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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我輸了

    陳翎起身,一步步逼近江蓉,將茶葉內的票據亮明她眼前,“黑雞昨天送到老宅一盒祁門紅茶,被傭人鎖在儲物間。他受雇于陳政,理應完成任務收錢,為何花錢送禮?我拆開包裝,在茶包中找到你匯款的票據。”
    江蓉只一秒的驚惶,下一秒歸于平靜,“陳翎,你不經商,哪里了解商場的門道呢?你大哥的對手多,對手一旦輸急了,會演變為仇敵。敵人肆無忌憚攻擊富誠,不惜制造各種災禍傷害陳家的人,你大哥在這種環境下危機四伏,他收買黑雞,是自保,也是保家眷。”
    她重新落座,用杯蓋拂了拂水面飄蕩的茶葉沫,“商場水深,不遜色你們仕途。多結交幾個江湖人士,萬一遭同行暗算,起碼有還擊之力,不至于任人宰割。”
    “是嗎。”陳翎漫不經心翻閱單據,“大嫂和黑雞無來往?”
    “黑雞以前為陳政做事,陳政沒來得及付款,我補上。”江蓉轉動著茶杯,“匯款一百萬不是雇傭他辦事,而是陳政垮了,我感念他多年效力,打發一筆遣散費。”
    “那你利用書房和客廳的兩部座機迷惑我的下屬,又是什么意圖?”
    江蓉一怔,瞳孔倏而脹大。
    “通訊中心收集的信號記錄,轉接01號是正常,轉接02號是亂碼,我詢問過,今天附近區域的信號穩定,所謂干擾是人為。”
    “稍有異常就認定有問題。”她強作鎮定,“陳翎啊,你是職業病。”
    陳翎耐人尋味笑,“單憑這些,你不會認罪。”他繞到她身后,“張理揭發陳政轉移公款,計劃年底移民瑞士,我便留意他了,陳家待他不薄,公然反目必有蹊蹺,而你和他之間關系匪淺。”
    他氣息近在咫尺,冷到骨子里。
    江蓉脊背緊繃,“你信口雌黃。”
    陳翎摸索長褲口袋,“你知道我有職業病,凡是我疑心的目標,不挖出真東西,輕易不罷休。”他把手里的錄音筆重重一砸,砸在茶幾上,“客廳,書房,屏風后的君子蘭盆栽,我分別安裝了三支錄音筆,你和張理商量檢舉陳政,扳倒他雙宿雙飛,輔佐陳淵繼承家業,打壓二房,近三日你聯絡黑雞,雇傭盧強,左利,皮大海綁架何佩瑜和沈楨。是你親口說出,冤你了嗎?”
    “你非法監聽?”江蓉站起,“陳翎,你違紀!”
    “我是警察!六十億的跨境企業大案,你清楚省里多么重視嗎?你清楚是什么程度的損失嗎?破案使用特殊手段合規合法。”
    她仿佛抽干了所有力氣,整個人跌倒在沙發。
    “你作偽證,涉誹謗罪,雇兇綁架,涉故意傷害罪,你還要解釋什么。”
    “陳翎!”江蓉慌了神,倉促拽住他,微微的顫音,“你忘了我對你的恩情嗎?我代替你母親照顧你,你根本不是陳家的血脈,陳政和陳智云排擠你,防備你,是我護著你,若不是江家有勢力,我有底氣,你會有今日嗎?”
    “我沒忘。”陳翎臉上一片悲涼,在道義與人性的掙扎下,統統化為無情的一句,“大嫂,我給過你機會,現在太遲了。”
    “沒有遲——是你發現的!只有你發現了,陳翎——”江蓉苦苦祈求,“你放大嫂一馬,只要你不下令,他們不敢擅自拘捕我,不是嗎?”
