的談話。
盛星抿抿唇,起身去偷看江予遲。
靠近會議室,走廊安靜,再走得近了,隱隱有爭執(zhí)聲。全公開、透明的會議室,往里一看,場面盡收眼底。
盛星扒著一個小角落,探出小半顆腦袋,悄悄去找江予遲的身影。
幾個中年男女吵得面紅耳赤,坐在最上方的男人垂眸翻著文件,神色冷漠,全然沒有平日里的漫不經(jīng)心。她咽了咽口水,心想這是憋了多大的委屈。
底下似是吵到什么內(nèi)容,男人抬頭淡淡瞥了一眼,嗤笑一聲,當(dāng)即飛了份文件下去,說了句話,會議室里頓時安靜如雞。
盛星:“......”
他這個樣子,真是好嚇人。
她毫無骨氣,決定周末拍完節(jié)目,和江予遲老實交代。
江予遲壓著火氣,呵斥的話沒來得及說出口,忽然對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她蹲在地上,跟小貓咪似的趴在玻璃上偷看,見他看過去,蹭的一下又縮了回去。
他一頓,起身扣上扣子,淡聲道:“散會,周末好好休息,下周繼續(xù)?!?br/>
話音落下,會議室里一靜。
他們都做好江予遲發(fā)火的準(zhǔn)備了,這一下子怎么連會都用不著開了?疑惑才冒出一瞬,就見有人朝門口擠眉弄眼。
一群人看去,長長地哦一聲,拖腔帶調(diào)的。
難怪呢,原來是老婆來了。
門口。
江予遲一把拎起想溜走的盛星,摸摸腦袋,自然地牽住她的手:“一個人無聊了?不開會了,我們吃飯去。”
盛星忙搖頭:“沒有,就是來看看你。”
江予遲耷拉著眉眼,瞧她片刻,問:“嚇著了?”
盛星想了想,拉著人往辦公室走,小聲道:“沒呢,就是很少沒見你這么生氣了。三哥,你最近是不是不高興?”
“怎么這么問?”江予遲反手關(guān)上門,抱著人親了一口,低聲道,“只是這幾天忙,下周多陪陪你。”
盛星撇撇嘴,明眸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嘀咕:“騙人!整張臉都寫著不高興,還不承認(rèn)。江予遲,你是小朋友嗎,一個人生悶氣。小朋友受委屈了都知道去告狀、掉眼淚、要抱抱呢,你要不要抱抱?”
江予遲停住動作,垂眸看她嬌艷的容顏。
半晌,忽而低頭埋在她頸側(cè),橫在腰間的手用力,緊緊抱著她,略顯沉悶的聲音像小錘子一樣,鼓震耳膜:“我嫉妒他。嫉妒他能讓你視線停留,嫉妒他能占據(jù)你的少女時代,嫉妒他能讓你難過,因為你喜歡過他?!?br/>
盛星半是無奈半是心疼,學(xué)著他的樣子,生疏地摸著柔軟又帶點兒刺意的腦袋,輕聲道:“我知道,等這周錄完節(jié)目,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和你說。我只是...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說起,那些年,我身邊沒有可以讓我放心訴說的對象,在這方面,我很笨拙。但這兩天,我會整理好,都告訴你?!?br/>
“我知道,都過去了,是我不好?!?br/>
江予遲感受著她的體溫,逐漸平靜下來。他知道這些莫須有的情緒不該牽扯到盛星身上,是他的卑劣心作祟。
盛星側(cè)頭,親親他的鬢角,抿唇笑了一下:“好啦,抱抱你又親親你了,現(xiàn)在我們回家吧?!?br/>
江予遲剛想應(yīng)好,敲門聲響起。
打開門,小宋欲言又止,盛星眨眨眼,道:“我去一下衛(wèi)生間。”
盛星轉(zhuǎn)身去了辦公室自帶的衛(wèi)生間,江予遲微蹙下門,踏出辦公室,關(guān)上門,隔絕里面:“什么事?”
