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哥哥。”付蘊喊了他一聲。</br> 陸允晏回喊她:“蘊妹妹。”</br> “你怎么現在才來?”付蘊走到他面前,這不走近還好,一走近,她看見陸允晏脖頸處有塊紅色的印子。</br> 她對這種事情本不敏感,但由于不久前才遭遇過,入眼的那一剎那就瞬間想到了什么。</br> 陸允晏道:“有點事耽擱了。”</br> 付蘊還盯著他脖頸處那塊吻痕,有些走神。</br> 陸允晏干咳一聲,道:“你定哥哥呢,他沒來?”</br> “來了,不知道他去哪了。”明顯提到某人,付蘊臉色就不大好看。</br> “找他去。”陸允晏說。</br> 付蘊道:“你自己去找吧,我不去。”</br> “怎么,你倆吵架了?”陸允晏淺牽了下唇。</br> “誰稀罕跟他吵啊。”</br> 兩個人邊說著話,邊進了大堂,秦淮海杵著拐杖笑嘻嘻地走過來,“小晏來了啊。”</br> 陸允晏禮貌一笑:“爺爺,我來晚了。”</br> “不晚不晚!”秦淮海笑。</br> 陸允宴將手里的盒子遞過去,“這是給爺爺的禮物。”</br> “給我吧。”付蘊幫秦淮海接過。</br> 秦淮海道:“那邊坐去。”</br> 陸允晏跟在老人家后面朝他說的方向走,付蘊沒跟在后面,她放了陸允晏的禮盒后,想去上個廁所,秦淮海回頭看她一眼,道:“小蘊蘊,你也過來啊。”</br> 付蘊正想說“我先去上個廁所”,但老爺子很激動的樣子,“快過來!”</br> 付蘊覺得她也不是很急,便依了老爺子的意跟著走過去,三個人在一張桌子邊坐了下來,這邊人不多,空曠安靜。</br> 秦淮海拉住付蘊的手,道:“秦定雖然叫你陸哥哥一聲表哥,但其實你陸哥哥只比秦定大兩個月哦。”</br> 付蘊:……跟她說這個做什么?</br> 秦淮海又對陸允晏道:“蘊蘊她畢業了,現在是律師,了不得的勒。”</br> 陸允晏:“律師?”</br> 男人對這個職業似乎很感興趣。</br> 付蘊沒什么底氣地回了聲“嗯。”</br> 陸允晏道:“那你應該過法考了吧?”</br> 付蘊:“還沒,正在準備。”</br> “你都畢業了怎么還沒過法考?”陸允晏道。</br> “……”付蘊道:“畢業了沒過法考的很多啊,我今年過也是一樣。”</br> 去年她還在到底是老老實實走法律這條路還是大膽一點做一次做我之間徘徊猶豫,沒有經過充分的準備去考法考肯定過不了,她去年就沒報名,今年才報的名。</br> 陸允晏淺笑了下,“不是,我最近遇到個小家伙,她才大三,就在準備你們這個法考,看她準備得挺辛苦,就問問你。”</br> “今年大三,明年該大四了吧?那的確可以考法考的。”付蘊道。</br> 陸允晏:“嗯。”</br> 看兩人成功聊起來,秦淮海眸子一閃一閃,他覺得自己的任務算完成了,準備把剩下的時間都留給兩人,可“你們慢慢聊,我去找秦定他三姑姑”還沒出口,陸允晏兜里的手機響了。</br> 男人摸出手機,對秦淮海和付蘊道:“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br> 付蘊無意間瞄到他手機上的備注:糖糖。</br> 這個昵稱雖然有些熟悉,但她沒有多想,只是頗有點八卦意味地把這個昵稱重復了一遍:“糖糖?”</br> 陸允晏大方地笑了下,道:“我女朋友。”</br> “……”秦淮海如遭當頭一棒,眼前黑了黑。</br> 付蘊笑:“哦,陸哥哥交女朋友了啊。”</br> 陸允晏勾唇:“就剛才跟你說的那個小家伙。”</br> 付蘊愣了下。</br> 她看著陸允晏走出去的背影,莫名地想起汪卓凡來,汪卓凡也交過一個還在讀大三的女朋友,雖然要論起來大三生跟她比起來也就差一兩歲,可汪卓凡還說得過去,人家跟她年紀差不多,但是陸允晏他……</br> 他可是比秦定還要大啊!</br> 腦海里一旦冒出了“老牛吃嫩草”這句話,就一發不可收拾,導致付蘊看陸允晏的眼神變了變。</br> 這時一只蒼老的爪子伸過來拍了下她的膝蓋,道:“蘊蘊走,我們到那邊去,去找顧沾和司呈赟說說話去。”</br> “……”</br> “爺爺,你今天怎么回事啊?”付蘊道:“我就陪著您不好嗎,我跟他們兩個又不熟,要不然我在這等陸哥哥回來。”</br> “等什么啊等,走,快走!”老爺子臉色不大好看,將她拉起來。