    陳翎無動于衷注視她。
    江蓉忽然意識到,她錯了。
    她寄希望于陳翎放過,是一個荒謬的錯誤。
    他連自己的大哥都不手軟,何況她。
    江蓉雙手無力滑下,掩面而泣。
    半小時后,李浩帶隊包圍了老宅,“陳夫人,得罪了。”
    手銬一左一右銬住的一刻,江蓉前所未有的躁動,“我要見我兒子一面!陳翎——”
    “陳廳回醫院了,這邊我處理。”李浩收回手,“聯系不到你兒子。”
    “你打陳淵的私人號碼...”
    他不耐煩打斷,“陳夫人,你真不懂假不懂?”
    江蓉直勾勾看著他。
    “你躲著陳政,不愿受他牽連,你兒子也躲著你,你有罪,他見你有什么好處?”
    一記晴天霹靂,震得江蓉愣住。
    好一會兒,她癡癡發笑,“我跟何佩瑜斗了四十年,她的兒子,我的兒子,都卷入其中。”
    李浩揮手,“押上車。”
    車門合攏的瞬間,江蓉閉上眼,全然沒有半分的留戀。
    警笛呼嘯而去,一個實習警員湊近,“浩哥,他們到底圖什么,錢和權?掐得你死我活心力交瘁。”
    李浩扭頭,凝視這棟金碧輝煌的莊園,在國賓半島栽跟頭的權貴,何止陳家這一家。
    蘇家,顧家,魏家。
    接二連三曝出集團黑幕,靠山被查,家族也倒臺,從富貴至潦倒,大半生如過眼浮云。
    可繁花似錦的名利場,依然有無數人神往,前赴后繼往里跳,明知它是吃人不吐核的火坑,會燒掉最初的信仰與良善。
    跳得準,功成名就,跳偏了,滿盤皆輸。
    李浩嘆氣,“在他們的位置上,身不由己吧。”
    ***
    那頭,富誠辦公大樓熄了燈,僅剩董事辦的窗戶還亮著。
    楊姬叩門,徑直走到辦公桌,“夫人拘押在長安區局,三爺很厲害,不聲不響搜集了物證,夫人也驚住了。”
    陳淵沒出聲,繼續吸煙。
    “我在外市的法院有同學,夫人的情況大概三至五年,當然,何佩瑜和沈小姐肯簽下諒解書,局面有轉圜。”煙灰缸溢滿煙頭,她調暗臺燈,收拾桌面,“沈小姐念在您的面子,或許會簽,但何佩瑜和夫人不共戴天,她巴不得夫人翻不了身,她不簽,終究于事無補。”
    男人銜著未抽完的半截煙,直奔里間,楊姬聽到他掀開被子躺下,躡手躡腳離開。
    次日早晨,陳淵去了一趟總醫院。
    何佩瑜的病房在四樓盡頭,門虛掩,她正烘頭發,他停在門口,“何姨。”
    她關掉吹風機,冷眼旁觀,沒有應聲。
    陳淵撂下禮品盒,“您身體好些嗎。”
    “托你母親的洪福,我好著呢。”何佩瑜皮笑肉不笑,面對他而坐,“你是瞧笑話嗎,打探我是死是活?恐怕讓你母親失望了,我活下來了。”
    他面目消沉,佇立在濃白的陽光深處,“何姨,我替向您道歉。三叔已經拘捕了她。”
    “大快人心啊。”她哂笑,“我盼這一天,盼了三十八年。陳淵,你母親機關算盡,為你爭家產,爭富誠,爭來爭去,把自己爭到窮途末路,貪欲不足,自有天收。”
    陳淵默不作聲,任由她奚落。
    何佩瑜緩緩靠近他,食指一挑禮品袋,非常貴重的靈芝和紫參,價值數十萬,她不屑一顧笑,“你假惺惺慰問我,目的求我諒解,保你母親對嗎?”她一掃,當場摔落在地,“你死了這條心,江蓉憎惡我,我更憎惡她,我們的仇怨永遠解不了,這點禮物,我不缺,也吃膩了,我如今只缺發泄這口氣。”
    “何姨。”陳淵膝蓋一彎,要跪下。
    何佩瑜面色突變,本能拉住他,“你什么意思?”
