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珩最終沒能當面向楚婈辭行。
就在當夜,楚府外突然火把通明,腳步聲嘈雜不斷。
楚府所有人都被驚醒。
楚婈剛披了件外衫推開門,清和就腳步匆忙的過來了。
“小姐。”
楚婈皺眉:“外頭怎么回事。”
“小姐先進屋,奴婢已經讓外院的小廝去打探了。”清和也是剛被驚醒,頭發都還松散著。
楚婈擔憂的瞥了眼不遠處的火光,徑自朝儲玉院走去:“去姐姐院里。”
楚府自來沒經過什么大風大浪,姐姐此時定然會害怕。
清和知道她們姐妹二人的感情,也就沒阻攔,隨意喚了個下人去通知去前院探消息的小廝往儲玉院里報后,就忙跟了上去。
誰知剛倒儲玉院外,便見楚沅披著一件披風腳步匆忙的走了出來。
姐妹二人迎面遇上,怔愣一瞬后忙上前拉住對方的手,同時道。
“姐姐怎么出來了。”
“婈兒怎么過來了。”
而后又幾乎同時道。
“我擔憂姐姐就過來了。”
“我欲去婈兒院中。”
前院再次傳來一陣嘈雜,楚婈忙拉著楚沅進了儲玉院。
“清和已經讓人去打聽了,我們先回屋。”
沒過多久,儲安院的小廝便回來了。
“回稟大小姐,二小姐,前院來了人說是緝拿什么血案的兇手,要搜查咱們府邸,老爺正在前頭攔著。”
楚婈楚沅皆是一驚,血案兇手?
“是荔枝園官道那樁案子?”
小廝回道:“是那樁。”
楚婈心中一跳,這樁案子怎么會搜到楚府來,莫非是她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來的可是那位景大人?”快速冷靜后,楚婈道。
小廝卻搖頭:“不是,是任大人。”
任大人?
姐妹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訝異。
“那樁案子不是由景大人負責,怎么來的是昭河府尹。”楚沅詫異道。
楚婈眉頭微凝。
景白安下江南,是奉旨專程追查王良的案子,后來荔枝園外官道處的案子也并了案,如今怎么會輪到任殊來查。
莫非……
楚婈眼神一緊。
任殊是打著追查兇手的幌子來查傅珩的!
若要搜府,就必要見府中每一個人,如此一來,父親再無法推脫。
怪不得多日無動靜,原來是在這兒等著。
可任殊與父親平級,又是越權插手血案,他憑什么能搜楚府!
莫非是手上有什么能壓過父親的東西。
不等楚婈想仔細,前院便來了人,隨行的還有昭河的官差,態度還算客氣,說請兩位小姐去前院。
楚婈一驚,這就是要搜府了!
只要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罪,后院女眷寢居便不能隨意踏足,在搜之前必定要先將女眷帶出。
看來她猜的不錯,任殊手上的確有能壓過父親的東西。
楚婈此時也看明白了,任殊并非是抓到了她什么把柄,不過是趁此機會逼傅珩現身。
若真是沖著她來的,這里早就被圍住了。
只是……
不知他能否有對策。
“容我們穿戴整齊。”
楚婈垂首,故作驚慌害怕的朝官差道。
那官差凝眉猶豫,大人讓他速將兩位小姐帶至前院,可眼前兩位小姐明顯是受到驚嚇剛起身……
“若我們這般不得體的出門見人,傳了出去還有什么臉面茍活。”
楚婈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帶著哽咽道。
“父親好歹也是一城府尹,府中女眷豈能容人這般折辱。”
官差一怔,忙正色道:“小姐誤會了,我們只是擔憂兇手潛入貴府,無意為難二位小姐。”
而后頓了頓又道:“兩位小姐請便,我在院外恭候,但情況緊急,還請兩位小姐一切從簡。”
大人本與楚大人平級,現雖有太子殿下手諭可搜查楚府,但并非是要與楚大人交惡,楚大人剛立大功,圣旨估計在年關前后就要下來了,此次搜查也不過是有一個目擊證人,并無鐵證,且這畢竟是府尹后院,自是不能唐突了。
官差讓人去前院傳話后,便等在外院。
任殊得到回稟后,看了眼臉色極其難看的楚之南,吩咐道:“無妨,萬不可唐突二位小姐。”
他此行已是冒進,若那位原公子不是他要找的人,便是將楚之南得罪了個干凈。xしēωēй.coΜ
若再讓府中女眷受了委屈,將來楚之南就要徹底與他們為敵了。
太子殿下本有拉攏楚之南的意思,他今日自然要留一線余地。
且他也不怕這是拖延之計,他來時便已讓人埋伏在楚府外,就是一只蒼蠅也飛不出去!
