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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還差一劍元嬰。...)

    旭日冉升, 少女的身影幾乎是和躍出山頭的橘紅明日一起出現(xiàn),她收劍回鞘,一手是用作發(fā)簪的小樹枝, 另一手則是自己前一日隨手折來御劍而行的小樹枝二號,急急向著某處看去。
    然而那里空空如也, 并沒有熟悉的身影。
    易醉混混沌沌推開門,少年一夜近乎沒睡, 雖說修仙之人并不真的需要睡眠,但不打坐修煉,干躺著也是熬人, 是以此刻易醉臉上絲毫沒有飽睡一夜后的振奮, 反而頗為萎靡。
    看到虞兮枝,他眼神一亮,又轉(zhuǎn)愕然:“二師姐, 你……”
    虞兮枝的目光卻在他臉上一掃而過,甚至沒有停留。
    她頓了頓, 繼續(xù)向前,沿著崖頭長梯而下, 終于在十里孤林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然而越是靠近, 她卻越是步伐放慢。只覺得心頭急切仿佛被時間拉長, 變成了某種類似于近鄉(xiāng)情怯的奇妙徘徊。
    她低頭看看自己手中的小樹枝,心道自己應(yīng)該對他說什么才好呢。
    是要說“還給你小樹枝”,還是“抱歉,折了你的本命劍”?
    又好像都不甚合適。
    朝露待日,十里孤林中, 白衣少年微微躬身咳嗽,身形些許單薄, 卻絕不孱弱。他似是感到了什么,鴉黑發(fā)尾微擺,側(cè)頭向著虞兮枝的方向看來。
    他眼神依然是黑懨懨的,卻因為晨曦薄霧,睫毛上似是凝了一層淺淺的水意,便讓這份懨懨帶了些朦朧。
    虞兮枝拿著一長一短兩截小樹枝,站在原地。
    她想要向前,他卻先一步,已經(jīng)到了她面前。
    少女與劍意鏖戰(zhàn)半宿,長發(fā)早已披散,天照筆被她隨手扔進了芥子袋,衣袖衣擺都有劍痕割裂,手臂臉頰有劍痕紅印,有些還在微微滲血,衣襟更是狼藉一片。
    她臉上盡是疲憊,卻忍不住般,在與他對視的同時便彎起了眼。
    “謝君知,”她方才打的腹稿都成了泡影,此刻腦中空空如也,“我……”
    他卻不說話,只彎腰俯身從她手里接過了微短的那根小樹枝,再伸手,將她的長發(fā)挽起一半,最后再把小樹枝重新插在了發(fā)髻上。
    他為他這樣挽發(fā)的時候,并沒有繞到她的身后,于是他的胸膛便碰到了她的鼻尖,發(fā)絲纏繞在她的指尖。
    他像是在虛虛環(huán)抱她,她聞見他身上皂木晨曦與露水的清淺,他挽發(fā)的手指輕輕擦過她的脖頸,卻竟然不是冰冷,而帶著近乎滾燙的溫度。
    挽個松散簡單發(fā)髻,倒也不分男女,是以謝君知動作很快,于是虛抱便也短暫,仿佛他并沒有什么別的意思,好似只是看她長發(fā)散落,這才一時興起。
    虞兮枝心跳微快,耳尖微紅,但若要真的去問,卻也可以狡辯說是被劍痕擦到耳廓留下的痕跡。
    “下次別丟了。”少年聲音溫和,退開半步,又抬手扶了扶小樹枝:“畢竟是我的本命劍,丟了總是有些麻煩。”
    “好。”虞兮枝低聲應(yīng)道,又遞出另一只手的樹枝:“這個……我……”
    “你折下來,便是你的了。”謝君知卻不接,又笑了笑:“留著雖然沒什么用,但上面到底有些我的劍意,或許也不是完全沒用。”
    虞兮枝慢慢收回手,本想將樹枝塞回芥子袋,但又想了想,這樹枝在她折的時候,匆忙了些,細軟且長,于是干脆將樹枝在自己的劍匣上繞了兩圈,看上去倒也并不突兀。
    但她繞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等,可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明明……有劍。”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那樣的劍意,后來她也見過許多次他出劍,有隨手折枝與她的對劍,有那日斬妒津妖人時,淋漓盡致的一劍,還有那次那位徐姓長老從后山而出時,他冷聲一劍。
    然而所有這些,她卻總覺得都比不上那一日她驚鴻一瞥的游龍劍意中,那份真正的睥睨和莫名暴虐。
    “那日并非是迷霧林,也并非是此處十里孤林。”謝君知卻搖了搖頭,道:“那是我的心魔秘境,一切存在,一切所見,可以是真,也可以是假。”
    “心魔秘境?你……有心魔?”虞兮枝下意識道,話一出口,卻又后悔,覺得自己問得太多,硬生生轉(zhuǎn)了話題:“你是說,那柄劍……并不是真的存在?”
