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清明
    三月初的天氣，早晚還帶著一絲寒意。
    胡長貴帶著短工在田里忙活，李氏和林婆婆則在菜地里忙活。
    平安去了縣學(xué)未歸，潘雪蘭和凌希一同去了大灣村。
    清明將至，兩人去紙扎鋪子買紙錢，做好掃墓的準(zhǔn)備。
    這幾年，凌顯已經(jīng)把凌家和潘家有關(guān)的墳地陸續(xù)都遷到了附近的山頭，每年清明可以統(tǒng)一祭祀。
    而胡家上墳的紙錢，李氏每年都會提前準(zhǔn)備好。
    清明掃墓，祭拜祖先在百姓心里，是個很重要的節(jié)日，學(xué)堂和縣學(xué)到時候也都會放假。
    眾人都各有各的事干，秀珠自然又歸珍珠管著了。
    “秀珠，風(fēng)車要迎著風(fēng)跑才轉(zhuǎn)得起來。”
    珍珠縫著手里的細(xì)棉襪子，不時抬頭看著滿院亂跑的秀珠。
    她手里拿著凌希給她做的風(fēng)車四處亂竄，風(fēng)車卻不怎么轉(zhuǎn)動。
    “……風(fēng)在哪？”小丫頭疑惑。
    珍珠伸手感應(yīng)了一下，呃，天色雖然陰沉，卻沒啥風(fēng)。
    “你跑的時候，手別亂動，保持住一個方向，才能轉(zhuǎn)得起來。”
    沒風(fēng)，就換個方式，她把風(fēng)車拿在手上，示范給秀珠看。
    秀珠很聰明，沒多會兒就找到了竅門，又開始滿院子跑動。
    哎，小孩子精力真是旺盛，珍珠笑著搖頭，繼續(xù)縫制薄薄的夏襪。
    另一邊，女學(xué)校舍里，下了課的學(xué)堂一片安靜。
    呂素青和姜書媛正整理著包袱。
    “一天可能有些趕不及來回，我們明天吃了午飯就趕路，在最近的鎮(zhèn)上歇息一晚，第二天再去上墳。”呂素青說道。
    “娘，咱們要和族里打聲招呼么？”姜書媛把買好的紙錢整齊的摞在一個包袱里。
    “要去一趟，畢竟還有你爹的堂兄弟。”呂素青嘆了口氣。
    她沒能生個男娃繼承姜家的香火，姜氏族人并不怎么待見她們母女三人，相公生病后，家中經(jīng)濟(jì)漸漸捉襟見肘，她們曾想賣了村里的祖宅給相公看病，可卻遭到族人集體反對，他們一致認(rèn)定，祖宅只能留給姜氏子孫，不許私自賣掉。
    留給姜氏子孫，也就意味著她們母女三人是沒有資格繼承祖宅。
    呂素青清楚記得，自己面對所謂族人的判定時，心里有多憤怒和憋氣，可同時，更多的還是無奈與悲苦。
    姜書媛沉默。
    每次，娘帶著她們姐妹回村里，總是有人在后面對她們指指點(diǎn)點(diǎn)，不時還會罵上幾句“絕戶頭”。
    她很早就懂得，那些所謂的族人對她們母女三人有多不友善。
    她爹早年還在的時候，議論的話還有所顧忌，她爹去世后，就有人就明目張膽地指著她們鼻子罵了。
    去年，如果不是實在走投無路，她們根本不會想著回村投靠族人生活。
    姜書媛當(dāng)時是反對的，她覺著回村的日子，也許過得還要更為艱難。
    可母親覺著，好歹還有父親的幾個堂兄弟在，多少能在她的婚事上，起到些作用，日子再難，還能餓死她們不成。
    可讓她對那些戳她們家脊梁骨的人低頭，姜書媛覺著自己寧愿餓死。
    她娘低價賣掉縣里的棲身之地后，姜書媛一度覺著，自己可能活不長久了。
    如果去到那個令人窒息的環(huán)境里生活，她也許會像離開水里的魚一般，用不了多久就不能呼吸了。
    好在，她娘帶著她們來到了望林村。
    姜書媛手里拿著紙錢，突然有了種覺悟。
    ……
    清明這日清晨，望林村附近的山頭被一片云霧籠罩。
    雖未下雨，遠(yuǎn)處的天空卻烏壓壓一片。