小宋壓低聲音,快速道:“記者聯(lián)系上了。他正好在洛京,只呆一晚,明天走,問是否需要見面?!?br/>
江予遲沉默片刻,道:“聯(lián)系他,今晚見面。”
見面時間定在晚上八點。
江予遲沒顯出著急來,照舊回家做飯,兩人親親熱熱地吃完晚飯,又溜達(dá)去外面給盛星買了酸奶和冰淇淋。
趁著盛星心情好,江予遲道:“星星,三哥要出去見個朋友,你自己在家玩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br/>
盛星含著塊果肉,點頭,含糊著應(yīng):“去吧,我在家看劇本?!?br/>
江予遲上樓換了衣服,俯身親了親她的唇角,急匆匆地出門。盛星還有點兒愣,怎么這么著急?但她也沒多想,喝完一大罐酸奶,開始騷擾李疾勻。
[paidax:這周交的早,你看完沒?]
[l:看了。你老公怎么回事?]
[paidax:?]
[l:他的狀態(tài)和上周比,差很多。]
盛星:“......”
她納悶:[沒記錯的話,我才是主角,他不參演。]
[l:你的狀態(tài)好了不少,超過我預(yù)期的一半。至于你老公,他可是我制勝秘訣,我理應(yīng)關(guān)心他。]
[[paidax:...他吃悶醋呢,我哄好了。]
[l:?]
[[paidax:他以為我高中的時候喜歡別人。]
[l:懂了,周末見。]
盛星一愣:[周末見什么?]
李疾勻回復(fù):[你不知道?你錄的綜藝節(jié)目,讓你老公邀請朋友去家里做客,很不巧,我收到了他的邀請。]
[paidax:......]
[paidax:又是節(jié)目組的任務(wù),老是偷偷摸摸的,煩人。你居然也會答應(yīng)?]
[l:他幫過我的忙,應(yīng)該的。到時候我?guī)€朋友,不說了。]
盛星悶頭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李疾勻說的是什么。江予遲出面給他找了裁縫,后來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法子,居然讓那邊接下了《鐘》的單子。
不過,他說的朋友會是誰?
盛星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yù)感。
某家茶館,包間。
江予遲倒了茶,推到神情溫和的中年人面前,道:“今天請您來,是想問有關(guān)于十七年前,您去巢山采訪的事兒?!?br/>
趙記者笑了一下:“我知道,你的助理問的就是這件事。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想問巢山寺還是山腳的那個村子?”
江予遲抬眼,誠懇道:“都有。不瞞您說,我的妻子曾在村子里見過您。您替她和弟弟拍了一張合照?!?br/>
“是你的妻子?”趙記者露出點兒驚異的神情,“我記得那個小姑娘!模樣水靈靈的,機(jī)靈又活潑,就是太瘦了。那個村子...”他嘆了口氣,“這件事說來很復(fù)雜,你想知道什么?”
江予遲沉默片刻:“知道這件事后,我粗粗調(diào)查了一下那個村子,發(fā)現(xiàn)像我妻子那樣,被送到村子里養(yǎng)的孩子不是個例,在人口密度這么小的地方,這樣的概率...”
趙記者臉色微凝:“當(dāng)年我注意過,也問過村民,都說是因為那兒山好水好,又是佛門清凈之地,都是送到那兒去養(yǎng)身體的。其余的沒人肯多說,我問的次數(shù)多了,他們便不肯再見我。但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這和巢山寺恐怕有很深的關(guān)系。既然是你的妻子,你是否問過她父母?”
江予遲道:“我妻子和家里不來往,我不該也不能從這個途徑去獲悉這件事的真相。這對她來說,無異于二次傷害?!?br/>
趙記者默不作聲地喝了茶,半晌,道:“我給你一個名字?!?br/>
周末一早,《賀新婚》節(jié)目拍攝。
負(fù)責(zé)人神秘兮兮給盛星遞了張信封,盛星瞥了他一眼,接過來,念道:“您的丈夫為您準(zhǔn)備了驚喜,但打開驚喜之前,需要你們共同努力,完成清單上的菜品。請努力完成任務(wù),去打開驚喜吧!”
