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琢磨著，卻聽黑塔問道：“不過你這夢還挺逼真的，都已經(jīng)介于虛實(shí)之間了。”</br>　　陳長生回過神來，說道：“你覺得，有幾分真，幾分假？”</br>　　黑塔打量了一下四周，說道：“四成真？不不不，兩成，頂多兩成！”</br>　　陳長生頓了頓，說道：“這么少?！?lt;/br>　　黑塔一時無語，說道：“你還少？你這光聽著就有些嚇人了，化夢為真，這是多少修士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這就跟化出了一方小世界一樣，絕非尋常神通術(shù)法所成的！”</br>　　“有這么厲害？”陳長生問道。</br>　　黑塔聽著這話，一時有些無語，說道：“你在這跟我裝呢？”</br>　　陳長生左右思索，卻又沒覺得跟黑塔說的那般玄乎，一切的起因也不過是因?yàn)橐恍┠觐^而已，沒有作法，亦未明悟。</br>　　眼下的一場夢，就好似忽然之間出現(xiàn)的一般。</br>　　不過話又說回來，夢這東西，本就是因?yàn)橐粋€念頭而起的。m.</br>　　陳長生頓了一下，低頭看向掌心之中的黑塔，他頓了頓，問道：“你是真的，還是我夢里的？”</br>　　黑塔頓了一下，說道：“我當(dāng)然是真的！你該不會以為我也是你夢里的東西吧?！?lt;/br>　　陳長生道：“這很值得懷疑，你且等一下，陳某砍你一劍便可驗(yàn)證真假?！?lt;/br>　　黑塔立馬就準(zhǔn)備開溜。</br>　　隨即便見陳長生提劍追了過來。</br>　　黑塔罵了一句，嚷嚷道：“你玩真的？！”</br>　　他飛的越發(fā)快了。</br>　　陳長生緊追不舍。</br>　　陳長生忽然想起了燕黃樓的話。</br>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最讓人難以分辨。</br>　　好似自己也下意識的以為，黑塔就是自己將其帶進(jìn)這場夢里。</br>　　但這又怎么可能呢。</br>　　這是夢！</br>　　若是黑塔是真的，豈不是就是說，自己是以真實(shí)的軀體走進(jìn)的這方夢境。</br>　　這完全不可能。</br>　　待到陳長生追上那黑塔，一劍斬去。</br>　　“靠??！”</br>　　黑塔罵了一句，自知無措可躲。</br>　　“尸山血海！起！”</br>　　黑塔厲喝一聲，卻見身后忽的浮現(xiàn)出一副法相場景，似有一魔頭立于那血海石山之上，睜開雙眸。</br>　　血?dú)?、煞氣、陰氣、魔氣，?shù)種邪氣化出一副場景，欲要阻擋著那一劍斬來。</br>　　陳長生微微一頓，見自己那一劍揮去，卻將那尸山血海之景盡數(shù)斬滅，恍若有破碎之聲響起。</br>　　“你嗎！！”</br>　　黑塔罵了一句，眼瞧著那剩下的劍光斬來。</br>　　然而直至此刻，陳長生心中還是認(rèn)為這黑塔是夢中所化。</br>　　無外乎是自己一個念頭所化。</br>　　“嘭！”</br>　　劍氣將黑塔打飛了出去。</br>　　砰咚一聲，在那地上滾了數(shù)圈后落地。</br>　　周遭的邪氣也盡數(shù)歸于了塔內(nèi)。</br>　　而那黑塔，也沒了動靜。</br>　　陳長生走上前去，來到那黑塔跟前，踹了一腳后道：“別裝死。”</br>　　見其沒動靜，索性又踹了一腳。</br>　　“他是真的。”</br>　　忽然一道聲音傳了過來。</br>　　陳長生回頭望去，卻見燕黃樓正站在身后。</br>　　陳長生眉頭微挑，轉(zhuǎn)頭看向了黑塔。</br>　　“真的？”</br>　　燕黃樓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你不是正這么想嗎？”</br>　　陳長生怔了一下。