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像現在,這名仵作臣女懷疑他中了蠱毒,那么要找出是否蠱毒的原因,就只能把他解剖了,臣女剛剛看到他不停的抓著身體,外邊我們看不出來什么異樣來,所以只得解剖來看,這樣才能找出他的死因。就像剛剛那名宮女一樣,要看她不是不被內力震碎內臟,只要解剖一看就清清楚楚了。要是內臟破碎,就證明臣女猜測對了。”
這樣說應該清楚明白了吧?云拂曉惶恐的抬頭,偷偷看了看其他大臣,但見那些大臣低頭沉思,臉上神色有贊許的,有不贊同的,有差異的,那些皇子的臉色更是變幻不停,有些還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云拂曉,還真沒有看見過一名養在深閨的千金大小姐會這么大膽的。
“提點刑獄司?里面有提到這是什么部門嗎?”賀蘭擎對于這個很感興趣,所以云拂曉一停下她立即問道。
“回皇上,書里提了下,主要掌管刑獄之事,并總管所轄州、府、軍的刑獄公事、核準死刑等,也有權對本路的其他官員和下屬的州、縣官員實施監察。不過臣女又看沒有懂,就是覺得這個解剖很新奇,所以留意了一下,現在再想找這書來看,也找不到了。聽那老板說那是一本孤本,不過他們書齋著火的時候,搶救不及,已經燒毀了。”
云拂曉連后路也想好了,要是皇上要她找這書出來怎么辦?當下就把有天聽到府里一個丫鬟說書芳齋大火燒了不少書的事說出來,還故意說是在那里看的,這樣一來,皇上就算想查也查不到,而她也不用解釋她在那里看到和懂得這些,更不用擔心皇上要她找出來,都說了是孤本,怎么可能還會有呢。
“哦,可惜了。”皇上賀蘭擎聽了云拂曉的話當即滿臉失望,他還真的想看看那本書,這個職位值得他們參考一下,或許他們也該成立這個部門才行。
“各位卿家,解剖尸體一事你們怎么看?”皇上賀蘭擎懶懶的把身體往后靠,神情看著很寫意,但是他那雙微瞇的眸子里,卻流淌著一抹銳利精明的寒芒,他緩緩地從底下一眾大臣和皇子的臉上劃過,意味不明。
這些不關她的事,她可不可以走人呢?云拂曉心里是這樣想,但是皇上沒有說話,她那里敢走,當然是把自己當柱子好了,她低眉順眼的站在一旁,默默的研究底下油光可鑒的地板。
“回皇上,臣覺得這事可試,只是要找什么人去做呢?”一直沒有說話的丞相大人終于說話了。
丞相大人四十幾歲的摸樣,長得溫文儒雅,身材瘦高,年紀雖然不大,卻留著一撇胡須,使得他老了十歲不止,不過這也給他加了一份威嚴。
“回皇上,臣也覺的這是一個不錯的法子,這樣一來有些不明死因的經過解剖或許有所發現,對破案也是一個助力。”另外一名站在丞相孫大人身后的高大男子也站了出來附和。
“稟皇上,臣也贊成。”
在看到丞相大人都支持了,其他的官員沒有說不的理由。就連太子賀蘭絕也表示同意。
“那好,這事就交給丞相去處理。其他的沒事就退下,云姑娘留下。”賀蘭擎揮揮手示意各位大人出去,他最后那句把云拂曉剛剛抬起的腳嚇的倏地收了回來。
云拂曉原本還慶幸終于可以離開了,這一刻宛如坐云霄飛車般,從天堂直落地獄。
皇上留下她做什么呢?
不會是要她解釋怎么解剖吧?
賀蘭御磨磨蹭蹭的最后一個才走出去,其實要不是李正拉著他,他還不想離開的,他很擔心,他很想留下,但是皇上都說了讓他們退下,他還能怎么辦?
