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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一直停留這一刻

    黃章的秘書取了文件返回包廂,沈楨推搡他,“坐好。”
    陳淵不禁笑出聲,挺直脊背。
    秘書打開,“按照長齊5%富誠7%的利潤比,擬定的合同。”
    黃章確認后,簽了字,滑到陳淵手邊,“陳總,以后我去富誠的地盤,您可要關照我。”
    “一定。”他含笑望了一眼沈楨,“她承諾了,我絕不食言。”
    黃章意味深長,“陳總很器重小沈啊。”
    陳淵重新審閱一遍,簽名,雙方互敬了一杯酒,“合作愉快。”
    他旋即撂下酒杯,“我有耳聞,陳總要娶萬董的獨生女,叫萬嬉皮?”
    陳淵靜默一秒,“萬喜喜。”
    “嘻嘻,很呱噪。”黃章掃過沈楨,“我聽凱悅的老總說,你也離婚了。”
    她吐出蝦殼,“離了。”
    “前夫進監獄了。”
    “黃總。”沈楨詫異,“您消息靈通啊。”
    “我有一個表侄,哈佛畢業,開了一家律師事務所。”黃章笑得眉飛色舞,“見一面嗎。”
    陳淵面容略沉,兀自飲酒。
    似乎看出沈楨的顧慮,“他不介意,歐美民風開放,離過婚怕什么。”
    “我...”
    “黃總,時候不早了。”陳淵起身,“工程落實后,我們再聊。”
    黃章也站起,“好。”越過他,提醒沈楨,“有想法聯系我,我表侄和我眼光相似,我滿意的人,他基本滿意。”
    陳淵拿起桌上的車鑰匙,離去。
    沈楨立馬跟上,進電梯,門一關,他沒頭沒尾開口,“見嗎。”
    “見誰?”
    他凝視門壁的投影,“黃總的侄子。”
    “門當戶對嗎?”她反問。
    陳淵發笑,“男人動情了,所有預設的條件和底線會改變。”
    沈楨不吭聲。
    她明白,黃章是瞧出不對勁,拉她一把,身處名利漩渦,男人最了解男人。
    沒背景的女人,膩了,肆無忌憚踹開,再不,落到正室手里,更沒好下場。
    陳淵也明白黃章的弦外之音,氣氛才急轉直下僵住。
    走出酒樓大堂,外面茫白一片,沈楨回頭,一臉興奮,“下雪了!”
    陳淵解了大衣扣,從后面裹住她,“沒見過雪嗎。”
    “這是今年第一場大雪。”她沖下臺階,又被陳淵拽住,一顆顆系好紐扣,“著涼。”
    雪色清幽,她像一只熱烈火紅的小狐貍,徘徊在霧蒙蒙的長街,城市灰暗衰敗,唯獨她,這樣嬌氣,明媚。
    “你喜歡雪?”
    地上積了一層薄薄的白霜,沈楨蹦跳著踩過,“我告訴你了呀,雪干凈。”
    陳淵腿長,步伐大,饒是刻意放緩,也超出她許多,他停在路燈下,等她。
    “后半夜,雪積厚了,可以打雪仗。”
    他悶笑,“你不困?”
    “每年第一場雪,小區里的孩子都鬧一宿——”沈楨只顧講話,沒留意腳底,猛地一摔,陳淵扶她,她卻仰著姿勢倒下,摔得狼狽要命。
    他彎腰抱起她,“痛嗎?”