    “世人都有心魔,我自然也不例外。”謝君知卻并沒有覺得她冒犯,平靜解釋道:“有人步步困于心魔之中,也有人想要將心魔一劍斬之,只是心魔難解也難斬,否則便也不配被稱為心魔。未來或許你也會遇見,也或許不會。”
    頓了頓,他又道:“至于劍,這十里孤林,是無數(shù)劍,當(dāng)然也可以為一劍。”
    他沒有略過她的問題,卻又說得有些玄虛,似是這等事情便也只能用這樣的話語來描述。
    虞兮枝似懂非懂,再看向面前縱橫交錯的樹林,有點遲疑地抬手,碰了碰樹枝,只覺得樹皮依然粗糙,腳下泥土微硬,倒也和尋常作物并無太大區(qū)別。
    可這里是樹林,也不是樹林,是劍,卻也要看握在誰的手里。
    在尋常人眼中手中,便只是樹枝樹林,但在謝君知手里,卻是斬天下的劍。
    而她折了枝,便也算是借了半劍。
    “可你的心魔秘境,我又為什么能進?”虞兮枝突然又意識到一個問題:“那日我本是要在迷霧林等人……后來的事情你大約也知道了。”
    “這就要問它了。”謝君知卻低頭看向了某處。
    虞兮枝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見橘二從一棵樹后面探了半顆貓頭出來,耳朵微耷,金色的眼睛卻睜得滾圓。
    此刻既然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橘二便也不再藏,有些不情不愿地走過來,又下意識般蹭了蹭虞兮枝的腿,蹭到一半,像是突然想起來什么,在謝君知的目光下,艱難地停住了蹭的動作。
    然而下一秒,橘二卻直接騰空而去,虞兮枝彎腰將它抱起來,盜肆槳眩疑惑道:“你是說橘咪咪?”
    “它叫橘二。”謝君知垂眼與橘貓對視。
    虞兮枝于是更加疑惑:“可是不管它叫什么,小貓咪又能有什么壞心眼呢?”
    橘二耷拉的耳朵于是在她的話中悄悄重新昂然豎起,些許心虛的眼神也重新理直氣壯了起來,與謝君知對視的時候,明顯重新占據(jù)了一點點優(yōu)勢。
    謝君知明顯被虞兮枝這句話噎住了,半晌,他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小貓咪?”
    “不是小貓咪嗎?”虞兮枝茫然道,又抬手舉起橘二,從它前爪腋下穿過,于是胖胖的貓身體被拉長,些許無助的貓后腿垂下,露出柔軟又胖乎乎的肚子,怎么看都是毛茸茸的小貓咪的樣子。
    ……是胖了些,所以充其量把“小”字去掉,但鑒于這山這宗她只見過這一只貓,沒有其他對比參考,所以喊一聲小貓咪,也是心安理得。
    恰逢紫淵峰天心鈴響,遠遠飄過來,便是極遠極縹緲的一聲,宛如在云霧之中難以窺聽,這一日的自由擂臺賽又要拉開帷幕,千崖峰眾人大多已經(jīng)十局連勝直接晉級,卻還有黃梨三局連勝,但今日也仍要再去,決出是否能進十六強。
    虞兮枝聽到這鈴聲,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聽說過的某種傳聞,再看橘二,眼神微變:“聽說還有一只天心鈴在昆吾護山神獸麒麟的脖子上,難道橘二是麒麟?可它脖子上也沒有鈴鐺啊?”
    橘二被拎得時間長了,好生無奈,謝君知卻是直接笑出了聲:“麒麟?它也配?”
    橘二開始扭動,虞兮枝只得將它扔回地上,橘貓毛發(fā)微亂,尾巴亂甩,抬頭不滿地沖著謝君知喵了一聲,心道麒麟是個什么玩意兒,也配和自己比?
