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玉璧之內(nèi),有一縷淡淡青芒于核心點亮,初時猶如一株碧草,隨即化作青光,不斷向外擴(kuò)散,而顏色也越發(fā)顯得清淡起來。
到最后,整塊玉璧都呈現(xiàn)出一種極淡的青色,溫潤而平和,就好像只蒙上了一層青紗,雖輕薄朦朧,卻仍是純?nèi)灰簧顪\一致,毫無瑕疵……
“玉璧沒有雜色!難道是又一個單靈根?”
“這個徐子青竟然也是單靈根!且是更為罕見的單木靈根!”
“散修盟今年竟有兩個單靈根!”
“單靈根何時這般多了?真是難以置信!”
“散修盟此回拔了頭籌了,讓我等大宗名門顏面何存……”
與方才宿忻帶來的感覺不同,宿忻雖讓人詫異,不過到底是經(jīng)了赤炎果提純的。但這個名不經(jīng)傳的“徐子青”卻不同,從未聽過他的名號,才一出現(xiàn)便如此震撼,怎能不讓人議論紛紛?
更何況,徐子青的靈根,那可是實打?qū)嵉奶焐鷨戊`根!
唐文飛眉毛一動:“徐小友既是單細(xì)靈根資質(zhì),理應(yīng)手持青如意,而非白如意才是。”
徐子青語氣謙遜:“從前測過一次,判得資質(zhì)下下。晚輩并不知實情如此,還請?zhí)魄拜呉娬彙!?br/>
唐文飛冷笑:“也不知是哪里的測法,當(dāng)真是無知淺薄!”對徐子青說話時,聲音卻有幾分柔和,“也罷,你自去宿小友身邊坐罷。你兩個同為散修盟中人,想必也容易說話。”
徐子青微笑躬身:“多謝唐前輩。”他說完,就轉(zhuǎn)身向右側(cè)行去。
與宿忻那般風(fēng)火氣勢不同,他走起來卻是不疾不徐,自然從容,說話行事都是溫文爾雅,使人一見便覺得溫柔可親。
徐子青才坐在宿忻身側(cè),便給他在肩頭砸了一拳。
宿忻笑罵:“竟將這瞞著我,子青兄可不夠義氣了!”
徐子青搖頭笑道:“我確是不知,哪里是瞞著你。”
宿忻挑眉:“便是沒瞞了這個,也瞞了旁的。你且說說你那資質(zhì)下下是誰人判定?居然如此草率。”
徐子青輕嘆:“前塵舊事,牽扯眾多,我早已忘卻。不是不愿同你說,而是不知該如何說起……”
宿忻也不是當(dāng)真想挖出他那舊事來,打趣幾句,也就罷了。只笑道:“如今我散修盟可出了大風(fēng)頭,子青兄,那些個所謂的名門大派素來瞧不起我散修盟,可如今你且看他們的臉色,真真是大快人心!”
徐子青略看一眼,也是笑道:“阿忻賢弟莫太張揚,唐前輩可還看著呢。”
宿忻這才收斂兩分,不過眉眼間喜色卻不遮掩。
再說今日連連見了兩個單靈根,且都是出自散修盟,眾驕子先前若還是有幾分嫉妒之心,現(xiàn)下卻不知作何感想了。而那其他宗門派遣而來護(hù)持的師長們,更是心思各異,生出許多考量。
而其中最為感慨的,莫過于徐氏兄妹。又以徐紫棠為最。
在徐子青站起身去測試靈根時,她便已然是認(rèn)了出來。
那時田家徐家矛盾始激化,徐家之人還全然想不到最后會有那般大的劣勢,更不知田家狼子野心久矣,只待時機(jī)一到,就要將徐家覆滅。
徐紫棠于秘境中被一青衫少年所救,原以為必能在徐家尋得其所在,卻不料歸去后,才發(fā)生少年身影已是杳然無蹤。尋了一陣,家主徐正天正要在族中排查時,田家撲襲而至,此事便也漸漸放下。
不料如今在這臥龍峰上,卻再度見到那青衫少年。
徐紫棠也總算是見到了少年面貌,果然如他氣質(zhì)一般俊雅溫和,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少年竟然是單木靈根!
這讓她心中不由揣測,究竟少年其實并非徐家之人、當(dāng)初是謊言欺瞞,還是他們徐家失了這等天資的人才、卻懵然不知?
而“徐子青”這三字,也讓她很是熟悉。
同樣有些震動的,還有徐紫棠的兄長徐紫楓,他也記得這名字。即便印象已然有些模糊,他卻還能想起當(dāng)年有人挾持名為“徐子青”的小小少年,以要挾于他,他因家族利益將其放棄,雖明知所做無錯,但也未必半點沒有放在心上。徐家之人因田家喪命,徐紫楓在場而只得棄之,也讓他自覺無能。
如今仔細(xì)想想,那少年給人觀感確與這位徐子青有幾分相似,莫非是另有機(jī)緣?若當(dāng)真如此,他平白放走了能振興家族的絕世英才,當(dāng)初錯判徐子青資質(zhì)之人,定要嚴(yán)懲不貸!
只是,這兩個徐子青,究竟是否為同一人?