盛星把卡片丟給一旁江予遲,雙手環(huán)胸,問:“你什么時候收到的?”
江予遲一頓,和負(fù)責(zé)人對視一眼,應(yīng):“周一早上,還沒到公司,他們打電話通知我,讓我邀請你的朋友,不讓我告訴你。”
負(fù)責(zé)人:“......”
江老師到底有多怕老婆!這么快就交代了!
負(fù)責(zé)人輕咳一聲:“盛老師既然知道了,那就為你的朋友們用心準(zhǔn)備晚餐吧!完成任務(wù)能解鎖獎勵哦!”
盛星輕哼:“你們邀請的朋友也太不靠譜了?!?br/>
負(fù)責(zé)人:“......”
他沒敢說,這可不都是你的朋友嗎!
盛星托腮,盯著江予遲,問:“怎么把李疾勻也請來了,還有誰?”
江予遲懶懶地倚在沙發(fā)上,卷著她的長發(fā)玩,隨口應(yīng):“梁愽生,陳漱,還有你群里幾個朋友,不多?!?br/>
盛星:“......”
這簡直是災(zāi)難。
盛星神色嚴(yán)肅,問負(fù)責(zé)人:“你們給通告費嗎?知道我弟弟現(xiàn)在多貴嗎?還有李疾勻和梁愽生,人家那么忙。”
負(fù)責(zé)人:“咳...他們都說不要?!?br/>
盛星:“那給我吧?”
負(fù)責(zé)人:“......”
盛星蔫巴巴的,換衣服和江予遲一塊兒出去逛超市,按著清單買完,再偷偷摸摸地回去。江予遲摸她腦袋,安慰她:“年初就說要請你朋友吃飯,正好?!?br/>
盛星瞥了眼攝影機(jī),踮腳在他耳邊小聲道:“我不想看見李疾勻,馬上要進(jìn)組了,要天天對著他的臉,還要挨罵,能晚見一天就晚見一天?!?br/>
“那我們不讓他進(jìn)來?!?br/>
江予遲說。
盛星:“......”
她滿臉狐疑:“還能這樣?”
江予遲親親她的額角,篤定道:“當(dāng)然,讓他回去?!?br/>
“...咳,算了,這么多人看著呢?!笔⑿峭車埔蝗?,故作兇狠對攝影機(jī)道,“這段剪了!”
攝像大哥忍笑點頭。
整個下午,盛星就和江予遲鉆在廚房里,她除了打下手,就是張嘴吃東西,這男人時不時就伸手過來喂她一口,當(dāng)著攝像機(jī)的面,令人無法拒絕。
再這么喂下去,她都要吃飽了。
從外面回來,盛星的心情就一直不錯。
直到家里門鈴響起,她打開門見到李疾勻和...他身邊的混血男子。那男人眉梢揚起,伸開雙臂,熱情地喊:“星!”
盛星呆了一下,甚至沒來得及躲。
眼看她就要被人抱住,邊上忽然橫過一只手,抱住她的腰往后一退,微涼的目光朝門口看去。
李疾勻神色不變,對著江予遲道:“我朋友a(bǔ)lex,攝影師,剛回國。追著星星拍照好多年了,她一直沒答應(yīng),這會兒有機(jī)會,又來了?!?br/>
“alex,你和星星認(rèn)識多少年了?”
alex毫不猶豫道:“七年!星那時候還是個小女孩。當(dāng)然,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孩,現(xiàn)在也是!”
盛星緩過神,忽而想起和李疾勻的對話。
她瞪他,這人就是故意的!明知道江予遲在為多年前的事兒吃醋,居然還給她帶這么一個似是而非的對象來。
七年前,盛星十六歲。
正好是盛霈和他說,她有喜歡的人那一年。
江予遲掀眸,目光微沉,側(cè)頭問盛星:“你朋友?”
盛星:“......”
作者有話要說: 星星: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jī)會,我會在掛橫幅當(dāng)天暗鯊李疾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