    她點頭,嘲弄他,“你胳膊那么長,竟然沒扶。”
    “不扶。”陳淵清理她后背的水漬,“痛了長記性,下次知道老實走。”
    巷子口,漫開稀疏昏黃的光,鋪天蓋地的初雪,熙熙攘攘在盡頭飛揚。
    飄落他肩上,短發間。
    沈楨伸手拂了拂,“你濕了。”
    “你也濕了。”
    四目相視,一愣。
    陳淵率先移開,握拳抵唇,“你頭頂濕了。”
    “你衣服濕了。”她不自在,攪著衣擺。
    雪刮得更大,席間都喝了酒,沈楨買完最后一班車票,雇代駕去高鐵站。
    陳淵一手插兜,一手點煙,“幾點。”
    “10點07。”
    他看腕表,“來得及嗎。”
    “應該能趕上。”
    他垂眸吸煙,掏手機,摸索許久,屏幕陷入漆黑,陳淵看向她,“沒電了。”
    “我有。”沈楨在網上約了同城代駕,對方打來電話,詢問在哪。??Qúbu.net
    她不熟悉環境,遞給他,“長橋路。”
    那人不知說什么,陳淵回了一句不必,便掛斷,“不接單。”
    一連雇三個代駕,全拒了。
    沈楨轉動手機,“長江大橋距離車站半小時的路程而已。”
    陳淵把大衣給了她,穿著西裝襯衣,與此刻的寒冷格格不入,他搓著手,嘴角攏著一團白汽,“地面結冰,容易出事故。”
    “雪融了,哪結冰啊。”沈楨踢了踢路邊的樹樁,“那我回不去了嗎。”
    陳淵抿唇,“要不,留宿一晚,明早我送你。”
    她踏著雪地的影子,四周空曠,沒有一輛出租,偶爾疾馳,也不載客。
    沈楨沉默,他也沉默。
    越往南,樓廈越開闊,霓虹迷離,風雪相纏,陳淵始終在她前面,擋住風口。
    他身上的煙酒氣混合著似有若無的男香,不斷向后吹,蕭瑟狂亂中,鼻息間盡是他的味道。
    抵達酒店,已經深夜。
    沈楨的房間和他同層,位于11樓一南一北。
    她刷房卡時,突然喊住陳淵,“陳總。”
    他駐足,側過身,“怎么。”
    “代駕接單了,你故意不答應。”
    陳淵怔住。
    “馬路那樣安靜,我聽得清。而且——”她晃了晃手機,“你無理由取消三單,記錄會顯示。”
    沈楨戳破后,進屋,反鎖門。
    好半晌,陳淵在原地笑了一聲,“那你為什么不離開。”
    隔著一扇門,沒聲響。
    他回到自己房間,啟開一瓶雞尾酒,走向落地窗,俯瞰雪中燈火。
    轉天早晨,陳淵在房外敲門,兩三下沒回應,便止住。
    片刻,沈楨收到短信。
    ——我在工地,你想走,可以走,不走,傍晚我回去。
    她已讀,刪除。
    這男人,把控分寸的功力,厲害到極致。
    其實昨晚她沒睡,熬到幾乎天亮。
    以為陳淵會過來,倒不是等他,出于上下級,或者私人關系,他來,她總要接待。
    好在,都沒醉,不會像那幾回一樣,難以控制逾越。
    但陳淵沒出現。
    換另一個男人,必然千方百計登門獨處。
    這種行為,在女人的心里,也徹底擊潰了好感。
    男人也清楚,可僥幸,不肯錯過良機。
    若非絕頂高手,懂得在情場上先抑后揚,絕對營造不出這種欲進不進、撩而不露的氛圍。
    臨近中午,沈楨去了一趟工地。
    在烏泱泱的工人堆里,一眼看到陳淵。
    他個子最高,氣度也好,戴了一頂黃色頭盔,亞麻灰的厚外套,很普通的棉布,毫無質感版型。
    偏偏如此平庸簡約的款式,襯得他英武,筆挺,結實。
    暴露在陽光中的每一寸棱角、皮肉與筋骨,釋放最純正剛烈的男人味。
    塵土,砂礫,生銹的鋼架,這里的一切粗糙至極。
    大約燥熱,陳淵脫掉外套,綁在腰間,只一件單薄的打底衫,緊箍住他身軀,流暢堅硬的肌肉溝壑起伏,壁壘叢生,一股強勁的力量感從他鼓脹的胸膛蔓延至腹部。
    靈與欲的邊緣,執著的沖擊力,這些并無關聯的感受,占據他整個人。
    工頭發現陳淵,嚇得變了臉,“陳總!”當即搶過他手中的鋼筋板,“您金貴,這不是您干的活!”
    “我不是陳總了。”陳淵笑容溫雅,“和你們同樣的身份,做基層。”
    工頭不敢撒手,“您不是陳總,那也是陳董的大公子啊,總部安排您監工,萬一砸傷了,我沒法交待。”
    陳淵挽起袖子,去土壩上,“沒必要搞特殊化,受傷我自己解決。”
    沈楨下車,邁過施工線,靠近地基中央,二樓在鉆孔澆筑鐵架,周圍火花四濺。
    陳淵蹲下搬工具時,目光無意掠過背后,他緩緩直起,雪光刺目,眼睛亦是無邊無際的灼白,“你沒走。”
    沙啞,意外。
    她拎著餐盒過去,“吃飯了嗎?我借酒店餐廳的廚房燒了菜,油鹽少,很清淡。”
    角落掛著破舊的工服,他蹭掉手上的土,接過保溫袋,帶她去帳篷里,“何必麻煩。”
    “你這么落魄,再吃不飽。”沈楨沒繼續說。
    陳淵笑聲愈發大,逗她逗得上癮了,“你今天照顧我,那明天呢?我照樣吃苦頭。”
    她坐在一塊青石板上,“我讓安秘書來。”
    “我沒有職務了。”他捧著飯盒,也坐下,“沒資格用她。”
    她晃悠著雙腳,望向對面車水馬龍的街道,“我記得初次遇見你,在市人民醫院,你的襯衫扣割了我額頭。”她扒開劉海,“留疤了,不過很小。”
    沈楨情緒低落,“現在物是人非,你淪落當工頭,還是副的,我上學當過副班長,除非正班長請假,否則純粹是擺設,哪個工地的工頭會請假啊,你根本就是工人。”
    陳淵忽然有些不忍心,她當真可憐他這副樣子。
    遠處的廢墟這時開始爆破,震耳欲聾的悶響,黃沙噴發的剎那,她嗅到無數氣息,翻騰在空氣里,陳淵的汗液透明而滾燙,散發濃重的體味,不清冽,更不難聞,沿著他短利的發茬一滴滴淌落,匯聚成一縷水痕,沒入脖頸。
    恍惚中,陳淵在說話,被炸得斷斷續續,沈楨沒聽完整,“你希望什么?”
