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顧笙去褚家的時候,就發現褚老爺子欲言又止的神色,她頓了一下,心里以為老爺子是為了二丫的事情。</br> 誰知道過了一會兒,褚老爺子竟然嘆了口氣,說道,“補貼的事情……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br> 顧笙詫異了,“既然您知道,那為何……”</br> “為何不聲張是吧?”褚老嘆氣,“一開始我以為是取消了,就沒放在心上,國家前些年太難了,哪里都需要錢,我不想給國家添麻煩。”</br> 以前他每個月都有十三塊的補貼,夠他和二丫吃藥,家里的情況也沒這么艱難。</br> 他記得是從蘭老兄走了之后才改變的,當年蘭老兄雖然是在省城,但也偶爾會給他寄東西,后來蘭老兄去了京都,他們偶爾寫信,他都告訴老兄自己生活得很好。</br> 漸漸的,村里的人看到給他家寄東西的人沒有再寄過來,就可能……</br> 褚老不愿意把人都想得那么壞。</br> “從前年開始,我家大孫子無意中發現了村長和村支書不對勁,跟著他們發現他們在城里領了補貼,幾乎不用想,我的補貼被他們領走了。”褚老的神色有些冷淡。</br> 顧笙,“既然知道,那為什么不說出來?”</br> 直接去城里舉報,顧笙不信沒人給老爺子做主。</br> “我想啊,但是還沒出村子,就被他們發現了,他們用我家大丫頭的名聲來威脅,并且逼迫我所以簽署了一份承認自己偷盜的口供……”褚老的臉上,又無奈,又恨。</br> “路家和嚴家是村里的大姓,我們褚家孤立無援,胳膊擰不過大腿,一家人還要活下去,我們毫無辦法。”</br> 看到褚老臉上深深地無力,顧笙心里突然哽了一下。</br> 怪不得,昨天她說幫忙,老太太的眼里會是那樣的神色。</br> 她深吸一口氣,“您老放心,既然我過來了,就不會讓您受這個委屈。”</br> 褚老急急的說道,“我也習慣了,無論如何,褚家人都還好好的活著,這就夠了,還有,褚家都如此了,萬萬不能連累你,小同志,我知道你古道熱腸,但是……”</br> “您別擔憂,我既然這么說,就是有把握的,您就等著好消息吧。”</br> 不知是顧笙臉上安撫的笑容讓褚老放了心,還是什么,他后來沒說什么。</br> 只是囑咐顧笙別逞強,他沒什么強烈的想法,一家人好好的活著就夠了。</br> 比起以前已經很好了。</br> 顧笙從老爺子的房間里出來,褚家的人大部分都在院子里,如今秋收也過了,地里都沒什么活計了,想出去打零工,他們又被路村長和嚴支書盯著,一點的不方便。</br> “老爺子睡著了。”進了屋子,顧笙接過老太太遞過來的糖水喝了一口。</br> “老爺子的情況需要慢慢調理,目前比較著急的,是二丫,我已經讓人聯系了專家,如果國外來的專家預約不上,就我邀請京都那邊的專家,放心吧,京都那邊的專家做這個手術也很有經驗。”顧笙說道。</br> 褚二丫感恩戴德,她今天都還在激動。</br> 褚老二感激的說道,“顧同志,多謝你為二丫奔波,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沒有遺憾了。”</br> 二丫也在一邊點頭,“顧姐姐,謝謝你!”</br> 謝謝這兩個字似乎有些蒼白,但除了謝謝,她又不知說什么。</br> 只有這兩個字,才能表達一下她心里由衷的感激,</br> “等治好病再謝不遲!”顧笙打住這個話題,不然謝來謝去的,沒完沒了。</br> 顧笙今天很早就離開了,路村長和嚴支書也來了褚家,但顧笙同樣沒什么表示。</br> 所以,兩人的心里一直都不上不下的。</br> 就這樣,一連三天,第四天,顧笙離開的時候,直接把褚二丫和褚大郎和褚三郎帶走了。</br> 褚大郎是褚老大的兒子,褚二丫和褚三郎是褚老二家的。</br> 顧笙驅車離開,在村口,看到路村長和嚴支書帶著幾個人堵在這里,她挑了挑眉,車子都沒熄火,開到他們的身邊停下來,然后單手握著方向盤,另外一只手靠在窗口。</br> 淡淡的笑了,“幾位這是什么意思?”</br> 路村長心里一沉,他當然不敢攔住顧笙的車,他又不是村里的土霸王!</br> “同志,是這樣的,我們主要是想問問你把褚家的人帶去哪里,他們是村里的人,一般情況的話,我們是要過問的。”</br> 其他人點頭。</br> 顧笙差點就笑出了聲,好在忍住了,“我就帶她們去吃一頓好吃的,看看都瘦成什么樣了,我心里不落忍。”</br> 她隨便就找了一個借口。</br> 別說是路村長等人,就是褚家的人也聽出了她的敷衍。</br> “……同志,我們村里的人不是你想帶走就能帶走的,如果你不給一個確切的理由,我們可能會報警。”嚴支書一開口就是威脅。</br> 顧笙笑了,這下是真的笑出聲,她意味深長的道,“好啊,那你們去啊,我也想和警察聊一聊呢。”</br> 她的話和眼神讓路村長和嚴支書猛然一沉。</br> “就吃一頓飯,他們不會不能離開吧?難道連這點人生自由都沒有?那我就要懷疑了……”顧笙繼續說道。</br> 這一次,她沒說完,就被路村長打斷了,“同志哪里的話,我們只是問一問而已。”</br> 再等她說下去,還不知道會說成什么樣呢。</br> 他們的事情,其他人也不是很清楚。</br>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麻煩你們讓開好嗎?”顧笙道。</br> 路村長幾人心有不甘,但不得不讓開。</br> 看著車子囂張的絕塵而去,路村長和嚴支書的神色徹底沉了一下。</br> “叔,剛才就應該直接把他們攔住的。”一個青年陰狠的說道。</br> “我們幾個大男人,年輕力壯的,還對付不了一個女人?”</br> 幾人七嘴八舌的,嚴支書和路村長對視了一眼,“行了,還能這么明目張膽?就這樣吧,我就不信褚家膽子那么大!他們還想在這里繼續住下去呢。”</br> 這邊的事情顧笙沒放在心上,但褚大郎三人顯然是有點擔心的。</br> “他們會不會對爺爺奶奶他們的做什么?”曾經深受其害的褚大郎深深地嘆了口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