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北直隸,之前的一切陰霾就被折烏完全忘記了。她看著兵營里的馬,兵營里的人,臉上再次露出笑容。這就好像是一種天性,只有到了兵營,她才能笑的比其他的地方好。
太子殿下去見秦將軍,折烏這回沒跟著太子殿下,反而是自己去找熟悉的人。她首先看見了秦風和趙瑞,走過去,道了聲,“這回,咱們怎么比啊?”
自來熟的很。跟以前在太子府那副老實內向的模樣差了十萬八千里。韓先生之前就說過她,說她除去自己的本性之后,若是愿意模仿,那便是見人說人說,見鬼說鬼話。
雖然話說的不好聽,但折烏覺得這也算是間接的夸獎了。她發現,兵營里的人還是喜歡這般直來直去的,便也放開了說話:“還是像上次一樣大家一起嗎?”
秦風稍微詫異了下,便道:“不是。”
這回是比狩獵。人數沒那么多了,只有二十個,且不是什么小隊一起,而是個人的作戰。
勝利的標準也很直接,誰狩獵的獵物多,就是誰。而且,這次賞的不僅是銀子,還有一個小官職。
兵營里的將士們出身入死,除去保家衛國,為的不就是銀子和官職了?人人都想試一試,最后選出的十九個人里,無一不是佼佼者。秦風和趙瑞也是憑著實力進去的,至于趙天聰,他輸了。所以今日才沒來。WwW.ΧLwEй.coΜ
折烏算是內定。
她一聽,心里就有些慚愧,繼而道:“可有人對我………說三道四的?”
秦風笑了:“你上回那一頓打法,沒人不服。”,這倒是真的,即便是江罕,也是夸了一句。
“單打獨斗,我打不過她。”
有些人天生就是勇士,羨慕不來。
秦風說完,折烏就明白了,放心了,但頓了頓,她又接著問:“那也就是說——你們也是我的敵人吧?”
秦風:“……“,上回見折烏打別人,他心中在暗中笑,如今折烏好奇認真的問他是不是敵人時,他就笑不出來了。
趙瑞也跟著抖了抖:“你不會真想打我們吧?”
折烏嘿嘿笑了聲,十分不好意思:“我會下手輕點的。”
殿下說,不要管平時如何,到了戰場上,不同陣營就是敵人,下手不能手軟,否則吃虧的是自己。
——所以,她肯定不會留手的。
但兩人對她還不錯,她就心虛的轉開眼睛,“開席了。”
今日到的早些,夜色剛剛降臨,秦將軍就準備了酒宴,請了眾人一起痛飲。
侍女們上了酒菜,折烏正好在秦風這里,便朝太子殿下那邊走去,她輕聲的喊他:“殿下。”
太子殿下心中不悅她今天跟別人說的火熱,可殿下是個講究人,他最是清冷孤傲的,面上不愿意露出半點,嗯了聲。
他頓了頓,還給她夾了一筷子菜:“這是你喜歡吃的羊肉。”
折烏就不見痕跡的碰了碰他的手,然后歡喜道:“殿下,我今天要坐在那里跟秦風他們打聽打聽明天的事情,您不用管我。”
太子殿下:“………”
他本來要繼續夾菜的手就停了,慢條斯理的,輕輕的,將筷子放在桌子上,“那你便去吧。”
折烏卻拿起了他放下的筷子,夾了一筷子羊肉吃,“現在不去。”
太子殿下的唇角微微上揚,調子好似不經意的哦一聲,“為何不去?”
折烏嘆氣:“殿下,秦將軍有點摳門,除了您這桌,其他的桌面上都沒幾盤羊肉。”
根本就不夠吃嘛。
太子殿下氣笑了,合著這是來吃肉的!他便不理她了,提起筷子,卻吃不下去。見人又歡快的走了,便也不吃了,惹的他旁邊的秦將軍看了好幾眼——不是讓專門準備烤羊肉嗎?怎么不吃?
倒是錢將軍,照例是有些陰陽怪氣,“這天寒地凍,也不知道百姓有沒有暖衣穿,也不知道窮苦的人,可囤夠了柴火。”
秦將軍:“…………”
就非要說這般掃興的話么?
秦將軍被氣住了,但秦風卻有些高興,“總算是有人能治住我爹了。”
折烏正在奮力的跟肉作斗爭,聞言道:“但比起錢將軍,我暫時還是更傾向于支持你爹的。”
趙瑞就道:“為什么?”
據他所知,折烏也是寒苦出身,怎么幫著秦將軍說話?
折烏就小聲的道:“我敢說,這里的人,除了我之外,就錢將軍吃的最多了。”,一邊吃一邊心疼百姓么?
這還真是!
折烏擦了擦嘴巴,繼續道:“你再看看錢將軍的鞋子,那鞋子亮亮堂堂的,準值不少銀子。”
反而是秦將軍,明顯是雙舊鞋子,都有些破損了。
“不過,也有可能是你爹故意穿成這樣,或者錢將軍為了這次宴席,特意穿了新鞋。”,她擺擺手,“不過因為我今天只見了他們在宴席上的模樣,不知道私下里是什么的,所以,我只是今日支持你爹。”
秦風就哭笑不得:“哪里有這種歪理。”
但仔細想想,也沒錯。趙瑞解釋道:“錢將軍為人不錯,你道北直隸為何這么多窮苦出身的人登高位?就是因為錢將軍在。”
但錢將軍也有個壞毛病,“他太絕對了,見了跟富貴沾上邊的人,無論你如何優秀,他都要諷刺你幾句。”
趙瑞喝了一杯酒,朝折烏努了努嘴:“還別說,待會估計要諷刺諷刺你。”
折烏就又吃了塊肉,琢磨了下,“我覺得他不會諷刺我。”
趙瑞和秦風搖頭:“你是太子殿下的人,又跟我們坐在一起,免不了的。”
這句太子殿下的人讓折烏甜甜的笑了起來,想當初,上次來的時候,她還沒把殿下抱到手呢。
真是……真是……水平不夠的她有點卡殼了,真是了半天,嘀咕了句:“真是物是人非。”
然后就拋開不管了,繼續說前面的話題,她小聲道:“我雖然是太子殿下的人,但錢將軍還是大周的鏢旗大將軍呢!都是一樣的——再說,論起來,錢將軍有多少宅子和地啊?”
