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念一還是不能明白。</br> 不管問了誰都都沒能得到答案,甚至連學堂的先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br> 但也是在這不斷的詢問之中,她也確定的一件事情。</br>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要讀書,但讀書一定是有用的。</br> 不需要太多的解釋。</br> 其實她只需要知道有用就夠了。</br> 后來,她便又回了書院,如此過后,卻不似從前那樣不認真了,慢慢的將那書里的東西一一拾起。</br> 許是讀了書的緣故,不過一年有余,童念一就讓人感覺大有不同,說話間也少了稚氣,規矩了許多,不過她也仍舊留有孩童的純真。</br> 慢慢在長大了。</br> 秀才先生也經常夸贊童念一,只道是這女娃開了竅,讀書很是厲害。</br> 但與童知喚說起時,秀才先生對于一事,卻很是無奈。</br> “她讀書甚有天賦,只是恰逢亂世,不得施展,不過如今之景,想來過些年頭科舉也能恢復,只是…她是個女娃啊。”</br> 童知喚聽到這話也是不由得一嘆。</br> 是啊。</br> 自古以來,那朝堂之上何曾見過女官身影。</br> 童念一聽著,先生也曾說給她聽過。</br> 她將先生的話告訴了大貓。</br> “大貓。”</br> “學堂的先生說,我讀書很是厲害,但也不能讀的太多,讓我少讀一些,說讀的越好,讀的越多,往后也是無奈,我問先生為什么,之前先生卻一直告訴我……”</br> “我今天聽爹爹跟學堂的先生聊天,他們說,女子沒辦法參加科舉,是這樣嗎?”</br> 貍花從那墻頭躍下,來到了童念一的身邊,說道:“好像是這樣的,我以前聽說過。”</br> 童念一頓了一下,低下頭來,說道:“為什么科舉不讓女子參加呢?”</br> 貍花搖了搖頭,它這就不明白了。</br> 童念一伸出手來,將那石子扔進河里,濺起了些許水花。</br> 她輕嘆了一聲,恍然間好似明白了先生為什么說那樣一番話。</br> 她當時還在疑惑,多讀書有什么不好嗎?</br> 讀的好,又有什么不好嗎?</br> 原來是因為這樣。</br> 只因她是女子。</br> 童念一卻是忽的一頓,開口道:“倘若我女扮男裝,是不是就能參加了?”</br> 貍花聽后眨了眨眼,只覺得童念一想法甚妙。</br> “好像是誒。”</br> “這是不行的。”</br> 一道聲音傳了過來。</br> 童念一回頭望去,連忙喚了一聲。</br> “金爺爺。”</br> 金三爺扔了一根魚干給貍花。</br> 他走上前坐了下來,說道:“科舉不是說笑,而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參加科舉的,地方參加縣試,需要有人為你擔保,以免賤籍混入其中,而擔保的人必須也是秀才功名,進入考場還需搜身,并且也會查明你的身份,女扮男裝之事若是被發現,且不說你老師會不會被你連帶丟了功名,你這一家恐怕都會遭殃。”</br> 童念一聽后臉色一白,說道:“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br> 金三爺道:“這件事很危險,而且沒必要,你去參加科舉,難不成是想做官嗎?”</br> 童念一聽后愣了愣,“做,做官?”</br> “是啊,做官。”</br> 金三爺道:“科舉是一條做官的途徑,學生科舉就是為了往后揚名,成為官老爺,揚名立萬,你如意姑姑的弟弟就是一路科舉,連中三元,進了翰林院,最后坐上了京兆尹的位置。”</br> “所以你要明白,科舉只是為了當官而已,你不想當官的話,就不必去多想這些。”</br> 童念一輕嘆了一聲,說道:“金爺爺,我也不想做官,只是想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不公平,女子跟男子,差別就這樣大嗎。”</br> 金三爺聽后笑了笑,卻沒有說這個話。</br> 孩子還小,說這么多干嘛。</br> 他只是敷衍著道了一句:“那就得你自己去找這個答案了。”</br> 想了想,金三爺卻又說了一句:“不過念一你可別去想什么為女子謀求公正這樣的事,這是金爺爺對你的忠告。”</br> “為什么?”</br> “過去的歲月里,你金爺爺我見過不少這樣的事,當年就有一位女扮男裝最后中了進士才被發現的女子,一翻高談闊論,為女子揚言,最終話語落到了官家口中,官家對于這女子尤為感興趣,本想招其入宮,但當宮里的人去請的時候,卻發現那女子已經吊死在房梁上了。”</br> “為什么?!”童念一驚呼一聲,問道:“就算有人不愿意改革,也不能把人逼死吧。”</br> “你錯了。”金三爺笑道:“不是那些不愿意改革的人做的,在他們看來,這女子雖大發厥詞,但也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真正要了她的命的是坊間的流言蜚語。”</br> “在自古的認知之中,女子無才便是德,過去的思想教育著女子應當尊三從四德,即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四德指婦德、婦言、婦容、婦功,是對婦女在外貌,品德,言行舉止等方面的要求,這也是絕大多數女子所想。”</br> “坊間的女子、婦人聽到這樣一席話后只會覺得這位姑娘是在丟人現眼,忘卻了女子該從的三從四德,從而出聲謾罵、侮辱、指點。”</br> “或許她自己都未曾想到,在她為天底下的女子說話,但最終卻是這些人出口貶低、折辱了她,非旦不領情,還要咒罵于她,甚至盼著她不得好死,也是因此,她心中失望透頂,這才自縊于屋中。”</br> 童念一沉默了下來,年幼的她似乎根本就想不明白為什么。</br> 她家中從未有什么三從四德的規矩,她就更是不明白了。</br> 她的目光茫然,好似對于這些完全不了解。</br> 金三爺嘆息了一聲,說道:“其實當年官家就有意女官制度,但出了這樣的事后,也是大失所望,同時也明白了這改革不是一朝一日就能行的,于是這件事便一直擱置了,再沒有提起過。”</br> “官家是一位明君,而似他這樣的帝王過去的歲月里更是屈指可數,也是因此,那日女子大發厥詞才能無恙歸家,若換作是當年的襄太祖又或是景帝,或許當日便以欺君之罪將那女子杖斃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