</br> “爺爺。”一道熟悉的聲響在后面。</br> 秦定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他道:“我帶她過去吧。”</br> 秦淮海瞧了秦定一眼,道:“也行。”</br> 他把付蘊往前輕輕推了下,“你帶蘊蘊去跟顧沾和司呈赟他們說說話,大家多認識認識就熟了嘛。”</br> 在老爺子面前,付蘊不會給秦定臉色看,她說好。</br> 這時候顧沾和司呈赟還有幾個男生都聚到了游泳池邊,坐在一個涼亭下面,搭著腿,好像在打牌。</br> 游泳池里,有幾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小女孩游來游去地拋水球,充滿歡快又童真的笑聲。</br> 秦定帶著付蘊朝涼亭走去。</br> 路上,兩個人挨得不近,身側偶有路過的親戚朋友跟他們打招呼,忽然一個水球從游泳池里飛出來,眼看著就要砸到付蘊身上,秦定伸手就想擋開那球,但忽地變了念頭,他一把將付蘊摟進他懷里,抱著付蘊轉了下身,那球直直砸到他后腦勺上。</br> “嘭”地一聲,還有些響。</br> 付蘊在秦定懷里抬出頭,踮起腳看他。</br> “你沒事吧?”付蘊看了眼那從秦定腦袋上彈出去……慢慢又滾回游泳池里的球。</br> 一個胖孩子扒拉到游泳池邊,呆呆地看著秦定,害怕被打的樣子,推卸責任地指向旁邊的小女孩:“表舅舅,不是我,是她扔的!”</br> 小女孩吼破了音:“屁!”</br> 付蘊沒去管他們,蹙了眉,對秦定問:“疼不疼啊?”</br> 秦定捂著后腦勺,道:“嗯。”</br> 付蘊覺得自己很沒出息,男人“嗯”這一聲,她居然有些心疼,不就被皮球砸了一下嗎,她心疼什么啊!</br> 秦定那張大臉忽地湊過來,快要貼到她臉上,“你揉揉就不疼了。”</br> “……”</br> 付蘊想把他的臉拍開,很是嫌棄,可想到剛才球砸過來的時候聲音還挺響,或許秦定沒有騙她,她小時候也被水球砸過一次,那球看起來軟,但砸起人來也是很疼的,當時她都疼哭了,所以付蘊就沒忍心拒絕。</br> 可讓她在這么人面前給他揉后腦勺,門都沒有的,付蘊便說:“你過來!”</br> 男人跟在她后面走。</br> 兩個人去了別墅后面一個小花園,這個小花園里沒什么人,等到了那后,付蘊說:“你到那里坐下。”</br> 秦定應了聲好,走過去坐下。</br> 他坐下后,付蘊走到他面前,摸到他后腦勺上,開始給他揉。</br> 付蘊現在處于又氣秦定,又有點感謝他的矛盾里,沒發現男人就這么坐著,而她站在他面前這個姿勢有多奇怪,兩只脹鼓鼓的包子離男人高挺的鼻尖很近,隨著她給秦定揉后腦勺的姿勢,兩只包子還在輕輕地彈著。</br> 沒過多久,秦定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退開。</br> “干什么啊?”付蘊皺眉。</br> 男人從花壇邊起身,白皙的面頰似染了紅墨,他道:“不疼了。”</br> 付蘊:“哦。”</br> “那我走了。”付蘊聲音平淡,轉了身。</br> 秦定沒說什么,就看著她,等人要走出小花園了,秦定道:“蘊蘊。”</br> “干嘛。”付蘊不耐煩的聲。</br> 陽光穿過葉片灑在男人頎長的身形上,投下斑駁的印記,他聲線又低又沉:“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了嗎?”</br> 付蘊咬住唇,不想回答他。</br> “你無不無聊啊。”付蘊留下這么一句,加快腳步走了。</br> 當然不喜歡了,一點都不喜歡了。</br> 看著她離開,秦定捂住心口的位置,那里越來越悶,悶得他彎下了腰,扶住樹干才撐住自己。</br> 小薄荷還在拍攝,付蘊呆的最多的地方不是酒店就是十三中的校園,偶爾她趴在窗臺上背臺詞的時候,會看見秦定的車停在下面,每次一看見她就會變得了臉色,立馬嘭地把窗戶關上。</br> 時間久了,她發現秦定的車在下面一停,不是停一兩個小時,而是停整整一夜,有次他們拍夜戲回來,都凌晨三四點了,她回酒店的時候,看見男人就那么睡在車里,身上只蓋了一件外套。</br> 雖然現在是夏天,但就這么睡在車里,也難免著涼。</br> 丁雪一開始沒認出來他,只認出來這輛車她經常在樓下看見,后來認出來之后,丁雪總是在她耳邊念叨:“蘊蘊姐,你們復合吧。”