</br>　　再望向那黑塔，卻見其已經(jīng)化作一團(tuán)白霧散去。</br>　　燕黃樓緩步上前，說道：“你當(dāng)真分的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br>　　陳長生收起了劍，輕嘆了一聲。</br>　　“這樣就沒意思了?！标愰L生這般說道。</br>　　燕黃樓咧嘴一笑，卻又不言，只是靜靜的看著陳長生。</br>　　陳長生沒再理會他，轉(zhuǎn)身回了院子。</br>　　而當(dāng)他再起念頭時，往那袖中一掏，黑塔便再度出現(xiàn)在了他的掌心之中。</br>　　“這是哪？”</br>　　“姓陳的，你給我?guī)У搅耸裁垂淼胤?？?lt;/br>　　黑塔重復(fù)著之前的話，好似方才之事，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般。</br>　　陳長生沉默了下來。</br>　　再起一個念頭，想讓這黑塔消失，但卻又不聽使喚了。</br>　　燕黃樓的身影再度出現(xiàn)，卻見其一揮手。</br>　　黑塔隨之消散而去。</br>　　燕黃樓笑道：“生由你管，滅則由我們來管，這里的規(guī)矩就是如此?！?lt;/br>　　陳長生明白了過來，隨即舒了口氣，擺了擺手，說道：“趕緊走，別在這里煩我?！?lt;/br>　　燕黃樓笑了笑，卻沒走，而是過來坐了下來。</br>　　陳長生明白，眼前坐著的這個，并不是他念頭之下的燕黃樓，而是他的內(nèi)心所化，也相當(dāng)于是他自己。</br>　　燕黃樓抬手之間便見一盞茶水呈在掌心，推到了陳長生面前。</br>　　燕黃樓輕抿一口，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很憋屈？生死無法掌控也就罷了，連自己的夢也無法掌控?！?lt;/br>　　陳長生閉著眼睛，沒有說話。</br>　　燕黃樓道：“當(dāng)然該如此，你又沒出什么力，你不過是給予了一個念頭，其余的，皆是由我們而起，憑什么就全都成了你的了？”</br>　　陳長生也不看他，只答道：“你們不必勾引我什么，陳某此生不想成什么清心寡欲的神仙，就只想做個俗人，七情六欲于我而言，才是大道?！?lt;/br>　　燕黃樓摸了摸茶杯，說道：“不絕紅塵，不成大道?！?lt;/br>　　那閉眼的人兒沉默了許久。</br>　　“……給我留些念想吧，我也僅僅只是靠著這些念想才活著的。”</br>　　燕黃樓聽著這話無奈搖頭，索性閉上了嘴，在那一盞茶后便不見了身影。</br>　　那院里傳來一陣嘆息之聲。</br>　　先生從未變好，無外乎只是將自己的心思藏了起來。</br>　　實(shí)際上，那般掙扎，從未停滯過。</br>　　……</br>　　隔年冬月。</br>　　雁軍已至董陽關(guān)！</br>　　破此關(guān)隘，便可橫插一腳，也將攪亂如今的陣勢。</br>　　而在那董陽關(guān)之中，卻已是數(shù)不清的晉軍等在了這里，城上兵卒不見多少，城中卻有著數(shù)不清的兵卒伺機(jī)而動。</br>　　“總算來了……”</br>　　董陽關(guān)守將陳志林望著那遠(yuǎn)處的雁王大軍，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笑意。</br>　　此番引蛇出洞，尤為成功。</br>　　雁王果然上當(dāng)了。</br>　　不對。</br>　　應(yīng)該不能說雁王，而是那群愚蠢老骨頭們，這么大歲數(shù)了還來參合這天下，這群家伙就該入土為安，要么就好好養(yǎng)老才對。</br>　　“整軍?。　标愔玖值懒艘宦暎抗夂龅睦淞似饋?。</br>　　這天下將是他們晉王的！</br>　　誰也阻攔不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