楚婈的確是有意拖延,她想給傅珩多爭取一些時間,讓他離開。
不論是為了楚府,還是為了他自身安危,他今日都不能被任殊發現。
拖了小半個時辰,官差便已催了幾次。
楚婈終是顫顫巍巍的與楚沅出了儲玉院。
再拖下去也無益,只愿他有辦法脫身。
楚婈姐妹二人到了前院后,任殊便下令搜府。
楚婈躲在楚夫人背后,飛快的瞥了眼任殊。
此人年紀尚輕,手段卻了得。
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
看著官差涌進后院,楚婈沒來由的開始擔心,若他被發現了,回京之路定不會順暢。
任殊如此大動干戈,費盡心機的尋人,那背后之人明顯是不準備讓傅珩活著回京。
楚婈掩下眼底的憂色,乖巧的垂首立著。
卻不知,自己已引來了覬覦。
任殊原本只是隨意一暼,卻沒想到會窺到那般傾城顏色。
他見過京中女子的美貌華貴,溫婉端莊,也有性子熱辣些的,皆各有千秋。
但他從未見過眼前這般絕色。
膚如凝脂,眉眼如畫,美的驚心動魄。
乖巧柔順的模樣,似能將人心融化。
只恨不得將她好生呵護。
任殊微微瞇起眼,那位準二姑爺,還真是好福氣。
就是不知,有沒有這個命享!
許是任殊的眼神太過灼熱,楚婈有所察覺,微微凝眸望去。
視線相對,姑娘似是被嚇到了一般,慌忙低頭往楚夫人身后躲了躲。
目光垂下時,楚婈眼里已是一片殺意。
欲對她的未婚夫趕盡殺絕,還對她起了覬覦之心,真是該死。
楚夫人也察覺到了,當即就冷了臉,喚了幾個丫頭嬤嬤,將兩位姑娘擋了個嚴嚴實實。
任殊這才收回目光,眼里的熱意緩緩消退。
陸續有官差回稟,并未搜到人。
楚婈提著的心才逐漸放下。
他可是名揚大陸攝政王啊,怎么可能應付不了一個新上任的府尹。
然她還沒來得及完全松口氣,便又有官差匆忙前來。
“大人,在幽歸院搜到一嫌疑人。”
楚婈渾身一僵,當即愣住。
他竟沒走!
楚之南也是一頓,卻并未顯露言表。
任殊眼神一凝:“將人帶上來!”
在一片矚目中,有一人緩步而來。
白衣翩翩,容貌迭麗,尤其是那一雙似笑非笑的狐貍眼,勾人得緊。
見到他,楚府眾人皆是一愣。
楚沅雙眼瞪的溜圓。
離桑,他怎么在幽歸院。
楚婈亦是錯愕不已。
楚之南與楚夫人并未見過離桑,一時都有些愣神。
直到離桑立在任殊面前,張揚肆意中帶著幾分質問。
“在下一直居楚府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知怎就成了兇案的嫌疑人。”
楚府眾人:“?”
他誰?
什么時候居于楚府,他們怎么不知道。
任殊心里也有此一問。
在見到離桑的那一刻,任殊的面色便沉了下來。
竟不是他要找的人!
任殊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你是何人?”
離桑溫婉挑眉,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般:“我是何人?”
“呵……大人的人直奔我幽歸院抓我,卻不知我是誰?”
離桑笑得肆意不羈,緩緩道:“府中誰人不知,我乃楚府準二姑爺。”
楚之南:“……?”
楚夫人:“……?”
楚府眾人:“……?”
他們還真不知……
準二姑爺什么時候換人了?
楚沅也略有茫然,她不解的望向楚婈,見對方也正錯愕。
而此時,任殊緊緊盯著離桑,并未注意到楚府眾人的神情。
既然楚府的準二姑爺不是攝政王,楚之南為何非要藏著掖著不讓他見人!
“喲,大人別這般看著我呀,我害怕。”
離桑彎著一雙狐貍眼,絲毫不見懼怕的模樣。
不等任殊回答,話鋒又一轉:“大人不是說我是什么兇案的嫌疑人么,證據呢?”
“哦,對了,我聽說大人之前一直想見我來著,可我這人不喜高調張揚,只愿偏安一隅不被人打擾,是以早早便求了準岳父大人不見外客,岳父大人愛屋及烏,自然也就同意了。”
“大人鬧這么大動靜,莫非就只是想見見我?”
離桑嘶了聲,后退了一步,嘖道:“我雖曉得我容貌過人,但應該還沒到沒見面就能吸引了大人的程度吧。”
說完,離桑微微傾身:“不知大人可曾婚配,可是好男……”
“夠了!”
見人越說越離譜,任殊實在忍不住,斥道。
離桑又往后退了一步:“大人這么兇做甚。”
“不是我胡亂臆測,實在是大人行徑太過可疑,我向來安分守己,連雞都不敢殺,又怎會干殺人的勾當。”
“可大人手下的人卻直奔我幽歸院,像是早就握了我殺人的把柄,而眼下卻又拿不出證據,這難道不可疑嗎。”
離桑瞇起眼,收了笑顏一字一句道:“還是說,大人對岳父大人有什么成見,故意來滋事的?”
楚之南被那一聲聲岳父大人震的麻木。
偏過頭掩下眼底的茫然。
他實在不知,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姑爺。
任殊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顯然是被氣的不輕。
好在沒有完全失了理智。
他猛地看向楚婈,厲聲道:“他可就是楚二小姐的未婚夫!”
“祖籍何處,姓甚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