</br> 付蘊都沒有理會她,更沒有理會車里那個人,她漠然地路過他的車窗口,漠然地上樓去。</br> 不是沒有心軟過,但每當要心軟的時候,她都會想起這七年男人對她的不冷不熱。</br> 她捂了他這么久都捂不熱,他也別想只捂她幾個月就捂熱她。</br> 她現在是一坨冰塊,很冷,很硬,才不要讓他融化。</br> 她雖然是女主角,但很多時候集中拍完了她的戲份,隔天的戲份就都拍配角的,這個空閑下來的時間她會穿上十三中的校服裝作也是里面的學生,到十三中的圖書館去看書。</br> 刷了兩個小時的司法真題后,累了,想去找點賞心悅目的圖冊看,十三中圖書館第八層專放美術藏書,她便準備去第八層。</br> 坐電梯的時候,她看見有個男生往這邊跑,一副要趕電梯的樣子,她忙幫他按開門鍵。</br> 男孩跑進來后,喘著氣,對她道:“謝謝。”</br> 付蘊問:“你要去幾層?”</br> 男孩懷里抱了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擬,他看了眼付蘊,面頰似紅了一層,頭微埋下,道:“5。”</br> 付蘊幫他按了“5”,然后去按自己要去的“8”。</br> 到達第五層時,電梯門打開,付蘊卻沒瞧見那男孩下電梯,她好心提醒他:“小弟弟,第五層到了誒。”</br> 男孩道:“我、我不去這層了。”他眼底閃爍,道:“我也去第八層。”</br> 付蘊:“哦。”</br> 電梯門關上后不久,男孩開口道:“你是高三的學姐?”</br> 付蘊愣了下,“不是啊,我……”</br> 她的話沒說完,男孩道:“你不是高三的,剛才為什么喊我小弟弟?”</br> 男孩摸了摸鼻子,道:“我是高二的,你如果是高一的,還得喊我一聲學長呢。”</br> 付蘊:“……”</br> 她覺得她還是別解釋了,不然這小男孩估計會無地自容,她敷衍地“哦”了聲。</br> 男孩道:“那你是高幾的?”</br> 付蘊眸子狡黠一轉,露出人畜無害的甜美笑容:“你覺得我像高幾的?”</br> 男孩道:“高一的吧。”</br> “噗。”付蘊笑了聲。</br> 男孩看她:“你想什么?你也是高二的?”</br> 付蘊搖搖頭,“沒,”</br> “嗯……我高一的。”付蘊劃拉著藍白校服上的拉鏈,一雙甜化人的小梨渦掛在臉頰上。</br> 被男孩鄙視成高一生這事兒,莫名讓付蘊產生了點點自信,看來她這個老阿姨演高中生,到時候投到電視上去,應該不會太違和。</br> 電梯到達第八層,付蘊走出去,男孩也沒再說什么,保持安靜地走出去,付蘊走的左邊門,男孩跟在她后面,也進了左邊門。</br> 付蘊找了個陰涼處就著書架下面坐下,翻手里選中的圖冊,選了好幾本,不一會就翻完了,她站起來想把手里的書放回去,要放到第三本的時候,圖冊不小心掉落。</br> 她剛要去撿,一只大掌比她更快地撿起了書。</br> 抬頭,是秦定。</br> 付蘊愣了下,沒想過這人會出現在圖書館里,雖然還是那身板正的黑西裝,可頭上戴了個鴨舌帽,半邊俊逸的臉隱在帽檐下。</br> 付蘊未多說什么,不想對他突然出現在面前有任何驚訝和好奇的表示,從他手里接過書,不失禮貌地說了聲“謝謝”,說完謝謝后,她繞開他往前走。</br> 秦定突然拉住她的手,聲音微沉:“不認得我?”</br> 女孩兒那疏離的樣子,真讓他難受。</br> 這么久了,他沒有她的日子,只有他才知道有多么難熬。</br> 曾幾何時,她總是追在他后面,跟他去他想去的地方,做他想做的事。</br> 付蘊轉頭,漂亮的眼睛里盡是淡漠和疏離,“這位先生,幫我撿個書就想占我便宜?”</br> 秦定沉默。</br> 付蘊道:“松手。”</br> 男人卻像是再也忍無可忍,將她一把拉進懷里緊緊抱住,顫著聲喊她:“蘊蘊。”</br> 付蘊拿手里的書打他:“你放開我!”</br> 秦定臉色沉得厲害,就是不放開她,突然一本卷成筒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橫空劈下,劈到秦定的后腦勺上。</br> 力道極重,秦定眼睛發了黑。</br> 作者有話要說:定哥的后腦勺:好委屈嗚嗚嗚嗚嗚嗚>o<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