    “我承認,在得知富誠有黑幕的時候,算計老二接管晟和集團,撇清自己。也承認母親有過錯,可她已年過六十,何姨,您的怒氣,委屈,仇恨,盡管向我討,我都接受,寬恕我母親行嗎。”
    何佩瑜的腳墊在他膝下,腿也撐住他,不準他跪,“我可擔待不起你一跪。”
    陳淵一言不發,維持著這個屈膝的姿勢。
    她一推,將他推到打開的折疊床,“威逼利誘這套,對我無用,你樂意跪,索性跪一年,也不能改變任何。”
    何佩瑜轉過身,沒有絲毫余地。
    良久,他嘶啞開口,“何姨,打擾您了。”
    陳淵握住門把手的一霎,她喊住,“老大。”
    他當即駐足。
    “江蓉是江蓉,你是你,從來禍不及子女。你若在乎自己的前途,總要權衡舍與得。”
    陳淵背對她,肩膀隱隱戰栗,片刻,他走出病房。
    沈楨比何佩瑜的傷勢重,由于倒吊墜樓,一度缺氧昏厥,先安排在腦科,后來轉到外科。
    抵達三樓外科區,一隊醫護人員正查房,陳淵攔住一名護士,“沈楨在哪間。”
    “3床。”對方狐疑打量他,“家屬?”
    他笑著,“算是。”
    “那個佩戴廳級警銜的中年男人不是她家屬嗎?”
    陳淵看向她,“經常來嗎?”
    “陪護兩天兩夜了,那位先生自己也有傷,真疼惜沈小姐,相貌又英俊,在我們科室可出名了。”護士一邊記錄病情一邊進入隔壁病房。
    走廊人來人往,大多是家屬,3床的門外,天窗敞開半扇。
    刺骨的朔風灌入,他站在安全通道,迎著風口,點煙。
    他不清楚,沈楨是否愿意看到他。
    他又是否有資格出現。
    猶豫不決之際,病房門被拉開,沈楨拎著垃圾袋出來,四目相視間,她浮現幾分錯愕,“你...”
    陳淵碾碎發焦的煙頭,“我...路過醫院,順便探望你。”
    “我挺好。”鞋尖磋磨著瓷磚,她垂眸,“你呢?”
    “老樣子。”
    沈楨撩眼皮,“老樣子是什么樣子?”
    他悶笑,“不好不壞,按部就班。”
    她點頭,“富誠集團的麻煩殃及你了嗎。”
    陳淵并未吐露實情,“沒殃及。”
    事實上,他也接到配合調查的通知,而且審查方是長安區局,不是稽查組。
    這象征至少有一個嫌疑人,口供中的同案犯涉及他。
    他猜測是鄭智河或者靳桂。
    當初,扶持陳崇州上位,設局嫁禍,鄭智河知情。
    靳桂混跡商海,同樣是聰明人,董事局宣布陳崇州繼任董事長,他立馬察覺是詐。
    他偽裝憤懣與不服,為陳淵鳴不平,正因他演技逼真,才是一個潛在的巨大威脅。
    靳桂企圖拖著陳淵一起入網,有這只大魚擋箭,他這只小魚自然有生機。
    這場內訌,儼然是最激烈的狗咬狗階段。毣趣閱
    沈楨走向回收桶,丟在里面,又折返,“進屋坐嗎?”
    他抿唇,在原地一動不動。
    房門沒關,她安安靜靜修剪窗臺擺放的花束,陳淵情不自禁跟上去,在一束香水百合旁,整齊碼放著陳翎的制服與卡包。
    他目光落在上面,“是三叔留下的。”
    沈楨眼角一掃,“他喝粥不小心灑了,我洗完晾著。”
    陳翎原本打算自己洗,但他手臂舊傷復發是為救她和陳崇州造成,所以沈楨提出給他洗,還個情分。
    他當時臉色刻意而微妙,“洗衣服就還了?”