    喵到一半,橘二卻突然收了聲,覺得謝君知話中有話,后半句的“它”,也未必是指自己,還可以理解為麒麟。
    虞兮枝從善如流蹲下身,依依不舍地又摸了一把橘二毛茸茸的腦袋,已經(jīng)自動理解了謝君知的意思:“你說的對,區(qū)區(qū)麒麟,也配和我們橘二比?”
    但她嘴上這么說,心里理解的卻是另外的意思,這么說,不過是看到橘二明顯不爽,特意安撫罷了。
    有折枝的聲音將她從思緒中喚醒,謝君知抬手又折了一節(jié)小樹枝,再看向她:“要對一劍嗎?”
    這話有些突然,虞兮枝卻也并非第一次與他在此處對劍。
    只是此時,少女低頭打量一番頗為狼狽的自己,有些委屈:“我在山洞里已經(jīng)努力一整夜了,現(xiàn)在真的不想努力了。”
    謝君知“哦”了一聲,也不強迫,只悠然道:“我看你還差一劍元嬰,想幫你一把來著,既然你不想努力了,便也算了。”
    破境近在咫尺,虞兮枝不知道別人能不能經(jīng)得住這番誘惑,反正她不能。
    于是少女雖然委委屈屈,卻也還是猛地抬頭,錚然出劍。
    橘二嚇了一跳,心道你們倆要戰(zhàn)便戰(zhàn),拔劍便拔,倒是顧及一下我這個小貓咪,毛都要被嚇飛了好嗎?
    ……
    千崖峰刀光劍影,紫淵峰劍影刀光。
    更遠一些的地方,卻也有人眸色沉沉,看著霧靄崇山,再抬眼看朗朗晴空,眼中卻有江河靈氣暗涌流動。
    “僅僅昆吾山宗,便已經(jīng)有三人伏天下。”祁長老晃了晃杯中的茶:“說來距離蝕日之戰(zhàn)不過十七年,靈氣竟然便已經(jīng)如此濃郁。”
    “與千崖峰那位有關(guān)系嗎?”有人問道。
    那人的聲音渺渺,分明不在祁長老身邊。
    云海有霧,霧中有山,山后又有大大小小隱匿于山壁之中的洞府,這些洞府彼此隔絕,卻又彼此相知,正是太清峰后山。
    蝕日之戰(zhàn)后,無數(shù)門派中人隱居于此,正如此前每個甲子的每次大戰(zhàn)之后一般,有人修生養(yǎng)息,有人重傷難愈,卻想閉關(guān)求一線突破生機,也有人背負著火種之名,以備新生代弟子中無人能承載下一次大戰(zhàn)的重任。
    卻又許是近來雷劫密布,所以便有一些長老從閉關(guān)悟道中緩緩醒來。
    “說來也巧,昨日一時興趣,我去看了眼選劍大會,見到了些新生代的弟子,也見到了他。至于伏天下,恐怕也不止三個。”
    祁長老這話落音,幾個洞府頓時有些氣息微動,顯然每個人都有問題要問。
    祁長老繼續(xù)道:“我知道你們想問什么。新一代弟子很好,不能說都很好,但手中卻也有昆吾劍。至于千崖峰那位謝姓小子……”
    他頓了頓,聲音似是沒變,語氣中卻有了濃濃的忌憚:“很強。”
    后山一片寂靜,仿佛過去無數(shù)十幾年的空寂那般。
    云霧彌漫,流轉(zhuǎn)極慢,靈脈于山底流淌,便使得這里的靈氣比其他地方還要更加濃郁純粹。
    如果有人在這里開了靈視,便可以看到那些靈氣有一些注入天地之中,卻被昆吾山宗的大陣攔截,并不真正匯入天地湖泊,而是重新流轉(zhuǎn)回來,惠及宗門中人,但更多的一些,則是無聲無息地被各山后的這些洞穴悄然吸納,形成一個個洞天福地。
    半晌,終于有人開口:“好一個謝家血脈。”
    又有女聲怒喝一聲:“謝家血脈就如此厲害嗎?如此代代守山枯坐,難道卻反而成全了他們嗎?!”