云侯爺也滿眼憂心的看著云拂曉,在走過她身邊的時候,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低聲說了一句:“為父在外邊等你,我們等下一起回家,你母親一定等急了。”
云侯爺的話雖然平常也沒有煽情的字眼,但是那句我們等下一起回家,卻讓云拂曉感動的眼眶發紅,一股暖流從心底劃過,從她穿到這具身體之后,她對于侯爺和大夫人都沒有多親厚的感情。
前主人因為木訥不待侯爺喜歡,大夫人雖然對女兒關懷備至,但是礙于身體原因,被送到別院居住,以至于前身被害,所以在云拂曉的心里,這樣的母親她也不待見的。
但是在大夫人回來之后,對她的關心噓寒問暖的,使得她終于感到母愛的偉大,也終于認同這個母親,現在侯爺這么溫情的話,她當然感動,從侯爺的眼里她也看到了真誠的關懷和真誠的擔心,這些是不是假裝的,她還是能看出來。
侯爺差不多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出去,高坐上的皇上賀蘭擎忽地面色一沉,一種威嚴凝聚于眉宇之間,沉冷犀利的眸子看著低眉順眼的站著的云拂曉。
這樣沉冷犀利的目光云拂曉想假裝感覺不到也不行,她的心怦怦的亂跳,那怦怦的聲音她清晰可聞,俗語說伴君如伴虎,剛開始她還怎么感覺,還以為是夸大其詞,這一刻她深感體會。
是啊,帝皇畢竟是帝皇,不但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還掌管著整個天下的人的生殺大權,就連她剛剛也不得不說出虛偽的話,那句“有看沒有懂”是必須和必要說的,要不皇上一懷疑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懂得官員所管轄的內務做什么?
難道為了圖謀不軌?
難道是侯爺指使意圖謀反?
這隨便任意一條,就足以讓他們侯府上上下下,滿門抄斬和株連九族了,她能不小心應付嗎?
賀蘭擎就這樣高高在上的看著云拂曉,看了好一會,直把云拂曉看的毛骨悚然,冷汗直冒,就在云拂曉差點暴走的時候,賀蘭擎說話了。
“徐正明把那拿出來。”徐正明賀蘭擎的貼身公公,也是大總管,他是一名五十歲左右的公公,他聽到賀蘭擎的話之后,就算在宮里沉浸了幾十年,早已經做到泰山崩于眼前面不改色,但是還是有那么一霎那的驚訝,但是他迅速低頭,掩飾那抹極輕微的驚訝,他瞟了低頭矗立的云拂曉一眼,就匆匆的往后面走去。
?這個時候皇上那做什么?難道是賞賜?
但是不對,要是賞賜怎么會沉著臉,賞賜也不會私下賞賜的,那到底是為什么呢?
就在云拂曉疑惑不解的時候,大總管徐正明回來了,他很恭謹的雙手捧著一個用繡著五爪金龍的明黃錦緞包裹著的包裹進來,看他那莊嚴肅穆的神情,好像捧著什么寶貝一般。
徐正明把包裹放到賀蘭擎的面前之后,退到一旁悄悄的揮揮手示意殿里其他的宮女太監退出去,而他是最后一個出去的,還順手關了大殿厚重的雕花木門,接著盡忠職守的守在門口。
大殿里面只剩下賀蘭擎和云拂曉,偌大的空間使得云拂曉突然感到逼悶起來,好像被什么壓住,差點喘不過氣來,就在這個時候皇上賀蘭擎說話了。
“你打開看看。”不知道什么時候,賀蘭擎把包裹打開,里面是一個一尺見方的鎏金描龍檀木。
云拂曉很小心的把接了過來,偷偷的瞟了賀蘭擎一眼,那賀蘭擎還是沉著臉,望著前面,那沒有焦距的目光顯示他已經陷入沉思之中,不對,像是在回憶某些事。
他在回憶什么呢?
云拂曉眨眨眼低頭看會,緩緩地打開,里面沒有燦爛奪目的珠寶,反而只有一本看起來有點年代的書冊,上面整整齊齊的寫了……
轟的一聲,云拂曉腦子一片空白,這是……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候,神情惘然,魂不守舍的云拂曉飄了出來,沒有誰知道皇上到底和她說了什么,也沒有誰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到云拂曉這幅魂不守舍的模樣,侯爺又是擔心又是著急焦心的走了過去,只是這不是說話的地方,他只得扶著神情茫然的云拂曉匆匆離開,在穿過長長的回廊的時候,沒有留意到一雙同樣盈著擔心和關切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們,直到他們消失在轉角處。
賀蘭御悵然的嘆了口氣,才悄然的轉身離開。
黃琉璃瓦重檐廡殿頂的宮殿一座接一座,連綿不絕的墻壁屋脊,仿佛無止無盡。
一座布局合理優美、三進三出的宮殿坐落在小橋流水,假山遍布的庭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