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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擦肩而過

    何佩瑜后退一步,“你非要逼我引掉孩子,不顧我的安危嗎?”
    “不。”陳崇州注視她,“是您顧不顧自己的安危。”
    她莫名激動,揭穿他的意圖,“老二,你在乎的是富誠,你不愿背負我改嫁生子的污點,在董事局抬不起頭。”
    他笑不達眼底,涼薄至極,“母親,您即將是死人了,我有什么污點呢?我關照您衣食無憂,還不夠孝心嗎。”
    何佩瑜倚住屏風架,眼睜睜目睹他消失在樓梯。
    保姆攙扶她,“太太,二公子有苦衷,他畢竟在陳家,跟著董事長經營產業,您生下其他男人的孩子,外界指指點點,他哪有顏面在富誠管事啊,他需要陳家二公子的身份,您作為他的母親不能有雜質。”
    “姜姐,你信嗎?”何佩瑜腳下踉蹌無力,“萬一有一天,我太拖累他了,他為自保,為名譽,不認我這個母親。”
    “太太!您胡說什么,二公子不是那樣人。”
    “真有那天,我不怪他。”她雙目空洞,呆滯坐著,“我不如江蓉,江蓉好歹娘家富貴,給陳淵撐底氣,我無名無分,什么也給不了老二,他單槍匹馬闖前程,不認我也應當。”
    陳崇州回到書房,臉色陰鷙得厲害,看了一眼收拾文件的薛巖,扯了領帶,一言不發走向露臺,俯瞰庭院。
    隔壁那棟洋房彼時走出一名女子,依然挽起發髻,氣質溫婉賢惠,雪白的脖頸在陽光下折射出淡粉色光暈,襯得她眼角歲月感的皺紋也風韻悠長。
    她一手牽著男孩,一手拎包,“龍龍喜歡去哪?”???.??Qúbu.net
    “喜歡玩。”
    女人含笑,“龍龍要討好那位陳叔叔,他允許龍龍玩,你才可以玩。”
    男孩垂頭喪氣,“陳叔叔長得帥,但是他太兇。”
    她蹲下,撫摸男孩腦袋,“陳叔叔沒有對龍龍生過氣。”
    “爸爸不兇。”
    女人笑容漸漸收斂,“龍龍必須選擇一個呢?選擇爸爸還是媽媽。”
    龍龍不高興,“我選擇爸爸媽媽和妹妹,我都要。”
    她良久不曾說話。
    陳崇州審視這一幕,女人面容的猶豫和濃濃的不甘一覽無余。
    不甘心無聲無息覆沒在異國他鄉,不甘心后半生委身一個無奈結合的男人,被這段陰差陽錯的姻緣牽絆,永遠失去機會。
    薛巖的視線也定格那處,“看來,喬小姐沒死心,不是很容易掌控。”
    陳崇州面無表情,“齊商不計前嫌愛護她,她不是鐵石心腸的女人。再者,她未必舍得下兒女,”
    他繞過書桌,撕開煙盒膜,“確實也不要低估舊情的殺傷力,愛而不得的遺憾,很折磨人。”
    “大公子未婚。”薛巖壓下打火機,“給了她舊情復燃的一線生機。”
    “陳家的男人,在商場殺伐果斷,唯獨有一個致命的弱點:自相矛盾,薄情也長情。時過境遷,當初刻骨銘心的情意卻物是人非,如何能承受呢。”
    “擊敗一個無懈可擊的敵人,摧毀他的心智,左右他的情緒,令他患得患失,震撼崩潰,效果最事半功倍。”薛巖不禁感慨,“喬小姐失蹤九年,陳淵只當她化為一把骨灰,再度出現,何其精彩的一局。她往日的悲劇,說不準引發父子反目,家族內亂。一滴楚楚可憐的眼淚,究竟具有多大的殺傷力,在于男人心里女人多大的分量。”
    陳崇州銜著煙,凝望徐徐蒸發的青霧,“正經的商業斗爭,我不是陳淵對手。人性的爾虞我詐,他亦不是我的對手。贏一盤局,自然要發揮優勢,揚長避短。”
    薛巖放下遮陽的窗紗,“喬小姐軟弱,又視您為恩人,駕馭她不難,我更擔憂齊商不安分。”
    “齊商不敢不聽命。”陳崇州后仰,靠在椅背,“齊商的外祖父齊誠嗜賭,三十年前欠下賭債,十分潦倒,陳家摸清底細拆散了陳智云和齊琴。齊誠打算勒索,奈何陳家背景強悍,他沒有討到便宜。不過齊琴是當地出名的美人,想娶她的暴發戶不計其數,陳智云和齊琴分開不久,齊誠匆匆將她嫁給一位喪偶的煤老板,填了賭債的窟窿。可惜托付的不是良人,拋棄了她。”
    薛巖恍然大悟,“齊商實際是煤老板的兒子,齊誠騙了陳智云,齊琴難產導致殞命,陳智云對她有愧,再加上齊商是七個月早產,而齊琴與陳智云分手兩月后懷孕,生日恰好吻合十月懷胎,陳智云深信不疑齊商是自己的血脈。”
    “齊商的相貌半點不像他,卻像極了齊琴,因此他從未懷疑。”陳崇州摩挲著煙灰缸,“你認為齊商痛恨誰呢。”
    “若不是陳老爺子棒打鴛鴦,齊琴已經是陳太太了,哪會紅顏薄命呢。”
    “你漏掉陳淵了。”
    薛巖不理解,“陳淵?”