    一聲嘆息起。
    一道蒼老粗啞的聲音緩聲道:“成全如何,強又如何,難道你們忘了嗎,那是謝家最后的血脈了。真正應(yīng)該擔(dān)心的,反而是我們。”
    此言出,滿山終于真正地安靜了下去。
    然而交縱的那些氣息卻微微亂了些,再望向千崖峰方向的視線,也多了些。
    他們不在意這宗門究竟有幾人伏天下,總之天下此刻幾乎所有伏天下都在昆吾,搶了這份先機,昆吾依然可以一門獨大。
    但千崖峰三個字,卻永遠都是扎在大家心頭的一根刺。
    ……
    既然沒有連勝十場,黃梨自然便要按部就班繼續(xù)比試,而程洛岑與易醉也偷不得閑,畢竟除了單人賽,還有雙人和三人賽。
    兩人從千崖峰御劍而出的時候,身影都不期然帶了點兒狼狽,御劍的速度也比平時更快了好幾分。
    “老程,別等了。”易醉擰著眉,神色嚴肅:“破境吧,破了境,我們?nèi)齻€人用千崖劍陣,也未必不能一戰(zhàn)。”
    白鶴亂飛,空中流云微風(fēng),卻唯獨沒有等來程洛岑的回應(yīng)。
    易醉側(cè)頭看與自己并肩而飛的少年,卻見他神色更嚴肅些,雙唇微抿,手卻在小幅度地揮舞,仔細去看,竟然便是方才他們在千崖峰看到的那一劍中的一小部分。
    “醒醒,老程,醒醒!”易醉看少年一副入障樣子,急急伸手拍了對方肩膀。
    程洛岑如夢初醒,又擰眉轉(zhuǎn)頭,神色古怪地看了易醉半晌:“戰(zhàn)什么戰(zhàn)?你這么想和二師姐打一架?之后的單人賽,未必不會對上她。”
    易醉:……
    “不是,你看到那樣的劍意,難道不想自己也試一試?”易醉比劃了一個揮劍的動作:“不會有這樣的沖動嗎?”
    “我對送死沒有興趣。”程洛岑冷然搖頭:“明明知道完全打不過,為什么還要打?”
    兩人面面相覷片刻,同時覺得對方無法理解,心道也不知是人類的悲歡無法共通,還是對方的腦子有問題。
    但下一刻的雙人戰(zhàn)場,兩人卻又雙雙舉劍,劍意相似,劍法相通,一路披荊斬棘,竟然飛快進了雙人賽八強組。
    易醉收了劍,思緒卻還在之前看到的虞兮枝的那一劍上:“我覺得二師姐必然已經(jīng)伏天下了,你覺得呢?”
    程洛岑用一種看白癡的目光看他:“這件事還用覺得嗎?”
    “怎么不用?她沒有劫雷啊!不說別的,我們也算朝夕相處了,我破境你們誰沒看到?”易醉微惱,聲音卻依然是壓著的:“等等,為什么你這么篤定?”
    “只用劫雷來看是否破境,也太局限了。”程洛岑說話毫不客氣:“你自己看不到劍意嗎?”
    易醉大驚:“你小子怎么和師兄說話呢?打一架嗎?”
    師兄弟兩人貓著腰在這里低聲交談,以為四下無人,邊說邊向著黃梨的擂臺那邊去了,才走,卻有人從樹后轉(zhuǎn)出來。
    “你不是說,你和易師兄很熟嗎?”紀香桃神色懊惱:“為什么讓你幫忙搭話,你卻動也不動?”
    夏亦瑤滿心都是剛才無意中聽到的事情,又想到了瀟雨劍曾經(jīng)說過的事情,心道難道虞兮枝真的已經(jīng)伏天下,表面上卻要應(yīng)付紀香桃:“你找程師弟到底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紀香桃卻抿了抿嘴,見夏亦瑤神色探究,大有她不說,便真的不幫她的意思,這才一跺腳,耳尖微紅:“我就是、就是想問問他昨天受的傷嚴不嚴重!”
    夏亦瑤愣了愣:“嚴重又怎么樣,不嚴重又怎么樣?和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我……我就是想問!”紀香桃囁嚅幾下,干脆理直氣壯道:“算了,你不幫我,我自己去問!”
    到底是紀家的大小姐,任性嬌憨,說走就走,真的甩了袖子,向著易醉和程洛岑的背影跑去。
    夏亦瑤垂眼,掩住眼中的不耐與不喜,在心底急急喊瀟雨劍,卻并沒有什么結(jié)果,轉(zhuǎn)眼擂臺賽又喊到了她的名字,她便也只能先按捺下這份疑惑,打算晚上去藏翻翻看,是否真的有這種情況,便也先去比賽了。
    程洛岑與易醉走得極快,人群熙熙攘攘,紀香桃便也追得跌跌撞撞,又聽到旁邊有許多人在嘖嘖稱奇什么,某一處擂臺有一陣又一陣的喝彩聲響起,到底愛熱鬧,也忍不住向著那一處望去一眼。
    “外門弟子竟然也能連勝兩場,若是她真的再贏一場,便真的要去打晉級賽了!”