這個秦風還真知道。他道:“錢將軍的夫人經常說她又去江南買地買宅子,將來老了,就去江南養身。”
怎么大家都在江南買地買宅子啊?
折烏心里存了疑問,卻繼續道:“那就是了,你看,他多有錢啊,我………我的銀子反正沒他多。他若是諷刺我,我就跟他比比地,看誰才是窮苦人。”
最后還嘿了一聲,“再不成,就比比武。”
兵營,戰士,總是要拿實力說話的。
她一點兒也不怕。最后,見秦風和趙瑞喝酒,她也倒了一杯,“我嘗嘗。”
趙瑞揣摩了下,朝太子殿下方向看了眼,“你還小,殿下允許你喝酒?”
折烏就慫了慫。
她確實沒喝過酒。至于殿下讓不讓……想都不要想,肯定是不讓的。
她嘆氣的不行,就用筷子蘸了蘸,放在嘴巴里含了下,呸了一聲:“怎么有點苦。”
秦風憨憨的,“你是姑娘家,還是喝花酒吧。”
花酒是指花釀出來的酒,是專門給姑娘家喝的。他叫了小廝:“你去,給折姑娘拿一瓶花酒過來。”
折烏擺了擺手,“等等,我去問問殿下。”
秦風驚訝:“這都要問嗎?”
折烏點了點頭,“殿下管的嚴。”
她轉身咚咚咚走了,秦風還要說,趙瑞拉了拉他:“別說了。”
他們很佩服折烏的能力,又見她是殿下明顯要扶持的人,便俱都打著結交的心。所以,這兩個貴公子才這般的立馬跟她熟悉了起來。
秦風就嘆了一口氣,“剛跟她說的興起,倒是忘記她是殿下的………是我逾越了。”
說完又疑惑的問:“趙瑞,你是我們三個里面最聰明的,你說,太子殿下為何讓她來兵營里,而且,明顯是讓她跟我們并肩作戰的模樣。”
趙瑞深吸一口氣:“你沒見著殿下寵她的模樣么?她若是想,殿下應當就準了。”
明明坐在上首,可是那眼神時不時的瞄過來,趙瑞都不由得繃緊了背,離折烏遠一點。
但他們選出來跟她一起,將來就免不得要彼此給出自己的臂膀。怎么可能離的遠遠的呢?
趙瑞還記得父親說,太子殿下將來會派個姑娘來兵營,說不得將來上戰場,這姑娘就是他們并肩作戰的伙伴時,他是震驚加不屑的。
他拒絕道:“戰場豈能兒戲,太子殿下看著沉穩內斂,怎么就被美色所迷。”
父親卻笑了,他指著窗外的大石頭,道:“你能移開嗎?”
趙瑞搖頭。
但她能。
父親說:“你不過是生而為男兒身,且出身富貴,有了她沒有的優勢罷了。”
“但她也有你沒有的優勢,出身鄉野,卻有大力氣,無論是什么武器,在她手里都能如魚得水,就是讀書識字,可以說是過目不忘,除了家世和帶個把,你又能比她強多少呢?”
最后兩句話將他說的滿臉通紅,羞紅了臉道:“那兒子就去會會她,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得您和太子殿下這般賞識。”
結果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她雖然生的嬌嬌弱弱,但是她似乎不知道什么是怕,一雙拳頭,就解決了危機。
即便這里面有太子殿下的撐腰,可她若不是這性子,這能力,也是不行的。
他事后跟趙天聰說:“老天對她不好,但又極好。”
讓她投身了姑娘家,卻有了這身能力,最后,又給了她一個心胸寬廣的太子殿下。
后二者,缺一不可,才能讓她這條路,走的順暢。
而作為“其一”的太子殿下,卻正惱怒的反問了他的姑娘一句:“你說什么?”
折烏機靈的先道:“殿下,是喝酒。”
太子殿下瞬間覺得明天早上的膳食也不用吃了。
折烏立馬就接著說了,“殿下,不準喝酒對不對?”
太子殿下:“你說呢?”
折烏就扯著殿下的袖子,“那喝花酒好不好?”
太子殿下好險沒忍住!花酒!她還要喝花酒去了!
好在折烏老實的很,跟殿下形容:“聽說是桂花釀的,好喝的緊。”
最后還表示剛剛秦風跟趙瑞喝酒的時候她都不敢,“殿下您沒發話,我哪里敢喝啊。”
又纏著他:“桂花酒,我之前就聽劉家六姑娘提過,說是甜甜糯糯的。”
太子殿下這才知道此花酒非彼花酒。這般大起大落之下,就覺得喝點桂花酒也是可以原諒的,便點了點頭,“那你便去吧。”
折烏歡快的去了。
太子殿下:“………”
還真聽話!
但等得晚間,他也有法子收拾她。所以等折烏沐浴過后,拿著書背完今日的功課,想蹭蹭殿下的時候,她驀然發現——
殿下竟然換了一件窄袖子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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