    他湊到她耳畔,“希望一直停留這一刻。”
    光線照在陳淵的眼尾,那是尤為性感的皺紋,弧度淺,韻味卻成熟而深刻。
    ***
    老宅那邊,張理在書房向陳政匯報情況,陳崇州在一旁默不作聲。
    “大公子不擺排場,深入工地,和工人們同吃同工。”
    “同工?”
    張理說,“推土車,扛沙袋,什么都干。”
    陳政蹙眉,“安全為重,他又沒干過那些。罰他流放,例行巡視就行。”
    張理笑,“大公子正直,這點也像您。”
    陳崇州不疾不徐整理領帶,試探問,“大哥態度良好,父親是否召回他。”
    陳政沒立刻答復,隨手翻閱報表,“資金缺口大,有法子填補嗎?”
    “大哥放出的款,現階段十有八九收不回,其他公司欠晟和的款,大哥也同意延期了。”他清明的眉目浮出幾分犀利,“父親知情嗎。”
    陳政依然避而不答,“再拖下去,對公司不利。你如果實在為難,我調你大哥回公司,自己收拾爛攤子。”
    “我沒意見。”陳崇州筆直立在那,“只要您說服母親,原諒大哥的過失,我隨時讓位。”
    陳政瞇起眼,“你母親那頭,心情不錯。”
    “洗清冤屈,心情自然好。”陳崇州語氣耐人尋味,“可大哥剛調去外地,貿然召回,如同走過場,母親的月份大了,憂思多慮,安危無法保證。”
    “也罷。”陳政合住文件,“富誠的賬戶有幾億余款,你先拿去救急。”
    “我在緊急籌資,不準備挪用總部的錢,大哥造成的窟窿,我盡量填。”
    陳政倚著靠背,打量他。
    業內,早有傳言,陳家的二公子是全才。
    談不上精通,各行掌握一點皮毛。
    金融,風投,精算,醫學,戲劇,據說在武館,也學點功夫,陳政雖然寵二房,事實上,大多是寵何佩瑜,待這小兒子,感情一般。
    越有錢有勢,謀利寡情,越淡薄。
    對于傳言,他沒擱心上。
    畢竟陳淵的資質,足夠挑大梁。
    經過接二連三的風波,陳政意識到,陳崇州比陳淵手黑,也陰。
    他有膽量算計任何人,在老狐貍的眼皮底下耍,即使墻倒眾人推的關頭,也波瀾不驚,相當沉得住氣。
    商場如戰場,詭計層出不窮,陳淵的城府再深,再毒辣,謀略手段太正。
    擺在臺面上的正經玩法,與同僚斗起來,能摸清他的底,五五勝負率。
    陳崇州是野招,上不得臺面,卻防不勝防,同行琢磨不透他,博弈到白熱化,能保六成勝算。
    可惜,心術不正。
    陳政拾起一根雪茄,斜叼住,“你挺有門道,哪來的錢。”
    陳崇州表面謙遜,實則暗藏玄機,“比不了大哥的手腕高明,論經商,您尚且不是他對手,何況我。”
    “陳翎馬上升正局級了,在考核的關鍵期,生意財路上,你務必謹慎些。”陳政叩擊著桌面,“何鵬坤對親事不太熱情了,也許顧忌你母親和喜喜的過節,不愿同萬家為敵。萬宥良對陳家有怨氣,你平時注意他,你大哥管理晟和,他不動手,輪到你這,他大概率會刁難。”
    說完,又問,“你跟那姓沈的呢。”
    陳崇州沒應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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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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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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