    “而且我剛剛打聽過了,這位師妹竟然是才入昆吾不久,據(jù)說剛來時不過引氣入體,可看今日境界,最少也是煉氣后期吧?”
    “不止,方才與她對戰(zhàn)的,便是煉氣后期的師兄,你見她贏得有半分吃力嗎?”
    “……不能吧?大師兄當(dāng)時開光到筑基有多久,她再厲害,卻也不能比先天劍體的大師兄快吧?”
    “我說,你們真的有認真看比賽嗎?剛才她分明是賽中破境,剛剛到了筑基,你們看看天上,霞云都還沒有散呢!”
    議論嘈嘈切切,紀香桃向著臺上看去,卻見穿著灰色外門弟子道服的少女竟然從擂臺上一躍而下,人群一驚,隨之分開,只目光愕然,看著少女向著某個方向而去。
    紀香桃看著那個熟悉的方向和熟悉的背影,忍不住喃喃道:“不是吧?”
    灰衣少女氣喘吁吁,頭發(fā)微亂,伸手去拉程洛岑的袖子,卻被少年若有所感回身避開,有些驚愕地看向背后。
    四目相對,少女依然面無表情,她似是不太會笑,眼神卻極亮,甚至比她方才在臺上出劍的時候還要更亮幾分。
    程洛岑看著那張臉半晌,覺得有些熟悉,隨即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你?”
    “你說你在這里,所以我來了。”少女目光灼灼,聲音并不是多么動聽,帶了些近乎力竭的微啞:“贏了比賽便可以進內(nèi)門,所以我贏了。”
    “嚯。”易醉也終于認出了對方:“這不是……天酒鎮(zhèn)的那位……”
    程洛岑神色復(fù)雜,他有些不可置信,卻也覺得有些困擾。
    面前這位,竟然正是他在天酒鎮(zhèn)的黑市里救了的那位名叫云卓的少女,他覺得所謂恩情,不過自己順勢而為,談何報恩,說了宗門后,他甚至沒有說自己姓名,卻不料對方真的來了此處。
    她只說了短短兩句話,他卻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入了外門,找遍外門八千弟子,卻不見他。所以她想要入內(nèi)門,再找他。
    程洛岑眼神微凝:“你已經(jīng)筑基?”
    云卓點頭:“想贏,所以筑基了。”
    紀香桃終于在兩人說話間到了近處,卻正好聽到了云卓的最后一句話,不由得愕然無語,心道這位外門弟子究竟是誰,又和程洛岑有什么關(guān)系?
    她不喜對方這樣看著程洛岑的眼神,心底一急,便一步踏了出去:“你、你好大的口氣!筑基哪有那么容易!”
    云卓慢慢看向她,手又放在了劍上:“打一場嗎?”
    紀香桃不料這人竟然一言不合就要拔劍,不由得睜大了眼:“我才不會欺負一個外門弟子,你自己和自己打去吧!”
    言罷,她又轉(zhuǎn)向程洛岑:“你……你……”
    不知怎的,她對著別人的時候,語速飛快,但真的和程洛岑對視的時候,卻竟然“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
    程洛岑認出她來,卻以為她又要因為昨日的擂臺賽而來找自己的茬,神色不由得微冷:“不知紀大小姐又有何事?”
    紀香桃對他的情緒變化感知極其敏銳,只覺得程洛岑對著這不知來歷的外門弟子說話還很溫和,怎么對著自己就莫名有了些殺意,不由得心底微酸,還有莫名火氣竄了上來。
    她將手心已經(jīng)握得微濕的療傷丹丸恨恨向著程洛岑身上砸去:“沒事不能找你嗎?真是好心當(dāng)驢肝肺!”
    程洛岑接住丹丸,微怔地看著紀香桃冷哼一聲,轉(zhuǎn)身便走的背影,再看向云卓緊盯著紀香桃背影的眼神,和手里已經(jīng)出了半寸的劍。
    易醉默默轉(zhuǎn)開眼,卻已經(jīng)忍不住笑出了“噗”地一聲幸災(zāi)樂禍。
    程洛岑頭上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雖然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卻也直覺好像有哪里……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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