    “不然呢?”她狡猾無賴,“我親手裁縫一件?”
    陳翎側身回避她,解著皮帶扣,“也可以。”
    沈楨不拾茬,裝聾作啞,“三叔,我一共欠了你兩條命,你欠我一條。”她掰手指數,倆拳頭,交替一晃,“這次扯平了。”
    男人笑了一聲,“你數學挺優秀。”
    她托腮,伏在床頭柜,“我是數學課代表。”
    “油嘴滑舌。”陳翎將警服擱在床尾,“洗干凈,允許你扯平。”
    彼時,陳淵陷入漫長的沉默。
    好半晌,他輕聲說,“其實我很羨慕三叔。”
    沈楨擦拭包花束的彩紙,“羨慕三叔什么。”
    他低下頭,苦澀一笑,“沒什么。”
    她挽起窗簾,堆在暖氣片上,隨即擰開熱水壺,倒一杯水。
    “沈楨,如果我的下場——”陳淵戛然而止,晦澀得難以啟齒。
    她望了他良久,“你如實坦白,忘掉和崇州的恩怨,三叔一定不忍心,他會幫你。”
    “我不怨老二。”他盯著地面一簇光影,“倒是他該怨我。”
    沈楨把水杯遞到他面前,“商場兵不厭詐,勝敗皆是命,他也怨不得你。”
    “他一生活在我的陰影下,活在長房的壓迫下。”陳淵眉間一團化不開的愁意,“沈楨,是不是報應?我贏了他一輩子,只輸了他一回,卻是無法補救的最致命的一回。”
    她仍望著他,“這回誰也沒有輸。”
    “不。”他眼眶泛紅,“我輸了。”
    陳淵知道,沈楨寬慰他,未必不怪他。
    他籌謀布局請君入甕,在富誠萌發大地震的征兆,誘導陳崇州背鍋了晟和集團的雷。
    眼下,沈楨又險些命喪江蓉手中,這樣的深仇大恨,又怎能煙消云散。
    他和她,注定沒有以后。
    陳淵最后的曙光,也一夕覆滅。
    ***
    下午,陳淵在陳公館用餐,被一撥警員入戶帶走。
    到達長安區局的審訊樓,小趙推開4號房。
    撲面而來的寒氣,陰森詭異。
    灼白的管燈晃晃悠悠懸在房梁,燈光下,陳翎的左臂包扎著白紗布,靠在審訊桌后,批閱案宗,氣色有些蒼白。
    鐵門落了鎖,銹跡斑斑的悶鈍響,刺激得頭皮發麻,“三叔。”
    陳翎抬眼,沒回應。
    小趙示意他,“這里沒有三叔。”
    陳淵坐在審訊椅,重復了一遍,“陳廳。”
    “第一次來?”
    他淡淡嗯。
    小趙放下擋板,離開房間。
    男人合住案卷,“始終沒有探視你父親嗎?”
    陳淵嗓音低沉,“沒有。”
    “為什么。”
    他胸膛急劇賁張,像一只猛獸的血口,吞噬,凹凸,再摧毀一般爆炸。
    “我恨他。”
    陳翎瞇眼,“因為他不忠于你母親?”
    “我恨他的所有。”
    桌后拋出一枚塑料打火機,連同一支煙,用細皮筋綁住,陳淵點燃,“他冷血自私,我和老二都是他的替罪羊,一個對親生兒子漠視、犧牲的男人,他對妻子和情人只會更殘忍。你是他的弟弟,在你決定從警之前,他分過你祖產嗎?你在一線臥底,他擔憂過嗎?倘若你發生意外,他和二叔,乃至陳家,像徹底解脫一樣,你的存在于他而言,是他畏手畏腳的約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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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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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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