    陳崇州噙著一絲笑,“08年席卷全省的金融危機,陳淵歷時一年打敗了六家上市集團,其中做建材生意的漢齊集團,折損于陳淵的經濟圍剿戰,漢齊集團瀕臨破產,不得已孤注一擲,追加四十億的商業貸,和富誠打擂。”
    “我有印象,陳淵在商界就是通過這場圍剿一戰成名。”
    “你不清楚內幕。”陳崇州叼著煙,熏燎之間,他眉目被吞噬,愈發高深莫測,“陳淵并未對漢齊集團趕盡殺絕,陳翎之所以欣賞他,因為他仁義。當無奸不商成為一種默認的規則,他對獵物留有余地的慈悲,在陳政眼中很荒謬,無異于放虎歸山,后患無窮。”
    薛巖倒抽氣,“傳言漢齊集團的老總由于負債過高跳樓身亡。”
    他撣煙灰,“企業破產,高杠桿投機,負債127個億,所有同僚都認定是陳淵設局,誘導漢齊老總借貸,最終自取滅亡。他的確手段非凡精于謀算,漢齊垮臺,他前期的部署功不可沒,但真正心狠手辣是陳政。”
    陳崇州起身,“陳淵給漢齊老總留了后路,如果對方及時收手,起碼保住幾千萬的資產,然而陳政防備漢齊東山再起,陳淵發動商戰,得罪得不止六大集團,資本重合的公司數十家,陳政殺雞儆猴,逼得漢齊老總走投無路,只有一了百了,才能抹清身后的債,富誠也如愿以償,用漢齊的慘劇震懾他們。”
    薛巖隱隱想到謎底,“那個漢齊老總...”
    他偏頭,笑得深意十足,“是齊商的生父賀曉軍。91年嚴查私人煤窯,他名下的煤礦被封禁,開始搞建材生意,在隴南發跡。他找過齊商,可齊誠畏懼當年的謊言戳破,遭到陳智云報復,不肯讓齊誠與賀曉軍相認。”
    長長的一截煙灰在指縫間斷裂,“你覺得齊商忌恨陳淵嗎。”
    薛巖全明白了,“齊商是您最關鍵的一枚棋子,激起陳智云與陳淵互相猜忌,爆發內訌。陳淵疑心陳智云利用喬小姐打擊自己,心疼她嫁給無能的齊商,也憎惡陳智云的卑鄙無恥。陳智云疑心陳淵故意割舍喬小姐,誘惑迫害自己唯一的兒子,雙方在明面撕破臉。”他實在驚詫,“您用九年籌謀。”
    陳崇州鎮定自若系著腕表,“盡管陳翎插手,陳智云也倒不了,商業違規而已,充其量罰一筆巨款,可我舉報了他,他出來會放過我嗎。推陳淵橫在前面,他們斗得兩敗俱傷,我再收網。”他笑了一聲,“陳淵不是移情沈楨嗎。喬函潤回國前有多少煎熬與期待,被心愛的男人親手幻滅的一刻,就會生出多少恨意。”
    “那您不爭沈小姐了?”
    陳崇州眼神一掃,煞氣凌厲,“她態度你沒看清么。”
    薛巖忍笑,“看清了。”
    他掐滅煙頭,走到衣帽間,換一件嶄新的商務襯衣,“越來越伶牙俐齒,慣得她脾氣。”
    “我從后視鏡瞧見沈小姐收起那束花了。”薛巖清嗓子,“她氣性剛烈,這點和您有緣,您只要后面料理了陳智云和倪影,為她報仇出氣,沈小姐會原諒您。”
    “她是收花么。”陳崇州語氣煩躁,“是收房本。”
    薛巖解釋,“房本夾在花束中央,摘了就行,沈小姐一起捧在懷里,不正是收下嗎?”