兩兄妹心里都各有思量,神色里都頗有幾分復(fù)雜。
兩人對視一眼,徐紫棠將秘境中獲救一事傳音兄長,徐紫楓眉頭微皺,越發(fā)覺得可能性很大……不過,畢竟當(dāng)時放任徐子青丹田被廢,他如今也加入散修盟,更與那少盟主交好……想必,已然是極難將他爭取回來了。
且不論徐氏兄妹兩個心里作何想法,徐子青卻沒有太多思緒。
宿忻與徐子青兩人身份已定,并無其余修士那般忐忑,如今只消等眾人靈根測驗結(jié)束,就可同入騰龍峰了。
又過了一會,唐文飛已是看完了所有靈根,除卻徐子青這里出了意外,余下修士之中,再無特殊。
不過能有這例外也很不錯了,他露出一絲笑意,起身道:“多謝諸位配合,我等即刻可入騰龍峰。”
眾修士也都站起身來,他們原本只怕還有更多考驗,都是提心吊膽,如今看來并非如此,只是例行公事,便是心中一寬,松了口氣。
就聽唐文飛又道:“凡非以靈根擇入者,隨行的師長不可入峰,就此作別罷。”
于是眾修士中,走出許多修為在筑基以上的高手,立在右邊的寥寥數(shù)人身后,則都跟隨一名。彭長老與吳長老本應(yīng)回去一個,不過多出了徐子青這單木靈根,反倒可以都留下來了。
徐子青出的這個意外,不管是彭長老還是吳長老,心中都是歡喜的。
那些走出來的高階修士,各自與同門之人道別,而后紛紛架起風(fēng)來,躍上云路。那云路將他們托起,飛速遠(yuǎn)去了。
留下來之人則看向唐文飛,靜候下文。
唐文飛笑了笑:“諸位若有獸寵,需要與諸位有所接觸才好,不然恐怕不能進(jìn)入騰龍峰里。”
此言一出,眾人面面相覷。
徐子青赧然,聽出此言乃是對著自己,便屈指呼哨一聲。
空中霎時疾風(fēng)獵獵,極快地?fù)湎乱坏篮谟啊D呛谟啊班病钡馗Z到徐子青身前,停了下來。
又是那個徐子青!
眾人齊齊看來,就見到一頭神駿雄鷹身披金羽,昂然站在徐子青右肩之上,那威風(fēng)凜凜的模樣,著實讓人贊嘆不已。
徐子青也整理心緒,歉然道:“多謝唐前輩提醒。”
唐文飛微微點頭,并不介意:“諸位莫動,我將施術(shù)了。”
眾人都是點頭,下一瞬,天昏地暗,所有人都仿佛被卷入了一個極其黑暗的所在,四周墻壁堅硬,伸手觸及時,卻又仿佛很是柔軟。
忽然有人叫出聲來:“這是‘袖里乾坤’!唐前輩好高深的法術(shù)!”
徐子青也是訝然,難不成,他們?nèi)缃袷窃谔莆娘w的袖子里了?他也試著摸了摸“墻壁”,果然很是柔韌,與布料頗為相似。不過卻也平滑,伸手叩擊時,似有金鐵交鳴之聲。
如此法術(shù),一次卷入數(shù)百人,真不知何等修為能至于此。
眾驕子在這袖子里頭只過了須臾,好似才幾個呼吸間,便感覺又是天光大亮。跟著腳下不穩(wěn),已然從毫不透風(fēng)的袖里乾坤落在了地上。
再抬頭一看,眼前便是一座大殿,就像只用了一塊光滑巨巖雕琢而成,整個竟是連一絲縫隙也無!
好生神妙!真是鬼斧神工!
還不及驚嘆許多,那殿門就是大開,內(nèi)力是寬敞內(nèi)殿,一應(yīng)陳設(shè)式樣古樸厚重,處處顯得大氣,更絕無半分庸俗。
內(nèi)殿之中,有無數(shù)長幾,分作左右兩側(cè),正中有一個主位,前面也設(shè)有長幾,大小樣式與左右并無區(qū)別。
唐文飛入得內(nèi)殿,直向主座而去,他一撩衣擺,先行坐下。
眾修士見殿中分有座次,卻不主動前去。
唐文飛先道:“請宿小友,徐小友居于右側(cè)首次二座。其余人等,各自入座即可。”
單靈根資質(zhì)在前,如此區(qū)別相待,眾修士也無憤怒可言。宿忻便坐了首位,徐子青則到了他左手邊。而徐子青的下一位,坐的卻是徐紫棠。
徐紫楓后退一步,依規(guī)矩盤膝于其胞妹身后蒲團(tuán)之上。
座次之間相隔并不算遠(yuǎn),徐紫棠因一粗一細(xì)雙靈根之故,坐在此處也不唐突。徐子青雖對徐紫棠也很有幾分欣賞之意,可見她這般匆匆而來,心里卻生出一絲異樣之感。似乎,她是沖自己而來。
而徐紫棠,也的確是沖他而來。
且見徐紫棠才一落座,已然是側(cè)頭過來,軟語開口:“族兄兩年前救我性命,為何不告而別?紫棠遍尋族兄不到,真不知該如何拜謝。”
徐子青看著徐紫棠,神色也有些復(fù)雜。
徐家之中,他對徐氏兄妹二人印象都頗為不錯,徐紫棠高傲而不無理,徐紫楓堅定而有作為。即便徐紫楓為家族而棄他,但后來因禍得福,他更由此識得云兄、孵化了重華,故而也只是失望罷了,倒并未有多少埋怨。
現(xiàn)下卻在這境地與兩人相見……
嘆了口氣,徐子青溫言道:“紫棠姑娘,你若有話要問,便問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