    胡長貴看著天空有些憂慮，“這是有大雨要下呀。”
    “爹，應(yīng)該不會下那么快吧。”珍珠咬著包子，看了眼遠(yuǎn)處的黑云，離這邊還好遠(yuǎn)的樣子。
    “嗯，估計中午或者下午。”胡長貴估算著。
    “那你們動作得快些了。”李氏忙催促道。
    一般去掃墓上墳的，多是家中的男丁，少數(shù)子嗣不旺的人家，也有女子去祭拜的。
    胡長貴點(diǎn)點(diǎn)頭，“平安，拿了兩個包子路上吃，咱們得趕點(diǎn)時間。”
    如果是毛毛細(xì)雨，倒是不妨事，可遠(yuǎn)處的云層那般厚重，顯然不會是綿綿雨絲。
    縣學(xué)也放清明假，平安和趙柏銘都趕回來上墳掃墓。
    很多村民都像胡家一樣，早早往山上的墓地趕去，大家都怕大雨耽擱了掃墓的時辰。
    村里有好幾處墓地，墳地并不集中，不過風(fēng)水好的山頭，墳地相對就多了不少。
    胡家祖輩的墳地在南面隔著兩座山的山腰上，那里同樣有好幾戶人家的祖墳。
    所以，去上墳的人家都往同一條山道上走。
    每年的清明節(jié)，大概是山林里最熱鬧的一天了。
    河灘這塊，學(xué)堂放假，呂素青一家和楊秀才一家都回鄉(xiāng)掃墓，凌顯也帶著凌希與潘雪蘭祭拜去了，而劉金葉與劉鵬兩姐弟昨個兒下午，就被劉成兩夫妻帶回家中祭祖去了。
    一時，四周有些靜悄悄的。
    外面的馬蹄聲響起的時候，珍珠老遠(yuǎn)就聽到了。
    馬車直直朝胡家的方向駛來，小黃早就立起了背脊，警惕地瞪著院門處。
    可當(dāng)門被拍響的時候，小黃又放松了神經(jīng)，開始搖起了尾巴。
    珍珠一瞧就知道，有熟人來了。
    拉開院門，可不就是熟人么。
    羅十三有些胡子拉渣，卻笑容滿面的出現(xiàn)在門外。
    “羅副將，你怎么突然回來了？”珍珠驚喜之余，不由朝他身后望了一眼。
    只有一輛馬車，羅璟沒有回來，她心中微微失望。
    “姑娘，屬下奉命把大白帶回來了。”羅十三咧嘴一笑。
    啊~竟然讓羅十三親自送過來，珍珠想起了這件事。
    羅十三轉(zhuǎn)身從馬車內(nèi)捧下了受傷的大白。
    “咕咕”大白看見珍珠，高興地叫了兩聲。
    它左邊的翅膀用紗布包扎著，有些無力地垂落。
    珍珠心疼地接過了它，大白明顯痩了不少，還好精神不錯。
    “羅副將，路上辛苦了，可曾吃了午飯，如果未曾，一會兒過來吃午飯吧。”
    “嘿嘿，還未曾，謝謝姑娘，那屬下先把馬車停放好，一會兒再過來。”
    羅十三咧著一口大白牙，厚著臉皮應(yīng)下，啃了好些天干糧，他早就想念胡家的飯食了。
    看著馬車駛離，珍珠掩上院門，捧著大白回了后院。
    “珍珠，剛才誰來了？”李氏從廚房探出頭。
    “羅副將把大白送回來了。”珍珠把大白放進(jìn)了鴿棚里，隨手給它抓了把空間雜糧，看它吃得歡暢，她安心了不少。
    “羅副將把大白送回來了？”李氏就跑了過來，果然在鴿棚里看見了受傷的大白，“哎呦呦，可憐見地，翅膀都折了。”
    “沒折，就是被箭穿了個洞。”
    “那傷得也很厲害呀。”
    “誰讓它們貪玩呢，跑到不該去的地方，長點(diǎn)記性沒有？”
    珍珠戳戳大白的小腦袋。
    “咕咕”大白有些委屈認(rèn)錯。
    “你說是羅副將親自送大白回來的？”李氏忙問道。
    “是啊，一會兒他過來吃飯，娘多弄點(diǎn)飯菜。”珍珠說道。
    “哎，我這就去準(zhǔn)備。”李氏忙跑回了廚房，“看兩眼秀珠啊，她在房里堆積木。”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