    “白撿的,她當然樂意要。”雖然懊惱,臉上卻隱隱帶笑。
    ***
    陳淵在燕京大酒店結束一單工程的簽約儀式,駕車駛過濱江橋,和梁澤文在嶺苑國際的十字街口碰面。
    楊姬靠邊停,那輛車也隨之泊住。
    梁澤文直奔后座,“陳董,吃過午餐嗎?”
    陳淵降下窗戶,“公務多,還沒來得及。”
    “巧了。”梁澤文指著二期洋墅的方向,“我岳母住5棟。”他打手勢,“陳董,擇日不如撞日,趁今天喝一杯,預祝咱們合作成功。”
    陳淵聞言婉拒,“既然是梁夫人的娘家,不冒昧登門了。”
    梁澤文相當盛情,“我岳母亡故了,我太太偶爾回來住,家里有淮揚菜的大廚,我知道陳董口味清淡,絕對合您的胃口。”他神秘兮兮湊近,“小沈告訴我的——”
    “哦?”陳淵出乎意料,“她告訴梁董?”
    梁澤文眨眼,“我向她打聽您的嗜好,她竟然一清二楚,可見擱在心上了。”
    他抿唇,仿佛自言自語,“是嗎。”
    “陳董儀表堂堂,哪個女人不著迷呢?”梁澤文拉車門,陳淵心不在焉,沒拒絕。
    “不瞞陳董,我一向眼力好,小沈似乎和那些投懷送抱的女人不一樣。”
    陳淵整理著板正的西裝,袖綰有細細的一粒灰,“虜獲一個女人,手到擒來和用盡心思,第二種更有滋味。”
    梁澤文大笑,“陳董有耐力,換做我,寧可手到擒來,也懶得花工夫。漂亮的姑娘遍地都是,何必耗在一個女人身上。”
    陳淵也笑,“是否有耐心,取決于什么樣的女人,值不值得我費精神。”
    “那小沈一定有不與人知的長處了?”
    陳淵沒回應,跟隨梁澤文穿梭過肉桂色的高墻,連綿一天一夜的雨夾雪,在墻頭滴滴答答溶瀉,轉角的剎那,他不經意回頭,2棟院門虛掩住女人的身軀,剛好擦肩而過。
    厚重的柵欄隔絕里外,梅花攀墻綻放,一朵白蕊墜在她發辮,她伸手抖落,余光也無意晃過嶺苑國際二期的樓宇,菱形的灰屋檐,瓦楞間錦簇花團,也擋住了陳淵。
    僅僅相距十米,純白的西裝與白梅錯落,影影綽綽分不清,依稀一副高挺的輪廓。
    龍龍拽著大衣的袖子,“媽媽,我想去游泳,我很多天沒游了。”
    女人收回目光,捏了捏他下巴,“好。”
    微不可察的一個字,陳淵步伐猝然滯住,他當即側身,女人圍巾上的流蘇穗飄過墻沿,迎風一甩,無影無蹤。
    陳淵只看到狹窄的巷子空空蕩蕩,沒有任何蹤跡,離開的一霎,倒意外發現陳崇州的座駕。
    停在2棟門口一株凋零的棗樹下。
    他微微瞇眼。
    2棟此時顯得尤為靜謐,午后的暖光照在窗子,玻璃也緊閉,陽臺晾著藕紫色的絲絨睡裙。
    這些年對于二房,江蓉盯得緊,他亦防得緊。
    故而老二什么性子,他心中有數。
    不是醉生夢死、流連花叢的玩咖,那圈子包括鄭野易名,縱橫情場的花樣非常適度,砸錢也不吝嗇。
    不像周家和江氏那撥老、小的權貴子弟,四處捅簍子造孽。
    陳崇州風流歸風流,他混得是場面,是花花公子的名聲,并非女人。
    楊姬打探到情報,他在桂園養了一個模特,而這邊,顯然又置了房產金屋藏嬌。
    陳淵一概不信。
    且不論他十有八九還惦記沈楨,他骨子里傳統,同期談倆,陳崇州嫌麻煩。
    他屬于心術大師,高級渣,劣質渣他不屑。
    梁澤文等了片刻,不明所以詢問,“陳董,有什么問題嗎?”
    陳淵調頭,繼續往西南園走,“不知是人還是聲音,很似曾相識。”
    梁澤文沒當回事,“這片地界的住戶非富即貴,陳董是名流人物,您大多認識。”
    他頷首,“也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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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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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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